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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落,他低头轻咳几声,指间当真渗出几丝血迹。

  江倦看见了,唏嘘不已。

  唉,没有过几天啦,小说里第三章 你就没了。

  仆人给薛放离捧上金盆,他慢条斯理地净手,水波荡漾中,薛放离莫名想起江倦说过的话。

  ——“我愿长伴王爷左右。王爷生,我是王爷的人,王爷不在了,我可以替王爷守一辈子王府。”

  病弱至此,走几步路都会心口疼,能撑多久?

  他无声轻嗤,嗓音倒是温和。

  “那便继续拜堂吧。”

  喜婆自知方才在阎罗殿前兜了一圈,慌乱地擦擦额头的冷汗,她堆起了满脸笑,扯开嗓子喊道:“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话音刚落,江倦突然想起了什么。

  拜堂这一段的剧情是什么来着?

  ——“离王是一个深不可测的男人,他令人畏惧,更令人恐慌。江念记得自己从下了轿起就低着头,不敢窥视分毫,那一路走得心惊胆战,更可怕的是,中途他竟发了病,江念目睹离王杀了许多仆从,血流成河。”

  江倦:“???”

  他看看面前温润如玉的薛放离,又看看毫发无损的仆从,再一次深深地陷入了迷茫之中。

第3章 想做咸鱼第3天

  江倦沉思许久。

  人设相差这么远,他该不会拿了假剧本吧?

  正在思索间,有人步入离王府。他年岁不大,一身锦衣玉袍,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嘴里只顾着嚷嚷道:“放这儿,这几箱东西都放这儿——轻一点,你这个蠢材!”

  待箱子都落了地,他又扭头道:“五哥,父皇遣我来观礼,再顺道把他老人家私下给你添的贺礼一起送来,我是不是来晚了啊?”

  他喊的是五哥,身份也不言而喻。

  六皇子,薛从筠。

  薛放离:“不算太晚。”

  薛从筠嘿嘿一笑,他与薛放离同为皇子,不必行什么礼,但旁人却不行,与他同行的人恭皆敬道:“奴才见过离王。”

  “离王殿下,这是礼单。”

  尖尖细细的嗓音响起,与六皇子薛从筠一起从宫里过来的,还有在圣上跟前伺候的张公公。薛放离扫了眼高管事,高管事忙不迭接过礼单,重新退到一边。

  张公公面上不显,心里却是一阵了然。

  离王并不在意这位新娶的王妃。否则,礼单合该由他拿着才对。

  不过嘛,想也知道。

  张公公笑吟吟地开口:“方才在宫里,陛下还在念叨三公子,今日一见,果真……”

  果真如何,没了下文。

  薛从筠一听,也扭过了头。他与江念走得近,当然知道江念最近出了点事,他念哥就是被这个乡巴佬推、推——薛从筠看清江倦的脸,愣住了。

  少年骨肉匀停,乌发松垮垮地垂下来。

  他眉眼之间的颜色,多一分则浓,少一分则淡,是不逊于月光与雪色之间的殊色,遑论他的气质极为纯粹,整个人简直不似凡尘俗物,仿若来自瑶池。

  薛从筠被惊艳到了,几乎挪不开眼。

  这是江倦?这是那个乡巴佬?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好看啊?

  张公公的反应与他如出一辙。他愣了一下,原先准备的客套话没用上,反而情不自禁地夸赞道:“……果真是雪玉堆就、姿容绝艳。”

  这位三公子,怎么与京城之中的传闻,相差这么大?

  他们不知道,有这么一个词——相由心生。原来的江倦,其实底子也好,但他实在太自卑了,见了人几乎不敢抬头,气质也畏畏缩缩,怯懦到了令人生厌的地步,自然不会再有人注意到他的脸。

  现在的江倦,是被家里养得很好的小孩,举手投足自然不复那股小家子气,甚至还有种浑然天成的不出世感,说是脱胎换骨也不为过。

  薛从筠一个晃神,下意识跟着点头,但他脑袋晃了几下,又猛地回过神来。

  不对啊,他可是来给念哥出头的!

  这乡巴佬再好看,还不是生了副蛇蝎心肠,连他念哥的头发丝都比不上。

  他念哥可是人美心善呢。不像这人,空有一副好皮囊,他们两人,云泥之别。

  想到这里,薛从筠怒气冲冲地瞪视江倦。

  他的目光太不友好了,江倦当然注意到了,不过他认出了这人的身份,也就不意外他怎么会对自己抱有这么大的敌意。

  六皇子可是主角团之一。

  团宠团宠,当然要组团宠爱主角。原文中,六皇子是最小的皇子,颇得圣上宠爱,所以也养成了霸道无比的性子,无论在宫里宫外,都是人嫌狗烦。

  后来他遇到了主角受,在主角受的温柔劝导下,六皇子被感化并收敛了本性,整日念哥长念哥短地跟在主角受屁股后面,成为了主角受的头号小迷弟。

  小迷弟大概是来出头的吧。

  江倦没猜错,薛从筠是特地把这桩差事揽过来的。他瞪够了人,冷哼一声,转头对薛放离道:“五哥,父皇也真是,什么人都往你府上送。”

  薛放离漫不经心地瞥来一眼,“嗯?”

  放在往常,薛从筠必定不敢在他面前放肆,毕竟薛放离发起疯来太可怕了,他从小就怵他,不过现在情况特殊。

  薛从筠得为江念出头,而且他知道这桩婚事,本来薛放离就没松口,会顺利举行,大抵只是给他父皇一个面子而已,所以薛从筠难得有了次底气。

  他愤愤不平道:“前几日,就前几日,这个江倦因为一点小事把念哥——他亲哥哥推进了湖里,念哥受惊又受凉,到现在都还没痊愈。”

  说完,薛从筠看了眼江倦,企图从他脸上看出几分羞愧之色,结果目光一落到他脸上,薛从筠自己就先恍惚了,忘了他的本意,直到江倦无辜地回望他。

  薛从筠:“?”

  这人在装模作样什么?他凭什么一脸无辜?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实际上,江倦不仅无辜,他还非常理直气壮。

  把江念推进湖里的是过去的江倦,与现在的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薛从筠见状,恼怒不已,不过他多少还是知道分寸的,只对薛放离道:“五哥,他心思这样歹毒,你可得小心一点。”

  说到这里,薛从筠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长得倒是跟个天仙儿似的,不食人间烟火……”

  话音刚落,不知怎么地,薛放离掀了掀眼皮,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薛从筠心里一紧,登时寒毛直竖,差点咬上舌头,他硬着头皮接口道:“要、要我说,五哥,你们这婚事不成也罢,反正父皇也说了,都随你心意。”

  当然,这并非圣上的原话,他的原话是:“——到你五哥府上瞧瞧。礼成了,这些就是贺礼,万一没成,你也放机灵点,别惹你五哥生气。”

  知子莫若父,就连当今圣上,也知晓薛放离的脾性,料想这桩婚事成不了,更别提薛从筠了。他赶到之后发觉两人已经拜完堂,别提有多惊诧。

  “都随我心意?”薛放离笑了一声,自然知道这不是原话,但他懒得追究,“本王知道了。”

  薛从筠费了这么大一通口舌,纯粹是在向江倦示威,可听在江倦耳中,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劝分,这是在劝分吧?

  江倦本来不想搭理薛从筠的。毕竟是高贵主角团,他惹不起,可是薛从筠告状就告状,又说什么婚事不成也罢,咸鱼都不能忍。

  江倦幽幽地问:“六皇子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毁人婚事,天打雷劈。”

  薛从筠一愣,“没、没有?”

  江倦点点头,“那你现在听说过了。”

  薛从筠:“?”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呐呐地说:“我毁哪桩婚事了?我不过和五哥说你为人,像你这样蛇蝎心肠的人,五哥就该直接把你撵——”薛从筠话音一顿,终于明白了。

  他张张嘴,想到天打雷劈,又重新闭上了,可薛从筠哪是吃瘪的人,他不甘示弱道:“不说这个就不说这个,那你把念哥推下湖,这一点我说错了吗?”

  只要薛从筠不劝分,他说什么就什么,江倦恢复了咸鱼本性,敷衍地回答:“嗯嗯,没说错。”

  薛从筠:“……”

  他怎么更气了?

  薛从筠深吸一口气,必须得在江倦身上扳回一局,“既然你承认了,那你道个歉也不过分吧?”

  江倦瞄他一眼,非常能屈能伸地说:“……对不起?”

  他就差把“糊弄”两个字写到脸上,薛从筠要被气死了,“你跟我道什么歉,我是让你跟念哥道歉!”

  怎么都不对,江倦叹口气,慢吞吞地解释:“跟殿下道歉也没错啊。我要是早点知道殿下的胜负欲这么强,你说什么,我就老老实实地听着,不跟你顶嘴。”

  说完,江倦又真心实意地跟他道了一次歉,“对不起。”

  薛从筠:“……”

  薛从筠:“???”

  这乡巴佬在说什么?什么叫他胜负欲强?

  薛从筠气得要跳脚,偏偏对方软乎得跟棉花团似的,他有劲也使不出,憋了一肚子火,“我没有,你少胡说八道!你自己做的事,我只是……”

  张公公见状,轻声劝慰他:“殿下不必在意。奴才听说三公子才被江大人接回京城不久,想必还不大懂京城里的规矩,三公子没有坏心,只不过……”

  他话里话外,都在暗指江倦不懂规矩。

  宫里的人惯会踩高捧低,先不说礼单的处置,薛从筠这番摆明是来找茬,薛放离却没制止,态度再明显不过了,张公公乐得踩江倦一脚,讨好薛从筠。

  顿了一顿,张公公又道:“说起来,殿下,这大喜的日子,三公子这么一身素淡,是不是不大合适?”

  薛从筠愣了一下,还真是,他心里一喜,趾高气昂地责问江倦:“谁家成婚穿一身素色?”

  江倦:“?”

  这也行?

  “你是不是故意的?”薛从筠借题发挥,“你不知道我五哥身体不好吗?就算婚事仓促,你穿什么颜色不好,非得穿这样一身来讨嫌,晦不晦气?”

  薛从筠一通输出,叭叭叭不停,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见江倦吭声,自觉扳回一局,连番吃瘪的郁气都散去了不少,只觉得浑身舒爽。

  实际上,江倦根本没打算搭理他。

  他好冤,真的好冤。

  这一身是穿书初始外观,他能怎么办?

  天大地大金主最大,江倦顾不上给傻子支教,他在想该怎么跟薛放离解释。

  “……我没想这么多。”

  江倦说着话,手也无意识抓住薛放离衣袖。薛放离垂眸,少年蹙着眉,不大高兴的样子,甚至还有点懊恼,这让他身上少了几分出尘空灵感,眉眼反倒俱是生动。

  而薛放离的衣袖,被他攥出了几道褶皱,衬着浓墨重彩的黑金色,少年的手指显得很白,仿若瓷做的一样。

  像是在委屈,也像是在撒娇。

  薛放离看着他没搭腔。

  薛从筠见他这样,倒吸一口凉气,又立刻捂住嘴。

  怎么有人敢上手抓他五哥?

  是不想要手了还是不想要命了?

  薛从筠烦江倦归烦江倦,也没真想他怎么样,薛从筠想提醒几句,又有点犯怂,反倒是张公公,不怀好意地添了一把火,“三公子,这大喜的日子,您但凡长点心,也不至于——”拍完薛从筠的马屁,他又来讨好薛放离了。

  话没说完,薛放离的手落在江倦手腕上,少年从袖中露出来的这一小截,细白、不堪一折。

  果然,他五哥要动手了。

  薛从筠不禁目露怜悯,只见薛放离抓住江倦的手腕,握紧,然后——轻轻拿下。

  与此同时,薛放离缓缓开口:“够了。”

  薛从筠:“?”

  想象之中的血腥场面并没有发生,他瞪大了眼睛。

  “今日辛苦你了,”薛放离语气如常地对江倦说,“先回房休息吧。”

  江倦不太想走,他怕六皇子和太监又挑事,尤其是这个太监,坏得很,走了就得背锅了,江倦犹豫道:“我……”

  似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薛放离微微一笑,“本王信你。”

  听他这样说,江倦眨了眨眼睛,“真的吗?”

  薛放离“嗯”了一声。

  江倦看他好半天,感觉薛放离不是在哄自己,立马快乐地躺平了,“那好吧。”

  薛放离颔首,唇角还噙着笑,他一个眼神也没给另外两人,只一字一字地吩咐道:“来人,送王妃回房休息。”

  他说的是王妃,不是江倦,更不是三公子,薛从筠眼皮猛地一跳。

  江倦被领着走远,薛放离收回目光,淡淡道:“六弟,你可是忘了本王平生最恨什么?”

  话音一顿,他又望向张公公。薛放离面上还带着笑,他姿态闲散,语气悠然,好似只在与人闲谈,“你们当着本王的面,说本王的人没有规矩?”

  薛放离神色平静道:“好大的胆子。”

第4章 想做咸鱼第4天

  他五哥最恨什么?

  薛从筠一愣,没多久,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得意忘形,竟触了他五哥的逆鳞。

  规矩。

  他五哥,是皇祖母口中,不合规矩的野种。

  “五、五哥,我忘了,”薛从筠动了动嘴唇,被吓得够呛,他慌忙解释,“而且这桩婚事,五哥不也不满意吗?我只是、只是……”

  薛放离问他:“那是本王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

  薛从筠嗫嚅道:“我、我……”

  薛从筠怕极了他这副要笑不笑的模样,张公公也没好到哪里,他没想到自己马屁拍在马腿上,当即跪到地上,讨好道:“王爷,您大人有大量,想必也不会在意——”薛放离笑了一声,张公公身体一僵,立刻伸手打自己巴掌,“王爷饶命,是奴才多嘴,是奴才多嘴!”

  “啪、啪、啪——!”

  巴掌声不绝于耳,张公公用力极大,压根儿不敢浑水摸鱼,他脸上火辣辣得疼,脑子也嗡嗡作响,可手上的动作却始终不敢停下来。

  “大人有大量?”薛放离慢条斯理道,“张公公记错了吧,本王向来睚眦必报。”

  张公公一听,只觉遍体生寒,他慌忙手脚并用地爬向薛放离,声泪俱下道:“王爷饶命!饶命——啊!”

  薛放离一脚踹开他,张公公的声音也跟着变了调,薛放离淡声道:“来人,把这狗奴才舌头拔掉,缝上嘴巴,吊上房梁。”

  侍卫听令,纷纷上前捉拿,张公公连连后退,但根本无济于事,他的肩膀被按住,张公满脸惊惧,口不择言道:“王爷,是陛下派奴才来的,是陛下!奴才若是回不去,您让陛下怎么想?”

  薛放离不为所动,只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啧啧叹道:“真是可怜啊。”

  “一个奴才而已,”薛放离道,“父皇会怎么想?本王只是在教你规矩罢了。”

  话音落下,张公公被团团围住,剑光闪在他脸上,他腿一软,面如死灰。

  他完了。

  薛从筠都看呆了,薛放离似乎才想起他,略带歉意道:“六弟可是贵客,连茶水都没喝上一口,是本王招待不周。”

  薛从筠整个人怂如鹌鹑,连忙摆手表示不用了,喝什么茶,他现在只想开溜。

  “给六弟上茶,”薛放离却视若无睹,“本王记得,方才六弟说王妃一身素淡,晦气。”

  薛从筠试图辩解:“我那是……”

  薛放离撩起眼皮,“难道是本王听错了?”

  薛从筠硬着头皮老实回答:“没、没有。”

  丫鬟上前斟茶,薛放离又笑道:“六弟紧张什么?坐啊,喝茶。”

  薛从筠瞪着茶水,头皮发麻。

  交谈间,张公公已经被倒吊在房梁上,正对着茶盏旁的座位。他满脸是血,形容可怖,张公公还在痛苦挣扎,血水不断滴落,“啪”的一声,落入杯中。

  血色晕开,一片猩红。

  薛从筠不敢再惹薛放离,他僵硬地坐下来,完全不想碰这杯茶。

  薛放离却平静地问他:“六弟怎么不喝茶?不喜欢?”

  在他的注视下,薛从筠只好强忍着恶心,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喝了,五哥,我喜欢,我喝光了。”

  薛放离闻言,满意地颔首,他盯着满地的斑驳血迹,又问薛从筠:“六弟,现在还晦气吗?”

  薛从筠疯狂摇头,“不晦气,一点也不晦气!”

  “那便好,”薛放离瞥他一眼,下逐客令了,“时辰不早了,六弟该回去了。”

  薛从筠求之不得,他一下弹起来,“我这就走!”

  可没走几步,薛从筠又被叫住,“等一下。”

  薛从筠心头一惊,缓缓扭过头,“五、五哥?”

  薛放离:“父皇遣你来观礼,六弟就没准备什么贺礼?”

  薛从筠:“……”

  他当然没准备。不过出宫之前,薛从筠终于从父皇那儿讨来了自己垂涎已久的蚌雀——将雀鸟雕像置于蚌壳内,时日长了,养出一身珠光宝气。

  这玩意儿精巧无比,做起来耗时又耗力,至今唯有他父皇手上有几枚,这只雀儿的是最好看的,薛从筠原本打算玩几日就送给他念哥,他甚至已经提前知会过了。

  可现在……

  “准备了,”薛从筠不敢说自己是两手空空来的,他欲哭无泪地摸出蚌雀,自己都还没捂热呢,“这个——我好不容易从父皇那儿讨来的呢。”

  薛放离看也没看一眼,“六弟有心了。”

  薛从筠肉痛不已,可他还得强颜欢笑,“五哥喜欢便好。”

  说到这里,薛从筠突然又想起什么,“对了,五哥,既然婚事成了,明日你们别忘了入宫见父皇。”

  薛放离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薛从筠来时走路带风,临要走了,不仅被收拾了一顿,连宝贝也丢了,他垂头丧气地往外走,结果没几步,听见王府的人问:“王爷,这几箱东西……?”

  薛放离垂眸,厌倦的神色之下,是森寒的冷意,“拖走。”

  他对赏赐的态度,高管事已经数见不鲜了,正要叫人,薛放离却又改了主意,他若有所思道:“既然是贺礼,那就拿给三公子吧。”

  “天仙,”薛放离想起薛从筠的形容,江倦那张脸,当真生得不食人间烟火,仿若无欲无求,他饶有兴趣道,“本王倒要看看,他可是真的不食人间烟火。”

  高管事应下来。他原先还觉得王爷对这位三公子态度颇好,现在看来,这位三公子也只是恰好引起了他们王爷的兴趣罢了。

  上一个让他感兴趣的人,坟头草都已经三丈高了。

  高管事摇了摇头。

  薛放离又把一个小物件抛过去,“这个蚌雀也一并送去。”

  宫里出来的东西,再怎么稀奇,他也兴味索然,高管事接到手上,开始忙碌起来,薛从筠听不下去了,他简直心如刀割。

  给那乡巴佬。

  父皇的贺礼连带他的蚌雀,都给了那乡巴佬。

  他怎么这么酸啊。

  薛从筠步履匆匆地走出离王府,他越想越心痛,越想越不平衡,挠了把头发,薛从筠决定明天去蹲江倦。

  当然,才被狠狠地收拾完,薛从筠不大敢做什么,他的意图很卑微。

  ——跟他的蚌雀再见一面。

  能再摸上一把,就更好了。

  呜呜呜。

  江倦被送回了房。

  离王府颇大,江倦跟着仆人左拐右拐,穿过回廊又走过池塘,到了地方人已经懵了,根本记不住路。

  仆人把门一推,就有人急忙扑来,担心不已地问江倦:“公子,您没事吧?”

  她的声音很耳熟,江倦看了几眼,认出是刚醒来时为他求饶的丫鬟。江倦想了一下,这个丫鬟应该是兰亭,书中的江倦与外公还住在乡下时,兰亭就跟在他身边。

  仆人把他送到地方,关上了房门,江倦摇头回答:“我没事。”

  可兰亭听了,还是难过不已,“公子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说到这里,兰亭的神情更是低落,“老爷连多派几个人伺候公子都不肯。”

  男子成婚,虽然不兴什么陪嫁,可多少也要有几个自己人在身边,江尚书却是连这也免了,他只让兰亭收拾好江倦的衣物带过来,与其说是成婚,不如说是卸掉了包袱。

  江倦不大懂这些,刚好他正满心疑惑,便问兰亭:“你知不知道离王是什么样的人啊?”

  兰亭与他一同从乡下来的,当然不知道,但对于离王还是略有耳闻,她小声道:“奴婢听说……王爷凶狠残暴,无缘无故杀过许多人。”

  跟小说倒是对上了,可江倦还是茫然。

  今天这一天,那位离王的态度很好,不仅有为他着想,甚至在他被扣锅的时候,也说相信他,完全就是——江倦:“可我觉得他是个好人。”

  兰亭“啊”了一声,江倦忍不住猜测:“他被说得这样可怕,有没有可能是误传?”

  兰亭哪里会知道,她不确定地说:“可能?”

  江倦思来想去,原文中,涉及离王的篇幅太少了,他甚至没有正式出场,所以离王到底是怎么样的人,根本无从探究。

  也许,他真的被人以讹传讹了?

  门外,正要敲门的高管事一愣。

  好人?

  他们王爷?

  高管事:“?”

  他的表情有一丝龟裂。

  许久,高管事心情复杂地敲响门,兰亭连忙打开,高管事恭敬道:“王妃,王爷让奴才把几箱贺礼送来您这边,王妃可随意取用。”

  说完,他又把礼单呈上,“王妃可依此逐一清点。”

  江倦低头一看,礼单上的字迹密密麻麻,他勉强认出来几行。

  翡翠莲花。

  碧玺锦鲤。

  珊瑚翠翎鸟。

  玉藕坠。

  ……

  江倦:“?”

  看名字就属于博物馆镇馆级藏品。

  他再看箱子,也许是搬运途中锁扣被晃开,隐约可见的绿色浓烈欲滴,江倦简直要被这抹帝王绿刺伤眼睛。

  太贵重了,江倦不敢收,他忙不迭摇头,“我不用,都用不着,你再搬回去吧。”

  高管事看他几眼,苦笑着说:“王妃莫要为难奴才。王爷送出来的东西,奴才再给他搬回去,遭殃的可是奴才。”

  好像直接退回去的确不礼貌,江倦犹豫了一小会儿,只好说:“那先放着吧。”

  高管事点头,又道:“王爷夜间咳得厉害,怕王妃睡不好,已经在另一间房歇下了,今晚……王妃不必等王爷回房。”

  江倦一点也不意外。

  小说里也是这样。在主角受的回忆中,他与离王成亲当晚也是分房睡的。

  “对了,王爷还让奴才转告一件事情,”高管事说,“明日一早,王妃需与王爷一同进宫面圣。”

  “好的,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