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茫然抬头,“王爷?”

  薛放离问他:“有什么好画的?”

  江倦也不想让杨柳生画,可他又有事情求杨柳生,只好胡乱摇了摇头,“王爷,你快松手。”

  薛放离不止没有松手,反而握得更用力,他垂下眼帘,目光落在江倦脸上,意味不明道:“天下第一美人?”

  他不说还好,一说江倦就失去了梦想,“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讲。”

  薛放离望他许久,嗓音淡漠道:“本王也不觉得你美。”

  管他美不美的,主要是被捏得手疼,江倦夺了下手,夺不回来,只好说:“王爷,你别捏我了,好疼。”

  少年睫毛轻抬,脸庞清艳,薛放离看着看着,只觉得厌烦,戾气也不受控制地涌出。

  ——看他的人怎么会这么多?

  倘若折了翅膀,关进笼子里,再怎么美,也只有他一人独赏。

  只是…

  …

  他太爱哭,也太难哄了。

  疯狂的、阴暗的念头升起,又被硬生生地压下,薛放离没什么表情地看几眼江倦,到底松开了他的手。

  江倦也没有多想,他松了手,就返回原处,对杨柳生说:“我给你画,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杨柳生问也不问,立刻大喜过望道:“好,你尽管提!”

  只要江倦答应画,什么都是现成的,连题材杨柳生都想好了,就画一幅《海棠春睡图》,杨柳生忙不迭应了弘兴帝的请求,告退之后,急急扯着江倦,要为他画作,生怕他反悔。

  杨柳生:“王妃,画海棠春睡怎么样?你就、就——”友人低下头,嘴唇微微动了动,“你不要命了?你没看见王爷的眼神,恨不得将你活剐。”

  杨柳生确实没怎么注意别人,闻言抬起头,正对上薛放离冰冷至极的眼神,他心口一跳,什么恨不得活剐他,分明是活剐后还要一片一片下进锅里。

  可怕,太可怕了。

  杨柳生打了一个寒颤,不敢再肖想海棠春睡了,认怂道:“王妃你随意。”

  杨柳生下笔飞快,没多久,大功告成,他再抬起头时,一顶帷幔也落了下来,轻纱遮住了少年的脸庞,再看不真切。

  杨柳生:“……”

  这位王爷,究竟是离王,还是醋王?

  多看一眼都不给,忒小气了吧。

  江倦也下意识仰起头,结果什么也还没看清,就被拽了起来。

  他正要说什么,又猝不及防地与不远处的江念对视,眼神之怨毒,让江倦一个趔趄,一下抓住了薛放离的衣袖。

  “……王爷。”

  薛放离看了侍卫一眼,似乎下达了什么命令,这才又漫不经心地垂下眼,江倦却对此浑然无知。

  江念的眼神,他越想越怕,回忆了一下书中安平侯夺权以后的剧情,江倦喃喃地说:“王爷,我要死了。”

  “我可能没法给你送终了。”

第41章 想做咸鱼第41天

  “死什么?”

  薛放离语气淡漠,江倦又不能跟他讲剧情,只好幽幽地说:“我觉得我活不了太久了。”

  薛放离皱起眉,“又不舒服?”

  江倦胡乱点点头,薛放离一顿,本要拂开江倦的手,终是任由他牵住自己的衣袖。

  上了马车,一路无言。

  这样安静的时刻,往日并非没有,只不过大多是江倦在睡觉,可他要是没有睡下,还是会同王爷扯东扯西的,但是现在江倦是真的一点心情也没有。

  本想小心做人,快乐做咸鱼,结果不知不觉间,他就把主角受和主角攻全得罪完了。

  尤其是主角受。每回江倦都在睡觉,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再醒过来就已经跳在了主角受的脸上。

  好冤,他真的好冤。

  想到这里,江倦悲伤地说:“王爷,我要改名,我以后要叫江不倦。”

  他人如其名,又懒又倦,睡起来没完没了,真的不能再睡了,也不能再拉仇恨了。

  江倦想得太出神,没有发现薛放离一直在盯着他看,更没有注意到对方的眼神。

  沉黑、阴鸷。

  他在不悦。

  不悦江倦让人作画。

  更不悦江倦说自己活不了太久。

  晦暗的情绪在心底发酵,薛放离厌烦这种无法掌控的情况。

  他早知少年活不了太久。

  少年让人作画与否,本也不该有所谓。

  可在他的心底,那些欲念与不满足,从未停止过叫嚣。

  不想让少年看别人,更不想他被别人注视。

  少年的眼中,只应有他一人。他想少年全心全意地、专注而认真地,看着他一人。

  薛放离双目轻阖。

  少年活不了太久,与他计较什么呢?

  是他欲念太深太重,是他渴求得太多,也是他——无法克制。

  到了王府,江倦回了自己的院子。

  在路上,他信誓旦旦不能再睡了,结果到了地方,没过多久就又咸咸地瘫在床上,再一次被懒惰打败。

  高管事过来的时候,江倦在玩一个玉质九连环,这是兰亭从几箱贺礼里找出来的,给他打发时间。

  “王妃。”

  高管事捧着一碗药,笑眯眯地说:“您该服药了。”

  江倦:“?”

  这一刻,他又想起被中药支配的恐惧,江倦慢吞吞地说:“喝什么药,我很好,不用喝药。”

  “宫里的太医不是给您开了几贴补药,”高管事道,“后厨刚熬好,您快趁热喝了。”

  “你先放着吧,”江倦一心想赖掉,“好烫,我待会儿再喝。”

  高管事摇摇头,“这可不成,王爷让奴才看着您喝完。”

  江倦:“……”

  他低头看看,还没喝就觉得头皮发麻,高管事见状想起什么,忙又取出一个小袋子,“差点忘了,王爷还让奴才准备了蜜饯。”

  准备得如此齐全,可江倦还是不太想喝,他吃了颗蜜饯,问高管事:“王爷在做什么?”

  高管事:“王爷他——”自打回了府,王爷的兴致就不太高,阴沉着一张脸,不过高总管早就习惯了他的阴晴不定,也不觉得怎么样,只要注意着不触他霉头就是了。

  “王爷在休息。”

  江倦“哦”了一声,“你帮我取个东西,我就把药喝了。”

  高管事:“什么东西?”

  江倦小声地说了一句,高管事迟疑道:“那得先问问王爷的意思。”

  江倦点头,“好,你去问他。”

  高管事忙不迭地返回凉风院,薛放离听见响声,手指轻敲几下,头也不抬地问:“他把药喝了?”

  高管事支支吾吾地答道:“王妃还没喝呢。”

  薛放离瞥他一眼,神情冷淡,“药没喝,你回来做什么?”

  高管事只好如实相告:“王妃说喝药也行,但他想要王爷的画。”

  正在敲击矮桌的手指一顿,薛放离皱眉,“本王的画?”

  高管事点头,“王妃说,王爷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幅画,他想要这幅画。”

  薛放离一怔。

  在重华殿,他总共取出八幅画,有七幅画扔给了汪总管,让他交给弘兴帝,只留下了这一幅画,它破损得太严重,甚至无法再展开。

  也没什么好要的。

  “他要这幅画做什么?”

  “这……王妃没说。”

  高管事摇摇头,不太清楚此事,薛放离也未再开口,只是垂下眼皮,神色若有所思。

  在一室寂静中,高管事犹豫道:“王爷,若是不行,奴才这就回禀王妃。”

  薛放离不置可否,只是展开了手边的一幅画像。

  寥寥几笔,画中之人,已是形神兼具。

  海棠花荫处,少年坐在榻上,长发垂落肩头,落下几片花瓣。

  指腹缓缓摩挲而下,薛放离知道,若是拂开他堆在肩上的长发,少年的颈间有一颗红色的痣,比海棠的花色更浓。

  杨柳生,不愧被誉为丹青圣手。

  若是他未让人夺来,若是这幅画流传开来——天下第一美人。

  徒惹多少觊觎的目光。

  不悦再次升起,画幅也被他捏皱几分,薛放离神色冷得惊人,许久,他才缓缓道:“那幅画,给他吧。”

  高管事一愣,心知那幅画可能并不简单。毕竟王爷对王妃有求必应,王爷沉默如此之久,说明那幅画对他而言,颇是特殊,不过嘛,再怎么特殊——也比不过王妃在他心中的地位。

  高管事刚要应声,有名侍卫求见,他神色颇为诡异地说:“王爷……”

  “方才管事端的那碗药,被王妃倒在了窗外。”

  薛放离:“……”

  高管事:“……”

  这就是王妃要画的原因?

  就为了把他支走,再把药倒了?

  无语凝噎好半天,高管事问薛放离:“王爷,您那画,还给不给王妃了?”

  薛放离笑了一声,自然也反应过来了,但还是懒洋洋地说:“给他吧。”

  高管事点头,没走几步,又听见薛放离说:“盯紧一点,他怕苦。”

  他盯得再紧,也得王妃自己愿意喝,高管事苦着脸问:“王爷,王妃若是实在不肯喝,奴才该怎么办啊?”

  “喊您过去吗?”

  薛放离漫不经心道:“再说吧。”

  他还在同他计较啊。

  没多久,高管事捧来了一个小匣子,装的是画卷。

  “王妃,您要的画。”

  江倦也给他看看空碗,理直气壮地说:“药我喝光了。”

  高管事:“……”

  他委婉地说:“王妃,您有所不知,王府的每一处,都有侍卫值守,您下回,还是不要再用药水浇花了。”

  现在尴尬转移到了江倦身上。

  他陷入了沉默。

  画卷的事,江倦跟兰亭交待过,兰亭接过匣子就要出门,又想起什么,回头问江倦:“公子,今日你该看完烟花再回来的。”

  江倦问她:“什么烟花?”

  高管事也知道此事,便道:“陛下今日游园,颇为开怀,想着独乐不如众乐,便命人在晚上放烟花。”

  居然还有烟花,江倦心动了。

  药倒掉一碗,还能再煮一碗,高管事去盯着后厨煮药了,江倦思来想去,决定去找王爷,让他陪自己看烟花。

  他的凉风院,江倦来过两趟,不太记得路,不过一路都有丫鬟,江倦很快就摸到了地方。

  “王爷。”

  江倦敲响门,敲了好一会儿,里面才有动静,男人冷淡的嗓音传来,“有事?”

  他推门而入,兴冲冲地说:“王爷,去看烟花吧。”

  薛放离望他,少年神色雀跃,眼神亮晶晶的,很难让人说出什么拒绝的话。

  实际上,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他也几乎不曾拒绝过少年的请求。

  “你的药喝了?”

  并未给出答复,薛放离只是问了这么一句话。

  江倦诚恳道:“……聊点别的吧。”

  看来还没有喝,薛放离不咸不淡地说:“药喝了,你再去看烟花。”

  江倦抱怨道:“可是好苦。”

  薛放离:“有蜜饯。”

  江倦:“那也好苦,我喝不下。”

  “不要撒娇。”

  江倦:“?”

  说药苦怎么也算撒娇了,江倦觉得王爷有时候真是不讲道理,他郁闷地说:“我没有。”

  薛放离瞥他一眼,与丫鬟交待几句,没过多久,高管事端着药碗过来了,薛放离问江倦:“你是自己喝,还是要人摁着你喝。”

  江倦震惊地看他,“摁着喝?”

  薛放离下颌轻抬,两个侍卫走上前来,他垂眼望向江倦,“挑吧。”

  江倦后悔邀请王爷去看烟花了,但凡他自己跑路,就不必再面对喝药的痛苦。

  薛放离:“选不出来?”

  江倦:“我自己喝吧。”

  江倦叹了好长的一口气,捧起药碗,他闻了一下,味道实在是太讨厌了,又放了下来,“王爷,我不想喝。”

  他总不肯承认自己在撒娇,可语气软成这样,不是撒娇,又是什么?

  薛放离望向江倦。他本可以把人揽进怀里,哄着他喝下,可他又不太想。

  少年总是这样懵然无知。

  少年总是这样没心没肺。

  他的烦躁、他的戾气,一再克制、又一再翻涌,可是自始至终,始作俑者都一无所知,他主动凑近,甚至还对自己回以无辜的眼神。

  多可恶呢。

  薛放离缓缓地说:“那就让他们摁着你喝吧。”

  江倦一愣,两名侍卫领了命,对江倦说:“王妃,冒犯了。”

  他们向江倦走来,再怎么样,江倦也不想被摁着灌药,太没有面子了,他抗拒不已,“王爷……”

  薛放离置若罔闻,只垂下眼帘,没有再搭腔。

  江倦想要躲开,结果没注意到脚下,被什么绊倒,磕到了膝盖。

  这下子,江倦彻底安静了。

  薛放离不想再管、不想再看,可此刻又过于安静,听不见任何声音。

  少年这样娇气,这样怕吃苦,撒娇也好,抱怨也好,总归会吵个不停,不该这样安静。

  皱了下眉,薛放离到底望了过去。

  江倦坐在地上,好像摔疼了,他低着头,在查看自己的膝盖,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薛放离漠然地看了许久。

  怎么只漏了一眼,他就能让自己受伤?

  怎么计较到最后,他还是一无所知,自己却先心软了。

  薛放离站起身,一步一步向江倦走来,他捏起江倦的下颌,垂下眼问他:“是不是只有把你供在佛台上,你才不会再把自己摔碎?”

  作者有话要说:王爷:黑化中咸鱼卷:摔倒王爷:……过来抱一下。

第42章 想做咸鱼第42天

  江倦奇怪地说:“什么摔碎,我只是磕了一下,没有碎。”

  薛放离不予评价,垂下双目。江倦已经把亵裤卷到很上面了,他浑身骨肉匀称,就连一双腿也生得细白而挺直,只有一处沾上了颜色。

  ——膝盖上,是淡淡的粉色。

  磕了一下,细嫩的皮肉被蹭破一层,倒是没有出血,但薛放离还是俯下身,把坐在地上的江倦抱了起来。

  江倦:“没有流血,应该没事吧?”

  薛放离:“你也会说没事?”

  确实没什么事,就是挺疼的,江倦不忍了,诚实地抱怨:“好疼啊。”

  薛放离瞥他一眼,“娇气。”

  江倦:“……”

  他就不该讲话的。

  薛放离把江倦放到榻上,头也不回地吩咐道:“端一盆热水,再取一盒生肌膏。”

  丫鬟急急退下,很快就把东西全部送了过来,江倦只顾着脱掉鞋袜,曲起腿看别处有没有受伤,还好只有膝盖蹭到了,他放心了。

  “这一点不用上药吧?”

  江倦太知道了,本来膝盖就疼,碰了只会更疼,他说:“天要黑了,王爷,我们去看烟花吧。”

  薛放离没有搭腔,只是接过丫鬟浸湿了的帕子,他擦拭膝盖,结果还没碰上去,江倦就吓得开始推他,薛放离桎梏住他的手腕,手动不了,还有脚,江倦几乎是下意识地朝他踹来。

  没踹上。

  江倦受伤的膝盖,恰好是戴着小叶紫檀佛珠的那只腿,脚踝被一把抓住,他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唯独这串佛珠,还悬在他脚踝上晃荡不停。

  木质的深色珠子,与白皙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它与江倦是契合的,明净亦无尘,它与江倦又没那么合衬,珠子大了一点,尺寸也大了一点,无言地昭示一件事情。

  ——他是被原先的主人从手腕上摘下,特意戴在江倦的足腕上。

  佛珠是圣洁的,可此刻它又悬在江倦的脚踝上晃个不停,莫名多出一层宣示所有权的意味。

  看着看着,薛放离抓住江倦足腕的那只手,抚上珠串,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摩挲,珠子被缓缓拨动。

  他摸的是小叶紫檀珠串,可江倦就是觉得好痒,玉润的脚趾几乎不受控制地蜷起,江倦往后躲了躲,但他的脚踝被攥得太紧了,他收不回来。

  “你松手。”

  江倦小声地说:“这样好奇怪。”

  薛放离问道:“哪里奇怪?”

  他口吻平淡,甚至说这话的时候,还在摩挲珠串,好似正在慢条斯理地把玩珠串,可把玩的却又不太像是珠串,因为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江倦蜷起的脚趾上。

  江倦:“哪里都奇怪。”

  薛放离:“那这样呢?”

  手指探入珠串,抚在足腕外侧的踝骨上。

  指腹偏凉,可触上来的一刹那,江倦却只觉得一片滚烫,他的反应也如同被烫着了似的,倏地往回缩,却又不慎一脚踩入放在地上的水盆里。

  “哗啦”一声,水花溅得到处都是,溅在江倦的腿上,溅在薛放离的衣袖上,这一刻,四处很静,唯有水声依旧。

  “我不是故意的。”

  过了好一会儿,江倦才心虚地开了口,薛放离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替他把膝盖处理好。

  江倦不想喝药,只想开溜,他又向薛放离提了一遍,“王爷,去看烟花了。”

  他在想什么,实在是好猜,薛放离望过去,放了一段时间,药已经凉了,再煮上一遍,只会更为腥苦,再逼着他喝,说不定又要咬人。

  “补药就算了,你不想喝就不喝了,”薛放离缓缓地说,“再如何补,你若心情不好,心疾照旧会发作。”

  江倦眨眨眼睛,对他的上道很是满意,“嗯,我不能生气的。”

  薛放离又道:“先沐浴,再去看烟花。”

  江倦想回来再说,他怕赶不上了,“我不——”话还没说完,薛放离瞥他一眼,淡淡地问道:“浑身都是水,你想染上风寒?补药可以不喝,若是染上风寒,每一剂药,都得老老实实、一口不落地喝完。”

  江倦:“……”

  他有被恐吓到,只好迅速趿上鞋,让丫鬟领着自己去沐浴。

  换好干净的衣物,收拾好自己,江倦忙不迭地催促薛放离:“王爷,看烟花。”

  薛放离颔首,“去吧。”

  江倦拉着他就要跑,薛放离却纹丝不动,江倦疑惑地回过头,他淡声道:“本王何时答应过你一起看?”

  江倦:“?”

  不行,害他磨蹭了这么多时间,王爷必须得去,江倦瞅他一眼,慢吞吞地问道:“王爷,你不去吗?”

  “王爷要是不去,我就心情不好,我心情一不好,说不定心疾就要发作,我心疾一发作,王爷你也不得安宁了。”

  他这不是提醒,而是明晃晃的威胁。

  灯光下,少年睫毛掀起,眉眼俱是灵动,薛放离看了很久,他再如何不满足、他再如何烦躁,这些纷乱的心绪也于此刻尽数烟消云散,他几乎融化在少年的目光之中。

  “让本王不得安宁……”

  薛放离掀起唇角,轻轻地笑了,“那本王只好去了。”

  烟花是在宫里放的,与王府有一段距离,想好好看上一场,只能到朱雀大街,然而江倦催得再急,也还是没能赶上。

  夜色沉沉中,轰隆一声巨响,烟花在空中绽放开来,江倦坐在马车上,只能看见一点坠下的小尾巴。

  “开始了。”

  江倦仰起头,“王爷,你快看。”

  薛放离对烟花并没有太大兴趣,江倦在看烟花,他却在看江倦,薛放离问道:“你喜欢看烟花?”

  江倦“嗯”了一声。

  他身体不好,每年都很眼馋跨年烟火,想去现场玩,可是跨年夜人又多又挤,他心脏也太脆弱,只好看看直播了。

  烟花放了好一会儿,江倦也看了好一会儿的小尾巴,他其实还是有点遗憾的,蔫巴巴地趴在窗边,失落地问薛放离:“王爷,现在回府吗?”

  薛放离打量他几眼,嗓音平淡地问道:“不想看了?”

  听出他话中的意思,江倦一愣,“啊?还有吗?”

  薛放离颔首,“还有。”

  江倦立马又快乐起来,“想看,还想看的。”

  马车继续驶向朱雀大街,薛放离姿态矜贵地掀起一角帘子,悠悠地看向高管事,高管事带着一脸惨淡的笑容,自觉地跳下马车。

  开始了,王爷又开始了!

  ——王妃抵达朱雀大街之前,他要弄到烟花,再让王妃看个够!

  朱雀大街,京中最为繁华的街市,此处建有一座朱雀台,用以登高远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