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女士安静地看着。正是因为章修严和袁宁越来越亲近,她才会想,如果小儿子还在的话,会不会也是这样跟着他的大哥,会不会也会这样变成他大哥的小尾巴——也会这样开心地笑,也会这样高兴地说话。这种想法像是一根针刺在她心头,她想拔出,但又拔不出来。

章先生说:“修鸣出事以后,修严一直很自责——他总觉得如果他当时跟着去岳父就好了。”他顿了顿,“虽然他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性格,但是这两年来他的改变,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吧?”

薛女士说:“秀秀和文文都很怕他。”章修严越来越像他父亲,尤其是在涉及有可能遇到危险的事情时,章修严对章修文和章秀灵有着近乎严苛的要求。一旦他们稍稍踩线,章修严必然会给他们难以忘记的教训,让他们不敢再犯。

章先生说:“而且那个孩子还救了秀灵。”

薛女士想到袁宁刚到家里那天,那眼神怯生生的,好像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可是看起来那么怯懦的孩子,却敢把章秀灵推开,独自面对放了疯的大狗。

那么好的一个孩子,她怎么忍心那样伤害他?

如果她的鸣鸣还活着,别人会怎么对待一个举目无亲的孩子?

薛女士深吸一口气,哑声说:“我知道的。就算鸣鸣真的不在了,我也还是四个孩子的妈妈。他们都是我的孩子…他们全都是。”

章先生没再说话,无声地将妻子拥入怀中。他分给家庭的时间并不多,分给妻子的时间更不算多,但他知道“母亲”这种生物向来是最柔弱也最坚强的。只要她意识到这个家需要她,四个孩子也需要她,自然就会从阴影里走出来。

*

章修严和袁宁虽然吃过了晚饭,但还是下楼共享饭后的甜点和水果。

章修严顺便把谢老的邀请说出来。

袁宁望向章先生和薛女士,努力控制住想打结的舌头,让自己喊起人来不那么结巴:“父亲,妈…妈妈,我可以去吗?”

章先生颔首。

薛女士说:“明天就要去吗?”她想表现得亲近一点,却发现没办法和往常一样热情,甚至连声音都带上几分小心,“妈妈等一下帮你收拾行李好不好?你一个人收拾可能来不及了。”

袁宁对上薛女士温柔的眼睛,愣了愣,乖乖说:“谢谢妈妈。”

薛女士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章修严看向章先生。

章先生在一边看报纸。

薛女士和袁宁一起上楼,她取来一个行李箱,说:“明天李司机会过来帮你拿,所以可以把它塞满。在那边有事的话记得找李司机。你背下家里的电话号码了吗?记不记得家里的地址?”

袁宁连连点头。

薛女士说:“那就好。”她打开行李箱、打开衣柜,正要往里面放衣服,突然又想到了袁宁平时穿的类型似乎和自己挑的不太一样。薛女士问袁宁,“你喜欢哪些衣服?”

袁宁有些犹豫。

衣柜里的衣服都是薛女士她们用心准备的。

袁宁说:“都喜欢。”

薛女士眼神一暗。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这么体贴?她伸手摸了摸自己买的一套衣服,发现样式是可爱,但穿着太累赘,料子也不是特别舒服,不适合经常跑动的小孩子,其他的也差不多。

薛女士说:“去牧场的话,还是大哥买的衣服适合。你们晨跑穿的两套肯定得带上。”

袁宁忙不迭地点头。

薛女士心里有了底,收拾起来就快了,叠好衣服后她又把洗漱用品和常用药品放进行李箱。见行李箱里还有空位,薛女士又说:“我明天早上起来烤一些饼干,让你带过去分给你谢爷爷他们吃。”

袁宁鼻子酸溜溜:“谢谢妈妈。”

薛女士心中一酸,蹲到袁宁面前,伸手抱了抱袁宁。感受到袁宁身体一僵,她说:“宁宁对不起,这两天吓到你了。”

袁宁小心翼翼地伸手回抱薛女士,笨拙地说:“我、我没有被吓到。妈、妈妈很好很好…”

薛女士悄悄抹掉眼角溢出的泪,又把章修严叮嘱过袁宁的话重新叮嘱一遍。确定行李都收拾齐了,袁宁也把电话和住址记住了,她才回房间研究明天做些什么饼干让袁宁带去好。

袁宁看了一会儿书,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鼻子,发现鼻子没有变长的迹象才松了一口气。他跑进浴室洗脸刷牙,早早爬上床睡觉。

第二天天还没亮,袁宁就换上适合晨练的衣服,跑到章修严门口等着。他算的时间很准,没等多久,章修严的房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袁宁高兴地喊:“大哥!”

章修严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这小结巴起得倒早。

章修严说:“走吧。”他喜欢过有规划性的生活,但从来不曾觉得这种生活是开心的。可是当早上打开门看到这么个小豆丁的时候,他却无法否认自己开始喜欢这样的日子——睡觉前去看一看这小结巴、醒来后带着这小结巴出去晨练的日子。

袁宁小跑着跟在章修严身后下楼。

两个人走出门,太阳还没升起,只在天边泛起微微的白。深蓝色的天穹没有多少云,只有一颗启明星挂在那儿,看起来会是个好天气。

清晨永远是清新美好的,袁宁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湿意的空气,觉得周围满满的都是泥土的芬芳。他往前追章修严:“大、大哥,等等我!”

“嗯。”

“大、大哥,天气好好!”

“嗯。”

“等我去了牧场那边,会给大哥打电话的。”袁宁说,“大哥去过牧场吗?”

“没有。”他没有太多空余的时间去休假。

“那我到时告诉大哥牧场是什么样的。”知道章修严居然没去过,袁宁顿时觉得一股“必须要替大哥好好看看”的责任感油然而生。

“…好。”

作者有话要说:

牧场:啊,我终于冒了个泡。

空间:我呢?我呢?

大哥:你们都是小配角(冷笑)

第23章 冤枉

晨练完后袁宁冲了个澡,又按章修严吩咐,把要带去的“课本”都拿出来,等孟兆过来安排每天的学习范围。

等袁宁下楼,空气中飘来甜而不腻的饼干香味。章秀灵和章修文已经跑到厨房门口,袁宁也跟着跑过去,好奇地说:“妈妈在做什么饼干?好香!”

薛女士对上三双黑溜溜的眼睛,心仿佛突然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她含笑说:“都出去都出去,谁不出去我就把面粉糊到他脸上,让他变花脸猫。”

章修文挺身而出,扬起脸蛋作出壮烈姿态:“糊吧!”

薛女士瞪他。

章秀灵悄然跑到薛女士身边,两只食指沾了点面粉,回身用力抹到章修文脸上,让章修文长出了两条白胡子。

章秀灵很得意:“宁宁你看你三哥有白胡子了!”

章修文马上告状:“妈妈,姐姐又欺负我!”

薛女士又好气又好笑,摆摆手说:“出去出去,都出去,吵得我脑袋疼。”

章修文也跑过去沾了面粉要抹章秀灵脸上。

章秀灵逃似也地跑了。

袁宁站在一边看他们玩闹。章修文很快追上章秀灵,整个人扑了上去,捧住她的脸蛋要往上面抹“胡子”。章秀灵耍诈,软声讨饶:“好弟弟,我错了,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章修文说:“不好。”

章秀灵捂住自己的脸控诉:“冷酷无情!”

二姐和三哥感情真好。袁宁感觉这两天笼罩在家里的沉郁终于散去了。他跑到薛女士身边,看着薛女士做饼干。

薛女士问:“你也想弄点面粉去玩?”

袁宁摇摇头。他看着薛女士灵巧的双手:“我可以学做饼干吗?”

薛女士一愣,说:“当然可以,很简单的。你在旁边看着,有不懂的就问,偶尔帮忙给我递个东西。”

听到自己可以帮上忙,袁宁两眼一亮:“好啊!”

母子俩合力之下,很快把第二批饼干也放进烤箱。章修文和章秀灵已经把脸和手都洗干净了,见袁宁跟在薛女士身边转悠,不由不服气了:“为什么宁宁可以在里面!”

袁宁怕他们把面粉也抹到自己脸上,忙躲到薛女士身后。

薛女士马上护着袁宁:“宁宁是在帮忙。”

章秀灵和章修文齐齐捋起袖子:“我们也要帮忙!”

薛女士说:“那好,你们把刚才烤好的两托饼干捧出去给你们爸爸和大哥吃。”

章秀灵、章修文:“…”

章秀灵两人都吓退了,袁宁却踊跃参与:“我来。”他伸出小胳膊捧了一份饼干,跑往饭厅那边。

章修严在那喝牛奶,章先生在那看报。袁宁犹豫片刻,先跑到章先生身边鼓足勇气喊:“父、父亲!”

章先生的视线从报纸上收回,看向袁宁。

袁宁说:“妈、妈妈烤了饼干,您要吃吗?”

章先生腾出一只手敲敲桌面,说:“放在这里。”

袁宁乖乖放下,又站在旁边巴巴地望着章先生,可着劲鼓动:“很好吃的,酥松香脆!您一定要尝尝看!”

章先生只能把报纸收起来,拿起饼干尝了一块。妻子的手艺他自然很熟悉,不过今天的饼干似乎真的格外酥松,甜味也不重,吃了不会觉得腻,配上他早上喝的茶正好。

章先生说:“不错。”

章修严看着袁宁。

袁宁感觉到章修严的视线,立刻明白了章修严的意思。他迈着小短腿蹬蹬蹬地往厨房那边跑,边跑边说:“妈、妈妈,父亲说很好吃,大哥已经等不及要吃了!”

章修严:“…”

章先生看了眼“等不及要吃了”的章修严,眼底难得地有了几分笑意:“修严,看来你遇到克星了。”

章修严依然面无表情,根本不接章先生难得的玩笑话。

一家人和和乐乐地吃完早饭,孟兆过来了。袁宁和孟兆说明情况之后,孟兆很快给他划定学习内容。

一切收拾停妥,章修严请的李司机过来了,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看得出是个忠厚老实的,他早已知道自己接下来几天的工作,憨笑着帮袁宁拉行李箱。

袁宁在中年人身上闻到松树的味道,觉得很安心。他好奇地说:“李叔叔,你们家周围有很多松树吗?”

李司机说:“是啊,今天我带孩子们去捡了松子,他们学校要交的。你怎么知道的?”

袁宁老老实实地说:“我闻到的。”

李司机说:“那你鼻子可真灵!”

袁宁一脸腼腆。

李司机开车去谢老那边,章修严打发章修文、章秀灵去上学,自己送袁宁去谢老家和谢老会合。

想到接下来几天要见不到章修严了,袁宁又有点舍不得。他抬头瞄着章修严冷峻的侧脸,伸手抓住章修严的衣角。

章修严望向他。

袁宁也摆出像章修严一样严肃而郑重的表情:“大、大哥,我会很想你的。”

章修严:“…”

他的耳根慢慢烫了起来。明明这小结巴没有碰到他,他却觉得那专注的目光像是实质化了一样,攀上他的肩膀,缠上他的脖子,让他不知该怎么回应。

袁宁发现章修严耳朵红红的,惊奇地问:“大、大哥,你很热吗?”

章修严严肃地说:“不热!”

袁宁说:“那你弯一下腰…”

章修严不再上当:“我不会再让你亲我。”

袁宁脸蛋蓦然红透了:“不亲,我不是想亲你。”

章修严将信将疑地半蹲到袁宁面前,与袁宁平视。

袁宁伸手摸上章修严耳朵,有理有据地提问:“大、大哥你不热的话,耳朵为什么这么红?”

章修严:“…”

袁宁看到章修严连耳根都更红了,语气不由更为惊奇:“脸都有点红!”

章修严说:“被你的手捂红的。”

袁宁忙收回自己的手:“对、对不起。”

章修严有种自己在欺负小孩的感觉。

好在谢老家快到了。

章修严拉着袁宁热乎乎的手进去,又和随行护工交待了几句,才目送袁宁上车。

护工坐在副驾座,袁宁和谢老坐在后面,招福坐在他们中间,尾巴左甩右甩,有时扫扫谢老,有时扫扫袁宁。

袁宁有点兴奋。他见章修严站在车窗外,不由打下车窗,趴在车窗上让章修严过来一些。

章修严弯腰说:“记得定时打电话。”

袁宁应得很爽快。

接着他对准章修严的额头,吧唧地亲了一口。

章修严耳根霎时泛红,瞪着袁宁。

袁宁缩了回去,小声说:“妈妈说这叫道别吻,一定要亲的。”他也很不好意思!

章修严板着脸说:“不听话也是一定要揍的。”

袁宁:“…”

谢老笑了起来,替袁宁保驾护航:“小李,该出发了。”

袁宁马上松了口气。

章修严也不知自己是该气还是该笑。他也就是吓唬吓唬这小结巴而已,他什么时候朝他动过手?

章修严盯着那红扑扑的脸蛋儿,想了想,觉得自己被这小结巴偷亲了两次,有点亏。他沉声点名:“袁宁。”

袁宁战战兢兢,决定先乖乖认错:“我、我错了!”

章修严说:“抬起头来。”

袁宁一愣,望向章修严。

章修严俯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袁宁脸蛋瞬间红了。

大、大哥亲他了!

章修严嘱咐:“好好玩,别胡闹,到时我会来接你。”

袁宁结结巴巴地说:“好、好!”

章修严很满意袁宁那副被吓坏的模样。这小结巴的表现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耳朵甚至比他还红。

车子开动。

袁宁趴在后车窗上,看着章修严的身影一点点变小,直至消失不见。

李司机说:“宁宁和小章先生感情真好。”他感叹,“这五年我时不时会给你们家开车,还没见过小章先生脸红的样子呢。”

袁宁不太理解:“脸红?”

李司机一愣,从后视镜看见袁宁脸蛋红通通的,笑着说:“你的脸现在就红了,不信你照照镜子。”

招福也说:“确实很红。”

袁宁站起来,对着车上的镜子一看,发现自己的脸好像真的红透了。他说:“可是我不觉得热啊!”

李司机说:“这不是热,你这是害羞了。”

袁宁一呆,非常不解:“李叔叔你怎么知道我害羞了?”

李司机:“…”

谢老笑呵呵地解释:“人一害羞、一紧张,皮肤下的小血管就会张开,血都往脸上跑,脸自然就红了。”

袁宁还是第一次听说。他恍然了悟:“难怪大哥脸那么红却说不热,原来大哥是害羞了。”他感到很新奇,“大哥居然会害羞!”

李司机:“…”

虽然总觉得害羞这个词和小章先生扯不上关系,但是又说不出袁宁得出的这结论有什么不对。难道那位小章先生真的会害羞?

谢老含笑说:“你可不能当着你大哥的面这样说。”

“我知道的。”袁宁很体贴,“说了大哥会更害羞,所以不能说!”

“没错,”谢老觉得自己心情越来越好了,毫不犹豫地附和起袁宁的话来,“就是这样。”

袁宁现在觉得章修严一点都不可怕了。

他高兴地和招福一起望着窗外,不时和谢老分享自己看到的美景。

*

车开了两个多小时,接近三小时,才看到牧场的正门。牧场的围墙是一圈密集的刺树,远远看去像是一条翠绿的彩带,绿意有深有浅,环抱在牧场四周。

守牧场的人名叫程忠,大概四五十岁的年纪,右脚有点跛,据说是以前在前线中过弹,一直没好起来。

程忠早早知道谢老要来的消息,早早在大门这边等着。他没有结婚,但精神很好,身体也很硬朗,喜欢伺候动物。以前就因为这个本领在前线立过功,后来不打仗了,他和他的动物们都无处可去,齐齐投奔了谢老的牧场。

那是谢奶奶还在世,牧场这边大多收容老去的耕牛、骡马,后来也收容退下来的警犬、搜救犬,大多都是受过伤,不适合再“工作”的。

程忠皮肤是古铜色的,脸上的皱纹很深,像是拿凿子凿出来的。袁宁跟在谢老身边望着这个守着牧场许多年的人,不知自己该喊什么。

谢老说:“宁宁,这是忠叔,这些年牧场都是他在管着的。他是驯养动物的好手,你要是想学些这方面的本领,可要好好和忠叔问好。”

程忠有些讶异。谢老没有孩子,怎么会带这么个小孩过来?难道是谢家哪个孩子?看来倒是个乖巧的。

袁宁乖乖喊:“忠叔好!”

程忠不太会和孩子相处,点了点头,不知该说什么。

谢老又让李司机和程忠相互认识,才领着袁宁往里走。

袁宁吸了吸鼻子,觉得空气新鲜又湿润,还带着不知名的花香和青草的味道。

袁宁欢喜得不得了:“谢爷爷,真的有野花,我看到了!一片一片的野花!”

程忠讶异地看了袁宁一眼。

自从谢老失明之后,很多人都不会避免在他面前提起“看”字,生怕刺激了谢老。可是这小孩说得兴高采烈,谢老似乎也听得兴致盎然,甚至还问:“什么颜色的?”

“白白的!”袁宁毫不犹豫地回答,“不过也有好多粉色的、红色的和黄色的!谢爷爷,还有蜜蜂!好多蜜蜂!没有看到蝴蝶,蝴蝶是不是被蜜蜂吓跑了啊?”

谢老决定祸水东引:“这个你要问忠叔才知道。”

程忠:“…”

袁宁还有点怕生,但见程忠手上带着泥土的气味,又努力克服了心里的怯懦,小声问程忠:“忠叔,为什么这么多蜜蜂啊?”

瞧见袁宁那小心翼翼的眼神儿,程忠不好意思再沉默下去,只好解释:“因为那是我养的。”

“蜜蜂还能养!”袁宁睁大眼,“怎么养?”

“建好蜂房,让他们在蜂房里安家。”程忠简明扼要地解释,“养足了时间,就可以收蜜糖了。”

“忠叔好厉害。”袁宁由衷夸赞,“我就不敢养,我怕它们用针扎我。以前我堂哥被它们扎过,它们屁股后面藏着尖尖的针,可吓人了!”

“动物们其实都很友好,”程忠被袁宁满含赞叹的目光看得脸都要红了,好在他皮肤不白,看不出来,“只要你不要表现出伤害它们的意图,它们是不会主动攻击你的。比如蜜蜂扎人往往也是因为感觉到有危险,因为一旦扎了人,它们自己也会死掉。”

袁宁吃惊:“这样的吗?”

程忠笃定地点头。

袁宁说:“那我一定和它们好好相处!”他可不想害死小蜜蜂。

两人一个问一个说,很快走到牧场的房子附近。袁宁看见了谢老说的篱笆墙,上面果然爬满了牵牛花,深红色和深紫色的花朵随风挺立,像一个个漂亮的小喇叭。但是它们说话的声音却很小,见袁宁望过去,都羞怯地转开头,与身边的花儿窃窃私语起来。

袁宁知道偷听别人的悄悄话是不对的,也就没有细听,只高兴地对谢老说:“谢爷爷,我看到了!篱笆上面果然爬满了牵牛花,它们开出的花儿像一朵朵小喇叭,可漂亮了!我发现紫色的小喇叭里面不全是紫的,芯子有一点点白!”

谢老说:“你谢奶奶最喜欢了。”

程忠又是一阵惊讶。

谢老老伴去世后,极少有人在他面前提起他老伴,怕他太伤心,没想到他居然会主动提起。

这小孩到底是谁家的?

不姓谢,姓袁,不是谢家人,也不是谢老老伴那边的人。

真叫人摸不清头脑。

谢老坐在葡萄架下,享受着牧场习习的凉风,对袁宁说:“你和忠叔带招福去逛一圈吧,看看牧场现在是什么样子的,回来告诉我。”

袁宁一口答应。

程忠带着袁宁走上小桥,去了小河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