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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待完一切,高管事不再逗留,行了礼便走。江倦捏着礼单继续往下读,他越看越震惊,越看越觉得自己的猜测靠谱。

  离王,真的是个大好人。

  帮了他那么多,还送他这样贵重的东西。

  可是按照剧情的走向,明天晚上离王就去世了。

  想到这里,江倦手里的礼单看不下去了。

  他记得离王是急症去世的。哪怕御医赶来得足够及时,也没能把他救回来。

  江倦叹了口气,突然有点于心不忍。

  但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啊。

  江倦决定了。

  以后每逢祭日,多为薛放离烧几沓纸,让他成为全地府最有钱的鬼王爷。

  作者有话要说:王爷:谢谢,大可不必。

第5章 想做咸鱼第5天

  夜深了。

  高管事提着灯笼踏入凉风院。入了夜,整座王府便寂静无声,丫鬟们沉默地侍立在一旁,唯有歌姬在絮絮轻唱。

  “璧月夜夜满,琼树朝朝新……”

  薛放离靠在软榻上,他的发冠已被摘去,墨发垂落,衬着苍白的皮肤、殷红的唇色,莫名显出几分诡艳之感。

  “王爷……”高管事掀开幕帘,走到他身旁,轻声道,“贺礼已经送到了。”

  薛放离懒洋洋地问:“他可喜欢?”

  高管事如实回答:“奴才见三公子脸上似乎只有惊讶,并无欣喜。他还让奴才把这几箱东西再抬回来。”

  薛放离笑了一声,不以为意,“明日再看。”

  话音落下,他动了动手指,往高管事怀里扔去几枚金叶子,“赏你的。”

  高管事连忙捏起一枚,用牙齿咬了一下,他瞅着金灿灿的牙印,笑得合不拢嘴:“谢王爷!”

  薛放离没再搭理他。

  高管事收好金叶子,也想好了怎么花——他有段时日没去红袖阁喝酒了,这次得多点几个美娇娘陪他。

  心里正美着呢,高管事冷不丁又想起什么,忙压下心头的荡漾,道:“对了,王爷,还有一事奴才忘了说。”

  “嗯?”

  “奴才赶到时,正好听见三公子说……”高管事面色古怪道,“三公子说王爷是个好人。”

  “……”

  薛放离动作一顿,短暂的错愕过后,他笑了出来。

  “好人。”

  这是薛放离头回听人如此评价他。听惯了暴虐无常、鸷狠狼戾,这个形容,于他而言实在是新奇。

  越想越觉得有意思,薛放离噙着笑问正在弹唱的歌姬:“红玉,依你看,本王可是个好人?”

  被他唤到的歌姬一个哆嗦,弹错了一个弦,她硬着头皮道:“王爷、王爷自然是个好人。”

  “你说谎了,”薛放离怜悯道,“怎么怕成这样呢?忘了本王讨厌你们言不由衷?”

  歌姬面色一白,不敢再答话,她慌忙跪下,放在身旁的手颤得不成样子。

  薛放离缓缓敛起笑,索然无味道:“既然你爱跪,那便跪着吧。”

  歌姬停止了弹唱,舞姬却不敢停止跳舞。裙摆纷扬间,高管事连忙使眼色,其中一人接过琵琶,僵硬地坐下来,不多时,弹唱声再度响起。

  薛放离饮了几口酒,神色倦怠地垂下手,酒杯“砰”的一声砸在地上,酒水泼洒一地,濡湿了委地的衣摆,他却浑不在意。

  高管事见状,走到一旁将早已备好的香料点燃。

  这是西域来的香料,有安神、助眠之效。

  伴着靡靡之音,青烟袅袅,松香沉沉。没一会儿,高管事便昏昏欲睡,他勉强支起眼皮,瞄了眼软榻上的人,薛放离合着眼,但手指却合着节拍轻轻敲击。

  ——香料放得少了,对薛放离并不起效;放得多了,他倒是一夜昏睡,可第二日更是疲惫,不如不睡。

  高管事无声叹了口气。

  他们王爷,时不时头痛就罢了,怎么连个觉也睡不安稳。

  明明是天潢贵胄,却日日都在活受罪,还没他过得快活。

  高管事一阵感慨,又重新低下头,在旁打起了瞌睡,并不知道软榻上的薛放离睁开了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他。

  人活一世,总有所求。他的这个管事,离王府别人避之不及,他却一头跳进火坑,皆因他好色。

  那位三公子呢?

  薛放离心不在焉地听曲。

  又是一夜无眠。

  翌日。

  车夫早早候在府外,江倦被扶上车时,薛放离已经入座,正在闭目养神。

  男人似乎才沐浴过,发梢仍有几分湿润。听见响动,他掀起眼皮,神色散漫而倦怠,“昨夜可睡得惯?”

  江倦不认床,他几乎倒头就睡,但晚上还是被床硌醒了两次,不过这是可以克服的,江倦回答:“还好。”

  薛放离颔首,又看了他几眼。

  人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江倦今日特地挑了身缃色外衫。明艳艳的颜色,他又生得殊丽,可他唇色太淡,气质也太干净,一身冰肌玉骨,纵是盛色也成了仙气。

  除此之外,江倦身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佩饰。

  薛放离眉梢轻抬,“那些贺礼,你不喜欢?”

  江倦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但还是摇了摇头,“不是,我喜欢的。”

  他说得坦然,眼神却一片纯净,没有丝毫欲念,薛放离问他:“喜欢怎么不用?”

  江倦诚实地回答:“太贵重了,而且……”

  随意一件都是稀世珍品,他不配,怕打碎了。要不是不符合社交礼仪,江倦还想退回去呢,他只想做咸鱼,混吃等死就够了,不用这么风光大葬。

  薛放离没听他说完就抬起一只手,疲倦地撑起额头,江倦看出他的不适,轻声问:“你昨晚没睡好吗?”

  “嗯。”

  是病情更严重了吧。

  江倦欲言又止——他想提醒薛放离,可原文又说得很清楚,薛放离的病连御医都束手无策,他就算现在提醒,也无济于事。

  想到这里,江倦干脆不打扰他,只掀起轿帘,好奇地往外张望。

  街上人来人往,一盏又一盏的花灯被高高挂起,摊贩叫卖声不停,四处无比热闹。

  江倦看得兴起,他问薛放离:“待会儿可以到街上逛一逛吗?”

  因为他的病,江倦不是在住院就是家里蹲,其实他很喜欢凑热闹,然而他支离破碎的心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宣布罢工,所以根本不被允许乱跑。

  薛放离:“你想逛?”

  江倦:“嗯。”

  他侧过头,眼神亮晶晶的,薛放离望了几眼,忽然道:“你不喜欢那些东西。”

  江倦茫然地问:“啊?不喜欢什么?”

  薛放离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漫不经心道:“想逛就逛吧。”

  江倦满足了,正要放下轿帘,却猝不及防看见一张血淋淋的皮,手倏地一紧。

  他吓了一跳,薛放离抬起眼,“怎么了?”

  江倦不敢看又担心,眼神飘忽,“……狼皮。”

  不远处,猎人手持猎刀,正在利索地割着一张狼皮。他时不时扯起狼皮向其他人展示,血泊中的狼血肉模糊。

  就在猎人脚底,还有一个笼子,里面蜷缩着一只幼狼,它浑身血污,惊恐地瞪大眼睛,瑟瑟发抖。

  “害怕?”薛放离懒洋洋地问他。

  “不是,”江倦摇摇头,他拧着眉说,“它们好可怜。”

  “可怜……”薛放离笑了一声,不知道想起什么,神色微嘲,“不忍心?”

  江倦点头。纠结了一小会儿,江倦说:“我想——”“大的已经死了,”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薛放离缓缓地说,“小的那只,爪子和牙齿都被掰断了,就算救下来,它也活不了多久。”

  江倦一愣,完全没注意到,他震惊不已地说:“怎么这样啊。”

  薛放离问他:“还想救吗?”

  当然要救了,江倦还是点头,只不过幼狼伤成这样,就不止是买下来放回山林的事情了,江倦犹豫地望向薛放离。

  ——养宠物需要获得室友的首肯。薛放离勉强也算他的室友吧。

  “可以吗?”

  江倦征求他的意见,薛放离饶有兴趣地问:“为什么要救?它的狼牙和狼爪都断了,你养它又有什么用?”

  “它被折磨得太可怜了,”江倦不确定地说,“而且也还是有点用处的吧?养好了伤,它还可以看门呢,应该也能吓唬一下人。”

  薛放离望着他没说话。不知怎么地,薛放离想起高管事的话。

  ——“奴才赶到时,正好听见三公子说……三公子说王爷是个好人。”

  好人啊。

  “你问本王的意见,”薛放离噙着笑摇头,“不行。”

  江倦:“那好吧。”

  他语气有点低落,不过倒也没有责怪什么,只是扭头安静地看向幼狼,睫毛低垂,努力思索了起来。

  很乖,太乖了。

  薛放离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手指触上戴在手腕上的小叶紫檀佛珠,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直到江倦又开了口。

  “兰亭。”

  他喊来丫鬟,兰亭疑惑地用眼神询问,江倦对她说:“帮我把那两只狼买下来,再多给猎户一点银两。被剥皮的那只……让猎户埋了,小的那一只养好伤就放了吧。”

  江倦尽力了。

  不管怎么样,先保下它的命再说吧。

  兰亭点头,立刻去办,然而只是说话的功夫,猎户已经剥完了整张狼皮,又打开笼子,拎出里面的幼狼,准备对它下手了。

  幼狼被按在案板上,猎刀高高抬起,正待砍下之际,浑身是血的幼狼突然剧烈挣扎起来,猎户一个没留神,竟让他逃脱了。

  人群立刻作鸟兽散,呼啦一下退避三舍,猎户提着刀边追边骂:“你这畜牲往哪儿跑!?”

  幼狼一瘸一拐地跑着,突然之间,它对上了江倦的目光,然后毫不犹豫地追赶而来,随即奋力一跃!

  “保护王爷!保护王爷!”

  高管事懵了一下,连忙呼救,侍卫迅速拔剑,狠狠地把它甩在地上,与此同时,江倦觉得有什么溅在他脸上,一片温热。

  他顾不上擦拭,忙不迭望去,侍卫的长剑正抵着幼狼,它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含着泪仰头看江倦,哀哀鸣叫。

  “这畜牲,”高管事走来,抬脚踹了几下狼崽,“真是不长眼。”

  提着刀的猎户也赶了过来,他一看见高管事,就认出这是离王府的马车,当即吓得“哐当”一声,猎刀都握不住了。

  猎户立刻跪下,朝着马车磕头,“王爷恕罪!王爷恕罪!草民没看住这畜牲,让它冲撞了您,我这就把它剁了给您赔罪!”

  说完,猎户哆哆嗦嗦地捡起刀,薛放离没说话,更没有制止,只是漠然地看着。

  剁了这畜牲之后,离王会不会放过他,猎户心里完全没底,但他知道不剁这畜牲,自己绝对不会被轻饶,于是咬了咬牙,用力一砍——“不要!”江倦连忙阻拦,猎户一愣,下意识收手,江倦对薛放离说,“它刚才没想伤人,它的牙齿和爪子都断了的……”

  江倦想起幼狼泪汪汪的眼神,就觉得无比难受,他硬着头皮问薛放离:“能不能饶了它?”

  薛放离没搭腔。

  有意思,真有意思。

  被江尚书捧在手心的二公子江念,尚且攒了不少心思,反倒是江倦这个不受疼宠的小儿子,被养出了一身剔透心肝、菩萨心肠。

  在一片沉默声中,高管事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却诽谤了一轮又一轮。

  这是在做什么?

  三公子还真把他们王爷当成大善人了?

  上一个胆敢求情的人,下场可是被连坐了呢。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王爷。”

  江倦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语气有多软。

  薛放离终于撩起眼皮。

  江倦的脸上,落了血渍,殷红的一点,似雪中红梅,色若春晓。江倦本淡如云烟,偏偏这一抹艳色,把他生生拖入红尘,唯见盛色。

  而他透亮的眼神之间,满是请求,再不是无欲无念。

  “好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薛放离悠悠然地开口,笑得令人捉摸不透。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王爷也是大善人。

第6章 想做咸鱼第6天

  轻描淡写的两个字,高管事听完,却猛地瞪大了眼睛。

  答应了?

  王爷竟然答应了?

  狼崽跳上马车,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放在别人身上,有人求情,饶了便饶了,只是一句话而已,可这偏偏是薛放离。

  他们王爷,何曾这般好说话?

  让高管事没想到的是,这还没完,后面还有更令他吃惊的事情。

  “本王现在饶了它,日后养好伤送回山林,它还是活不了,”薛放离嗓音低缓,“本王从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江倦好不容易松口气,又紧张了起来,“那……”

  “带回王府,”薛放离平淡地说,“既然本王饶了它一命,它就不能再死。”

  话音落下,薛放离又随意地吩咐道:“高德,给它找个兽医。”

  高管事:“?”

  他愣了半天,一度怀疑自己没睡醒,于是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高管事疼得龇牙咧嘴,绝望地发现这不是梦,连忙应下来,“……是,王爷。”

  江倦怔了一下,倏地睁大眼睛,没想到还能峰回路转,他认真地说:“王爷,你真的是个好人。”

  薛放离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是吗。”

  江倦毫不犹豫地点头,他回望薛放离,目光干净而纯粹,充满了信任,似乎对此笃信不已。

  薛放离微微一笑,“你说错了。”

  江倦眨眨眼睛,“啊?”

  薛放离没有解释,只是抬起手,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江倦脸上,江倦懵住了,愣愣地看着他。

  薛放离对他的疑惑视若无睹,他用指腹揩去少年眉心处的一点晕红,而后低下头端详片刻,遗憾地说:“果然是小菩萨啊。”

  血渍拭去,少年好似立地飞升,身似菩提、不惹尘埃。

  只可惜,小菩萨错把恶鬼当作好人,他也——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薛放离轻嗤一声,王府的丫鬟向他递来手帕,薛放离擦拭手指,江倦也终于反应过来了,他后知后觉地说:“……谢谢?”

  “嗯。”

  事情了结,幼狼得以安置在王府内,不过江倦还是让兰亭给猎户塞了点银两,让他把另一只狼埋好。

  离王府的马车渐渐远去,猎户攥着银子却没立刻起身,他既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又不免想起惊惶之际看见的那张脸。

  真美啊。

  回味许久,猎户返回摊位,正打算收了摊找地方把狼埋了,可他的摊位上,除了一片血污,空空如也。

  那只狼以及它被剥下的皮,不知所踪。

  马车里很安静。

  车帘也被溅上了血渍,不想蹭到身上,江倦往里坐了一点。再怎么宽敞的马车,座位也有限,江倦便与薛放离紧靠。

  “我……”

  江倦正要解释,抬头却看见薛放离闭着眼睛,想到他眉眼之间的倦怠,江倦便噤了声。

  实际上,他一有动作,薛放离就察觉到了,只是懒得睁开眼睛。

  而随着江倦的靠近,薛放离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清香。像是混合了许多种草药,清新如雨后的草地,沁人心脾。

  清清淡淡的气息,效力却是无穷大。

  脑海中的嘈杂声响、无法入眠的烦躁,都在此刻消弭于无。薛放离久违地感受到了平静,他甚至一反常态地放下了所有的戒备。

  允许少年靠近,更允许他——道路不平坦,马车猛地颠簸一下。江倦犹豫几秒,向薛放离伸出手,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这样就不至于被颠醒,可以在路上多休息一会儿。

  做完这一切,江倦又瞄了几眼薛放离,男人皮肤苍白,唇色却殷红至极,看着看着,江倦忍不住上手摸了一下。

  软的。

  下一秒,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江倦陷入了沉默。

  他只是觉得颜色怪好看的。

  他这算不算婚内性i骚i扰啊?

  江倦心虚地收回手,无比庆幸薛放离睡得沉,没有被吵醒。他扭过头开始数帘子上的琉璃珠,不知道是不是昨晚被硌醒两次的原因,数着数着,江倦也睡着了。

  在他平稳的呼吸声中,薛放离缓缓睁开眼,指腹掠过下唇,而后停留在一处。

  是江倦方才摸到的地方。

  没多久,薛放离收回手,他重新坐好,身旁熟睡的少年却少了支撑,又黏黏糊糊地跟过来,歪倒在他肩上,睡得毫无防备。

  薛放离垂眸望他几眼,到底没有把人推开。

  鼻息间的清香似乎更为明晰,他听着少年一呼一吸的声音,没多久,薛放离竟也生出几分困倦。

  这是头一次,没有过度使用香料,薛放离生出了睡意。

  他正欲阖眼,车夫却一甩马鞭,立刻有人向他禀报:“王爷,到了。”

  “嗯。”

  薛放离按了按跳动的太阳穴,却没有下车的意思,王府的仆人不敢多嘴,只好静立在一旁,倒是候在宫门处的汪总管走过来轻声询问:“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仆人摇摇头,没说话,江倦隐隐约约听见外面的说话声,也慢慢转醒,他迷迷糊糊地说:“王爷,到了吗?”

  说着,江倦坐起来,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靠在薛放离肩上睡着了,江倦不太好意思地说:“马车晃得我好困,不小心睡着了。你怎么没叫我呀?”

  “正要叫你,”薛放离神色如常,“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不算香,尚可。”

  江倦愣了一下,茫然地抬手闻了闻,他什么也闻不到,于是不确定地说:“可能是香囊吧。早上兰亭拿给我,我不喜欢,她就收起来了,应该沾了点味道。”

  薛放离“嗯”了一声,踏出马车,江倦跟在后面,他人还没彻底清醒,步履不太稳,汪总管见状连忙扶了他一把,江倦向他道谢:“谢谢。”

  汪总管一愣,眉开眼笑道:“王妃说得哪门子话呀。您一走出来,奴才还以为是什么天仙下了凡,能给您搭把手,是奴才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江倦:“……”

  这些人都怎么回事啊,又是天仙又是小菩萨的,他这条咸鱼不配。

  “陛下一早就遣了奴才在这儿候着,”汪总管笑眯眯地说,“陛下见了王妃,心里定然欢喜。”

  江倦听完,连忙扭头问薛放离:“王爷,待会儿我要怎么办?”

  他是穿书的,不大懂宫里的规矩,不过还好,书里的江倦也没见过世面,江倦便理直气壮地说:“我从小在乡下长大,没有进过城,好多规矩都不懂。”

  薛放离瞥他一眼,漫不经心道:“没什么规矩。”

  江倦:“?”

  他觉得不应当,还想继续追问,汪总管也开口道:“咱们陛下从不在意这些虚礼,王妃无需多虑。”

  “好吧。”

  江倦点点头,又回忆了一下剧情。

  小说里,这个皇帝出场不多,只有三次。他第一次出场是安平侯请求赐婚,第二次是安平侯与主角受江念大婚,第三次则因为沉迷养生之术,驾崩了。

  也是个工具人。

  江倦放心了,不过他又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来不及思索,他们已经到了寝宫,汪总管轻声细语道:“陛下,王爷与王妃到了。”

  “总算来了。”

  门由内打开,披着龙袍的中年男人倒履而来。他面上带笑,但一身天家威严,却又如寻常父亲一般,与久不见面的儿子打趣,“汪总管,这是谁呢?朕怎么瞧着这么眼熟?”

  汪总管笑道:“奴才也觉着眼熟,好像是、好像是……”

  是谁,他偏不说了,当今圣上——弘兴帝睨了薛放离一眼,“自你建了府,朕见你一面比登天还难,今日倒是托了三公子的福。”

  薛放离笑笑地说:“父皇,无事又岂能频繁入宫。”

  托辞而已,弘兴帝当然知道,他也懒得拆穿,转而对江倦微笑道:“你叫江倦是吧?来,让朕看看你。”

  江倦点头,倒也没露怯,弘兴帝打量他片刻,越看越满意,连连点头,“好孩子,是个好孩子。”

  弘兴帝和蔼地叮嘱道:“以后有什么不顺心,尽管进宫来找朕做主,这么好的孩子,哪能受什么委屈呢。”

  江倦眨眨眼睛,“不用麻烦您,王爷就可以呀。”

  “哦?”弘兴帝一愣,随即笑开了,他轻拍几下江倦的肩膀,“是了,找老五就是,找我这个糟老头子做什么?”

  “昨晚老六已经被老五收拾了一通。还有那些个不长眼的狗奴才,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主子面前挑拨是非。”

  啊?

  被王爷收拾了?

  江倦睁大眼睛望向薛放离,有点高兴,也有点担忧。

  六皇子再傻,也是主角团之一。

  收拾他没有关系吗?

  薛放离与他对视,只淡淡道:“总该让他长点记性。”

  “老六就是个不成器的东西,确实该教训一下了,”弘兴帝嫌弃地摆摆手,又想起什么,接着说,“倒是你大哥,多少要给他一点面子,别让他下不来台。”

  “上回的宴会,你们两人……”

  正说着,殿外有人传报:“陛下,安平侯求见。”

  殿内静了一瞬,许多道若有似无的目光落在了江倦身上,明着暗着打量他的神色,就连薛放离,也掀起了眼帘。

  江倦:“?”

  安平侯?

  这名字怎么有点熟悉?

  江倦一时没反应过来,思索了好一会儿,突然间福至心灵。

  这不是他那未婚夫吗?

  不对,应该是前未婚夫。

  沉默几秒,江倦也想起来他忘了什么。

  原文中,江倦被送入离王府的第二日——也就是江倦咬舌自尽的第二日,安平侯就入宫请求当今圣上为他与主角受江念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