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倦一愣,“啊?”

  薛放离垂下眼,“你这张嘴,说出来的话倒是好听,你不信安平侯,只信本王,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多此一举地询问本王?”

  话音落下,薛放离拂开江倦的手,面无表情地落了座,江倦看着他,抿了抿唇。

  王爷好像生气了。

  他就不该多问的。

  江倦后悔不跌。

  “王爷……”

  江倦试探地唤了一声,薛放离只是撩了撩眼皮,神色疏离又冷淡,并没有理他。

  “你生气了吗?”

  江倦不安地问他,但问完他就反应过来只是一句废话了,否则王爷早就把他拉进怀里坐着了。

  果不其然,薛放离并不应声,江倦叹了一口气,他思来想去,只好说:“王爷,刚才安平侯惹我生气,我怕你担心,就没有和你说。”

  “……我心口好疼。”

  江倦装模作样地按了几下心口,眉尖轻轻蹙起来,痛苦不似作伪,他恹恹地说:“你能不能抱我一下,再帮我揉一揉?”

  少年方才气成那样,浑身都在发抖,自然会不舒服,薛放离望他几眼,还是伸手捞过江倦,把他抱坐在怀里。

  薛放离的手松松地放在江倦的腰侧,好似当真如他先前说的那样,在顾忌这截腰过于细瘦,不堪一折。

  江倦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了,他把脸藏入怀里,声音模模糊糊的,抱怨得又轻又软,“王爷,你再用力我也不会被折断的。”

  “你可以用力,我好抱的。”

  作者有话要说:不久之后,咸鱼卷哭哭啼啼:“你这么用力做什么啊?好疼。”

  王爷:“不是不会折断吗?”

  -1出自《增广贤文》:命中注定有的东西,始终都会有;命中没有的东西就不要强求了。

第79章 想做咸鱼第79天

  江倦一心替自己澄清,浑然不觉这番话有多么的暧i昧。

  薛放离垂下眼皮,“再用力也不会被折断?”

  江倦点头,“嗯”了一声,“你抱这么轻,是没吃饱还是不行啊?”

  “……”

  指骨明晰的手指倏地掐住他的下颌,薛放离抬起了江倦的脸,少年眼神倒是无辜,可这张嘴当真是可恶,薛放离淡淡地说:“不会说话就别说了。”

  江倦:“啊?”

  他才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就被用力地吻了过来,江倦这才听懂他的意思,可为时已晚,他在一片黏腻与潮湿中,只能徒劳地承受属于薛放离的气息。

  这一回,薛放离再按着他的腰,用了很大的力气,掌心一下又一下地揉动,滚烫的温度让江倦觉得自己几乎要化掉。

  “你、你别弄我腰了。”

  江倦气喘吁吁地侧过头,开始推薛放离的手了,薛放离却问他:“不弄你腰,那弄你哪里?”

  只要别再揉他腰就好,太痒了,江倦牵住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心口,讨饶似的说:“给我揉这里。”

  绸缎轻薄,薛放离的指尖轻轻压下,好似能触及那细嫩的皮肉,他漫不经心地揉了几下,盯着江倦红软的唇,又缓缓地开了腔。

  “本王给你揉心口,那你呢?”

  江倦眨眨眼睛,茫然地看他,薛放离低下头,手上在揉,却又一次地吻了下来。

  “给本王亲个够吧。”

  有间酒楼。

  “二公子,您歇了这么几天,总算肯出门了呢。”

  雅间内,江念喝了口茶水,听丫鬟点翠这样说,只是对她笑了一下,“前几日心情不太好。”

  点翠当然知道他心情不好,也知道她们公子为何心情不好。

  ——自长公主府上的宴会之后,公子的名声一落千丈,总被人说一些闲话,干脆就闭门不出了。

  “出来散散心也好。”

  点翠劝慰几句,又给他添了茶水,江念倒也没与她解释什么。

  他之所以外出一趟,不止是为散心,他有他的事情要做。

  上辈子,这个夏季并不安宁,江南一带会爆发水患,而后流民起义,时局彻底乱起来。

  江念要做的,就是“预言”这一场灾祸,再把消息通过乞丐们散布出去。

  在他的记忆之中,祭祖过后,大皇子会代为理政,这场水患他派遣安平侯去处理,江念打算与安平侯一同南下,营造一种他所至何处,何处就停了雨的假象。

  届时,无论是朝廷,亦或是起义军,都将尊他敬他,过去他只是温柔端方的江二公子,此后他将是受人敬仰的活菩萨。

  他会洗清污名,再一次站在顶端,把他那弟弟狠狠地踩在脚下!

  思及此,江念勾了勾唇,他不经意地抬起头,却是皱了一下眉,“今日怎么……来了这么多小姐与夫人?”

  这间酒楼,往日倒也不是没有女眷光临,只是说书人的故事颇是荤素不忌,所以大多会避着一些,可今日绝大多数来客都是女眷。

  他这么一说,点翠也觉得异常,左瞧瞧右看看,名堂没看出多少,却认出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公子,这不是崔小姐吗?吏部侍郎的嫡长女,啊,与她同行的还有几位小姐,少卿府的顾小姐、侍郎府的孔小姐……”

  认出来的小姐越多,点翠就越吃惊,竟然全是一些官家小姐,这阵仗简直堪比清明时节她们结伴外出踏青了。

  “怎么来了这么多小姐?”

  点翠喃喃地开口,江念也满腹疑虑,他正要思索,忽然听见“砰”的一声,说书人醒木一拍,拖长腔调道:“今日我们讲崔莺莺与张生的故事吧。”

  话音才落下,座下一片唏嘘,好似有所不满,说书人苦笑道:“诸位小姐,在下知道你们想听什么,但这故事在下已经连续讲了好几日,更是场场都讲,不若换一个新的故事吧。”

  “可我们来这儿,就是想听你讲、讲那位与他王妃的故事。”

  江念听见“王妃”二字,心倏地一跳,他望过去,说话的正是侍郎府上的崔小姐,而她此言一出,获得了不少附和声。

  “没错,我们可不是为了听你讲崔莺莺来的。”

  “先生,你就再讲一遍吧。”

  “是呀,先生,崔莺莺我们都不想听,今日我们只想听离王、离王妃与安平侯的故事。”

  离王、离王妃与安平侯的故事?

  江念眉头一皱,直觉这段时日出了什么事,但他因为闭门不出,是以什么也不知晓,思索片刻,江念对点翠说:“快去帮我打听一下,侯爷这几日怎么了。”

  点翠应下声来,“是,公子。”

  点翠扭头就跑,江念又喝了一口茶,他对江倦的嫉恨,几乎融入了骨子里,光是听见有人提起江倦,就已经恨到面目扭曲。

  不多时,江念强迫自己稳下心神,说书人也无奈一笑,妥协道:“好吧,再讲一遍。”

  “那一日,在下正讲着一个故事,二楼的雅座里,忽然有个少年出了声,他蛮横无比地说……”

  说书人声情并茂地讲述,把之前发生在酒楼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他说书,不知名的少年蛮横制止,颇是不讲理,甚至扬言要把说书人撵出去,但就在此时,安平侯挺身而出,一番制止之后,少年亮明身份,他竟是离王妃!

  见王妃受辱,离王也出了手,对安平侯一番严厉惩治,结果形势忽转急下。

  指责离王妃仗势欺人的安平侯,竟夺了一个女子的玉佩,并将之摔碎,官府都找来了酒楼!

  至于离王妃的蛮横制止,只因这故事是有心之人的造谣,离王妃是好心阻拦。

  故事之曲折,发展之出人意料,着实听得在场的女眷们目瞪口呆,最终只得发出一声喟叹,“还有这等事情?”

  “先生,那句话,就那一句——侯爷可知道,在王府上,本王的王妃就算让本王出去,本王也得老实出去——王爷当真如此说过?”

  听见有人问他,说书人微微一笑,“当真说过。王爷的话,在下又岂敢擅自更改?”

  确实,再怎么样,这位可是个活阎王,说书人有胆子讲他的故事,却是绝不敢胡言乱语的,确认了这番话的真实性以后,酒楼内静了很久,才有人喃喃地说:“王爷竟是个惧内的啊。”

  可也正是他惧内,又对他那王妃宠爱至极,再与他平日的阴鸷暴虐作为比较,反差之大,倒让人歆羡不已了,小姐们纷纷感慨万千。

  “前些日子我还听人说呢,离王府那王妃好本事,把离王治得服服帖帖,本以为只是一通胡扯,结果……竟是真事?”

  “我也听说了,离王宠他宠到都舍不得这位王妃下地,甚至王妃出入,都要戴着帷帽,不舍得让人多看一眼呢。”

  “这……”

  女眷们面面相觑,最终异口同声地感慨道:“王爷竟是如此宠爱他的王妃。”

  “先生,再讲一遍吧。”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对这个故事颇是意犹未尽,其余人也纷纷道:“是呀,先生,再讲一遍吧,这一次多讲讲王爷与王妃。”

  “对对对,尤其是……王爷如何惧怕他那位王妃的!”

  酒楼之内,欢声笑语一片,平日让人闻之惧怕的离王,反倒在宠王妃这件事上,获得了认可,说书人闻言,无奈地摇摇头,只好再与她们说上一遍。

  醒木一拍,说书人从头讲起,江念咬着唇,强行压下那些因江倦而生起的怨恨与嫉妒,思索起了安平侯的部分。

  侯爷砸碎了民女的玉佩,让人告上了官府,还被收押了三日。

  怎么会这样???

  江念心绪不平,他一连喝下好几口茶,却还是没能压下心头的火气,只觉得憋闷。

  丢人,当真是丢人。

  侯爷做出此等事情,不止他自己,连江念都要跟着面上无光!

  深呼吸几口气,江念再坐不住了,若非要等点翠,他只想找个乞丐,把消息散布出去之后,立刻回府。

  还好,没过多久,点翠打听完了今日之事,急匆匆地赶来,她焦急道:“公子!公子——!大事不好了!”

  江念眼皮一跳,点翠哆哆嗦嗦地说:“侯爷、侯爷他被官府关押了三日,出来人就疯了!”

  江念霍然起身,并没有注意到与他正对着的雅间里,有人神色诡异地端起了茶杯。

  “……我说什么牵制呢,原来是这个牵制。”

  顾云之嘴上喃喃自语,坐在他跟前的相府夫人瞥来一眼,凉凉地问道:“你念叨什么呢?”

  顾云之连忙坐好,谄笑道:“没什么、没什么,夫人快接着听,这故事我瞧你听得欢喜,不必理会我。”

  他是出了名的惧内,在外倒是风度翩翩的顾相顾云之,回了相府却怕极了夫人,否则也不会在休沐之日,陪夫人来这酒楼听什么说书了。

  不过嘛,今日这故事还真是有点意思,不过听来听去,有一句话顾云之印象极深。

  ——“侯爷可知道,在王府上,本王的王妃就算让本王出去,本王也得老实出去。”

  说实在的,顾云之回了相府,也是这样,夫人指哪儿他滚哪儿。

  在这一刻,顾云之颇是心有戚戚然,甚至对离王生出了几分相识恨晚之感。

  王爷,竟也是个惧内的。

  不过嘛,怕夫人好啊。

  他只要一犯轴,他这夫人就拧着他耳朵把他骂个狗血淋头,现下弘兴帝心意已决,这太子只有离王能当,知晓他怕夫人了,就好办多了。

  日后实在不行,还能与他王妃告状嘛。

  想到这里,顾云之松了一口气,为立太子之事堆积的烦闷,也一扫而空了。

第80章 想做咸鱼第80天

  五月十五,宜祭祀。

  天未亮,江倦就被摇醒了。

  王爷受封太子,他却要受苦,江倦恍惚地坐起来,人都还是懵的,清洗过后,兰亭捧了一怀衣裳过来,给他穿戴好。

  “过来。”

  薛放离瞥他一眼,淡淡地开了口,江倦“哦”了一声,却是直直钻入他怀中,蹭了好一会儿,江倦才有气无力地说:“为什么祭祖要这么早啊?祖宗不睡觉的吗?”

  “怎么不睡。”

  江倦一头长发披散在肩,让他蹭得乱飞,薛放离伸手理顺,懒洋洋地说:“王府上的祖宗不就在抱怨吗?”

  江倦:“……”

  王爷又在嘲笑他,江倦不抱他了,本想去梳发,薛放离却又一把揽过江倦,端详他片刻,微笑道:“这一身倒是衬你。”

  尚衣监不仅给薛放离赶制了新衣,江倦也有份。

  ——红色的衣袍,用色热烈却不轻挑,款式偏大,垂委在地,金线在后背处绣了一只青鸟,繁复至极。

  江倦不觉得衬,只觉得好重,他拨了拨薛放离的手,“走开,我要梳头发。”

  薛放离语气散漫,“本王给你梳。”

  江倦下意识问他:“你行吗?”

  “……”

  薛放离扣紧江倦的腰,笑得颇是危险,他慢条斯理地说:“忘了本王与你说过的话?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了。”

  江倦睫毛一动,下意识舔了一下嘴唇,立刻改了口,无比真诚地说:“王爷你行,行得很。”

  少年的唇色偏淡,可舌尖的颜色却是一片猩红,他轻轻舔动,唇瓣覆上一层水光,偏又仰起头说什么行得很。

  薛放离低下头,好似要吻过来,可又想起什么,最终却只是抬起手,用力地揉弄他的唇瓣,薛放离嗓音低哑地警告道:“今日少惹本王。”

  江倦瞟他一眼,“……我没有,你快给我梳头发。”

  兰亭连忙递来木梳,江倦坐好,薛放离替他梳开如瀑的长发,又要来一根红绸,为江倦挽起长发。

  “好了。”

  薛放离口吻平淡,可下一刻,他往镜中一瞥,动作倏地顿住。

  少年坐在镜前,发色乌黑,肤色白皙,红色的长袍逶迤在地,他生得单薄,却偏又撑得起这一身繁复与浓烈,再加之被揉得又红又软的唇,好似——这是穿了一身嫁衣,将要成婚。

  薛放离盯着他看了许久,江倦奇怪地往后探来一只手,抓住他的衣袖,好奇地问他:“王爷,怎么了吗?”

  薛放离双目轻垂,“可惜……”

  江倦:“可惜什么?”

  “成亲那日过于匆忙,本王还未见你穿过嫁衣。”

  江倦眨眨眼睛,“还好吧。”

  薛放离却若有所思地说:“改日你我重新拜一次堂吧。”

  江倦:“???”

  听起来就好麻烦,江倦拼命摇头,“王爷,你想看我穿嫁衣,我穿给你看就是了,再拜一次堂就不用了吧?”

  “怎么不用。”

  薛放离俯下身,捏住江倦的下颌,轻抬他的脸,“你我的婚事,本就过于草率,也委屈了你,待此事过后,本王再为你好好置办一场婚事。”

  江倦:“……”

  不,他真的不用,也不觉得委屈。

  江倦还是嫌麻烦,头摇了又摇,薛放离却视若无睹,他一把抱起江倦,缓缓往外走去,殷红的唇轻掀,语气颇为满足,“娶你两次,倒也不错。”

  江倦欲言又止。

  书里也没写他要嫁两次人。

  这是算二婚吧?

  祭祖之事,事关重大,不仅弘兴帝亲临,文武百官更要在场。

  开年之初,弘兴帝已经祭过祖,这一次再来祭祖,联系到他的近况,不少朝臣心中都有了数。

  ——陛下,要立太子了。

  弘兴帝属意之人,不言而喻,朝臣心慌,更有人愤怒不已。

  “砰”的一声脆响,琉璃盏被砸碎,梅妃挨了六十大板,身体尚未恢复,已经静养了几日,可饶是如此,也不妨碍她发脾气。

  薛朝华见状,担忧地说:“母妃息怒,您顾惜一下自己的身体。”

  “顾惜?”梅妃咬牙切齿道,“他害得本宫丢了凤印,又结结实实地挨了六十大板,到头来却做了太子,你让本宫如何息怒,如何顾惜自己?”

  薛朝华苦着脸说:“母妃,儿臣一早就与您说过,让您莫惹五弟,他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您偏要惹他……”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梅妃就更是来气,怒骂道:“不招惹,好一个不招惹,你只会息事宁人,现在他要做太子了,你呢?你还在与本宫说莫惹他,本宫怎就生出了你这样的软蛋!”

  薛朝华挨了骂,颇是没面子,毕竟此刻不止他与梅妃两人,他那外祖父——李副相也一大早就进了宫,看望他这养病在床的女儿。

  “五弟这人,本就不能与他硬碰硬,疯又疯不过他……”

  “你——!”

  梅妃火气又一下窜了起来,李相来这儿,可不是听他们吵架的,他皱了皱眉,打断道:“莫吵了。”

  “大皇子说得不错,王爷此人,绝不可与他硬碰硬,”李相道,“况且,你急什么?陛下尚未册封,王爷究竟做不做得太子,还要看列祖列宗的意思。”

  梅妃一愣,“父亲的意思是……”

  李相神秘一笑,并未与她直说,又语焉不详道:“再者说,王爷那王妃,出身也颇有问题。”

  “生母难产而亡,而后被送到乡下,由他在乡下的外祖父抚养长大。堂堂太子妃,怎能大字不识、毫无规矩?不说别的,我听江尚书说,他这儿子,成婚至今,都未曾回门。”

  李相缓缓道:“先帝驾崩之时,将陛下托付给了白雪朝,陛下对白雪朝既敬重,也愧疚,提旁人兴许不行,但是提白雪朝,陛下必定会思量一番。”

  “白雪朝平生,最重礼教与规矩,陛下中意离王,说不得离王,还说不得他那王妃吗?”

  梅妃茅塞顿开,“父亲说得在理。”

  薛朝华却犹豫道:“五弟待他那王妃颇为宠爱,我们捡软柿子捏,会不会……”

  梅妃冷冷地说:“若再不捏,今日一过,他就成了太子,他本就不把你当大哥,次次让你下不了台,更不曾敬重过你一日,你真当自己还能有好日子过?”

  薛朝华一愣,倒是想起了不少往事,狠了狠心,他对李相道:“此次……有劳外祖父了。”

  卯时,天刚拂晓。

  “安神已毕,恭请陛下行礼祭神——!”

  太常寺卿高声呼喊,弘兴帝走出,身后跟着薛放离与江倦,群臣恭敬地俯首:“吾皇万岁万万岁——!”

  弘兴帝微笑道:“平身。”

  他步入祭坛,手持线香,汪总管立在一旁点香,弘兴帝则缓缓地说:“朕今日前来,除却祭祖之外,还为谨告天地。”

  “朕——将立放离为太子!”

  尽管有所猜测,但当弘兴帝亲口说出,群臣还是不免心中震荡,他们看着祭台上的薛放离,神色各异,却又无一人敢开口劝阻。

  弘兴帝见状,满意地颔首,准备叩拜天地与先祖。

  可他才掀开衣袍,手中已然被点燃的香,竟无端熄灭!

  弘兴帝眉头一皱,汪总管看得真切,忙不迭再一次点燃,但是这点火光一闪,竟又熄灭了。

  “陛下……”

  汪总管嘴唇发白,直觉不好。

  弘兴帝面色也不太好看,他沉声道:“重拿几支香。”

  汪总管点头,连忙再取出几支,祭坛上的异常,祭坛下自然也注意到了,弘兴帝神色不变,直到汪总管把新取的香交到他手上,再一次点燃——“噗嗤”一声,火星闪动几下,又一次熄灭。

  “陛下……”

  在一片静寂中,有人开了口,是刑部侍郎李大人,他与李相遥遥对视一眼,咬了咬牙,挺身而出道:“香火连番熄灭,这是不祥之兆啊!”

  江倦:“……”

  就知道今天不会顺利。

  他还想早点结束早点回去补觉呢。

  江倦叹口气,薛放离侧过头来,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江倦摇摇头,百无聊赖地抓住薛放离的手,低头摆弄起来。

  薛放离瞥他一眼,由着江倦玩自己的手,从头到尾都没给李侍郎眼神,倒是弘兴帝,听完之后笑了笑,问道:“不祥之兆?此话怎讲?”

  李侍郎道:“往日祭祖,从未出过这种事情,今日陛下一说要立太子,就……”

  弘兴帝笑了笑,“李大人的意思是——朕这太子,让先祖不满,他们显灵了?”

  “陛下,臣不是这个意思!”

  李侍郎忙道:“臣只是在想,也许是王妃不适合。”

  江倦:“?”

  关他什么事啊?

  江倦听不懂,也十分不解,李侍郎接口道:“王爷若为太子,王妃便是太子妃,可王妃他……”

  “陛下,历朝历代,成为太子妃之人,无论是出身与品行,皆为上乘。”

  李侍郎:“王妃是尚书府三公子不错,可他自小在乡下长大,又由他外祖父养大。一个住在乡下的老人家,又能懂得些什么呢?王妃与他朝夕相伴,性子更是无人约束,沾染满身乡野村夫的习气。”

  “若臣没有记错,前不久,王妃被江大人接回京中之后,甚至把他兄长推下了湖。”

  李侍郎言辞诚恳道:“陛下,论出身,王妃的出身差了些,论品行,他似乎也……不太端正,王妃如此,怎能做太子妃?又如何服众?”

  薛放离听罢,嗤笑一声,“李大人……”

  弘兴帝却抬起手,制止他再往下说,微笑道:“让朕与他说。”

  薛放离望他一眼,倒也没有坚持,只是瞥向李侍郎的眼神颇为嘲讽。

  弘兴帝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一个住在乡下的老人家,又能懂得什么?李大人,你可是忘了,品行最为上乘之人,莫过于白雪朝,他自辞官以后,也隐居于山林,依你之言,白雪朝他又懂得什么?”

  停顿片刻,弘兴帝又问他:“李大人如何看待白雪朝?”

  “白先生不同。”

  本就意欲提起白雪朝,李侍郎忙道:“白先生高风亮节,当真称得上是冰魂雪魄。”

  弘兴帝点头,又问他:“老五的王妃做不得太子妃,李大人,白雪朝的后代,可做得太子妃?”

  江倦:“???”

  陛下怎么回事啊?

  说好的赏他做太子妃,王爷夫凭他贵,怎么这就要给王爷换一个太子妃了?

  江倦很震惊,也很不高兴,薛放离见状,反握住江倦的手,江倦不能对弘兴帝动手,就掐起薛放离,薛放离眉头一动,江倦与他对视。

  休想改娶。

  江倦抿了抿唇。

  “陛下,臣不是这个意思。”

  李侍郎苦笑道:“陛下,您极为尊崇白先生,想必也清楚,在白先生看来,礼教必不可少,越是高贵之人,越是要懂礼守礼,以此进行自我约束。”

  “可王妃他……无人教导这些。”

  李侍郎:“王妃若是在尚书府长大,耳濡目染之下,自然知晓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但他没有。他日王妃做了太子妃,行事再无所顾忌,让白先生知晓了,他又会如何作想!”

  李侍郎说这么多,弘兴帝也不恼,他仍是问:“李侍郎,你说,白雪朝之后可做得了这太子妃?”

  李侍郎一愣,“自然做得了。倘若是白雪朝之后,那么无论出身与品行,必定皆为上乘。”

  “朕也这么认为。”

  弘兴帝点头,这才缓缓地说:“白雪朝会如何作想?”

  弘兴帝不疾不徐道,“他给他外孙定下一门婚事,结果因缘际会之下,他这外孙被人退了婚,反倒嫁与了另一人。”

  弘兴帝微微一笑,“想必知晓此事,白雪朝定是辗转反侧、怒火冲天。”

  “李大人啊,真是不巧了。”

  弘兴帝摇了摇头,语气好似颇为遗憾,神色却自得不已,“他那外孙被退婚之后,嫁入了离王府,老五这王妃,正是白雪朝之后。”

第81章 想做咸鱼第81天

  白雪朝?

  他是白雪朝的外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