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会游泳…”袁宁说。

“不会可以学,”章修严尽量让自己语气耐心一些,听起来却还是硬梆梆的,“想去吗?”

袁宁两眼发亮:“想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大哥:岂有此理,我什么时候骂过你!

宁宁:好像骂过_(:з」∠)_

第19章 小黄鸭

自从被袁宁救了,章秀灵每次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袁宁。

见不着袁宁人影,章秀灵逮着章修文追问,才知道章修严带着袁宁出去了。

章秀灵抱怨:“大哥总是霸着宁宁不放。”

章修文抱着书说:“宁宁确实讨人喜欢。”

章秀灵不由看了章修文一眼。章修文爱笑爱闹,但其实不容易喜欢谁。

现在居然夸宁宁讨人喜欢?

章修文仿佛看懂了她的想法,漂亮的眉毛挑了挑,眉间眼底都是笑意:“怎么?姐你吃醋了?”

章秀灵踹了他一脚。

章修文笑眯眯,不痛不痒。

这时薛女士端着甜饼出来了,对章秀灵和章修文说:“来尝尝我做的新甜饼,看看味道怎么样?要是你们觉得好,我晚上再给大哥和宁宁做。”

章修文不满地嘟囔:“妈妈,你是让我们帮宁宁和大哥试吃啊!”

薛女士戳了戳他的脑袋,没好气地笑骂:“这是特意为你和姐姐做的!”

章修文笑嘻嘻:“我就知道妈妈不会偏心。”

他们还在说话,章秀灵已经开动了:“好吃!咳咳咳!”她吃得太快,呛着了。

薛女士忙给章秀灵倒了杯水,拍着她的背说:“你看你,吃东西怎么老这么急?又没人和你抢!”

章秀灵顺好气,才说:“好吃嘛。”

薛女士听了这话心里高兴,含笑看着章秀灵和章修文把自己端出来的甜饼吃完。

*

章修严和袁宁已经到了半路。

袁宁没有泳裤,章修严让人中途停车,带着小胳膊小腿的袁宁下车去买。市区的商品还是很齐全的,章修严瞧了眼旁边的小豆丁,问过老板这小豆丁适合什么大小,就领着小豆丁挑选起来。

章修严挑了条小黄鸭。

袁宁:“…”

总觉得大哥好像有哪里不对。

章修严挑眉:“不喜欢?”

袁宁忙不迭地摇头:“不是。”大哥愿意带他出来、愿意给他买泳裤,他哪里会挑挑拣拣。那小黄鸭多看几眼,其实还是挺可爱的。他本来就是小孩子嘛,穿出去也不会有人笑。

章修严又给袁宁挑了小黄鸭毛巾和小黄鸭泳圈。

袁宁抱着新买的东西小跑起来,跟着章修严走出商场。

坐回车上以后,袁宁又忍不住瞄了手里的泳圈泳裤毛巾几眼。

…原来大哥喜欢小黄鸭_(:з」∠)_

章修严朋友家到了,袁宁小心地跟在章修严后面。大门打开以后,章修严径自走向泳池所在的位置。还没走近,他朋友的声音已经传来:“哟,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袁宁悄悄抬眼看去,只见几个和章修严差不多大的少年趴在泳池边向章修严招手。

说话的是中间那个少年,他长着一头黑发,但带着点天然卷,双眼是琥珀色的,只是颜色有点浅,和茶色挺接近。而且他的鼻梁特别挺,看着像外国人。

这就是章修严的朋友?袁宁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对方也注意到章修严的小尾巴。

对方讶异地开口:“这就是你的新弟弟?看着挺可爱啊。”他双手撑着泳池边,哗啦一声,从泳池里上了岸,抖了抖发上带着的水珠,朝章修严和袁宁走来。

袁宁一愣,忍不住往章修严背后躲了躲,垂下眼睫,盯着那漂亮的、赤裸的双脚一步一步地走近。正紧张着,那张俊挺的脸庞就来到了他眼前。

原来是对方蹲了下来。

袁宁吓了一跳。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好。”

对方伸手捏了捏袁宁的脸颊。

袁宁脸上一疼,抓了抓章修严衣角,却没有躲开,由着对方捏弄自己软乎乎的脸。

啪。

章修严打掉了对方的手。

对方一点都不在意,反而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两眼放光地盯着袁宁直看:“小弟弟,看来你大哥很喜欢你啊。我叫栾嘉,你呢?”

大哥很喜欢他?大哥对他确实很好,但是他觉得大哥好像很嫌弃他啊!袁宁瞄了眼章修严,发现章修严没给什么指示,只好乖乖回答:“我叫袁宁。”

栾嘉热情地拉过袁宁的手:“原来是宁宁啊!来吧,换个泳裤,哥哥带你到水里玩儿!你大哥是块大冰块,肯定没耐心教你的。”

章修严抓住袁宁的手腕,把袁宁的小手从栾嘉手里抽回来。

栾嘉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愣了愣。

章修严说:“更衣室不在那边。”说完他就牵着袁宁走了。

栾嘉瞪着他们的背影,回到泳池边,狠狠掐了离自己最近的大个子一把。

“哎哟我的妈呀,疼死我了!栾嘉你掐我干嘛!”大个子立马哀嚎起来。

“哎哟我的妈呀,”栾嘉向来是最斯文的,也忍不住学着大个子骂了一句,满脸都是不敢置信,“我居然不是在做梦!你们看到没,老严竟然把他那新弟弟带来了,还主动牵他那弟弟的手!”

谁不知道章修严最讨厌和别人有肢体接触?

其他人刚才也看到章修严对袁宁的态度,都忍不住好奇起来:那小豆丁到底有什么能耐,竟能征服冷酷无情的章大魔王!

要知道栾嘉也是因为从小到大都和章修严分在同一个班,才能让章修严把他划入“朋友”范畴。

别人的话,章修严说不定连名字都记不住!

反正他们跟章修严打招呼都学聪明了,都先自我介绍说“我是栾嘉的朋友XXX”,免得章修严回他们一脸“你谁啊”的冷淡表情。

章修严领着袁宁回来。

章修严钟爱黑色,泳裤也是黑色的,不过是相当保守的四角型。

袁宁穿着小黄鸭泳裤,抱着小黄鸭泳圈跟在章修严身后,怯怯地看着齐齐盯向自己和章修严的栾嘉几人。

栾嘉叫佣人端来两杯果汁:“先喝点再下水?”

袁宁看向章修严,见章修严伸手取果汁,才跟着接过果汁抿了一口。

栾嘉心中暗惊。

这小豆丁也太乖了,完全是章修严一个指令才一个动作,不会好奇地乱瞄,更不会好奇地乱跑,连喝杯果汁都得章修严点头。

栾嘉忍不住说:“我说老严啊,你这弟弟哪找的?给我也来一个。”

老严?袁宁偷瞄章修严一眼。

章修严没理他,让袁宁放下果汁,跟自己到泳池那边去——还特意绕开了栾嘉几人到另一边热身。

栾嘉早习惯了章修严的脾气,转头大声和大个子他们说:“啧啧,听说穿四角泳裤的人都是闷骚型的。你们觉得呢?”

袁宁听了有些好奇,小声问章修严:“大、大哥,什么叫闷骚?”话一出口,袁宁就感觉章修严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他赶紧闭了嘴,改口说,“大哥我该怎么游啊?”

栾嘉不知什么时候游了过来,见袁宁麻溜地转开话题,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他三下并两下地游到袁宁身边,笑眯眯地说道:“宁宁啊,我跟你说,闷骚的意思呢,就是心里很喜欢很喜欢,很想要很想要,偏偏就死活都不说出口。爱你在心口难开,说的就是你大哥这种人啊~”

章修严一脚踹栾嘉。

栾嘉扶着泳池边抱腿哀嚎,表情夸张无比。

袁宁眼底也泛起一丝笑意。

真是个有趣的人。

章修严把栾嘉赶走,亲自教袁宁游泳。

虽然把袁宁扔给栾嘉他们教更省事,但刚才栾嘉的胡说八道让章修严警惕起来。

不能让这些家伙把袁宁给教坏了。

章修严盯着袁宁软乎乎的腿和胳膊看了一会儿,在心里拟定了“教学方案”,有条不紊地指导袁宁练习。

袁宁有点紧张,呛了几口水,见章修严面无表情地在一边看着,甩了甩脑袋,甩掉头发上的水珠子,继续练习基本动作。

好想游得像大哥那么好!

章修严见袁宁学得差不多了,拎着小黄鸭泳圈游到二十米外,对袁宁说:“游过来。”

袁宁看着面前蓝汪汪的池水,第一次觉得二十米居然这么远,远得他还没开始游就腿软了。

袁宁扶着泳池边用力吸了几口气,才按照章修严教的动作游离岸边。

水里跟地面很不一样,袁宁觉得自己随时会往下沉,双手往两边划开时耳朵里都是嗡嗡的划水声,别的声音全都听不到了。他呛了两次水,鼻子酸溜溜的,不由更用力往后蹬腿,直直地朝章修严游去。

冰凉的水拍在脸上,弄得袁宁眼睛差点睁不开,袁宁脑中只剩下章修严直挺挺的身影,咬咬牙,靠着感觉一个劲地划手、蹬腿。

直至撞上一堵坚实的胸膛,袁宁才松了口气,紧紧抓住横在自己眼前的手臂,声音直打颤:“大、大哥!”

章修严盯着瑟瑟发抖地扑进自己怀里的小结巴,眉头微微皱起,神色有些严肃。

游个泳就这么慌乱,实在太软弱了。

章修严把袁宁拎进小黄鸭泳圈里,让袁宁抱着小黄鸭泳圈缓缓。

栾嘉又游了过来,替袁宁抱不平:“我说有你这么虐待小孩子的吗?宁宁看起来才第一次下水吧?你教两下就要他自己游?”

章修严理所当然地搬出现实依据:“我就是这样学会的。”

栾嘉:“…”

栾嘉怜悯地看向袁宁。

有这么个变态大哥在,肯定会活得很辛苦!

章修严不打算和栾嘉探讨教导弟弟的方式,问道:“你父亲最近回过家吗?”

栾嘉撇撇嘴:“问他做什么?没回,他回来做什么呀,这里又没女人陪他喝酒睡觉。”

章修严横了他一眼,用毛巾替袁宁擦了擦头发,淡淡地说:“叫他离南乡那个女人远点。”

栾嘉心中一惊,明白章修严的意思后苦笑说:“谢了。”若不是看在多年情谊的份上,章修严不会特意提醒他。

作者有话要说:

嘉嘉:老严,你这样教弟弟不对啊!

章·大魔王·修严:说说哪里不对。

嘉嘉:好吧,没有不对_(:з」∠)_

第20章 失信

回去的路上,袁宁看到谢老一个人坐在湖边。他觑了眼闭目养神的章修严,胆儿比从前壮了一点,开口说:“大哥,我可以下车去和谢爷爷说说话吗?”

章修严睁开眼,瞧了袁宁一眼,叫司机停车。他看了看表,说:“五点半我会去谢老家里接你回家。”

袁宁想说不用大哥来,又不敢反驳,只好乖乖点头。章修严坐在车里,看着袁宁跑到谢老身边,才让司机重新开车。

因为上次出了事的缘故,谢老如今极少靠招福牵引出行,都是让护工陪自己走到湖边,然后一个人坐着。袁宁刚跑近,就听旁边的大柳树说:“那是你爷爷吗?”

袁宁摇摇头。

爷爷在他心里是个很模糊的影子,袁宁只在很小很小的时候见过。

他能记事还没多久,爷爷就去世了,当时全家人乱成一团。爸爸妈妈顾着伤心,二伯二婶忙着操持葬礼,大婶婶则悄悄拉住奶奶说:“以后您可是要跟着我们的!”奶奶直说:“我晓得,我晓得。”

结果分家没多久,雷劈了祖屋旁的祠堂。

他被送到奶奶家时听人说了,那是因为奶奶分家不均爷爷生气了。爷爷生前最疼爱爸爸,结果什么都没分给爸爸…如果爷爷还在的话,一切都会不同的吧!

大柳树又说:“那他好可怜啊,每天都坐在这里好久,从来没有人来看他。以前还有只狗儿陪着他来,现在狗儿都不能来了。听说是因为他的狗儿伤了人?”

袁宁愣了愣。他其实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下车来,只是远远看到谢爷爷挺直的背脊,心里有点难受。

上次的新闻出来时,他听到里面说了,那个恶毒的保姆作案那么多起都没人发现,就是因为那些人对家里的老人漠不关心,甚至还有人会觉得摆脱了一个累赘。

累赘。

袁宁脚步没再停顿,直接跑到谢老身边。

谢老耳朵灵,听到他的脚步声,眼睛微微抬了抬,仿佛在看向袁宁,口中也准确地喊出两个字:“宁宁?”

袁宁惊叹:“谢爷爷你怎么知道是我?”

谢老说:“每个人的脚步声都是不一样的,有的轻,有的重,有的踏实,有的轻浮,仔细分辨一下就能分辨出是谁。”

袁宁恍然了悟:“原来是这样!以前我也可以分辨出爸爸妈妈停车的声音,他们两个人骑车时车轱辘发出的声音是不一样的!”

谢老笑了起来:“就是这样。”

袁宁坐到长椅上,和谢老挨在一起,闭上眼睛感受着周围的声音。除了花儿们的窃窃私语之外,他还听到了轻轻的风声,树叶的沙沙声,再远一些的,是一处咕噜咕噜地冒着泡的人工泉眼,泉水从那儿不断地冒出来,肯定让周围的湖水都微微翻腾。

这就是眼睛看不见时的世界吗?

他能分辨出爸爸妈妈回来时的动静,是因为一直在等着爸爸妈妈回家。谢爷爷是不是也希望有人来看他呢?

袁宁不知道答案,但他不想看着谢爷爷孤零零地坐在这里听风声。

袁宁说:“起风了,谢爷爷你要不要回去啊?”他动了动屁股,好像坐不住了一样,语气也透出几分急切,“招福在家一定等急了。”

谢老笑了:“是你想去和招福玩吧?”

袁宁有点不好意思。他腼腆地说:“大、大哥说五点半来接我。”

谢老听到他有些结巴的称呼,说道:“到新家这么多天了,还是不习惯?”

“没有,”袁宁迭声否认,“他们都很好,也都对我很好。大、大哥很好,父、父亲很好,妈、妈妈也很好…”

“那你喊起他们来,为什么总是结巴?”谢老毫不犹豫地指出他话里的破绽。

“我、我天生的。”袁宁紧张起来。

“那好吧。”谢老也不逼他,站了起来,主动把手伸到袁宁面前。

袁宁郑重其事地牵起谢老的手,认认真真地引着谢老往回走。

若是平时有人这般小心翼翼地指引自己,把自己当成不能独自行动的废人,谢老心里难免会有些不舒坦。可听着袁宁稚气的“指挥”,谢老却莫名地想要发笑。

这小娃娃自己都差点绊倒了,偏还紧张兮兮地抓紧他的手不放。

两人沿着人行道缓步回到谢宅。

招福冲了出来,朝他们叫了两声,尾巴直直地竖了起来,对着他们左右甩动。袁宁夸道:“谢爷爷,招福它比上次更精神了!而且也比上次胖了!”

招福:“…汪汪汪!”

——我这叫健壮,不叫胖!

招福在抗议,谢老听了袁宁的话却很高兴。

自从他的眼睛不行了,以前的故交好友总是小心翼翼地避开他失明的事实,而那些眼里只剩下钱的亲戚们就更不用说了,见他眼瞎了就把他当废人看,样子都不做一做,让他早早看清了他们的真面目。

难得袁宁肯把自己看到的东西告诉他。

谢老说:“我失明时招福才一岁大,现在都九岁了。”他叹了口气,“我都想象不出它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袁宁说:“那您为什么不摸摸它啊!”

招福闻言马上跑到谢老身边,尾巴甩得更起劲。

袁宁说:“招福在甩尾巴,甩得可用力了!我真怕它会把尾巴甩掉!”

招福转向他,朝他汪汪汪地叫了好几声,意思是“我才不可能把尾巴甩掉”!

谢老听到袁宁和招福“吵架”,不由笑了起来。正笑着,他就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只软乎乎的小手拉住了,那只小手把他的手放到招福毛茸茸的脸上。

袁宁说:“谢爷爷你摸摸看呀!我就说招福胖了,它还说不是——你看它的脸是不是都有你的两个巴掌宽了?”

谢老感觉掌心痒痒的,热热的,仔细摸去,发现果然有两个巴掌合拢时那么宽。他肯定了袁宁的话:“是胖了不少。”

招福难得和谢老亲近,也顾不得向袁宁抗议了,伸出舌头舔了舔谢老的手掌。这双手第一次摸上自己脑袋时,还没有这么干瘪,也没有这么瘦小。

根本不是它胖了,是主人瘦了才对!

招福眼眶湿润了。

袁宁实时转播:“谢爷爷,招福它高兴哭了!”

招福:“…”

谢老的眼眶也红了。

其实老友们的小心翼翼,何尝不是因为他自己的耿耿于怀。

眼睛看不见,不是还有耳朵、还有鼻子——还有双手和双脚吗?

这个世界一点都没变,变了的,是他自己的心态——是他自己越来越消极、越来越颓靡,越来越不知道自己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活得如同行尸走肉。

谢老眼前的黑暗丝毫未减,心里的阴霾却散了不少。他张开手抱了抱招福,感觉招福的躯体似乎已经比自己还要大。

谢老对袁宁说:“那天招福扑向你的时候,一定把你吓坏了吧。”

袁宁说:“当然!它那么大,比我还高,牙齿又那么尖——那天以后我做了好几晚噩梦!”

谢老叹气:“你是个好孩子。”受了那样的惊吓,还肯来看他和招福。

袁宁也伸手摸了摸招福的脑袋,小声说:“我还要谢谢招福呢。”

谢老一愣,问:“为什么?”

“那天晚上我妈妈来梦里看我了,还抱着我睡觉!”袁宁高兴地说,“我已经两年没见到妈妈了,我、我可想她了。当然,现在的妈、妈妈也对我很好,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袁宁蹲到谢老旁边,垂着脑袋问,“谢爷爷,我这样是不是不对?”

谢老只知道袁宁是章家收养的,却不知道袁宁家里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伸出手,在空中摸索了一会儿,摸到了那颗小小的脑袋。

“没有不对,”谢老宽慰,“孩子想妈妈,丈夫想妻子,都是很正常的。我也…我也很想念我的老伴,”失去妻子这么多年之后,谢老第一次对人说出自己的心结,“我以前总是很忙,总有做不完的事,心里像是憋着一团火,非要把自己的一辈子都烧进去才甘心。我脾气不好,创作不顺的时候总是会发脾气,但我老伴一直很温柔,从来不会骂我,她像水一样,包容我,支持我,而我从来没有为她做过什么。”

袁宁不是很懂谢老话里蕴含的感情,只夸道:“谢奶奶真好!”

谢老说:“是啊,她真好,世上没有比她更好的人了。”话匣子一旦打开,所有向外人言说的思念便倾泻而出。

袁宁好奇地问:“谢爷爷您以前是做什么的?”

谢老说:“我是作曲的。”

“作曲?”袁宁不是很理解。

“歌听过吧?”

“听过。”

“每首歌都有特定的曲调,我就是写这个的。”

“那谢奶奶一定很喜欢听歌吧!”袁宁笃定地推断,“她肯定非常喜欢谢爷爷您写的歌!”

谢老一愣,莫名想起妻子在世时的事。

那时每次听到他的新曲,妻子眼底都会泛起异样的光彩,有高兴,有欢喜,更有崇拜——那种光彩即使是在那段躺在病床上的日子里也不曾消失。

所以说,他也曾经带给妻子快乐吗?

谢老感觉自己死寂的心仿佛缓缓活了过来,有力地在他行将就木的躯体里跳动着。

谢老说:“是的,她很喜欢。”他把手伸到袁宁面前,“扶我去屋里的那钢琴那边,我去看看我还会不会弹。”

袁宁马上牢牢抓住谢老的手:“好啊!”

一老一少回了主屋。

招福一步一脚印地跟在他们后面,斯文得像只小猫儿,生怕惊扰了前方的袁宁和谢老。

到了琴房那边,袁宁陪谢老在钢琴前摸索起来。

虽然生疏,但并没有遗忘。

谢老的双手越来越灵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