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元良逮出一只兔子,让章修严在左侧按住兔子的四肢和脑袋,让兔子乖乖侧躺着,袁宁负责拿剪刀剪毛。

袁宁看着锋利的剪刀,犹豫地说:“兔子会不会疼啊?”

罗元良说:“不会,就像人剪头发一样,只要小心点不要剪到肉就可以了。夏天那么热,把毛剪短点正好凉快些,到秋天毛又会长好的。”

袁宁这才在罗元良的指导下一小撮一小撮地剪毛。这可真不是容易干的活儿!袁宁认真细致地剪完一轮,发现自己和章修严额头上都是汗珠子,一看时间,居然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

另一边,周聿林也在罗元良的指挥之下按住了兔子。罗元良动作比袁宁快,咔擦咔擦地剪过去,兔子身上的毛就短了一大截。那兔子一翻身,蹦蹦跳跳地跳了几下,似乎觉得浑身轻松。

袁宁把剪下的兔毛收好,和章修严三人一起去山涧把手洗干净。

袁宁看到有云浮在水面,仰头一看,天空蓝蓝的,有朵雪白雪白的云飘过。

天气真好啊!

不知道云先生准备去哪里旅行呢!

第110章 远与近

下午还是晴朗的, 到了傍晚就有乌云从天边飘来, 阵阵暑气从地底往上钻, 让夏日的山间也有了点热意。袁宁和章修严、周聿林玩了大半天,下了山才发现天气不太对, 可能会有暴雨。这样的天气夜里开车不好,周聿林打了电话回棋社,说要在牧场这边留宿一晚。

周聿林也是地道的城里人, 只玩了半天,牧场的一切就完全吸引住他了。他不仅从罗元良那了解到给仙人掌除虫的办法,还在山里看到了一丛很大很大的仙人掌。据说是以前有人偶然带了一棵到山脚去, 挨着石头扔下了,后来再经过就发现它已经长出一大片。

仙人掌的花期已经到了, 山里的仙人掌开了不少花儿, 火红火红的花朵像一片片红云, 飘在翠绿的、带刺的“掌”上,有的甚至开得比撑着它的“掌”还大。周聿林觉得真是好看极了。

袁宁也觉得好看, 回到洋房那边马上搬出画纸, 趁着章修严他们回房洗澡刷刷刷地把仙人掌画下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那丛仙人掌开花呢!那块地后头都是石头,地上几乎都是砂砾, 其他植物没法生长, 几乎成了仙人掌独自生长的乐园。

袁宁画完了, 外面就是一阵暴雨,噼里啪啦噼里啪啦,把外头的石板地打得很响, 屋里的闷热也完全没了。袁宁跑来跑去把楼上楼下的窗户都关好,下楼吃晚饭。

周聿林洗了澡,头发还有点湿,有点拘束地坐在桌边。袁宁挨着周聿林坐下,夸起了这边的饭菜——虽然是家常,但味道真的挺不错,食材都是牧场自产的!

周聿林慢慢放松下来。一顿饭吃完,章修严和周聿林都去看袁宁刚才画的画,周聿林一看见那丛仙人掌目光就挪不开了。袁宁画得可真像!可又不仅仅是像,那仙人掌像是活了过来似的,隔着纸张含着笑朝他们打招呼。

袁宁见周聿林好像很喜欢,腼腆地开口:“我画得不是很好。不过如果你喜欢的话,我送给你!”

“谢谢。”周聿林很高兴。

袁宁把画从画板上取下来,递给了周聿林。周聿林拿着它回了房。

周聿林一走,画室里就只剩袁宁和章修严。章修严从一开始就没说话,一直在旁边看着。可即使章修严还是和往常一样沉默,袁宁还是敏锐地察觉出章修严似乎不大高兴。是因为他把画送给了周聿林却没有送给大哥吗?

可是他刚才只画了一幅画!而且大哥好像很少喜欢什么东西!袁宁有些纠结。他小声喊:“大哥。”

章修严淡淡地说:“回房看书吧。”

“大哥也要看书吗?”袁宁连忙问。

“要。”

“那我们一起!”

章修严脸色稍缓,没答应,也没不答应,先回了房。

袁宁回房找出要看的书统统抱进怀里,犹豫了好一会儿,又放下了一本,才跑去章修严那边。一到门口,袁宁就发现章修严没有关上房门,开着一条小小的缝。他微微顿了一下,敲了敲门,推开门走了进去。

章修严正坐在灯下看书。章修严今年虚岁十八,实岁才十七,法律上还是未成年的,只是他脸上的稚气已经完全褪去。柔和的灯光照在他刚毅的脸庞上,让他的眼睫投下淡淡的阴影。大哥的睫毛真长!

“呆站着做什么?”章修严合上手里的书,抬头看向站在门边的袁宁。

袁宁猛地回神,脸颊微微发红。他说:“大哥很久没来牧场这边了。”爬了一天的山,陪他到处跑来跑去,对现在的大哥来说是多难得的事啊!袁宁说,“谢谢大哥陪我来玩。”

章修严绷着脸:“坐下,看书。”

袁宁知道章修严这显然是害羞了,喜滋滋地抱着书跑过去,拉开椅子坐到章修严旁边。不止是章修严很久没到牧场来,他也很久没到章修严房间看书。自从那一次…

自从那一次看见张哥和方哥吻在一起,他就没有再和以前那样缠着大哥。大哥不知道那一幕对他造成的冲击,突然被疏远的话肯定会不高兴的吧?所以、所以他偶尔还是该和以前一样跟大哥一起看书、请教大哥问题。

袁宁给自己找好理由,专心地看起书来,时不时把不懂的地方划出来问章修严。章修严耐心地替袁宁解答完,有点困了,看了眼袁宁,说:“该睡觉了。”

袁宁愣了一下。时间过得可真快!袁宁把书合上垒整齐,突然“啊”地一声,说道:“我有本书好像忘了带!我得回去把它看完,要不然今天的学习计划就完不成了。”

章修严一顿,揉揉袁宁脑袋:“去吧,别看太晚。”

袁宁点头,抱着书跑了。等回到房间,袁宁关上门,靠着门板站了一会儿,才走回书桌前把留在房间的那本书看完。他留下的内容很少,只看了十几分钟就解决了,洗脸刷牙躺上床。

袁宁翻来覆去,没睡着。他睁开眼看着天花板,眼前黑漆漆一片。正发着呆,袁宁突然听到钥匙响动的声音,接着钥匙好像被插入门锁里拧动。最后是喀拉一声,有人拧动门把,把门打开了。

袁宁心头一跳,闭上了眼睛。一阵脚步声传进袁宁耳里,很轻很轻,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自然是怕扰醒了他。袁宁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和缓一些。

有人站在他床前,没有开灯,只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盯着他看。那人伸出手替他把被子掖好,俯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转身带上门离开了。

袁宁把脑袋埋进薄薄的被子里面。他很少睡不着,总是在九点多时就准时入睡,所以他从来不知道入睡后发生过什么。

可是刚才那种熟悉的气息让袁宁一下子想起了刚到章家的那段日子。

那时他每天都很忐忑,害怕自己表现得不好,害怕自己不讨人喜欢,害怕自己会做错事。可是到了夜里他又觉得很安心,因为爸爸妈妈好像总是会到他梦里来,温柔地抱着他入睡。

爸爸妈妈早就不在人世了。

那个会抱着他、笨拙却又温柔地安抚他的人不是别的人,是大哥。

是永远冷着一张脸、心却很软很软很温柔很温柔的大哥。

袁宁用被子蒙住自己,眼泪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往下流。大哥在那时就对他这么好了。他能怎么回报大哥呢?不能独占,又不能疏远。长大真的太难了。

太难太难了。

袁宁不断地吸着鼻子,等哭累了才终于有了睡意。他没有到“梦里”去,一觉睡到了天亮。早上醒来时他的眼睛还红红的,用热水敷了才没那么明显。周聿林也醒得很早,袁宁邀请周聿林一块去晨跑,等吃过早餐,他们就启程回市区。

袁宁先把周聿林送到棋社那边。到了以后,袁宁把从牧场带来的山货拎出来,和周聿林一块走进棋社。老周也吃过早饭了,正在那里拆信,一看见袁宁和周聿林,脸上马上笑开了花:“哟,回来了?好玩吗?”

周聿林点头。

袁宁把山货放到桌上:“这是牧场那边产的山货,周哥不肯拿!周爷爷这个不值钱的,您留着尝尝看!”

“他都去玩一整天了,哪还能拿东西走。”老周和周聿林的脾气是一样的。

“您尝了要是觉得好,就帮我们打打广告嘛!以后牧场那边要卖这些山货的呢!”袁宁笑眯眯。

老周知道袁宁这是变着法儿让他收下,却也没法再推辞,只能笑着说:“那成,我尝尝!”他又想起手里的信,对周聿林说,“林林你来看看,这是录取通知书吧!我眼睛不好,看了很久才看清楚——你应该是被华大附中录取了!”

周聿林还没说话,袁宁就高兴地说:“录取通知书已经寄过来了?”

周聿林从老周手里接过那封信,取出里面的纸张看了一遍,点头说:“确实是录取通知书。”

“是华大附中吗?”袁宁关心地问。

周聿林点点头。

“我也参加了华大附中的加试,我们说不定会是同学呢!”袁宁很高兴。

“你也今年考?”周聿林有点意外。

“对!”袁宁不太好意思,“我想试一试能不能考上华大附中,宋星辰他们也陪我一起考。不过我们考得都没你好,都比你少一分。”

周聿林:“…”

周聿林总被说说话噎死人,但他一直不明白别人为什么这么说。听到袁宁一脸腼腆地说“比你少一分”,周聿林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明白了。这确实有点气人啊!

袁宁急着回去看有没有自己的通知书,和老周、周聿林道了别,跑出去钻进车里,对章修严说起周聿林收到录取通知书的事。他兴奋地说:“杜骁杰也考得不错,他好像也报了华大附中,说不定我们五个人都会是校友呢!”

章修严点头。

袁宁说:“大哥以前好像也是华大附中的。”他好奇地问,“华大附中是什么样的?会不会管得很严?”

“比小学严。”章修严想了想,“不过比其他初中要松,课程没那么紧,自主性比较强,像学习动植物之类的,可以去农业学院的基地参观。”

“孟老师他们的基地吗?”袁宁去过几回,一直念念不忘,“那真的太好了!”

章修严对上袁宁亮晶晶的眼睛,不由多挑了些华大附中的事情告诉袁宁。他上学时不觉得这些东西有什么特别,可袁宁听了却又高兴又惊喜,仿佛对接下来的初中生活充满期盼。

回到章家,薛女士在客厅呢,一见到他们就把桌上大大的信封拿了起来:“宁宁,这是你的信,我看应该是录取通知书!”

袁宁高兴地说:“刚才周同学已经收到了!”他跑到薛女士身边坐下,在薛女士和章修严的注视下把信拆开。和周聿林收到的一模一样!

袁宁开心地抱了抱薛女士,又抱了抱站在一旁的章修严,接着就去打电话给郝小岚和宋星辰,问他们有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郝小岚是最紧张的,因为她的分数比袁宁他们少了二十几分,她一直担心自己没被华大附中录取呢。她也刚从门卫那边领回录取通知书,拆开看完之后差点没兴奋得蹦起来。一接到袁宁电话,郝小岚就迫不及待地和袁宁分享喜悦。

她还没说完,宋星辰就过来了。郝小岚向宋星辰扬了扬手里的录取通知书,宋星辰也抬起手亮出手里那张同样的纸。

郝小岚立刻告诉袁宁:“宋星辰也被录取了!”

他们马上就要成为初中生了——而且还是校友!

袁宁三人都很兴奋。

章先生回来吃午饭,听说袁宁收到了录取通知书,点头说:“考上了就好好念书,不懂的可以问一下你姐姐和三哥。”章秀灵和章修文也在华大附中,今年已经初二了,开学就会升初三,要开始准备中考。

“我们正要说这事儿,”章修文说,“父亲,我和姐想下个学期开始住校。初三学业会紧一些,每天来回花太多时间,不太方便。我们准备只在周末时回来。”

章先生考虑片刻,答应了。华大附中的宿舍区和华中大学的宿舍区挨在一起,环境和管理都很不错,住校也是不错的。他转向章秀灵:“你能习惯吗?”

“当然可以!”章秀灵觉得自己被小瞧了,“我在班里的人缘可好了,不像修文那样是男生们的公敌!您还是担心修文在宿舍会不会天天被人堵着吧!”

章先生意味深长地望向章修文。

袁宁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也萌生了住校的想法。吃完饭他就打电话和宋星辰商量这件事。宋星辰想到郝小岚家的情况,又想到母亲为了照顾自己而和父亲分隔两地,点头说:“我觉得不错,我今晚和我妈商量一下,明天再和你说。”

袁宁挂了电话才去找章先生。章先生听了袁宁的想法,拧着眉头说:“你还太小了。”

“李叔叔每天接我回家多麻烦,”袁宁说,“华大附中比望先小学要远很多呢!”

“先试试看,”章先生退了一步,“试一个月。如果一个月后你还没有后悔,就让你继续住校。”

袁宁从章先生房间出来,撞上了站在门口的章修严。章修严站在原地看着他。

“大哥!”袁宁喊完就向章修严说起刚才跟章先生说的事,征求章修严的意见,“我想和姐姐他们一样下学期开始住校,你觉得可以吗?”

章修严端详着袁宁认真的脸庞。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还是这么高兴,还是这么亲近,还是这样事事都会征询他的意见,还是这样在意他的想法和他的看法。可章修严就是觉得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袁宁是很恋家的,以前念着袁波那边,现在自然是念着他们,可是现在袁宁却决定住到学校去。

明明还没有到不得不离家的时候。

章修严说:“当然可以。”章修严望着袁宁,说出自己应该说——真正说出来却有点违心的话,“住校可以让你更好地独立。你从来没有离开过家,正好可以锻炼锻炼。”

袁宁也仰头望着章修严,亮亮的眼睛像在求章修严表扬:“我也是这么想的!”

章修严“嗯”了一声,打发袁宁回房,自己进了章先生的书房。

章先生早就知道章修严过来了,也听到了袁宁和章修严的对话。他看了眼关上的书房门,瞅着章修严说:“真舍得?”

“从火车站到那边,比到家更近。”章修严已经迅速找到了抚平心底不舍的方法,“我哪个下午没课都可以去看他。”

章先生:“…”

没打击到长子,章先生也不觉得失望。他说出另一个决定:“你钱也借挺久了,该还点利息了。”

章修严:“……”

袁宁不知道章修严即将被章先生逮去当苦力。他午休之后就取出从牧场带回来的黄鼠狼尾巴毛之类的材料去找吴老。到吴老家里时,张副会长也在,瞧见了袁宁带来的东西,吃惊地说:“居然弄来了这么多?黄鼠狼是最狡猾的,跑得又快,平时根本逮不着。”

“是罗元良给剪的!”袁宁说,“罗元良可厉害了!他养了很多野鸭,会飞的,但从来不飞走,都开心地在牧场生活!黄鼠狼也是罗元良引过来了,它们都愿意给罗元良剪它们的尾巴毛。”

张副会长知道袁宁的牧场,也知道牧场里有个叫罗元良的厉害少年。他说:“看来我下次也要去你的牧场看看,说不定还能看见传说中的黄大仙。”据说黄鼠狼通人性,很多地方都叫它们“黄大仙”。

“好啊!”袁宁一口答应。

吴老珍而重之地把袁宁带来的材料收好,说道:“下个月初你再过来,我给你做点笔。”

袁宁也不推辞,高兴地说:“谢谢吴爷爷!”

吴老含笑看着他。

张副会长和袁宁一起离开吴老家,出了门就告诉袁宁一个喜讯:“我下个月就要把‘副会长’里的副字摘掉了。”书法协会的会长今年七月底就要退休,这两年来大部分事务都是张副会长在管,因此他接任会长之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会长的职权几乎都已经过度到他手里。是以张副会长才会把这事提前告诉袁宁。

袁宁由衷地替张副会长开心。

张副会长说:“有件事好像也应该和你说说。月初的时候全国协会那边要我们上交新成员名单,我把你的名字写上去了。”

袁宁吃惊地说:“可是我还不到十八岁!”他记得加入协会是有门槛的,他的水平够不够先不说,至少年龄就不够。

“现在年龄方面放宽了。”张副会长说,“只要拿得出作品、拿得出实绩都可以加入。去年就进了个不到十八岁的,只比你大上两三岁,是个初中生。上回你不是去参加了全国青少年书法大赛吗?他也参加了,拿了第二。没道理第二的能加入你不能加入!”

袁宁敏锐地察觉张副会长话里有轻微的敌意。他回想了一下那次书法大赛的第二名,想起那似乎是一位书法名家的徒弟,水平很不错,之所以会是第二名大概是因为全国协会那边的负责人比较偏爱他这种风格?张副会长不可能会和一个小孩有过节,看来和张副会长有过节的应该是那位书法名家。

张副会长不说,袁宁也没追问。他问起别的事:“如果真的进了协会,我要做什么吗?”

“没有特别要求,”张副会长说,“有时候有活动协会会联系你来参加,还有可以代表协会去外地比赛和交流。放心,都不是强制的,没时间可以不过来。”

袁宁心里有了底,对加入书法协会也不太排斥。他腼腆地说:“那我就放心了,太难的事我怕我做不来。”

张副会长说:“你这家伙人小鬼大,你都做不来的事还有别人能做吗?”张副会长夸完了,邀请道,“今天你张哥回来,你师娘中午肯定会做一桌好菜,你也一起过来吃吧。”

袁宁一愣。

没等袁宁反应过来,张副会长已经把他往家里带。门一打开,袁宁就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

不是张哥和方哥又是谁。他们看见袁宁,都笑着拉他坐下,问起他有没有拿到录取通知书。聊起来以后袁宁自在多了,他悄悄看看张哥,又悄悄看看方哥,发现他们神色都愉悦而自然,举止之中有着不明显的默契和亲近——可若是仔细看的话,不可能看不出他们之间的亲密。

张副会长夫妻俩却像是没有看见一样,热络地招呼他们过去吃饭。

饭桌上的气氛和乐融融。

张哥他们上次坦白了吗?张副会长他们接受了吗?一直到离开张副会长家,袁宁还是没想出这些问题的答案。不过看到张哥和方哥的默契相处,袁宁心里有些高兴。张哥他们两个人心意相通,应该是可以长长久久地在一起的吧?

袁宁怀着欢喜回到家,却发现章修严好像不在家。他问了沈姨才知道章先生要下乡调研,把章修严也捎带上了。

“这样啊。”袁宁失望地说。

大哥才回家两三天呢!

就算不特意疏远,他们相处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少。

第111章 开学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暑假很快过去了。华大附中报道当天郝小岚的父母没空, 袁宁和宋星辰约好都自己过去, 席子被子蚊帐之类的到了那边再买。

华大附中有初中部和高中部,都设在华中大学旁边, 环境很不错,附近就有个小小的商业街,可以满足学生基本的购物需求——交通也很发达, 各个区都有公交直达。

袁宁早早背着书包到了宋星辰、郝小岚家,一起坐公交车前往华大附中。

郝小岚很兴奋:“我从来没有住过校,不知道好不好玩!”

“肯定不好玩。”宋星辰泼冷水, “什么都要自己做,连洗澡的热水都可能要自己去取, 要么就去大澡堂。”

郝小岚忧心忡忡:“是真的吗?”

“还好, ”袁宁说, “宿舍有独立的卫生间,澡堂里也有独立的冲澡间, 和家里一样可以关上门的。虽然肯定没有家里方便, 不过不算也别麻烦。”

宋星辰看了袁宁一眼:“你去看过了?”

袁宁老实地说:“我姐姐她们说的。”

宋星辰想起来了,袁宁家已经有过三个华大附中的学生, 要知道这些一点都不难。

三个孩子在公交上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着, 对华大附中算是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到站之后, 袁宁三人对望一眼,齐齐下了车。昨天是高中部报道,今天是初中部, 学生会摆着桌子在校门口迎新。

章秀灵和章修文也是学生会的人,不过不管迎新这一块。更重要的是袁宁和宋星辰约好了谁都不让人送,章秀灵和章修文只好暂时当做不知道袁宁要过来。

从公交站走到华大附中校门,袁宁三人才发现校门前车水马龙,一辆车挨着一辆车停下,还有很多开不进来只能停到另一条街的。

这都是送孩子来上学的家长们。小部分是小轿车,大部分是摩托车和自行车,家长们都穿得正式又体面,活像是要参加什么国际会议。

郝小岚看了一会儿,转头对袁宁和宋星辰说:“我爸爸妈妈是没空过来,你们应该让你们爸爸妈妈过来的!好歹来两个大人啊,要不然显得我们三个孤零零的。”别人家都是家长带着过来的呢!

“三个人怎么能说是孤零零?”袁宁认真纠正郝小岚话里的谬误。

“…”

郝小岚心里暖暖的。袁宁和宋星辰不说她也知道,袁宁和宋星辰住校是为了陪她,不让人来送也是为了陪她。

要是没有他们在的话,她才真的是孤零零一个!郝小岚说:“下次爸爸回来了,我让他请我们吃大餐!”

“我想吃火锅!”袁宁马上说。秋天来了,天气转凉,尝一尝热辣辣的火锅最棒了。

“火锅不错。”宋星辰也点头。

“那就这么定了!”郝小岚不是多愁善感的人,想好了感谢袁宁和宋星辰的方法就兴致勃勃地观察起他们的新学校来。

华大附中可真大啊!连校门都比他们小学要大得多,往里一走更是有好几条分岔道,要不是有学生会的师兄师姐们在校门口指引他们还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报到要先去班里。袁宁三人被分在同一个班,问清楚班级所在方向之后就一起找了过去。

班主任已经等在那儿了,班主任姓胡,叫胡飞,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长着颗小虎牙,看着很年轻,见到袁宁三人立刻笑了,笑里满满的都是善意:“你们是自己过来的吗?”同事们说他接手了三个最小的学生,家世都不简单,说不定会很娇气,管理起来很麻烦,这一学年有他受的。

没想到袁宁三人的家长都没到。

袁宁说:“妈妈他们说这边的管理很好,自己来报到也没问题。所以我们试试看能不能自己过来。”

宋星辰和郝小岚点头。

胡飞看了看手里的资料夹,说:“你们都是住校?自己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宋星辰开口,“我们小学的时候几乎每个学期都会去露营,铺被子挂蚊帐都可以自己做。”

胡飞看了眼他们名字后面的毕业学校,望先小学。

得了,不用担心了,这学校出来的学生最不用操心,动手能力杠杠的!

有些学校升学率很高,学校成绩非常好,升上来后却各种出幺蛾子,就是因为学校只注重成绩,培养出来的学生只有学习行,动手能力和交际能力都很差劲。

华大附中每年新生入学那段时间都是最难管的,因为班主任不清楚学生的情况,直接把成绩好的安排成班干——结果把班级弄得一团糟。

胡飞说:“既然这样,你们早上可以先去宿舍那边安顿下来,下午过来这边集合一下搞搞卫生。”他让袁宁三人在签到表上签一下名,留下家庭联系电话。

报到完了,袁宁和宋星辰送郝小岚到女生宿舍楼下,才一起去找他们的宿舍。

袁宁和宋星辰的宿舍本来安排在三楼的第一间,到了那边以后却发现已经有人在那里,四个床位都住满了人。

一个学生会的师兄走过来,见袁宁和宋星辰长得矮小,又没有家人跟着,明显松了一口气。他扯了扯脸上的皮肉,扯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来:“这里有人住了,我带你们到另一间宿舍去吧。”

“可是胡老师说我们是这一间啊。”袁宁手里还攥着写明宿舍号的便签,“我们不能不按老师的安排来住吧?”

那师兄脸色不太好:“就算你们胡老师过来也没用,宿舍这边不归班主任管,你们要服从安排。”

一个长着啤酒肚的中年人拧着眉头说:“东西都放下了,怎么还有人过来?你们学校的管理太差劲了,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别人宿舍?”

“就是,”另一个烫过发的女人没好气地说,“刚才那间宿舍乱七八糟,哪能住人?我听人说去年住那里的学生是有病的,你们把我儿子安排进去是什么居心?”

“对不起,对不起,”那学生会的师兄连连向那两个家长道歉,“我们会安排好的。”

说着他就把袁宁和宋星辰往外推。

推到门口时,一个四十来岁的秃头男人过来了,见有人堵在宿舍门口,扯着嗓子问:“怎么回事?”

袁宁和宋星辰对望一眼,上前把事情说了出来。他们倒不在意住哪间宿舍,不过初来乍到,他们只认得胡飞一个老师,不听胡飞的安排听谁的安排?

秃头男人不太耐烦地听完袁宁和宋星辰说话,摆摆手说:“你们还只是新生,怎么就那么多想法?安排你们到哪间你们就到哪间,还想在这儿赖着不走不成?就算胡飞他亲自来了,也没办法说什么!”说完他脸上堆起了笑,推开袁宁和宋星辰走了进去,上前和那啤酒肚男人握手,“蔡厅长,您亲自送令郎过来?”

宋星辰一听秃头男人这话就明白了。他拉着袁宁走出那间宿舍,对那学生会的师兄说:“走吧,带我们去安排好的宿舍。”

袁宁嘴巴动了动,没再说什么,和宋星辰一起往三楼走廊的尽头走。走到最后一间宿舍,那学生会的师兄说:“就是这间,你们自己挑床位放东西,等一下自己去买门锁锁门。”说完他转身就走,大概是不想在袁宁和宋星辰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这样的人哪儿都有。”宋星辰开口宽慰。

袁宁点头。他也知道很多人不会像他想象里那么好,只是刚到初中的第一天就遇到这种事,他难免有些不开心。

不过把宿舍里里外外看了一遍之后,袁宁又高兴起来:“这宿舍很不错!”

虽然里面还有些杂乱,其中一张床板还有往下垮的迹象,但空间很宽敞,是个四人间,摆着四张双层床,下边是带有小书架的书桌,上铺才是睡人的。

宿舍前面有独立的厕所,后面有阳台可以晒到阳光。走出门就是走廊的尽头,栏杆到他们胸口那么高,站在栏杆前可以看到远处的山峦和浮浮沉沉的云霭。

宋星辰见袁宁没有沮丧,心情也跟着平和下来。他们既然决定不让人送来,不就是想锻炼锻炼自己吗?不遇到点事儿怎么能算是锻炼。

宋星辰说:“那我们开始打扫?”

“我们要先下去买点劳动工具。”因为是坐公交过来,他们都没带什么行李。袁宁刚才看过了,这上面没有扫把之类的。

袁宁掏出便签列了个清单,把两个人买的东西控制在两个人能搬上来的范围之类。他把清单列完了,又看了看一种一张凹下去的床,“还要去宿管阿姨那里保修一下这张床。”

宋星辰和袁宁一起下楼,先去了宿管那。宿管看起来挺年轻,才三十岁左右。袁宁愣了一下,到嘴的“宿管阿姨”改成了“宿管姐姐”:“宿管姐姐,我们宿舍有一张床塌下去了,是在这里登记吗?”

宿管看着是个精明干练的,本来正在刷刷刷地记录什么,听到一声“姐姐”愣了一下,抬头一看,是两个小豆丁。这么矮?看着也不像营养不良啊。但就冲着袁宁这声姐姐,宿管的脸色好看了许多:“对,在这里登记。”她给袁宁取出一本登记本,“你登记好了,我等会儿就给后勤师傅打电话。”

“谢谢姐姐!”袁宁甜甜地道谢。

宿管:“…”

这谁家的孩子,长得这么可爱,声音还这么软,听得人甜进心里去了!宿管看了看袁宁登记的宿舍号,皱起眉头说:“把你们安排到这间宿舍去了?你们家长没跟着来?”

袁宁摇头。

“这宿舍倒没什么不好,就是去年有个孩子住里面,身体不好一直生病,这学期休学了,不知什么时候会回来。”宿管看着袁宁讨喜的脸蛋儿,不由多说了几句,“刚才来了两拨家长,也不知从哪儿听说了这事,说那地儿邪门,非要换宿舍!现在估计是看你们家长没来,图省事,直接把你们给安排过去吧。”

袁宁和宋星辰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宿管一甩马尾:“娃子你们别怕,有什么邪门的?那孩子就是自己身体底子差,是那些家伙瞎传。那孩子可有礼貌了,可没有撞邪。”

“我们不怕,”袁宁说,“有宿管姐姐您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