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问时间结束后,一堂课也结束了。袁宁正要离开大教室,却被小老头喊住不让他走。

小老头姓甘,叫甘玉田,大家都喊他甘老教授。甘老教授边往外走边叫袁宁跟上,走到外头时才说:“有件事想看看你有没有兴趣参与。我们学校的汉字处理研究室研究了十几年,终于做出了一个激光照排系统。原理我不懂,不过听着挺有趣,我有本陶瓷制作有关的书准备印,字不多,想拿去试试这系统。但我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学不来那机器。你这门课学得不错,脑袋又灵活,要是愿意学的话我把你推荐上去。”

袁宁两眼一亮。计算机这东西他玩过,去圣罗伦堡那边看四哥时碰上的,只是那系统完全是英文,对国人不太友好,机器又太昂贵,所以国内一直没有流行起来。可这东西确实很方便,不管是文字处理还是数据处理都非常快,有远见的人都意识到这大块头有可能会起到非常大的用处——比如他们书法协会的张会长就曾经提到过这方面的东西。

没想到首都大学早就建立了相应的研究室,还把激光照排系统给做出来了——要知道汉字比英文复杂很多,数字化储存量非常庞大,机器负荷非常大。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并不是容易的事。

首都大学果然名不虚传!

袁宁一口答应下来,掏出便签把甘老教授给的时间和地点记下。

课上完了,学生会那边还有事。袁宁去开了个短会,又上楼和黎雁秋下了两局,免得手生。

到五点多,袁宁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起身和黎雁秋道别。黎雁秋目送袁宁离开,拉开抽屉抓了一把面包屑,走到窗边把它放到窗台上。不一会儿,一群鸽子就扑棱着翅膀飞了上来,优哉游哉地停在窗台上啄食面包屑。

黎雁秋倚在窗边看着鸽子们脑袋一点一点,神色渐渐柔和下来。往下一看,袁宁已经到了楼下,蹬蹬蹬地往外跑,像个再普通不过的、堕入爱河的少年。黎雁秋笑了笑,看向鸽子,说道:“现在的孩子啊,真是让人羡慕。”

袁宁不知道自己根本藏不住事,跑上正好到站的公交,交了车钱,也不坐下,站了好几站,下车。车站两旁是落了叶子的秃树,几只灰喜鹊站在树上叽叽喳喳地叫着,一点都不怕人,偶尔还会落到格子路上像人一样昂首阔步走几步。风已经有点冷了,袁宁把围巾裹严一些,走向章修严上班的地方。

门卫大叔早就认识袁宁了,也不用他登记,笑呵呵地放他进去。袁宁往里走了几步,就瞧见章修严正往外走。他跑了上去:“大哥!”

章修严脚步一顿,伸手握住袁宁的手掌,发现袁宁手暖暖的,才放下心来:“怎么又自己过来了?”

“免得大哥你要绕路去接我,这边去我们学校那儿得经过一间小学和一间初中了,路容易堵。”袁宁说完又问,“外面挺冷的,大哥你的围巾呢?”

章修严这才想起围巾还在办公室里面,和袁宁一块回头去拿。一开门,袁宁就瞧见挂在办公椅上的围巾了,他上去拿起来,仔细地替章修严系上,笑眯眯地说:“大哥你对自己的事总有点迷糊。”

章修严说:“小事而已。”

袁宁说:“对,小事而已,没关系的,”袁宁声音喜滋滋的,“大哥记不住我来记就好!”

章修严“嗯”地一声。

袁宁:“大哥你耳朵又红了!”

章修严:“…闭嘴。”

第149章 龌龊

这一周袁宁很忙碌, 要交资料到甘老教授那边, 围棋冬季赛的练习也不能落下——同时还得跟进庞小禾的事情。袁宁又跟章修严深入了解了一下, 发现庞小禾这外祖家竟是韩家旁支,主经商的, 靠山不可谓不大。

这韩家旁支也有个小霸王,叫韩盛,在韩闯面前只能装孙子, 在别人面前却能称老大。

庞康正是抱上了韩盛的大腿才促进两家联合——这韩盛才十六岁,还是个高中生,亏庞康能豁得出面子去讨好!据说韩盛前年偷偷开家里的车去和人飙车, 撞死了两个人,事情被他家里给压了下去, 找了个人去坐牢替罪。

这些事外人不知道,章修严却了解得清清楚楚。想要在首都站稳脚跟, 就不能忽略首都风平浪静的表象下藏着的各种利益纠葛。

知道袁宁要和那韩家旁支打交道,章修严免不了提醒袁宁要多小心, 但也没阻止袁宁去帮庞小禾。袁宁也快成年了, 是时候学着去应对这些情况。他并不想把袁宁变成温室里的花朵。

袁宁是要和他并肩走完一生的伴侣。

袁宁的想法没章修严那么复杂。他从章修严那了解到庞小禾外祖家的情况,大概知道这韩家旁支会是什么样的存在了。

韩闯虽然是人称小霸王, 但从袁宁两次接触来看, 韩闯还算没坏到根——要不然也不会在和黎雁秋争执之后又来警告他不要泄露黎雁秋喜欢同性的事。而那韩盛这种作派, 背后的功臣肯定少不了溺爱他的家里人!

袁宁想到庞小禾黯然的眼睛,不免为庞小禾惋惜。庞小禾一直想要家人的关心,可惜那韩家旁支注定给不了他了。对于偏心眼的人来说, 除了她们宠爱的宝贝孩子之外别人根本不重要!

时间眨眼间到了周五。袁宁和其他两个舍友也受到了邀请,他们都郑重其事地去租了套正装,把头发梳得有模有样,相约一起去赴会。当然,还捎带上了陪庞小禾练舞的女孩子。

都说冤家路窄,袁宁三人看到门口就瞧见了庞康。他不认识对方,两舍友却认识,远远瞧见庞康,他们就像刺猬一样竖起浑身利刺。

袁宁一下子猜出迎面走来的是谁,同时也猜出了旁边那个少年的身份。不得不说,这少年体格有点高大,比二十岁的庞康还要高大一下,庞康站在他身边就像个奴颜婢膝的小跟班!

瞧见袁宁三人,庞康顿时又变得趾高气昂,大步往前迈了两步,说道:“哟,我那不争气的弟弟把你们给请来了?也对,他也只认识你们了。”他目光贼溜溜地转到唯一的女孩身上,“哟,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多少钱啊?”

两个舍友都是一呆,接着义愤填膺地挡在女孩子面前:“你嘴巴放干净点!”

庞康呵呵一笑:“要不是给钱的,怎么可能会看得上庞小禾那没出息的东西!”

女孩没有躲在两个舍友背后,而是上前两步,含笑对上庞康龌龊的视线。她家就她一个女孩儿,从小宝贝着长大,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侮辱?

庞康被女孩笑得微微发晕。

妈的,长得可真不错!

正晕陶陶的,女孩已经扬手扇了庞康一记耳光。她冷笑着说:“你妈妈没教过你该怎么和人说话吗?”

袁宁一笑。从一开始他就没担心过,毕竟这姑娘可是他姐姐推荐的,怎么可能会是遇到这点小麻烦就退缩的人?袁宁掏出手帕递给女孩:“擦擦手。”

女孩从善如流地接过手帕。

庞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背后的少年却没理会他的心情,少年两眼发亮,直勾勾地望着袁宁说:“你叫什么名字?”

袁宁:“…”

其他人纷纷看向袁宁。这一点都不奇怪,平时袁宁在路上就没少遇到男男女女来搭讪,他们宿舍甚至还有人从门缝里塞过情书,那字丑得,一看就知道是男的写的。

袁宁说:“我叫袁宁,有事吗?”

“没事没事,”少年笑呵呵地盯着袁宁看,边看边同仇敌忾地说,“这家伙说老是不过脑,可能经常不带脑子出门,我可烦他了。走吧,我们一起进去。”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们要内杠,袁宁自然乐见其成。他与少年保持着距离,和其他人一起入内。庞家果然是后面才发家的,地方选得富丽堂皇,灯光金灿灿的,亮得有些刺眼。

袁宁几人很快找到了庞小禾。

见到袁宁四人,庞小禾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与他们说起话来。明明是这次成年礼的主角,庞小禾却只能乖乖当两家联合的道具,心情不可谓不郁闷。

舍友之一也说:“你们有钱人的生活可真累,还不如去大排档叫一打啤酒喝个痛快!”

庞小禾苦笑。

不一会儿庞父走了过来,看了眼袁宁四人,觉得眼生。庞小禾忙向庞父介绍。

庞父一听,只是庞小禾的舍友,顿时收回了目光。虽然考上首都大学是挺厉害,可也就是学习厉害,一毕业还不是要腆着脸来庞氏应聘?庞父笑呵呵地把庞小禾带走了。

袁宁也不在意。他站在舍友三人身边观察着参加这场宴会的人,发现没几个是认识的。

很快地,开场舞开始了,庞小禾过来邀请女伴去跳舞。庞小禾这几天练习得很认真,和女孩配合起来也非常默契,男的俊女的俏,惹眼得很。庞父身边的人眼尖,认出了女孩,夸道:“行啊你老庞,都搭上何家线了,居然还闷声不响藏着掖着!”

庞父一激灵。何家?在首都提何家的话,只有一个啊!听说何家当家人只有一个独生女,千宠万爱地宝贝着,很少让她出来露脸,怕被人盯上了。这女孩居然是何家的?

看来这儿子也不是那么没用!

庞父眼神发亮。

一曲终了,竟有两个女孩主动上前邀请袁宁两个舍友共舞一曲。平时最受欢迎的袁宁反而无人上前。袁宁乐得轻松,正要端起一杯饮料送到嘴边,却瞧见庞康和那少年找过来了。

少年手里还拿着两杯饮料,一见到袁宁,抬手把其中一杯递给袁宁:“你也没成年吧?我找了一圈,就看到我和你不能喝酒。来,我们一起喝饮料。”

少年人的眼睛和嗓音本来应该是澄澈的,这少年却给人一种油腻腻的感觉。旁边的庞康眼神飘忽,看着有点心虚。

袁宁不是蠢人,自然能瞧出其中古怪。他抬手接过饮料,在少年的注视下往嘴边送,正要喝一口,他仿佛想到了什么,转身回到桌前,拿起另一杯饮料,含笑递给庞康:“一起喝。”

庞康心头一跳,接过饮料。袁宁和少年的杯子碰了碰,主动喝了一口,望着少年和庞康。

少年眼底跃动着兴奋的火苗。

庞康在袁宁的注视下也喝了一大口。

袁宁皱起眉,往后退了两步,靠在桌边。

少年一个箭步上前,关切又兴奋地问:“你怎么了?头晕吗?我扶你去楼上的房间休息吧。”

袁宁仿佛体力不支,摇摇头不说话。

少年把自己杯里的饮料喝完,向庞康使眼色。

庞康喉咙一紧,连忙把杯里的饮料都灌了进去,放下空杯,和少年一左一右地扶着袁宁上楼。

楼上已经准备好房间。

走廊上很安静,连服务员的身影都看不见。少年掏出钥匙,手抖了一下,骂道:“这药效可真厉害,我都忍不住了!你先把他扶去浴室洗干净,然后就可以滚了!”

庞康暗骂一声,扶着袁宁进浴室。少年自个儿进了房里,愉悦地听着浴室里传来的哗哗水声,像皇帝一样等着庞康把人剥光洗净弄进来。

袁宁一到浴室就睁开了眼,一记手刀把庞康劈晕,拧开水龙头对着庞康淋,估计等一会儿庞康就会被冻醒了,他也不多留,悄然打开门离开房间,又轻轻把门带上。

他隐约能猜到庞康两人在饮料里下了什么药,瞧他们这默契程度,说不定早就对别人下过手了!既然他们这么喜欢做这种事,那就让他们自己享受享受吧!

袁宁心情不大好,下了楼,与庞小禾道别,打车去了章修严那边。周五章修严总是有应酬,回家比较晚,住处里没人。袁宁仔仔细细地洗了个澡,确定身上没留下任何味道后才钻进被窝。

遇到那样的事真是怪恶心的。

他虽然可以应对,可免不了会想到如果换成没有戒心、没有提防的人呢?他们被那家伙得逞之后会站出来吗?就算他们站了出来,那家伙又真的会受到惩罚吗?大哥说过,那家伙偷偷开车撞死过人,也被韩家给压了下来。

韩家!

袁宁第一次对这种家庭产生反感。就算是章家,也只是他们这一支比较好一点,其他人不也是在外祸害别人,在家算计亲人,为了自己的利益生么都可以不管不顾。

幸好大哥他们不一样。

袁宁躲在章修严床上,躺着躺着就睡着了,整个人蜷成一只小虾米。

章修严回来时瞧见屋里亮着灯,有点意外。这么早就回来了?章修严走进房间,只见被窝鼓鼓的,走过去稍稍掀开被子,露出了袁宁微微发红的脸蛋。

红得不太正常。

章修严拧起眉,伸手探了探袁宁的额头,发现有点烫。他喊:“宁宁?”

袁宁努力睁开眼,却还是觉得有点犯困,呢喃着说:“大哥你回来了…”

章修严说:“你发烧了,我带你去看医生。”

袁宁抱住章修严的腰,脑袋在章修严身上蹭:“我不要去。”

“小赖皮。”章修严无奈地说,“那先探探体温。”

袁宁乖乖躺回床上。

章修严找出体温计,让袁宁夹到腋下,手掌裹住袁宁的手:“怎么回事?出去参加个生日宴会都能生病。”

袁宁迟疑了一下,把遇到庞康和韩盛的事告诉章修严。他也不知道自己走的到底是什么运,才见了一面就被韩盛给盯上了。他把脑袋埋在章修严身上:“大哥,我那么做会不会给你惹麻烦?”他实在是气不过他们干这么龌龊的事,才顺水推舟把他们给关到一起。韩盛自己也喝了药,而庞康把给他准备的药喝光了,两头发情的野兽共处一室,可想而知会发生什么!

这样的事要死被人发现了,庞家和韩家的脸都会丢光!对于这样的家族来说,面子比什么都重要,让他们没面子的人简直罪大恶极!

袁宁自己倒是不怕,他只担心会连累刚刚起步的章修严。

章修严面色发寒:“不会。”

敢打袁宁主意,怎么可能只付出这点小代价?

袁宁脑袋昏昏沉沉,没看见章修严冷到冰点的神色,听到章修严的回答后稍稍安心了一些,在章修严细心的照顾下吃了药,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150章 笑话

袁宁最近两个月精神都高度紧张, 再加上天气逐渐变冷, 首都气候又冷又燥, 遇到这样的事竟突然病倒了。他昏昏沉沉地进入梦中,章修严不在, 只有他自己坐在石桌前。石桌上的棋局已经不是那个被破解的残局,袁宁愣了愣,打起精神来应对。

石桌对面又出现了那个隐约的虚影。上一次虚影出现, 与他对弈,便让他解开了棋盘上的残局,脑中豁然开朗。袁宁仔细看去, 只见虚影颜色淡淡,只能瞧见影影绰绰的宽袍广袖和用玉冠束起的长发。

这应该不是那本札记的主人。袁宁暗暗猜测。

那本札记字里行间透露出一种厌世和避世的情绪, 札记主人生于寒微、起于机缘, 得失心比较重, 在一次次失望过后就带着族人躲进山中。眼前这虚影虽然像个虚无缥缈的影子,给人的感觉却是疏朗潇洒, 仿佛到哪都能随遇而安。

袁宁和虚影下完一局, 乱糟糟的心绪渐渐平复过来。他向虚影道谢:“谢谢您,我感觉好多了。”

虚影无法说话, 只安静地看着他, 明明五官都看不清, 那目光却像是轻柔的羽毛一般,轻轻地扫过袁宁的身体,让袁宁觉得亲切又熨帖。

袁宁说:“我都明白了, 不能因为不喜欢就一直逃避。我想要和大哥在一起,就要变得更主动一些。主动去争取想要的东西,主动去改变不想看到的事,主动去把握想要的未来。”袁宁顿了顿,“就像下棋一样,要学会掌控棋局,而不是走一步算一步。好运永远不会从天而降的,对不对?”

虚影露出一丝笑意。

袁宁看不真切,却能感受到虚影的善意与认同。袁宁高兴起来:“您可以继续陪我下棋吗?我马上要参加亚联冬季赛的挑战赛了。”

亚联是亚洲围棋联合组织的简称。亚联冬季赛每年轮流在华国、岛国、郦国三个国家举行,但参赛选手并不局限与华、岛、郦三个国家,说是群英荟萃也不为过。袁宁原本只是陪着周聿林参赛,现在认认真真地练了两个多月,他觉得自己该更用心地去比赛。

虚影没有答话,手却微微抬起,棋盘上的黑白棋子都消失不见,统统落入了一旁的棋篓里。袁宁欢喜地和虚影开始对局。

天才蒙蒙亮,袁宁惦记章修严,早早醒了过来。他睁开眼,只见章修严坐在一旁,手里拿着本书,眼底带着点青影,却没入睡。袁宁的心猛跳起来。

怪不得大哥没有到“梦里”来,原来大哥一直没睡!袁宁愧疚地爬起来。

章修严在袁宁睁开眼时就注意到了,见袁宁要起床,也站了起来,抬手探了探袁宁的额头。袁宁一直都活蹦乱跳的,又每天坚持锻炼,很少有生病的时候。昨晚真是吓坏他了。

确定袁宁已经退烧,章修严把他按回床上:“你刚好一点,多睡会儿。”

“我已经没事了。”袁宁说,“对不起大哥,我让你担心了。”

章修严摸摸袁宁的脑袋,俯身亲了亲袁宁脸颊:“我去给你买点白粥,你再睡会,别急着起来。”

两个人吃过早餐,见袁宁精神好了很多,章修严没阻止袁宁去棋协那边练习。他要去做一些准备,暂时不太适合让袁宁参与。袁宁的性格他是最清楚的,袁宁可以为其他人做很多事,但是并不习惯别人为他做点什么,总害怕自己会给别人增加麻烦。

*

另一边,庞康因为身体的剧痛早早醒来,等他睁眼看清身边躺着的人后立刻像见鬼一样跳下床。一触及地面,庞康就痛苦得嗷嗷直叫。药效过去了,快感彻底消失,只有撕裂的痛楚和浓浓的恶心。他不敢置信地睁圆眼睛,根本不敢相信昨晚发生的荒唐事。

他被人上了!他被韩盛那个变态上了!

韩盛爱用药来助兴,爱给自己用也爱给别人用,所以玩起来特别疯。韩盛本身又是爱刺激的性格,每回看上什么人都会把对方玩进医院,光是他来处理的就有五六个!

庞康感觉自己后面裂了,严重程度不下于任何一个他取笑过的倒霉催。不,不可能,怎么会这样?庞康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韩盛也不愿意相信。他看着庞康强壮的四肢,觉得一阵恶心。他喜欢纤细少年,不喜欢长着肌肉的壮男,昨晚他是怎么下得了嘴的?是了,昨晚他用的药劲头大,他根本没看清人,直接把庞康当成那纤细美少年了!

韩盛坐了起来,嫌恶地骂道:“滚!别让我再见到你!”

庞康也不想待下去了,他得去看看医生!庞康想要做起来,却狠狠地摔回地上,惨叫一声,不敢再动。

韩盛看着一阵反胃,下了地,找回自己的衣物穿上,飞快离开酒店的房间。

庞康自己根本动不了,侧躺到地上歇了好一会儿,想来想去,决定向自己妈妈求救。与其让其他人知道自己遭遇了什么,还不如在妈妈面前丢脸,至少妈妈不会嘲笑他。

庞康不知道,接下来的许多年里他都在为自己这个决定后悔不迭。

庞康母亲很快到了,她是庞父早早养在外面的情人,庞小禾这个婚生子还没出生之前她就给庞父生下了庞康这个儿子。在庞康母亲眼里,庞康一直是她的骄傲,学习好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会来事儿!由于早早就辍学跟了庞父,庞康母亲没念什么书,文化程度不高。她接到庞康的电话赶到酒店,一看庞康那模样,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庞康母亲急火急燎地把庞康送到医院,等医生检查完后立刻追问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干的。庞康是他母亲一手带大的,对他母亲毫无防备,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他母亲。

庞康母亲听得糊里糊涂,只抓住了一个点,那就是庞康身上那些又重又羞耻的伤是韩盛干的!庞康母亲在医院照顾了庞康小半个月,等庞康可以出院了,她心里还是憋着一口气。

接庞康出院、送庞康去上课之后,庞康母亲抄着病历杀到韩盛家里,怒火冲冲地向韩盛家讨说话。当时韩盛家里还有客人,庞康母亲却根本没注意,噼里啪啦地把韩盛骂了一通,说他是到处发情的畜生!迷奸外面的人就算了,居然连她儿子都不放过!骂完之后她还把病历重重地甩到桌上,让其他人清楚地看到上面写着的“肛裂”两个字。

韩盛父亲被骂蒙了,回过神后赶紧把客人送走。他正为怎么应付庞康母亲头疼,韩盛祖母就闻讯而来。瞧见言行粗鄙的庞康母亲,韩盛祖母冷笑在心。

有这种母亲,儿子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韩盛祖母骂道:“我说怎么我们小盛这几天都没精打采的,原来是因为这个!你以为我们小盛愿意吗?肯定是你那儿子想要讨好我们小盛,自己脱光了跑到小盛床上去吧?说不定还先把我们小盛给灌醉了——要不然的话我们小盛不可能下得了嘴!”

庞康母亲气得倒仰,闹腾得越发厉害。很快地,韩盛家上下都知道韩盛换了口味,连庞康都下得了嘴了!

这种事一向是传得最快的,没一会儿,认得韩盛和庞康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庞康回到学校准备好好养伤,结果接到了不少“关心”电话,都怪里怪气地问他感觉如何。庞康始终没回过味来。直至从一个交情比较好的朋友那里得知他母亲大闹韩家的事,庞康才知道自己的脸已经丢光了!

庞康差点直接晕了过去。

被庞康母亲这么一闹,韩盛家里人也知道韩盛最近为什么怏怏不乐。他们知道韩盛爱玩,见到韩盛这模样都心疼不已,尤其是韩盛祖母。一打发走庞康母亲,韩盛祖母就对韩盛父亲说:“他们都是被那个叫袁宁的家伙给算计了吧?小小年纪的,心思这么多,还这么恶毒!瞧都把我们小盛弄成什么样了?现在还被那个泼妇赖了上来,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韩盛父亲仿佛想到了什么,一激灵,没及时回韩盛祖母的话。

韩盛祖母敲了敲拐杖,怒气冲冲地说:“我和你说话呢,你有没有在听!”

“完了,我明白最近的问题根子在哪里了。”韩盛父亲顾不得他母亲发飙,只脸色惨白地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韩盛祖母茫然。

韩盛父亲说:“盛昌大部分产业都出了问题,不仅银行不肯借中转资金,合作对象也都和我们解约了。”他擦了把汗,“前两天有个有点良心的人给我提醒了一句,袁宁是章家的小儿子。当时我还纳闷为什么突然提章家的小儿子,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以前韩盛再闹腾也影响不到家里来。毕竟他们扯着首都韩家的虎皮在做事,一般人都会给他们个面子。现在韩盛招惹到章家的小儿子头上,这块虎皮不管用了!

“章家能比得过韩家吗?”韩盛祖母不以为然,“你别自己吓自己!那小鬼还是姓袁的,肯定不是章家的亲生儿子吧?我记得章家有两个养子来着!谁家会为了个养子得罪韩家?”

韩盛父亲苦笑说:“你不懂,那小鬼所在的那一支是章家的异端,不管是章怀兴还是他儿子章修严,都是疯子!谁要是敢动他们身边的人,就等着被他们发疯一样报复吧。只要是和家里人有关的事,他们从来不在意代价是什么。”

韩盛祖母不敢置信。

韩盛父亲说:“章修严正巧在首都,那一切都对得上了。别以为那小鬼是个养子他们就不在意!你肯定想不到的,这章修严还没成年就借了别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买一大片山林送给那小鬼——那一带到现在都还维持着原样,一直没开发。你说他在不在意这个弟弟?”

韩盛祖母终于转过弯来。她面色凝重,说道:“你先别急,我去找表姐!”

他们这一支在首都韩家根本排不上号,能在首都发展是因为韩老夫人和韩盛祖母是表姐妹——她这些年卖力地和韩老夫人搭上关系,为的就是让一家老小在首都有立足之地!事实证明背靠大树确实好乘凉,他们这些年确实顺风顺水地起来了,成为了许多人只能仰望和羡慕的存在。

韩盛祖母说:“他章家敢这样对我们,就是打韩家的脸——就算是表姐夫也不会坐视不理!”

第151章 送药

韩盛祖母向守卫报了名字, 很快被放行。有人给她指引, 把她领到韩老夫人那边。韩老夫人眼睛失明, 平时不怎么外出,只坐在花园里晒太阳。她的眼睛虽然看不见, 但还能感受到光的存在,当韩盛祖母挡住韩老夫人前头的阳光时,韩老夫人脸上露出了笑容:“阿珍你来了。”

韩盛祖母与韩老夫人拉了一会儿家常, 才提到韩盛的事情。韩盛祖母移花接木,把韩盛的荒唐行径都安到庞康头上,表示庞康下手不成反被算计, 还连累了韩盛。她叹着气说韩盛去参加个生日宴会就被人算计了,现在庞家还想赖上来, 这世道真是可怕!

韩老夫人听得一愣一愣, 也觉得可怕, 十几二十岁的毛头小子,怎么就开始这样作妖了?

韩盛祖母见韩老夫人满脸不赞同, 又把章修严针对他们家的事说出来, 完了还补了句:“小孩子们爱瞎闹,怎么那章家也来插一脚?这不是落韩家面子吗?”

韩老夫人说:“外头的事我不懂, 我和老头子说说。”她叹了口气, “现在的孩子越来越能闹腾了, 以前我们多单纯啊!”韩老夫人拉着韩盛祖母的手,缓声回忆起从前的事来。

韩盛祖母很乐意陪韩老夫人聊下去。她知道聊的越多,她们的“旧情”就越深。韩老爷子别的没什么, 就是特别爱护韩老夫人,只要是通过韩老夫人提的事就没有不成的。

直到韩闯回到家,韩盛祖母还没离开。韩闯本想先去向韩老夫人问好,远远见到韩盛祖母就不想去了,转身上了楼,找韩老爷子。

“那女人又来了。”韩闯大咧咧地坐下,伸手拿过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一口灌完。

“就你这牛饮的喝法,什么茶给你喝都是浪费!”在孙子面前,韩老爷子没了平日里的严肃,他笑骂了一句,才接过话头,“无非是又来要个方便而已。难得你奶奶有个能说话的人,你也别当着你奶奶的面摆脸色。”

“为了奶奶,您还真是捏着鼻子把这门远亲认了啊。”韩闯对韩盛的名声略有耳闻,不过隔了几年,他也不太关心,反正他从来没当这些人是弟弟过。前些年他父亲有过一段低谷期,那些人的嘴脸他可都没忘,那时只有黎雁秋没变,别的都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韩老爷子叹了口气:“是我对不起你奶奶。”

韩老夫人是出身的,性子软和,他当初就是个兵痞子,能讨到这样一个老婆本该捧在手里宝贝着,结果她陪他吃了半生苦头,一个儿子因为与他反目而不再回家,一个儿子早早要肩负起整个韩家,还有个小女儿一直找不回来…

小女儿走丢时带着妻子给她的玉佩,当时想着把女儿留在那边,到时去把孩子接回来。没想到去找的时候那家人已经消失了,一点音讯也没有,当时那边起了疫情,死了不少人,找着一些人,只说记得是有个这么个孩子,不过病死了,下葬的人太多,又是小孩子,没立碑,早就找不着了。于是他只能收养了当地一个没了父母的女孩回来安抚妻子的心,只推说玉佩弄丢了。

也许真的是母女连心,一看到那女孩,妻子就明白小女儿找不回来了,背地里哭了不少回,面上却当没发现。直至后来妻子眼睛失明了,他才知道妻子伤心了多久。

韩老爷子长长地叹了口气。别看韩家现在地位显赫,那都是妻子陪他吃尽苦头熬过来的。他努力一辈子,不就是为了成为一个配得上她的人吗?难得她高兴,拉那远亲一把有什么关系。

韩闯见韩老爷子神色郁郁,也不说话,只倒茶牛饮。即使是如今人人仰视的爷爷,也不是事事如意的!

韩闯正想着,书房门就被推开了,是送走了韩盛祖母的韩老夫人。她对家里的陈设已经很熟悉,面带愁色地走了进来,向韩老爷子说起韩盛祖母那套说辞。

韩闯忍不住笑了出来。

韩老爷子瞪了他一眼。

韩闯说:“奶奶你和爷爷好好说话,我出去一趟!”

韩老夫人叮嘱:“小心点儿啊,别在外头胡闹。”

“我晓得的。”韩闯喏喏应是。

韩闯出了门,去首都大学,直奔学生会活动中心。他知道亚联冬季赛马上要开始了,黎雁秋和袁宁肯定在那儿对弈。

韩闯上了四楼,转头一看,一群不怕冷的鸽子还站在树枝上咕咕咕地交头接耳。黎雁秋一向喜欢喂鸟,大概是因为黎雁秋喂它们的次数多,所以它们喜欢聚集在这边吧!

韩闯收回视线,正要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黎雁秋的声音:“你进步得很快,肖叔要是现在和你下一局,肯定会悔得肠子都青了。”周聿林是很不错,只是更偏重于计算,少了点出其不意的奇思妙想,要是碰上别人还好,碰上更精于计算的西川江很可能毫无还手之力!

袁宁不好意思地说:“都是黎哥你教得好。”

黎雁秋摇摇头,还想再说话,就看到门被推开了,韩闯直挺挺地站在那儿,挡住了要从门外照进来的阳光。

黎雁秋恍惚了一下,猛地发现小时候追着自己跑的半大小孩如今已经长大这么高大。不过性情倒是没怎么变。黎雁秋含笑喊:“小闯。”

韩闯还是和平时一样冷着一张脸,他瞧了眼袁宁,又瞧了眼旁边的电话。既然确定黎雁秋和袁宁肯定会在这,他为什么还要亲自走一趟?

韩闯看向袁宁:“我来找这小鬼。”

黎雁秋微讶。

韩闯把韩盛祖母到家里告状的事告诉袁宁。黎雁秋听完以后面色有些凝重。韩老爷子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平日里最为护短,既然知道章修严对韩家人下手,指不定会出面打压章修严。

无关对错,只是不能被个小辈落了面子而已。

黎雁秋问袁宁到底是怎么回事。袁宁知道韩闯是特意来告知自己这件事之后,对韩闯少了几分戒心,也就当着韩闯的面把那天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出来。至于章修严所做的事,他根本就不知道!

袁宁知道章修严是怕他担心和自责。他向韩闯道谢,带着韩闯带来的消息回了家。

屋里只剩黎雁秋和韩闯。韩闯说:“这小子倒是不错,看起来一点都不害怕。他那大哥更是了得,直接就对那边下手了。说实话,我早看那边不顺眼了,要不是看在奶奶的面子上我早让他们有多远滚多远。”

黎雁秋听着韩闯的抱怨,有点走神。他们好像已经挺久没这样平和地说话,以前韩闯是藏不住事的,什么都爱告诉他,他总能从韩闯透露的话里抓到不少有用的信息。后来韩闯发现了他的性向,就再也不像以前那样了。黎雁秋说:“他们虽然不是亲兄弟,但感情可比亲兄弟要好多了。”

韩闯点头。他说道:“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特意来通知那小鬼。”有些东西即使自己不能得到,看见人家拥有也觉得挺好的。生在他们这样的家庭是求不来纯粹的亲情的,章家那边却出了一家异类,个个都和别家不一样,让人想看看他们到底能好到什么时候。

韩闯想着,目光又往黎雁秋身上飘。黎雁秋和别人也是不一样的,虽然偶尔也会带着目的来找他、陪他玩,但他一直都心甘情愿。他自己愿意的事,哪里能怪黎雁秋?更何况黎雁秋家里那种情况…

韩闯说:“等会儿一块吃饭吧!”

黎雁秋一怔,含笑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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