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来也好,他能多陪一陪斐月,他在京中也有许多旧友,时不时可以出来聚一聚,在山中逍遥,留在京中,陪着他这外孙,自然也是快活的。

  江倦一听,眼神晶晶亮,“好!”

  白雪朝拍拍他的手,见江倦笑弯了眼睛,也不由得跟着笑了起来,“乖孙去哪儿,外祖父都陪着你。”

  江倦过来探望一趟白雪朝,竟还有了一份意外之喜,白雪朝也会留在京城,他别提有多高兴了。

  只是白雪朝到底年纪大了,又病了这么一场,他们说了这么久的话,多少有点乏了,江倦便没有再拉着他说话,而是与他道别,让白雪朝休息。

  至于白雪朝的病情,江倦问了兰亭,得到已无大碍的答复以后,这才与薛放离回到了轿中。

  “回宫?”

  “嗯。”

  江倦点点头,轿子被人抬起,结果还没走多久,就有一人追了过来。

  “陛下!陛下!”

  “皇后——!”

  江倦掀开轿帘,喊叫的人是高总管,他抱着一个冰鉴,跑得气喘吁吁,江倦连忙道:“先停一下。”

  轿子被放下地,高总管总算追了上来,他扶在一旁的墙上,说话上气不接下气的,“皇、皇后,这是您上回要吃的……”

  “要吃的冰酪。”

  高总管从冰鉴中捧出一只碗,江倦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他与薛放离去行宫之前,他嫌热要吃的东西。

  只不过当时很不凑巧,高管事才去准备,就有人传报弘兴帝病重,江倦只好立刻与薛放离动身赶去行宫,并没有吃到冰酪。

  江倦接过这只碗,对高管事道谢:“谢谢。”

  高管事笑了笑,“没什么。皇后,您快些尝一尝。”

  江倦就吃了一小口。香浓的奶味,细腻冰寒,入口即化,里面还放了薄荷,清清凉凉的,很是解暑。

  只一口,江倦就爱上了冰酪的味道,他感慨道:“好好吃。”

  高管事见状,颇是得意道:“奴才跑遍了京城,总算找到了这个方子,让后厨照着做,皇后喜欢就好。”

  顿了一下,高管事又道:“既然皇后喜欢,奴才回去就把方子交给兰亭,待她回了宫,也可以一并带回去。”

  江倦点头,“好。”

  可是他说完,又意识到了什么,这才后知后觉地问高管事:“你不与我们一起进宫吗?”

  高管事小声地说:“皇后,奴才还有个相好呢。”

  进了宫,可就得做太监了,高管事可不乐意,他嘿嘿一笑,“奴才替陛下与皇后守着离王府也是一样的。”

  江倦可算反应过来了,不过这也也好,江倦“嗯”了一声,“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高管事摆摆手,他一看天色,忙道,“天要黑了,皇后与陛下快些回宫吧,莫再路上逗留了。”

  “好,我们走了。”

  江倦朝他挥挥手,轿子重新被人抬起,高总管满面笑意地行了礼,就站在原地目送他们。

  他的身影越来越远,而身后的离王府也越来越模糊,到了最后,昏黄的天色之下,依稀可见的是琉璃砖瓦,无端显得寂寥。

  看着看着,江倦忽然有点舍不得。

  其实他在离王府,过得还挺开心的。

  也就是在这一刻,江倦总算对薛放离如今的身份,有了一点实质性的认识。

  “你成了陛下,不是王爷了呀。”

  江倦喃喃地说。

  薛放离无所谓道:“你若不愿意改口也无妨。”

  江倦摇摇头,虽然王爷叫多了更习惯,他还是决定慢慢改过来的,只不过他有点遗憾。

  “那一日的登基大典,可惜我昏了过去,没有看到最后。”

  “没什么好可惜的。”

  薛放离瞥了他一眼,“下一个大日子,别昏就好。”

  江倦茫然地问他:“啊?还有什么大日子?”

  薛放离状似漫不经心道:“上回与你说过,我们成婚太过仓促,不若再重新办一场。孤在筹备登基大典的时候,已经吩咐下去了。”

  说到这里,薛放离笑了一下,他抬起江倦的脸,嗓音低沉得动听,“这一次,你要为我穿嫁衣,亦要与我喝合卺酒。”

  “可是……”

  江倦眨眨眼睛,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薛放离:“下了花轿,你得背我走一路,你才咳了血,身体好差,你背得动我吗?”

  “还有就是,”江倦忧心忡忡地说,“成婚有好多事情,你的体力撑得住吗?你行不行啊?”

  “这一次不会是你昏倒吧?”

  作者有话要说:“你背得动我吗?你撑得住吗?你行不行啊?”

  被架在火上翻烤的咸鱼卷如是问道。

第114章 想做咸鱼第114天

  江倦蹙起眉心,问得很是认真。

  他嘴上倒说的是“你背得动我吗”、“你撑得住吗”、“你行不行啊”,可实际上,江倦是真的觉得以上全部询问,薛放离都不可以。

  薛放离:“……”

  他眼皮撩起,根本懒得搭话,只伸手捏住少年的脸,让他无法再开口。

  “你这张嘴,往日惯会甜言蜜语,动听得很,”薛放离道,“现在却是什么惹人生气,你就说什么。”

  “你好烦。”

  江倦被捏得说不清楚话,便去拨捏他的手,“我是担心你的身体,什么惹人生气,我分明是好心,怕你到时候累着了。”

  薛放离闻言,怒极反笑,他鲜红的唇掀起,神色也格外危险,“我若真是这么没用,该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江倦说,“你就算不行,我们也要凑合过嘛。”

  没听出薛放离话中的讽刺意味,江倦顿了一下,又安慰他说:“没事的,你只是这阵子身体不好,虚弱一点。”

  待外祖父的好友——那名神医来了,让他帮忙看一下,说不定就调养好了。

  不过这些,江倦并没有说出口,因为他怕神医也没有办法,所以暂时并不打算告诉薛放离关于这个神医的事情与他的打算,不然心情再大喜大悲,说不定病情会更严重。

  薛放离瞥了江倦一眼,似笑非笑道:“迟早你会知道,我究竟行不行。”

  江倦叹口气,还是觉得薛放离在逞强,他点点头,勉强给了薛放离一点面子,很是敷衍地说:“嗯嗯,你说得对,你行,你真的很行。”

  “吃冰酪吗?”

  江倦抬起手,把冰酪喂至他唇边,很是生硬地转移话题,“尝一口,好吃的。”

  薛放离看他几眼,只觉得少年不知死活,但归根到底,还不是他把人宠成这样的。

  再如何会气人,他也不能怎么样。

  现在只能原原本本地记下来,待少年修养好身体,再慢慢教训回来,让他知道自己有多睚眦必报。

  薛放离低下头,漫不经心地吃下江倦喂来的冰酪。

  好吃吗?

  少年的味道,应当比这冰酪更甜,也更绵软。

  他才是好吃。

  回了宫,轿子落在陵光殿前,江倦还没走出来,就听见一阵哭闹。

  “皇后,您大人有大量,求求您原谅我吧。”

  “皇后、皇后——!”

  女人嗓音尖锐,还带着哭腔,江倦一怔,连忙撩开帘子,却见汪总管满头是汗地拉起梅妃,不停地赔笑道:“梅太妃,您别跪在这儿,待会儿老奴会向皇后禀报的,您可千万别这样。”

  江倦看得茫然,不知道她求自己原谅做什么,又回头去看薛放离,“她怎么了?”

  薛放离微微一笑,“倒也没什么大事。”

  登基大典那一日,因为江倦昏倒,仪式被迫中止,但许多东西是提前准备好的,比方说皇子封爵与后妃如何安置的圣旨。

  梅妃来这一趟,无非是薛放离让她去照安寺,陪着皇太后一道常伴青灯古佛,可她又不愿意离宫。

  至于大皇子薛朝华,薛放离倒是照常给了他爵位,却是把他发落得远远的,非传召不得回京。

  梅妃心里清楚,她的父亲已经被收拾过了,怎么说也轮到她与薛朝华了——当初在册封太子之时,就是她们指使李侍郎说江倦的不是。

  可梅妃不甘心啊。

  同样是后妃,凭什么宁妃就好端端地做了太妃,日后可以在宫里享尽荣华富贵,地位更是一跃千丈,她却要去寺庙里吃斋念佛?

  还有那六皇子。同样是封爵,她那儿子薛朝华的封地离得远不说,地方更是穷得很,薛从筠却被指了一个极为富庶之地,还不必立刻动身。

  真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梅妃为此辗转难眠好几日,想起来肠子都悔青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宁妃与薛从筠靠着江倦这棵大树乘凉。

  到了明日,薛朝华要动身前往封地,梅妃也要离开皇宫,前去照安寺。

  梅妃很是不情愿,所以听说江倦苏醒以后,她咬了咬牙,还是过来了一趟。

  说到底,是她得罪了江倦,成了新帝的眼中钉,梅妃只好来向江倦赔不是,若是他心软了,说不定新帝就会收回成命。

  “那她怎么会哭成这样?”

  江倦又不傻,何况他现在已经知道薛放离的本性了,梅妃会哭成这样,肯定是他背地里又做了什么。

  薛放离口吻平常,“只是让她去照安寺陪皇祖母。”

  薛放离与皇太后,关系可不好,薛放离才不可能这么好心,特意让人过去陪她,江倦不大高兴地说:“你再说谎,今日你就去别处睡觉。”

  眼见就要把人惹恼了,薛放离轻啧一声,又开了口:“册封太子之时,她、大哥与李相不敢说我如何,就差人说你的不是,我自然要与她们算账。”

  “取她性命,你定然不答应,既然她与皇祖母投缘,那便去照安寺伺候皇祖母。”

  江倦眨眨眼睛,“啊,这样吗。”

  薛放离望着他,“小没良心的。”

  江倦抱怨道:“我怎么就没良心了。”

  薛放离轻笑一声,“帮你收拾欺负过你的人,你却张口就要撵我去别处睡。”

  江倦心虚地说:“那我又不知道你是为了我嘛。”

  他怎么都有理由,薛放离向江倦瞥来一眼,悠悠然道:“我这般烦她,却是未取她性命,还让她安然出宫,你就没什么要与我说?”

  这些话,乍一听很有道理,甚至连梅妃都得对薛放离感恩戴德。

  可实际上,什么不取她性命,梅妃贪图享受,送她去寺庙,几乎已经要了她的半条命,毕竟寺庙之中,日子清苦,他们不养闲人,梅妃想吃饭,就得干活。

  再加之薛朝华一去封地,母子自此分离,日后便是聚少离多,梅妃日后只得日日思念着她这儿子。

  但是江倦不知道这些事情,他真的被糊弄过去了,还很是愧疚地道歉:“……对不起。”

  薛放离垂下眼,“只有对不起?”

  江倦:“……”

  是他不好,江倦叹了一口气,认命地跨坐在薛放离怀里,然后青涩地吻过去。

  薛放离却侧过头,没让江倦吻自己,只是漫不经心地说:“亲一下,就想打发我了?”

  江倦无辜地问:“……不可以吗?”

  “不够。”

  江倦只好问他:“那你还要怎么样?”

  薛放离伸出手,握住江倦的腰,他的目光很沉,里面欲念涌动,薛放离凑在江倦耳旁,嗓音一片靡靡。

  “下一次,让我亲。”

  江倦睫毛一晃,指尖都开始泛红了。

  薛放离说亲,自然不只是寻常的亲吻。方才江倦被他弄哭之前,薛放离的吻就有往下的趋势,但是江倦实在是害羞,不许他乱亲。

  让他亲,就让他吻遍全身。

  “可是……”

  “我好心饶她性命,却险些让你撵了出去。”

  江倦:“……”

  他还能怎么办,只好瞟着别处,眼神潮湿地说:“好的吧。”

  薛放离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他倒是占了一个大便宜,却又贪心到连江倦的一个吻,也不肯放过。

  少年都坐到了他怀中,也主动献来了吻,他没有不亲的道理。

  薛放离按住江倦的后颈,低头吻了过来。

  轿外,梅妃还在哭喊。

  “皇后,往日是我做错了,都说您心善,您就原谅我吧。”

  “皇后,这几日,您昏迷不醒,我一直在为您祈福,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梅妃字句诚恳,好似颇为真心实意,可她曲线救国的策略,注定要落空。

  轿内的两位贵人,自始至终都不发话,汪总管脸色一片煞白,只当他们是烦得不愿下轿,慌忙使了一个眼色。

  他拉不动人,只好让禁卫军来拉了。

  禁卫军上前来,道了一声“得罪”,抗麻袋似的一下扛起梅妃,就这么大步往外走。

  “放开我!放开我!”

  没得到回应,梅妃不愿意走,开始拼命捶打禁卫军,不知道是她挣扎得太厉害,还是被捶中了哪里,禁卫军手滑了一下,“砰”的一声,梅妃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

  这一摔,她痛得面容扭曲。

  索性人已经丢到了外面,禁卫军便没有再管她,扭头就走回了殿内,宫殿的大门也在缓缓合上。

  梅妃愣了好一会儿,本要站起来,可她摔得厉害,根本站不起来,只好一路爬过去。

  “皇后!皇后——!”

  “砰——!”

  宫殿的门彻底合上。

  梅妃的算盘,也彻底落空了。

  梅妃愣愣地看着大门,身上的力气彻底抽离,她几乎瘫软在地,满心都是懊悔。

  当初她怎就没有留一线呢?

  可再后悔,也已经无济于事。

  自此,她要在照安寺,常伴青灯,吃斋念佛了。

  江倦苏醒,一切也该步入正轨了。

  让江倦休养了几天,这一日,薛放离再去处理政务,没打算放过江倦,要他也一同过去。

  江倦很不情愿,“可是我想睡觉。”

  事实证明,江倦睡得多,可能与神魂不稳有点关系,但也没那么多关系,因为现在他的神魂很稳,可江倦睡得却还是很多。

  “要不了多久。”

  江倦坐在床上摇头,眉心蹙得很紧,真的很不乐意。

  “你看奏折,我又没事可做,还不如睡觉呢。”

  薛放离淡声道:“在我怀里睡也是一样的。”

  江倦说:“可是我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床不睡,偏要睡你怀里?”

  “你要陪我。”

  “我不要。”

  江倦把头摇了又摇,还是不肯,薛放离见状,若有所思地瞥他一眼,站起了身。

  “那便罢了。”

  这么好说话?

  江倦偷瞄他一眼,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他刚要躺回去,头还没碰到枕头呢,就听见几声轻咳。

  “咳、咳。”

  薛放离皱着眉,以手掩唇,轻咳不止。

  江倦一看,吓了一跳,他几乎是从床上蹦下来的,踩着鞋跑过来,“你怎么样啊?有没有咳血?”

  薛放离看了一眼,语气平平道:“没事。”

  江倦一听他咳嗽,心都捏紧了,他说没事,江倦却还是一把抓来薛放离的手,还好,真的没有咳血,不幸中的万幸。

  “幸好。”

  话是这样说的,江倦还是放不下心来,他再不愿意陪薛放离一同看奏折,也只好蔫巴巴地说:“算了,我陪你一起过去吧,还能看着你呢。”

  薛放离道:“不必。没有咳血,况且汪公公也在,有什么事,他自会传太医。”

  江倦说:“汪公公是汪公公,反正你也说要不了多久,我陪你待一会儿吧。”

  “反正现在……我也已经睡不着了。”

  薛放离温和道:“你不想去就不去。”

  江倦嫌他啰嗦,“我想去。你等一下,我先让人给你煮——”“煮药”两个字还没说完,江倦就被打横抱起,薛放离笑了一下,神色悦然道:“晚些时候再喝。”

  想着他说不久,江倦就也没坚持,“好。”

  “你别抱我。”

  薛放离才咳完,尽管没出血,江倦还是担心,不敢让他抱自己,怕损耗他太多体力,“你放我下来。”

  江倦在想什么,薛放离再清楚不过,“我抱得动。”

  江倦安抚他:“嗯,我当然知道你抱得动,你先放我下来,到了地方,你坐下来以后,我再给你抱好不好,这样不会压到你。”

  薛放离:“……”

  他缓缓低下头,与江倦对望,江倦诚恳地说:“你不要太为难自己。”

  沉默了好几秒,薛放离并没有松手,他没什么表情地抱着江倦,大步走远。

  可在江倦眼中,这也只证明了一件事。

  ——王爷,啊不,陛下的自尊心真的好强哦。

  他怎么这么爱逞强呢。

第115章 想做咸鱼第115天*小修

  江倦真的是自愿营业的。

  到了地方,江倦被揽在怀中,薛放离开始看奏折,江倦无聊得很,便从案上摸来纸张,开始打发时间。

  说的是没多久,等江倦叠了满怀的千纸鹤和纸船,薛放离却还没好。

  江倦忍不住问他:“你还没好吗?”

  薛放离“嗯”了一声,头也不抬道:“再等一会。”

  江倦等了几秒,慢吞吞地说:“一会儿到了。”

  薛放离:“……”

  他要笑不笑地觑向江倦,江倦直接往书案上一趴,压住奏折,不让他再看了。

  “说好的要不了多久,你这都好久好久了。”

  江倦拧起眉尖,小声地抱怨起来,他像只耍赖的小动物,趴在书案上捣乱,让人只能放下手头的事情来哄他。

  薛放离环住他的腰,手上微微用力,要把人拉回来,江倦伸手抱住书案,就是不肯起来,他咕哝着说:“你让我陪你过来的时候,可没说要这么久的。”

  “你趴得越久,待得就越久。”

  薛放离瞥他一眼,“忘了后来是你自己要过来的?”

  江倦:“……”

  他那不是担心吗。

  现在后悔了不行吗。

  江倦生无可恋地坐起来,枕在薛放离的肩上,“你别跟我说话,你快点干活,我要回床上睡觉。”

  打扰人的是他,催人快一点的也是他,什么话都让江倦说尽了,薛放离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看着他的奏折,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江倦只好再挤出来一点耐心。

  好无聊,真的好无聊。

  不行,他坐不住了。

  从杯盏里有多少片茶叶数到垂落的珠帘有多少颗琉璃珠,再从垂手侍立的侍女数到汪总管衣上的花纹,江倦实在受不了了。

  他瞟了一眼薛放离,感觉他这会儿的状态还行,就决定跑路了。

  但跑路也是有讲究的,来都来了,江倦知道薛放离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酝酿了好一会儿,江倦“哎呀”一声,伸手捂住心口,脑袋也慢慢垂下来,他的额头几乎抵在书案上。

  “不舒服?”

  骨节明晰的手伸来,垫在最下方,免得江倦撞疼自己,薛放离揽紧他,吩咐道:“来人,传太——”“不用,”江倦虚弱地摇头,“不用让太医来。就是刚才突然跳了好重的一下,有点疼,现在还好,只有一点闷。”

  薛放离皱眉,“当真不用?”

  江倦细若游丝道:“不用的。”

  他瞄了一眼薛放离,装模作样地说:“我出去透透气,再回去歇一会儿就好了吧。”

  薛放离目光轻垂,看了江倦几秒。

  少年眉尖轻蹙,是不太舒服的样子,但远不到痛苦的地步,大抵确实没什么事,况且他往日就有这个毛病,在室内待太久会喘不过来气可同样是待在室内,他若是睡觉,睡得再久,却都不会有什么不舒服。

  “怎么了?”

  薛放离没说话,江倦就问了他一声,薛放离只是问:“陪你?”

  江倦摇摇头,“你快点弄完再回来陪我就好了,免得……”

  他还没躺多久,又被拉过来营业。

  知道江倦在想什么,薛放离掀唇笑了一下,颔首道:“慢一点。若还是有不舒服,就与人说,让他们传太医。”

  江倦答应下来,“好。”

  跑路归跑路,薛放离今日还没服药,江倦可还记着呢,临走之前,他特意对汪总管说:“现在可以帮陛下把药煮上吗?”

  汪总管忙道:“自然可以,老奴这就去。”

  江倦满意地点头,他叮嘱薛放离:“药煮好了你记得趁热喝。”

  薛放离望他一眼,江倦又补充道:“我鼻子很灵的,你要是没喝还糊弄我,你今晚小心一点。”

  薛放离轻啧一声,“知道了。”江倦这才往外走,结果他没留意脚下,突然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还好薛放离伸出手,扶住了他。

  差点摔一跤,真的很丢人,江倦正在绞尽脑汁找借口,薛放离却一把抱起他,淡声道:“怎就柔弱至此。”

  显然是误会江倦这一下,是心疾导致的。

  江倦:“……”

  他本想解释,但想了一下,还是算了吧。

  心疾让他柔弱无力,甚至连路都走不了,总比他自己脚滑好一点,也没那么丢人。

  “我也不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