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他想开了

  作者:迟晚

  文案:

  江倦穿书了,穿成一个装病多年的炮灰,被迫嫁给离王薛放离。

  然而无人知晓,薛放离没活过三章,江倦只要熬死他,就会收获快乐的咸(shou)鱼(gua)生活。

  成婚当日。

  薛放离:“本王时日无多,委屈你了。”

  江倦:“不委屈,王爷光风霁月,是我高攀。”

  薛放离:“送你走,你意下如何?”

  江倦:“我愿长伴王爷左右。”

  沉默片刻,薛放离低头轻咳,指间渗出血迹,“既然如此,过几日本王再来问你一遍。”

  江倦面色苍白地摇头,心里却美滋滋。

  ——过几天再问?没可能的,三章之内你必死。

  薛放离则无声轻嗤。

  ——长伴左右?病弱至此,你能撑几日?

  *

  后来,三章过去了,薛放离频繁咳血但人健在。

  几个月过去了,江倦心疾时常发作但人无事。

  薛放离:?

  江倦:?

  再后来,剧情脱缰,薛放离成了皇帝,两人也都改了主意。

  ——他不能死。

  这日,江南名医入京,江倦立刻出宫寻人,他一脚踹开房门,“大夫,我夫君经常咳血,体虚无力,我暂时还不想守寡,可否……”

  门内的薛放离单手捏住名医的脖子将他提起,他满面阴鸷道:“孤的皇后心疾动辄发作,柔弱不能自理,你治,还是不……”

  两人目光相对。

  “?”

  出大问题了。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甜文 穿书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江倦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欲与王爷比命长

  立意:认识世界是改造世界的前提。

  作品简评:

  江倦穿书了,穿成一个装病多年的炮灰,被迫嫁给离王薛放离,但他知道,薛放离没活过三章,只要熬死他,自己就会收获快乐的咸鱼生活,可事与愿违,三章过去了,薛放离频繁咳血但人健在,几个月过去了,剧情脱缰,薛放离非但没有去世,还成了皇帝。本文基调轻松,诙谐幽默,人物形象刻画鲜明,互动甜蜜有趣,感情描写细腻,循序渐进,角色之间有羁绊更有救赎,令人动容,值得一读。

第1章 想做咸鱼第1天

  “公子!公子——!”

  “老爷,您就饶了公子吧,求求您了,公子体弱,放过他吧……”

  尖锐的呼喊带上几分哭腔,江倦突然从梦中惊醒,他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就被人狠狠一扯,跌倒在地。

  疼,好疼。

  江倦混沌的意识勉强清醒几分。

  “江倦,我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我们尚书府送进离王府的人,都是你,”身着官服的中年男人一脸厌恶道,“你别忘了,是你把小念推进了湖里。”

  离王府?小念?他在说什么?

  江倦越听越耳熟,他心中涌起了一丝不妙。

  顿了一顿,中年男人瞥了眼哭花脸的丫鬟,又对他道:“你只要老老实实地嫁进离王府,你与小念的事情,从此便可一笔勾销。”

  他语气轻蔑,姿态也高高在上,好似准许江倦嫁入离王府是一种天大的恩赐。

  江倦:“……”

  他好像知道了。

  这不是昨晚表妹分享给他的小说《重生后我成了团宠》吗?

  那会儿他即将上手术台,面临成功率只有10%的心脏修复手术。江倦嘴上说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实际上心里还是紧张的,他在夜里辗转难眠,陪护的表妹便说:“哎,哥,我看了本小说,里面有个炮灰跟你同名同姓,你要不要一起看?”

  反正睡不着,江倦就问表妹要了地址,炮灰在第一章 就拉满了仇恨,江倦说:“现在我是不是应该熟读并背诵全文,以防第二天穿书?”

  表妹笑个不停,江倦又翻了几章。

  《重生后我成了团宠》是篇耽美爽文。开局主角受就重生了,上辈子安平侯倾心于他,但主角受不以为意,后来他被指给离王,结局郁郁而终,反倒是那安平侯,因为时局动荡,成了帝王。

  从头再来一次,主角受极力扭转剧情,并先后攻略了他的礼部尚书爹、官二代同窗,以及宫里几位皇子,成为团宠本宠。

  而这一次,主角受接受了安平侯的表白,决定走另一条路。

  这个主角受,他叫江念,也就是小念。

  至于与江倦同名同姓的炮灰,安平侯曾有一个未婚夫,就是他。

  主角受不嫁离王,那么必须有人代替他嫁。原文中,江倦的未婚夫就是在这个时候要求与他解除婚约,他一气之下把主角受推进了湖里,所以就由他这个倒霉蛋来将功赎罪。

  江倦想得认真,睫毛低垂,竟有一种乖顺感。

  江尚书看得一怔,随即皱了皱眉。

  这个江倦,看着倒是老实,心思却实属恶毒。

  江尚书素来瞧不上这个儿子。他自小待在乡下,由外祖父抚养长大,性格唯唯诺诺,上不得台面,若非因为心疾严重,需要求医,江尚书根本不可能把他接回京城,这个儿子,只让他觉得丢脸。

  思此及,江尚书对他更是厌烦,又道:“对了,刚才侯爷来了一趟。你即将嫁入离王府,他不便再见你,让我当面砸碎你们的信物,再给你带一句话。”

  话落,一块玉佩砸向江倦,江尚书也又开了口。

  “——你与江念,天壤之别。婚约已解,玉佩也无需再保留,你好自为之。”

  玉佩即将落地,江倦慌忙按在身上,紧急拦截——退婚就退婚,玉佩是无辜的,这么漂亮的种水色,砸碎太可惜了。

  江尚书误以为他还没死心,又警告道:“江倦,不论玉佩如何,今后你都是离王妃,莫再痴缠安平侯。”

  江倦只顾着检查玉佩,江尚书见他捏着玉佩不吭声,又问他:“江倦,你可有什么不满?”

  江倦白得一块玉佩,当然没有不满。但是对于书中的江倦来说,不满的地方太多了。

  先不说安平侯之后会如何,宫中有传言,这个离王,尽管是个病秧子,但他性情残暴、喜怒不定,行事荒唐至极,甚至亲手杀害了他的母妃!

  再者说,书里的江倦从乡下来到京城,正是因为他与安平侯的婚约,他把这个未婚夫看得极重。为此,江倦不惜装病也要远赴京城。

  没错,他其实没有心疾,充其量只是有点先天不足而已,远不到需要进京求医的程度。

  按照剧情,出于对离王的恐惧,再加之被安平侯退婚,还听到了如此诛心之言,连番打击之下,书中的江倦心灰意冷地咬舌自尽了。

  可是他不知道,大婚第二日,离王就去世了。

  这还是主角受上辈子的剧情。王府没了王爷,主角受每日自由自在,宫里的贵人念及他嫁进来是为冲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日日照拂着他,然而主角受并不喜欢这样的日子,整日闷闷不乐,这才忧思成疾,获得了重生的机会。

  江倦当时看到这段,就觉得离谱,并向表妹发出了灵魂质问:“怎么会有人不想做咸鱼?”

  表妹回答:“主角嘛,要有事业心,怎么能做废物呢!”

  江倦真诚地说:“如果我穿书了,我就老老实实走剧情,熬死了王爷,我就是最咸的鱼,快活似神仙。”

  结果……

  现在他真的穿书了。

  江倦陷入了沉思。

  “江大人,江大人——!”喜婆匆匆赶来,喜气洋洋道,“吉时要到了,三公子得往离王府上送了。”

  江倦闻言,倏地抬起眼,眼神亮得惊人,喜婆看见他的脸,怔了一怔。

  少年容颜极盛,纵是一身寡淡的素色衣衫,也不曾遮去一分颜色。或因方才的拉扯,他的头发散落大半,垂落在肩头,少年肤色太白,唇色又太淡,只显得人更为孱弱,仿若风一吹,就会散开来。

  都说尚书府三公子是从乡下来的,沾染了满身小家子气,与那乡野村夫无异,今日一见,怎会这般的、这般的……出尘脱俗?

  当真是这样的神仙公子把二公子推进了湖里?

  喜婆心里直犯嘀咕。莫说是她,连江尚书都有些发愣,只觉得江倦的眼神过于清亮,不同于往日的阴郁。

  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冷哼一声,“怎么?你有话要说?”

  江倦费力地抓住他的衣摆,终于说出了穿书以来的第一句话:“快,扶我起来,别误了吉时。”

  江尚书:“???”

  他掀起衣摆,后退一步,好似江倦是什么脏东西,恨不得退避三舍。江尚书只当他现在打击过重,开始胡言乱语了,不以为然道:“来人,把三公子送上轿。”

  三月廿一,宜嫁娶。

  离王府上,悬灯结彩,鞭炮齐响,好不热闹。

  花轿一路摇晃,江倦坐在里面临时抱佛脚,努力地回忆相关剧情。

  这个离王,书中对他描写不多,除了是个病秧子以外,还用了两个词来形容他。

  罔顾人伦、暴戾恣睢。

  至于这场婚礼,文中的江倦还没送到就咬舌自尽了,倒是主角受在重生前,有过一段回忆。

  ——“离王是一个深不可测的男人,他令人畏惧,更令人恐慌。江念记得自己从下了轿起就低着头,不敢窥视分毫,那一路走得心惊胆战,更可怕的是,中途他竟发了病,江念目睹离王杀了许多仆从,血流成河。”

  好像蛮可怕的样子。

  江倦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没有困难的工作,只有勇敢的狗狗。

  问题不大,他活不过三章,江倦你可以。

  “新人到——!”

  喜婆高声呼喊,离王府的人忙不迭上前相迎,江倦深吸一口气,被搀扶着下轿,他两脚刚落地,耳旁便传来破空之声,有支箭迎面射来。

  江倦僵在原地,长箭堪堪擦过他的耳廓,削断了一缕长发,钉在他身后的轿子上。

  江倦脸色苍白——吓的。他下意识抬起头,结果又是“嗖嗖”几声,两支箭往他的方向射来,江倦满脑子都是一个想法。

  有刁民想暗鲨我!

  惊慌之中,江倦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眼。

  男人清瘦挺拔,如竹如鹤。他肤色苍白,唇色却又是极红,穿着一身黑金色长袍,本是极尽张狂的颜色,偏生他气质温雅,生生压下了这份轻狂,只显得矜贵不已。

  他的身份也一目了然。

  离王,薛放离。

  见江倦望向自己,薛放离漫不经心地颔首致意,拉弦,松手,他再度向江倦放出一箭。

  “嗖——!”

  “王爷,够了,够了!”王府的管事小声道,“三箭定乾坤,三箭就够了。”

  薛放离收手,把弓箭交给管事,缓缓向江倦走来。

  “本王听说,新人下轿要向花轿射箭,用以驱逐晦气,但本王许久不曾练习箭术,方才有一箭失了准头,”薛放离语气温和,“吓到你了吧?”

  江倦愣愣地没答话。

  这是离王?

  那个罔顾人伦、暴戾恣睢的离王?

  顿了一顿,薛放离又诚恳道:“三公子,是本王唐突了。”

  江倦:“???”

  好半天,江倦才慢吞吞地摇头,“啊,没事。”

  薛放离见状,仍是神色歉然,“三公子没事就好。本王才想起三公子患有心疾,受不得惊吓,应当与三公子提前说好才是。”

  话音落下,他笑了一下,一派光风霁月、芝兰玉树。

  江倦:“……”

  是不是哪里不对?

  江倦没有说话,神色迷茫不已,薛放离又慢条斯理道:“说起来,本王听闻三公子嫁入离府,并非出于本意,若是你当真不愿……”

  江倦立刻回过神来,忙不迭地回答:“没有不愿意,我是自愿的!”

  他真的是自愿来做咸鱼的,比珍珠还真!

  薛放离一怔,垂眸望他,少年语气坚定,眼神也亮晶晶的,他并未从中看出一丝勉强,反倒尽是雀跃与期待。

  雀跃与期待?

  这个尚书府三公子,不怕他?

  薛放离眉梢轻抬。

  许久,薛放离向江倦伸出一只手,似笑非笑道:“三公子,那便拜堂吧。”

  作者有话要说:开文啦owo

  *排雷:间歇发疯攻X人美心善受(有救小动物的情节)。攻喜欢受身上的味道,且在受身边才睡得着觉,设定老套,建议及时止损,不要勉强自己。

第2章 想做咸鱼第2天

  江倦毫不犹豫地把手给他,“好啊。”

  少年的手,白净又匀称,指尖淡淡的一点胭脂色。

  薛放离看了眼,握住江倦的手。

  他真不怕自己,手都敢伸过来。

  以及……

  还挺软。

  仆人见状松开江倦,不再搀扶他,江倦跟着往前走了一步,然而刚才那几箭他还没缓过来,腿仍在发软,这一动,江倦便直直地往前跌去。

  完蛋了。

  这是什么社死现场。

  江倦觉得自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摔一个狗吃屎了,结果突然有人拉了他一把,他转而撞进了薛放离怀里。

  江倦懵了一下,薛放离问他:“三公子,怎么了?”

  腿软,还是被吓软的。江倦要开口,想想又觉得太丢人了,放弃说实话,他灵机一动,扯了个谎:“……心口疼。”

  薛放离低头,江倦的气色确实很差。而此刻两人离得又近,他闻到了少年身上的草药清香,很淡很淡。

  他不讨厌这个味道。

  薛放离道:“那便歇一歇再走。”

  江倦“哦”了一声,他瞄了眼薛放离,心里更是纳闷了。

  离王不是挺好说话的吗?

  书里对他的描写到底怎么回事?

  是不是作者重新定义了罔顾人伦、暴戾恣睢这两个词啊?

  江倦思来想去,实在想不明白,只好选择放弃。这个时候他也感觉自己差不多歇够了,可以走动了,便后退几步,江倦扯了扯薛放离的衣袖,“王爷,我好了。”

  随着他后退的动作,萦绕在薛放离鼻息之间的清香也渐渐散去,再闻不到。

  薛放离眉头皱了一下,却是语气如常道:“嗯,走吧。”

  这桩婚事办得仓促,不止薛放离与江倦都身着常服,就连离王府也只来得及在门口挂上灯笼与红绸,至于府内,也与往常无异。

  江倦看了几眼,倒也不在意。

  他现在在想另一件事情。按照原文的剧情走向,薛放离应该就要发病了吧?

  江倦开始频频偷瞄薛放离。

  薛放离注意到了,他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手腕上的小叶紫檀佛珠,并没有过问。

  步入喜堂,喜婆恭敬地送上一根红绸,江倦与薛放离各执一端。

  江倦刚攥紧红绸,就发现了一丝不对。

  身旁的男人,动作似乎顿住了。

  他抓住红绸的手,不可抑制地抖动起来,苍白的皮肤下浮出几根青筋。薛放离半阖着眼,眉头皱得很紧,另一只手放在太阳穴处,似乎痛苦到了极点。

  他头痛欲裂,犯病了。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喜堂内的所有人——王府的高管事、丫鬟、仆从、侍卫,甚至是喜婆,都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他们的额头紧紧贴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下。

  高管事把手伸往衣襟,因为手指抖得厉害,他摸了好几次才顺利拿出药瓶,颤巍巍地向外倒药。

  “叩叩叩——”满堂静寂中,唯有瓶口磕在手心的声音,然而几经倾倒,高管事都没有倒出药丸,他脸色一白,意识到了什么。

  药没有了。

  他呼吸一滞。

  “王、王爷……”

  “你头很疼吗?”

  高管事与江倦同时开口,高管事又惊又怒地望向他——整个喜堂之中,唯有这位三公子还站立着,高管事一时不知该说他是无知无畏,还是勇气可嘉。

  满京城人所皆知,离王虽病体沉疴,但他喜怒无常、鸷狠狼戾,若是碰见了他,又恰好赶上他发病,便可以等死了。

  江倦接收到高管事的眼神,很是不解,当然,他更不解的是怎么所有人都跪下了,不过这又好像不太重要。

  迟疑片刻,江倦问薛放离:“要不要我帮你揉一下,说不定可以缓解一点。”

  当初在做心脏病手术之前,江倦其实还去中医院休养了一段时间,毕竟手术的成功率太低,家人极力反对冒险。他每天在病房里什么也干不了,连散步都不能走远,江倦只好去隔壁病房跟老中医学推拿。

  虽然只学了皮毛,不过应该还是能缓和一点痛感吧,就当感谢他刚才扶了自己一下。

  江倦等了一会儿,见薛放离不搭腔,还以为是他不信任自己,又补充道:“我真的会推拿。”

  薛放离终于掀起眼皮,血丝几乎染红他的眼睛,痛苦之意也不言而喻,他盯着江倦,面无表情道:“好啊。”

  “啪”的一声,高管事头上的冷汗滴落,他无声地叹了口气,看江倦的眼神与看死人无异。

  唉,也不知三公子没了,宫里的贵人会不会怪罪下来。

  江倦丢开红绸,把薛放离按坐到椅子上,浑然不觉男人落在他脖颈上的目光,以及眼神之中极为惊人的戾气。

  猝不及防地,薛放离抬起手,指尖触上江倦的皮肤。

  江倦一愣,“怎么了?”

  薛放离置若罔闻,五指微微合拢,将要使力,他又闻到了一股清香。

  淡淡的、若有似无的药草香味。

  他动作一顿。

  头痛所引发的烦闷与焦躁,似乎被什么抚平,薛放离嗅着这个味道——这个他不讨厌、甚至还颇是喜欢的味道,心绪竟在渐渐归于平静。

  薛放离手指很凉,江倦瑟缩了一下,他又问了薛放离一遍,“怎么了吗?”

  薛放离望入少年清亮的眼中,顿了一顿,语气平淡道:“这里有颗红痣。”

  江倦低头,红痣恰好在颈窝处,他看不见,不过江倦还是惊了一下。

  好巧啊,他这儿也有一颗红痣。

  江倦胡乱点点头,“嗯,是有一颗。”

  薛放离收回手,江倦也站起来绕到他身后,开始帮他按揉了。

  少年力道很轻,穴道也找得很准,但也仅限于此,他只是会而已。薛放离却没有制止,他双目轻阖,一言不发地闻着少年身上的气息,周身的戾气也跟着消散于无。

  高管事跪了许久,始终没有听见惨叫声,他试探地抬起头,当即惊掉了下巴。

  怎么回事?

  王爷怎么没杀人?

  这不应当啊。

  高管事愣在原地,目光也跟着停留了太久,薛放离似有所感地看他一眼,高管事当即一个哆嗦,猛地匍匐在地,心脏也扑通扑通狂跳一通。

  薛放离神色倦怠地开口:“滚去取药。”

  高管事急忙应下:“是!”

  他一头冷汗地站起来,扭头就跑,恨不得拔足狂奔。

  江倦给薛放离揉了好一会儿,嫌累了,他开始偷懒,企图用说话代替动手,“王爷,你总是会头痛吗?”

  “嗯。”

  其实这也是江倦第一次实践推拿,他是从小被宠大的小孩,再加上身体不好,家里几乎把他当眼珠子在疼,好在江倦被养得性格不错,除了吃不得苦以外,没什么坏毛病。

  江倦又问薛放离:“我的推拿是不是还不错。”

  “……尚可。”

  江倦心满意足。

  没多久,高管事回来。他似乎一刻也不敢逗留,出去时一身冷汗,回来时又是一身急汗,薛放离接过药瓶。

  推拿大师趁机跑路,江倦低头看看,好奇心发作了,他记得文中并没有明确地介绍过离王的病,只说无法治愈,便问道:“王爷,您的病是什么呀?”

  喉结滚动几下,薛放离服下药丸,目光却是陡然冷了下来。

  什么病?疯病。

  他漠然地望着江倦。

  尚书府上不受宠的三公子,说是从小在乡下长大,性格胆小又畏缩。他看不然。

  胆子倒是大。从被送进离王府起,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说。

  想杀他,易如反掌。

  不过……

  薛放离想起少年的眼神。没由来的雀跃与期盼,明净得好似没有惹上一丝尘埃,看他便是看他,没有惶恐,更没有不安,只是看着他而已。

  杀了他,不至于。

  赶走便是。

  思此及,薛放离缓缓开口:“咳血。”

  药物似乎缓和了他的痛苦,薛放离又披上了那层温文尔雅的皮囊,只是神色之间却多出了几分疏离。

  咳血啊。

  江倦睁大眼睛。

  会引起咳血的疾病,好像都蛮严重的,难怪书里的薛放离会在成亲第二日去世。

  江倦叹了口气,然后非常诚实地问薛放离:“王爷,你好点了吗,还可以接着拜堂吗?”

  “拜完堂,从此你便是离王府的人了,”薛放离轻叩药瓶,漫不经心地说,“本王时日无多,只会委屈你。”

  “不委屈,”江倦眨眨眼睛,如果快乐做咸鱼也是一种委屈,他真的愿意委屈一辈子。江倦真心实意地说,“王爷光风霁月,算是我高攀。”

  薛放离瞥了他一眼,“趁还未拜堂,送你走,你意下如何。”

  当然不怎么样,江倦拼命摇头,“我愿长伴王爷左右。王爷生,我是王爷的人,王爷不在了,我可以替王爷守一辈子王府。”

  薛放离:“……”

  他与江倦对视,少年乌黑的瞳仁里一片赤诚。手指又轻叩几下药瓶,良久,薛放离道:“既然如此,过几日我再问你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