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倦咕哝了一声,薛放离抬脚往外走去,亲自把江倦抱上轿以后,薛放离才道:“回去好好休息,若是不舒服不要忍着。”

  只要让他回去躺平,怎么都好,江倦满口答应道:“嗯,好的。”

  一路摇摇晃晃,快抵达陵光殿之时,江倦突然听见有人在喊他。

  “公子!”

  是兰亭。她正站在宫殿外翘首以待。

  前几日江倦离开王府,兰亭说她不放心白雪朝,江倦就没带她一起回来,突然见到人,江倦还有点奇怪,他撩开帘子要问呢,兰亭笑着说:“公子,华神医到了!”

  华神医?

  江倦愣了一下,兰亭提醒他道:“就是先生的好友。你不是想让他给陛下看一看吗?”

  竟然来得这么快,江倦反应过来了,连忙问她:“他在哪儿?”

  “就在王府上呢。”

  这一次,江倦这一条咸鱼,是真的自愿放弃躺平的,他对抬轿的宫人说:“去离王府,现在我要去一趟离王府。”

  “是,皇后。”

  轿子转了向,江倦心里还挺高兴的。

  外祖父的这位好友,既然被称为神医,那肯定是厉害的,薛放离病得这样厉害,动辄咳血,说不定真能给他医好,否则他再这样咳下去,江倦觉得自己迟早得守寡。

  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守寡了!

  与此同时,汪总管才让人把药煮上,正要踏入殿内,禁卫军上前来,对他低语几句,汪总管听后,眼前一亮。

  “陛下,”汪总管走入殿内,“神医来了,就是那一位——在江南颇有名望的神医,华灵,他进京了。”

  翻阅奏折的动作一顿,薛放离抬起头,“在哪里?”

  汪总管答道:“在离王府。听说他与白先生交好,是以去了离王府上。”

  薛放离颔首,“备车。”

  “是,老奴这就去准备。”

  汪总管应了声,匆匆跑出去,薛放离的手指轻敲几下书案,若有所思地垂下眼。

  江南神医。

  他最好真的担得起神医之名,治得好少年的心疾。

  否则……

  少年心疾发作得如此频繁,人也柔弱成这样,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思及此,薛放离冷下了脸。

  江倦急着见神医,可陵光殿地处偏远,光是出宫,就用了不少时间,更何况到离王府,也有一段距离,待赶到那边,时间已经不早了。

  江倦一下轿,就让兰亭在前面带路。

  兰亭哭笑不得道:“公子,又没人和你抢,你怎么急成这样了?”

  是没人跟他抢,但江倦想问神医能不能治好薛放离,当然会心急,“快点儿,我有事情问他。”

  兰亭没办法了,只好加快步伐。

  “就在这儿。”

  步入一座院落,兰亭抬手指了一下,江倦一溜烟就跑了过去。

  兰亭:“……”

  说实话,她们公子,这一段时间真是懒得出奇,兰亭已经习惯了他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这还是第一回 见他跑这么快。

  下一刻,兰亭就惊奇地发现,她们公子不止是跑得快了!

  因为太过心急,什么社交礼仪,江倦统统不记得了,别说敲门,“砰”的一声,他直接一脚踹开了房门。

  “大夫,我夫君经常咳血,体虚无力,我暂时还不想守寡,可否……”

  房门内,薛放离单手捏住华神医的脖子将他提起,他满面阴鸷道:“孤的皇后心疾动辄发作,柔弱不能自理,你治,还是不……”

  话音未落,两人目光相对。

  薛放离:“?”

  江倦:“?”

  沉默了几秒,他们同时开了口。

  “你来这儿做什么?”

  “你怎么在这里。”

  江倦问他:“你不是应该在看奏折顺带喝药吗?”

  薛放离皱起眉,“你不是应该在陵光殿休息?”

  不说喝药还好,一说起这个,江倦就震惊地问他:“你不是体虚无力吗,你能单手拎起他?”

  薛放离缓缓地说:“你不是心疾发作,连路都走不稳,你踹得开门?”

  江倦:“……”

  薛放离:“……”

  他们四目相对,却是无人应答,这一刻,空气中弥漫着尴尬。

  薛放离放开华神医,对江倦说:“我虽咳血,但我没有说过自己体虚无力。”

  江倦慢吞吞地说:“那我心疾虽然也总是在发作,可我没说过我走不稳路是因为心疾,也许我只是绊了一下呢。”

  “……”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华神医一头雾水道:“两位……”

  薛放离眼风一扫,“出去。”

  江倦也拧着眉说:“你先别说话。”

  华神医:“???”

  行吧,出去就出去。

  这俩人的气氛明显不大对,出去就出去,华神医摸摸鼻子,扭头就要走,可还没迈出几步,薛放离又道:“稍等。”

  “劳烦给孤的皇后诊个脉,”薛放离笑了一下,可语气却颇是危险,“他的心疾,频繁发作,孤每日忧心不已。”

  事已至此,薛放离心中有一个猜测,当然,或许不止是猜测。

  “你总是心疾发作,是装出来的?”

  他反应过来了,江倦当然也差不多醒悟了,“你动不动就咳血,还说什么自己命不久矣,是不是也只是在吓唬我?”

  薛放离不搭腔,只是微微笑道:“你心疾如此严重,先诊脉,让神医与你看一看再说。”

  江倦也不甘示弱:“你更严重。方才咳成那样,你更该让神医给你看一看。”

  “平日里,你不是心慌就是胸闷,心口疼更是常事,自然你更该看。”

  “我还好,只是闷一下疼一会儿,不像你,动不动就咳血,你看吧,咳血可不是小事。”

  “你的心疾,亦不是小事。”

  他们两人互相推让,对峙半天,谁都不肯松口,神医看看薛放离,又看看江倦,只好提议道:“不若两位贵人一起看?”

  江倦:“……”

  薛放离:“……”

  “不必,”薛放离面上不露分毫,口吻平常道,“孤来此,就是为孤的皇后,既然他也在,你与他看便是。”

  这不就巧了吗,江倦瞅他一眼,说:“我来这儿,就是为了问华神医能不能治你的咳血之症,什么不必,你必须得给我看。”

  其实让华神医诊脉,江倦一点也不慌,之前他又不是没有诊过脉,只要摸出他有先天不良的症状,江倦就能顺利地蒙混过关。

  思及此,江倦便说:“诊脉就诊脉,我可以给他看,但是你也得看。”

  薛放离:“……”

  江倦问他:“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心虚了?”

  薛放离望他,“这么说,你不心虚?”

  “我当然不心虚!”

  为了证明这一点,江倦立刻朝华神医伸出手,“可以帮我看一下吗?”

  华神医见状,朝江倦走过来,摸上他的脉搏,凝神感受片刻。

  “怎么样?”

  江倦伸手倒是伸得干脆,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莫名有点儿不安,所以见华神医一直没开口,他忍不住问了出来。

  “皇后您这……没事啊。”

  江倦:“?”他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没事?你再好好摸一下,我不是先天不良吗?”

  华神医笑道:“皇后确实先天不良。但经过多年的调养,气血虽与常人相比,略有不足,但对你而言,已然平衡调和,不可能会频繁发作的。”

  江倦:“???”

  怎么能说得这么干脆呢,江倦不肯认输,他挣扎道:“你怎么知道不可能?万一呢?”

  华神医听完,悠然一笑,“没有万一。因为过去许多年,您喝的药、泡的药浴,甚至是吃的药膳,都由草民亲手调配,草民自然敢做这样的担保。”

  江倦:“……”

  江倦:“???”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华神医,只觉得失算了。

  “可是、我、你……”

  江倦话都说不清楚了,他就算不抬头,也感受得到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

  似笑非笑,凶得很,好似恨不得吃了他。

  不行。

  不能他一个人翻车。

  江倦指着薛放离:“还有他。你快给他看,他老是咳血,还说自己时日无多。”

  华神医便走到薛放离身旁,恭敬道:“陛下,请伸手。”

  薛放离面无表情地看着华神医,却没有伸出手的意思。

  江倦幽幽地说:“你是不是不敢?”

  薛放离笑了一下,“你没什么病,都敢诊脉,我自然也没什么不敢。”

  话音落下,薛放离到底伸出了手,华神医触上他的脉搏。

  江倦问:“怎么样?”

  华神医:“这……”

  斟酌了一下用词,他艰难地说:“陛下倒是有一些小毛病,但问题不算大,也不到咳血的地步,至于时日无多,这……”

  华神医含蓄地对薛放离说:“陛下,待您回宫以后,大可以把说您时日无多的太医轰出太医院,医术实在不精,不该待在太医院。”

  江倦:“……”

  薛放离:“……”

  事情到这里,一切都很清楚了。

  江倦的心疾,是装的。

  薛放离的咳血,也是装的。

  江倦回想了一下,恍然大悟道:“难怪呢。”

  “今天是你要我陪你看奏折,我不肯,你就开始咳嗽,害我担心得不得了,陪你一起过去;上一次,我说玉佩拿去当掉,你说收进库房,结果你非但没收进去,还送了别人,我跟你生气,结果你又咳血,我又是担心得不得了,都顾不上再和你生气了。”

  “还有……”

  在别庄的时候,薛放离让高管事问他要香囊,江倦觉得奇怪,就过去了一趟,结果又看见薛放离咳血,江倦放不下心他,当晚就留宿在那边。

  这些事情,江倦以前倒是没发现什么异常,这会儿察觉他的咳血是假以后,再回头一捋,反而全是问题。

  江倦不可思议地问薛放离:“你是人吗,我们还在别庄的时候,你就在用咳血骗我和你睡觉了?”

  “你、你——”江倦越想越震惊,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薛放离神色也不太好看,“你的心疾,不也成日在发作。”

  往日他也想过,江倦的心疾,发作的时间总是太巧。每当江倦不愿意做什么——让他碰、让他抱,或是与他外出之时,就会刚好发作。

  江倦大声地说:“那又怎么样!我只骗了你一个心疾,你骗了我两件事,你在我面前装好人,你还骗我咳血,害我一直心疼你。”

  “你——”江倦懊恼道:“你这个骗子,我不跟你过了!”

  撂完狠话,江倦扭头就走,他好似真是气狠了,也被骗懵了,用力地抿着唇,眼中更是潮润润的一片,委屈得不得了。

  可实际上,一走出房门,江倦就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反应够快,先朝薛放离发了一场脾气,吵得也够大声,否则他必定要被借题发挥,狠狠地收拾一通。

  薛放离这个东西有多坏,江倦可太知道了!

第116章 想做咸鱼第116天*小修

  都这样了,江倦直奔凉风院。

  心情不好怎么办?

  先躺平了再说。

  江倦趴在软榻上,又扯过薄被,把自己卷起来,活脱脱的一个夹心卷,躺得十分安详。

  被骗了这么久,说不生气吧,江倦还是有点生气的。

  他以前以为薛放离的咳血很严重,也是真的时日无多,还哭过好几场。

  可江倦自己也有撒谎。每当他不想营业,他就会拿心疾做借口跑路。

  思来想去,都好像是扯平了。

  不,不对,没有扯平。

  他说不跟他过了,薛放离居然没有拦住他。

  江倦:“?”

  他一骨碌坐起来。

  可恶。

  他狠话都撂出来了,薛放离居然不哄他。

  他是不是真的不想跟自己过了?

  至此,江倦终于得出了结论。

  ——他们没有扯平。薛放离不哄他,就是他有错!

  本来还没那么生气,这么一想,江倦成功地气到了自己。

  “公子。”

  兰亭敲响门,方才发生了什么,她在外面听了个大概,知道江倦心情可能不太好,兰亭也没有直接推门而入,只是站在门外问他:“你要见……”

  江倦一听,耳朵都竖起来了。

  兰亭轻声道:“你要见六皇——靖王吗?”

  怎么是薛从筠。

  江倦蔫巴巴地说:“见吧。”

  兰亭便与人低语几句,没多久,门被推开,薛从筠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今时不同往日,江倦升了职,薛从筠也已经不再是六皇子,而是堂堂靖王,谁人见了都得喊一声王爷,威风得很。

  当然,见了江倦,薛从筠还是得老老实实地叫一声哥。

  “倦哥,嘿嘿。”

  江倦:“?”

  他诧异地看一眼薛从筠,慢吞吞地说:“你正常一点,你这样很吓人的你知道吗?”

  “这不能怪我,”薛从筠美滋滋地说,“倦哥,你是真的靠谱。”

  要不是江倦昏迷了好多天,薛从筠一早就来找他报喜了。

  当初薛从筠求江倦帮他吹吹枕旁风,想做一个逍遥王爷,江倦只说问一问,结果圣旨一下来,薛从筠的封地,还真是顶好的地方,好到隔壁的大哥薛朝华听了都直冒酸水。

  “嘿嘿,嘿嘿。”

  薛从筠想起这回事,就乐得合不拢嘴,他又开始傻笑了,“倦哥,你怎么给五哥吹的枕旁风啊,五哥真给了我一个好去处,还没有让我跟大哥一样立刻滚蛋,我能再京城多赖几日。”

  “啊?”

  江倦听完,先是茫然,然后又一阵心虚,因为他都忘了这一回事。

  江倦解释道:“我没有吹枕旁风。”

  薛从筠朝他挤眉弄眼:“好好好,你没有吹,你没有吹。”

  江倦无力道:“……我真没有。”

  薛从筠只当他不好意思,压根儿不当真,江倦看看他,欲言又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澄清,他只好扯开话题:“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蒋轻凉和顾浦望呢?”

  “他们啊,”薛从筠说,“忙去了。你昏倒没多久,蒋轻凉就跟着军队去边关了,还有顾浦望,他们大理寺好像查什么案子,顾浦望也出京了。”

  听江倦问蒋轻凉和顾浦望,薛从筠一拍脑门,想起来了什么,喃喃地说:“他俩走前,还给我交代了好几遍,你若是醒了就给他们报个信,我给忘了,回去就给他们传信去。”

  “都不在京城啊。”

  往日几个人都还在国子监,整日凑在一起打打闹闹,还挺有意思的,但是现在无论是蒋轻凉还是顾浦望,都有了自己的事情要做,再想聚齐,就没那么容易了。

  江倦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不过江倦记得,在原文中,蒋轻凉日后可是声名赫赫的蒋小将军,他在战场上如鱼得水,威震四方。

  至于顾浦望,他本身就是才子,才华横溢,为人又胆大心细,立功无数,后面会官拜丞相,俨然是文官之首。

  唯独薛从筠,没什么大志向,只想做一个闲散王爷,日日游手好闲,现在也算是实现了梦想。

  这样一想,江倦又好受了一点。

  大家忙归忙,但都过得挺好,也都在自己喜欢的领域取得了非凡的成就,或是过上了自己喜欢的生活。

  江倦语气遗憾,薛从筠却误会了,他也说:“是挺可惜的。五哥打算再跟你重新拜一次堂,他们却赶不回来了。”

  江倦一愣,“你怎么知道?”

  薛从筠得意道:“我当然知道了。倦哥你又没有兄弟——哦有,也相当于没有了,反正到时候我要背你上轿。”

  说到这里,薛从筠一点也不遗憾了还好他们俩不在,不然光为了谁背倦哥,他们仨都得打上一架。

  薛从筠又开始傻笑起来,“嘿嘿,倦哥,嘿嘿。”

  江倦:“……”

  “你冷静一点,”江倦诚实地说,“我们才吵完架,他都不跟我过了,谁知道还要不要再拜堂。”

  薛从筠瞪大眼睛,“啊?你们怎么了?”

  江倦想了一下,还是把始末给薛从筠说了一遍。

  “反正,我骗了他,他也骗了我。”

  听完,薛从筠陷入了沉默。

  薛从筠:“……”

  薛从筠:“…………”

  江倦瞅他一眼,薛从筠咬着唇,狠狠挤着眉头,满面扭曲,江倦只好说:“你笑吧。”

  薛从筠不忍了,他爆笑如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要薛从筠说,他五哥精明一世,大抵也就栽了这一次,可他五哥又是怎么回事啊,还装咳血来骗人。

  薛从筠越想越觉得好笑,又是一阵爆笑。

  江倦郁闷地说:“你怎么还笑,”薛从筠揩去眼角的泪水,“太好笑了啊哈哈哈哈哈。”

  顿了一下,薛从筠问江倦:“所以说……倦哥,以前你的心疾复发,都是装出来的?”

  这也没什么好瞒的了,江倦点点头,“嗯,都是装出来。”

  薛从筠对他竖起大拇指,啧啧称赞道:“你这装的,有模有样的。”

  那当然了,江倦可是资深心脏病患者,区区装个发病而已,不过这些就没必要跟薛从筠说了,江倦抿了抿唇。

  薛从筠又自顾自地笑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说:“倦哥,你想开点嘛,反正你骗了我五哥,我五哥也骗了你,你们不是扯平了吗?”

  话是这样说的没错,可是江倦不知道薛放离是怎么想的。

  江倦说不跟他过了,甚至走了出去,薛放离都没拦下他。

  江倦怕他生气。

  可江倦又觉得,他凭什么生气。

  明明江倦挨得骗比较多。

  见江倦不说话,薛从筠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江倦:“倦哥,你知不知道你昏迷的那几天,我五哥做了些什么?”

  江倦知道一点的,“他让人去砸寺庙,还让人绑了许多僧人。”

  薛从筠说:“不止。”

  “京中有一座塔叫镜花塔,”薛从筠说,“三十六层高,相传叩拜至最高层,会有活佛显灵,让人心想事成。”

  江倦一怔,这座塔,他是有印象的。

  “你说这个是……”

  江倦心中有一点猜想,却又不敢肯定,薛从筠对江倦说:“那一日,太医束手无策,我五哥去了镜花塔,为你叩拜至顶层。”

  时至今日,薛从筠想起那一日的事情,都还觉得像是在做梦似的,他那五哥,竟会在佛塔内跪拜,一步一叩首,只为祈愿一人安康。

  “他怎么会跪……”

  江倦睁大了眼睛。

  江倦是不喜欢跪人的,至于薛放离喜不喜欢,他倒是没对江倦说过这些,但江倦就是知道薛放离也是不喜欢的,毕竟他是那样的傲气,也是那样的骄矜,无人值得他叩首。

  更何况薛放离根本就不信鬼神。

  他怎么会跪呢?

  他怎么能跪呢?江倦睫毛晃动,他想他知道答案。

  薛从筠说:“为了你。”

  是啊,为了他。

  若非是为了他,薛放离绝不可能跪任何人,也绝无可能寄希望于鬼神。

  这个坏东西,好像只热衷于两件事,欺负他和对他好。

  除此之外,薛放离对什么都兴致缺缺。

  没人比他更喜欢欺负江倦。

  也没人比他对江倦更好。

  “我不知道……”

  江倦突然好后悔。他不该对薛放离发脾气的,更不应该对薛放离说那种话,就算他是害怕被借题发挥。

  其实江倦也知道,他就是被薛放离宠坏了,这么久以来,江倦所有的坏脾气与任性,都只对着薛放离一个人。

  他不应该这样的。

  想着想着,江倦一下跳下车,光着脚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