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的公寓退租了,搬到我那儿了,所以您这几天也住我那儿,好吗,爸爸。”

  佟贝贝很热情也很礼貌地招待秦大海。

  秦大海见佟贝贝气质干净、又文质彬彬的,像个文化人的同时又这么一口一个爸爸,实在落不下脸,只能干巴巴地嗯着,余光看向秦岭,心底想:换得这个倒还可以,至少不妖里妖气,干干净净,更没画什么眼线。

  再跟着进家门一看,不大不小的房子,井井有条,处处彰显温馨,心情多少好了些。

  “爸爸,您坐,我去给您倒水。”

  再在沙发上一坐,面前的茶几上糖果、茶食、水果摆得满满当当,完全不像上一个,张口闭口“我减肥”“我控制饮食”,这不吃、那不吃。

  秦大海想到上一个就冷哼,哼完抬眼看看大儿子,更觉得不顺眼——过个年都不回来,还要老子上来!

  趁着佟贝贝进厨房,秦大海的手肘撑着大腿,抬眼,硬邦邦地问秦岭:“恁不会把人带回去过年?”

  他能拿扫帚把他们都赶出来,不让进门还是怎么的?

  秦岭和秦大海的关系属于典型的华国父子,没交情、不沟通。

  秦岭干巴巴道:“明年吧。”

  秦大海哼了一声。

  佟贝贝端着茶回来了,泡的绿茶。

  秦大海一见那茶底沉着的茶叶,张口就道:“我大老粗,喝不惯好茶,浪费。”

  佟贝贝笑道:“我不懂茶,这就是我平时喝的,茶叶市场买的十几块一斤的草青。”

  秦大海这才没说什么,接过茶。

  既然都已经结婚了,秦大海又是当爹的,自然问起佟贝贝家里的情况。

  佟贝贝如实道:“我妈几年前去世了,我生父再婚、有自己的家庭,现在家里就我一个。”

  秦大海一听佟贝贝和他家一样,当妈的都不在了,看看佟贝贝,不免敛起脸上的凶样,心想:也是个可怜的娃。

  秦大海:“有其他亲人吗?”

  佟贝贝:“和我外婆家那边的亲戚逢年过节还有点走动。”

  秦大海:“上过大学没有?”

  佟贝贝:“上过。”

  秦大海跟调查户口本似的,一个个问过来——

  “哪个大学?”

  “C大。”

  秦大海立马不吭声了:名校。

  “工作呢?”

  “大学毕业考的事业编。”

  哦,国家单位,好工作。

  佟贝贝看了看秦岭:“只是前段时间辞职了。”

  秦大海蹙眉:“辞了干嘛?”

  以他朴素的观念,考得编制,国家单位,这么好的工作,为什么要辞?

  秦岭替佟贝贝顶上,开口道:“辞就辞了,我让辞的。”

  秦大海气道:“恁就是瞎搞!”

  秦大海继续问佟贝贝:“这房子是你的?”

  佟贝贝:“家里留给我的。”

  秦大海点头,抬起脖子,四处看看,挺满意的,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喝得动静老大,咽喉咙的时候还咕咚咕咚的。

  秦岭这时候看向佟贝贝。

  他还记得前任见到秦大海时的样子:表面客气礼貌,却在看到秦大海大老粗一面的时候悄悄蹙了眉,一脸不认可。

  可佟贝贝没有。

  佟贝贝只是认真地看着秦大海喝茶,耐心地等着,又在秦大海放下杯子的时候端起茶壶,及时添上。

  还把茶几上的一盒盒水果、茶食往秦大海面前推了推,示意秦大海随便吃。

  这样的一幕,秦岭看得心下动容。

  佟贝贝察觉到秦岭在看他,转过头,回视秦岭,低声示意他:“你也吃。”

  见秦岭还看着他,余光瞥向秦大海,悄悄对秦岭眨眨眼:没事的,应付得过来。

  秦大海也确实是个没眼色、老古板、还固执的大老粗。

  他来了大儿子这儿,哪儿都不去,就蹲家。

  两手背在身后,这里看看,那里晃晃,像在观察,又像在审视。

  佟贝贝毫不介意,随便秦大海四处看,怕秦大海不好意思开口问,还特意跟着,带着秦大海参观家里。

  秦大海不吭声,就这么四处看看。

  佟贝贝笑着,主动问:“爸爸,您看我家里还行吗?”

  秦大海背着手,走回客厅,就一个字:“中!”

  佟贝贝给这句“中”听笑了。

  他远远地冲坐在沙发上的秦岭挑了挑眉峰,那意思就好像在说:看,咱爸给了我个‘优秀’。

  秦岭一颗心放进肚子里,也含笑回视佟贝贝。

  秦大海这时候突然问秦岭:“恁两个婚房在哪里?”

  秦岭报了一个秦大海听都没听说过的小区。

  秦大海:“走,带我去瞧瞧。”

  佟贝贝愣了下,看看秦岭,秦岭以为房子没弄完,佟贝贝怕秦大海见了会骂人,便阻止道:“以后带你看吧。”

  秦大海已经走到了门口,闻言扭头:“以后?以后恁爹还不知道有没有化成骨灰。”

  秦岭蹙眉。

  佟贝贝这还是第一次从秦岭脸上看到这种类似不悦的神色,怕父子俩吵起来,赶忙跑出来打圆场:“看吧看吧,去看着。”

  背对秦大海,走向秦岭,直眨眼,走近后低声:“反正也弄得差不多了。”

  秦岭冷着的面孔稍有缓和:“抱歉,我爸的脾气不太好,我们关系也一般。”

  佟贝贝:“没事啦,亲父子才能这么说话,爸爸想看婚房,也是因为关心我们。”

  秦大海已经换好了鞋,在门口催:“走不走?”

  秦岭正要张口,被佟贝贝按住胳膊,转身扭头,声音清脆,“来了爸爸。”

  回过头,又冲秦岭眨了眨眼。

  秦岭看着眼前温温和和的年轻伴侣,什么脾气都没了。

  下楼,秦岭发现车钥匙没拿。

  佟贝贝带了车钥匙:“开我的车吧。”

  车灯闪了闪,秦大海抿着唇、背着手看看佟贝贝的车。

  他站在车旁,抬手指秦岭:“恁自己开好车,”再指车,“让恁老婆开破车,恁要脸吗?”

  佟贝贝都已经坐上了主驾,闻声赶忙下来,连声道:“爸爸,爸爸,不是的,这是我婚前的车,我自己买的,那时候我和秦岭还不认识。”

  秦大海闷着声:哦,婚前买的啊。

  秦大海:“多少钱?”

  佟贝贝:“二手的,不贵,四万不到。”

  秦大海心里想着:四万不到,估计还没秦岭随便哪辆车的车轱辘贵。

  这是个朴素的娃。

  嘴里却又骂起了秦岭,手指头都伸出来了,对着秦岭就是一通点,边点边念叨:“恁看看恁,都结婚了,也不知道给老婆换辆好车。”

  “赚了钱就会自己享受?”

  “那恁还娶嘛的老婆?”

  “不会一个人单身到死!?”

  “俺们村儿下到四岁的男娃,上到七老八十的老光棍都知道娶老婆要给买辆好车。”

  “恁三十好几的人了,说出去也是个大老板,这都不会吗?”

  “恁以后出门别跟旁人说我是恁爹。”

  “我丢不起这个人!”

  佟贝贝听得哭笑不得,严重怀疑秦岭的爸爸只是纯粹找个理由来骂儿子的。

  秦岭走到秦大海面前,抿着唇线,一手拉开后排车门,一手抓住秦大海的胳膊。

  秦大海瞪眼:“干嘛?”

  秦岭低声,语气强势:“在您儿媳面前给您儿子留点面子。”

  秦大海瞪着眼。

  秦岭又道:“声音小些,别吓到小佟。”

  “第一次见面,好歹给儿媳妇留个好印象。”

  秦大海这才没骂了,一声不吭地钻进后排,秦岭合上车门。

  佟贝贝扶着打开的车门,隔着车冲秦岭吊了吊眉梢,秦岭绕过车头:“我来开吧。”

  佟贝贝:“我这是手动挡。”

  会开?

  秦岭:“八手的五菱荣光我都开过。”刚创业的时候。

  佟贝贝笑了。

  他让出主驾,和秦岭错身、交换位置,正要迈步,秦岭拉住他的胳膊,道:“年后给你换辆车。”

  佟贝贝惊讶:“不用,我这车还能开。”

  秦岭:“换吧,这车旧了,过几年也要淘汰了。”

  佟贝贝想了想:“那我自己买一辆吧。”

  秦岭:“我买给你。”

  佟贝贝还想说呢:“你给过我卡了,里面好多钱。”

  说“好多钱”的时候,佟贝贝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还加了重音,那语气,就跟灵魂深处发出的喟叹似的。

  秦岭眼底带笑:“那是给的装修基金,还有彩礼。”

  佟贝贝实在道:“那也不用给那么多啊。”

  秦岭想到那张卡里的钱:“不算很多。”

  佟贝贝一脸认真:“多!”

  说着反手抓住秦岭的胳膊,晃了晃,“真别给了,你给我那么多我也花不掉。”

  又往车后扫了一眼,凑近低声:“爸爸刚刚就是拿我的车找理由训儿子呢,你左耳进右耳出就行了,不用放在心里。”

  “我这车还能开,我再开两年。”

  “到时候不能开了再换也一样。”

  佟贝贝做事很有主次:“当务之急是先哄好爸爸,他高兴了,我们这个年才能过好,对吧?”

  秦岭素来很有自己的主见,无论在公司在家都是说一不二,对旁人的话也是选择性的去听。

  可这个下午,佟贝贝说一句他听一句,听一句他认可一句。

  到最后——

  佟贝贝冲秦岭眨眨眼:“听我的?”

  秦岭注视着佟贝贝,牵动唇角:“好~”

  “都听老婆的。”

第16章

  待一行三人到了婚房,打开门,秦岭和秦大海都默了——

  梯门外的入户处摆着两排白色鞋柜,鞋柜上方的墙上挂着壁画,射灯一照,精美又大方。

  电梯门和房子大门外各摆了一棵发财树,树枝上挂了红色小灯笼,颇有过年的喜庆。

  进门,宽敞大气的沙发、设计感十足的茶几、挨着墙的巨幅落地画,整个大厅一眼到底的同时,就跟五星酒店的大堂似的,颇有美感、敞亮精致。

  秦大海边进门边张着嘴巴的四处看着,问佟贝贝:“这都是恁弄的?”

  佟贝贝笑笑,谦虚道:“随便弄的。”

  秦大海嗯了一声,点点头,一张平时说不了几句中听话的嘴,都忍不住夸道:“不错,好看,大气。”

  秦岭则远比秦大海惊讶,毕竟他见过这房子空关时候的样子。

  他原本想,佟贝贝会生活,这房子大概会装点得格外温馨,像他自己那套房子一样。

  如今一看,他显然低估了自己新婚的伴侣——这种设计感和色调的搭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专业设计师规划出来的。

  再往里,和客厅连接着的餐厅也是如此。

  厨房则分了中西式两种,中式带门、靠内;西式在外、占用了一个岛台,和餐厅相连,视觉上更显宽敞。

  除此之外,一楼仅剩两个卫浴,和一个没有床、仅摆了一个摇椅的小房间。

  秦大海站在门口,问佟贝贝:“这个房间做嘛用的?”

  佟贝贝耐心地解释:“这间还没弄好。打算做个小书房,躺着看看书、休息休息用的。”

  秦大海“嗯”了一声,别的没太听明白,“书房”二字他听进去了。

  觉得可以、不错,一个家里没个书房,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上过大学的。

  秦大海又站在楼梯口,探着脖子朝上看。

  佟贝贝:“上面是卧室,还有一个大书房。”

  秦大海没迈步,问:“怎么还有一个书房?”

  佟贝贝:“给秦岭准备的,我想他可能会需要在家办公,有些工作文件什么的可能也需要放在家里。”

  秦大海“嗯”了一声,点点头,最终没上去。

  反而走到大厅落地窗前,背着手、好奇地往外看:“这阳台能有这么大?”

  佟贝贝:“是个大露台。”说着推开落地玻璃。

  秦大海走上露台,见露台上已经搭了两个花架,还竖了一个爬藤用的竹架子,问:“准备养花?”

  佟贝贝:“地方挺大的,准备一半拿来养点花,剩下一半种种东西。”

  秦大海闻言一愣,问:“你还会种东西?”

  佟贝贝笑笑:“不太会,不过可以学,刚好有地方。”

  秦大海:“打算种什么?”

  佟贝贝:“都可以啊。”

  “西瓜、草莓、丝瓜,再种点葱啊、青菜什么的。”

  秦大海来了句:“有苗没有?”

  啊?

  佟贝贝:“还没买。等我先把土弄上来。”

  秦大海:“哪里的土?”

  佟贝贝:“花鸟市场有得买。”

  秦大海心说城里就是矫情,土还用买?

  “我回头找人给你捎点,保管养什么活什么,绝对比你买的土好。”

  佟贝贝正要说好,秦岭走上露台,说了句:“一点土不够,多了你让谁捎?”

  秦大海怼道:“你管我让谁捎,又不用你回去拉。”

  怼完就不理秦岭了,转向佟贝贝,聊起了自己格外在行的种地:什么天播什么种子、种什么苗;哪些东西不能放在一起种、会打架;哪些今年种了今年就能有果,哪些要种好几年才能开始结果。

  佟贝贝听得格外认真。

  秦岭瞧着两人站在一起的和谐背影,唇角浮了丝笑意。

  等准备离开婚房的时候,秦大海背着手、站在秦岭身边嘀咕了句:“会种地的娃不会差。”

  秦岭有些好笑,又佩服佟贝贝,他爸这么难搞的都被他搞定了。

  当晚,秦大海自然是住在佟贝贝这儿,吃也是在家里吃的。

  秦岭进厨房,正挽袖子,被佟贝贝叫住:“不用你,你出去陪爸爸吧。”

  秦岭:?

  佟贝贝探头往外看了眼,见秦大海看电视看得认真,收回目光,低声:“爸爸难得来一次,给我个机会表现表现嘛。”

  秦岭:“真不用我帮忙?”

  佟贝贝摇头:出去出去。

  秦岭就出去了。

  刚出去,沙发上坐下,眼一抬,就见开着门的厨房里映出大片的火光,就跟煤气泄漏、灶台喷火一样。

  秦岭赶紧起身,走向厨房。

  厨房里什么事都没有,佟贝贝站在灶台前颠勺。

  他见秦岭又进来了,纳闷地扭头。

  秦岭莫名,问:“刚刚怎么了?”

  佟贝贝扭头:“没怎么啊,我炒菜。”

  秦岭反应过来:“你在翻锅?”

  他只见过酒店后厨的厨子这么翻锅,第一次知道有谁家里做个菜还把火颠进锅里的。

  佟贝贝理所当然的样子:“是啊,这样好吃嘛。”

  秦岭放心了,关照道:“你小心。”

  佟贝贝几下翻炒完,灶台下的抽屉拉开,一手举锅、一手拿盘子,利落地将菜倒进了盘子里:“放心。”

  做饭,他可是专业的!

  吃饭的时候,秦大海成了复读机:

  “中!”

  “这个菜中!”

  “这个也中!”

  忍不住就夸起了佟贝贝:“你这娃太中了,学会上,单位会考,饭也能做得这么好吃。”

  佟贝贝笑得格外灿烂。

  晚上,客厅,三个男人各坐一侧沙发,靠着靠背、仰着头,脸上敷着热毛巾,裤管卷着,脚下各一个桶,桶里装着热水,热水里泡着药材。

  秦大海:中~

  秦岭:生活~

  佟贝贝:舒服~

  这么舒服,秦家父子俩自然没了冷脸,还就着秦大海睡前喝几杯的习惯,泡完脚后,父子俩坐在一起喝了点酒。

  ——秦岭喝的红酒,秦大海喝不惯红的,问佟贝贝要了他炒菜用的白酒。

  白酒装在丁点大的透明酒杯里,举起来、凑到唇边,噘着嘴闭着眼小口地一抿,外加刚泡了脚,舒服的热意从脚底板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配着小酒和桌上的凉菜、花生米,秦大海都不得不承认,这小日子太舒坦了。

  父子俩都多少年没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聊过天了,今天仿佛是个意外。

  秦大海心情好,没念叨也没骂骂咧咧,反而和秦岭聊起了从前,聊起那些一个男人拉扯两个儿子长大的苦日子。

  秦岭的手搁在桌上,指尖夹着高脚杯的杯柄,轻轻地晃着,深红色的液体随之晃动旋转。

  杯身倒映着屋内的灯光,以及秦岭静默聆听的面孔。

  沙发处,佟贝贝边看电视边盘腿直背,两手握住、举到头顶,做了几个舒展手臂、拉伸背腰的动作。

  一室的温馨。

  夜里。

  秦大海进次卧休息了。

  秦岭把两个酒杯和碟子洗了,厨房走出来,佟贝贝正挨着沙发扶手点着头打瞌睡。

  秦岭走过去,轻声:“小佟。”

  佟贝贝忽得一惊,坐直:“啊?”

  睁眼看到秦岭,反应过来,打了个哈欠,问:“你洗完了?”

  “嗯。”

  秦岭把卷着的袖子放下来,说:“去洗澡吧。”

  佟贝贝:“你先洗?”

  秦岭:“你先吧。”

  佟贝贝就先去洗了。

  他进了浴室,原本因为瞌睡还有点迷瞪瞪的,待站到镜子前,拿起架子上的牙刷,瞥到架子上另一只陌生的杯子和牙刷,一下醒了。

  佟贝贝不紧不慢地刷牙,神思飘了起来:

  他和秦岭同居了。

  他今晚要和秦岭睡一张床。

  一张床。

  【那你岂不是快要脱处了?】

  【这种事还用慢慢来?】

  【拥抱、接吻、上床一条龙!】

  佟贝贝赶紧猛摇脑袋。

  打住!打住!

  别受闵恒影响!

  你只是条咸鱼!

  —

  秦岭洗完澡进房间的时候,佟贝贝闷在被子里,露着鼻尖和眼睛,还有两只抓着被子的小爪子。

  看到有人进来,睁得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

  秦岭看得有些好笑。

  他露着半身,套了条长裤,肩膀上搭了条毛巾,边擦边在床边坐下。

  佟贝贝的目光瞥过去,看到秦岭身后那大片光洁的背肌,以及宽厚紧实的肩胛。

  佟贝贝缩在被子里,悄悄咽了咽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