众人一看,却是唐家堡的大小姐唐雪见!这女孩儿现在对着景天俏靥如花,说话的神态举止极其亲密自若,显然和这少年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见得如此,众人一时都呆了——要知道,自己谋食的这永安当,还是这女孩儿家的产业呢!

“好的!”

景天一时倒没注意众人的反应,只冲着女孩儿微笑答应。他不仅十分自然,神态间流露出的宠溺滋味,完全和一个伙计下人的身份不相配!看见他如此,众人更加震惊了……

不过这还没完。雪见前脚刚走,后脚小丫头花楹竟也蹦蹦跳跳地跑进永安当大厅来。不得不说,这花楹虽是幼女,却实在生得粉雕玉琢、清媚非凡。当她跑进当铺里来,竟有一些年轻的伙计口角边,流下十分不合时宜的口水……

“谁家小女娃?生得恁好看!”

正当众人猜疑,却见这罕见的小美人儿,正举着白玉嫩藕般的小手,手中握着一束长着白花的碧色药草。她用黄莺初啼般娇嫩悦耳的声音对景天憨憨说道:“景天哥哥!景天哥哥!你帮我看看,这个药草是什么?它有毒吗?”

“原来是你啊,小花楹!你也知道你的主人来渝州城了吗?”

口里寒暄着,景天接过她手中的药草,仔细端详了一下,便笑道:“这是天南星草呀,放心吧,它没毒的。不仅没毒,我听药店的伙计说,它的草汁还能解蛇毒、消肿胀呢。哦对了!要是把它用醋调在一起,还能——”横了那几个口角流涎的伙计一眼,景天有点儿恼火地道,“还能止小儿流涎!”

“哦。”

听了景天的话,小花楹竟很是失望,十分郁闷地道:“没毒哇!那不好吃了,我扔掉!”

话音未落,她便把天南星草用力往地下一扔,头也不回地蹦蹦跳跳走了。

“呃……”直到花楹娇小玲珑的身影已消失在门外,景天还没反应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便哭笑不得:“这小丫头,还真是那么奇怪!”

“阿天,你到底有什么事?”正感慨间,忽听赵管事和气地问他。接连看见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娃儿跟这少年十分亲近,赵管事本来压不住的一股火儿,也有些平息了。他心道,说不定,这小子还真有什么奇遇呢!

“是这样,我想辞职不干了,从今天起便去闯荡江湖。”

“啊?!”

“不骗你啊,你看这把剑,一个多月前我还遇见当剑的人,他把这剑送给我了,我正好拿它‘御剑江湖’!所以,麻烦赵爷把我这十个月来还没发的工钱给结了吧!”

“什么?!”

闯不闯江湖赵管事才不管,但一听少年要取了存在铺子里的工钱,赵管事就如同被要了老命一样!他一蹦三尺高,本来要发作,不过想了一想,还是努力和颜悦色地哄少年道:“阿天,不是赵爷说你,你还是年少无知啊!你不知道现在不比从前,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你在外行走江湖,不是遇小偷,便是碰骗子,带这么多工钱在身上,铁定会被人偷掉、诳掉啊。这样吧,你闯你的江湖,我老赵也不拦你,不过这银钱还是我帮你保管,需要用时你回渝州城来取就是!”

“这样啊……”

看着赵管事此时的嘴脸,景天心说,嘿,还真是恶人须有恶人磨!跟这种人好好说话没用的!猛然间,他便魔剑出鞘,拿着寒光烁烁的紫刃魔剑在手间擦拭舞弄。一边摆弄魔剑时,他还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魔剑啊魔剑,我景天大侠行走江湖两个多月了,还没杀过人呢。唉,真对不起你这个魔剑的名字啊!要不,今天我就帮你开开张、喝喝血?”

说着话,他把这把锋利无比的紫刃大剑,时不时往赵管事的方向比画。那赵文昌见他如此,却是面不改色,口中说道:“阿天啊,既然你急用钱,我赶紧帮你结了!”

“嘿……还是赵爷你爽快!”

接过赵管事递来的五百文工钱,景天假装没看见他那副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转身便走出永安当的大门。赵文昌一直目送着他走出大门,直到估摸着他走远,才猛然扯着公鸭般的嗓子跳脚大叫道:“以后柜台上,谁也再不准收刀剑凶器!”

第二十九章 罗衫凌乱,大梦初醒千年

处理完琐碎杂事,景天便依照约定去城隍庙等雪见。不过景天显然犯了个错误,他低估了唐雪见的人缘,以及女孩儿间所谓道别消耗的时间。唐雪见本来说最多一个时辰回来,结果她们哭了说,说了哭,哭了再说,如此循环往复,中间再偶尔一照镜,猛然被自己哭花的妆容震惊,便又对镜忙着补妆。好不容易补好了水粉胭脂,一想今日一别,不知何年何月再能相见,更不知到那时姐妹们各自身嫁何方,于是鼻子一酸,又有无穷的泪水潸潸而下,便重又开始新一次轮回!

景天对此懵然不知,就在这座有点儿破旧的城隍庙耐心等待。他倒不太担心唐雪见会有什么意外,毕竟这些天她修炼的紫霄神雷舞颇有小成,算算这区区渝州城一些所谓高人,还没一个能难为得了她。唐雪见先前在唐家堡中显得那般无助,完全并非双方力量对比的原因……

但这样的等待实在漫长,待黄昏降临,景天已经把城隍老爷几根胡子都数清了。之后想再数一遍时,在蒲团上的身子忍不住一歪,他便倚着魔剑靠着供桌,睡着了。

对景天来说,这些天来整天想的便是种种的修炼法门。“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时睡在城隍爷的供桌前,他迷迷糊糊间也在思索着灵力的运行。修炼法门,不过是从心所欲;虽在梦中,既有思索,那些初步生成的水灵之力,也随着混沌的思维散漫地运行。至纯至柔的清灵之力,如在景天身躯上敷上一层柔淡清冷的月辉;偶尔微有些漾溢,散逸到魔剑上,如雨落池塘,倏然不见。

在某个听不见、看不到的维度,魔剑因这些蕴涵特别灵机的灵力,悄悄地起着奇妙的变化。

这一晚也是个月夜。深夜月凉如水,一人一剑,便在这个有些迷离的月夜里,一起相枕安然。

虽然从今天开始,景天便离开了永安当那个待了数年的小窝;但在这个路边随便一个破庙中,他却睡得无比踏实和香甜。“心之安处,便是吾乡”,正是他潜意识中获得了前所未有的真正安定,此刻他才能如此自在安眠。

时光渐渐流逝,月移影动,当第一缕洁白的月光透过门户照在少年身旁的魔剑上,这把久未有什么异动的神秘魔剑,却忽然有了动静!

本来沉静如水的剑刃,仿佛应和着月光,渐渐发出一抹紫色的光华。这些光色如同映照着紫霞的水波,在庙堂中四处荡漾。片刻后那光辉渐渐沉寂,但魔剑却从少年的臂膀后悄悄地挣脱,无翼而飞,悬空缓移到少年的面前。

这时候的魔剑,仿佛变成一个人,“她”先是打量着少年,然后又忍不住拿剑柄轻轻点动少年的身躯。这时景天也恰睡得足够,被这一触动,恰好醒了。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便睁开眼睛随口说道:“好一场睡。什么时候了?”

正要闭回眼睛继续养神,他却忽然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猛地再次睁大眼睛,他正看到眼前那把悬浮的魔剑!

“哎呀!吓我一跳!以为是什么小贼,原来是你啊!”见识魔剑的古怪也不是第一次,景天有些见怪不怪。说完这句,他便望望四周,有些失望地自言自语:“雪见还没回来啊。”

他站起身来,向门口迈了几步,想去看看雪见究竟有没有回来。只是就在这时,本来已经沉静如水的魔剑,突然间迸发出无比灿耀的光芒!那剑身轮廓很快被一团明亮的紫色光芒包裹在里面,暂时让景天什么都看不见。当光芒减退,景天再揉揉刚才差点儿失明的眼睛,却发现当紫芒如潮水般退去之后,魔剑悬空的地方竟凭空出现了一名衣衫不整的少女!大略看去,这少女的姿态楚楚可怜,最为奇特的是她的头发竟然呈现出一种纯正的冰蓝色!与此同时,只听得“当啷”一声,那魔剑也恢复了原状,如一段顽铁跌落在地!

“是幻觉吗……”

景天以为自己没睡醒,便闭上眼睛,努力平心静气,然后猛地一睁眼:呀!那身量轻盈妙丽的冰蓝发少女,竟然还在!

“难道是自己修炼多日产生了心魔?便有这想象中的妖娆女子?”

心中转念,景天大踏步向前走去,伸出手朝少女身上一摸——胡乱中也不知道摸在哪儿,只知道触处香软,竟然并非空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