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宁一顿,面不改色地继续和章修严聊了一会儿才挂断。

费副校长把头发擦干了,打趣道:“和小女朋友通电话?”

袁宁面上一红,没有否认。

费副校长说:“不用害羞,加把劲。要努力读书,终身大事也不能耽误!大学里都是志同道合的人,以后说不定真能走到一起的。”

袁宁:“…”

费副校长见袁宁脸有些红,知道小年轻脸皮薄,也不再挤兑,拿了本书坐到一边看了起来。袁宁也不打扰,跟着坐在床上看书。等吃饭时袁宁才忍不住问出心里的疑问:“您为什么只带我出来呢?”

费副校长连吃饭也颇有风度,听袁宁问自己话,听了下来,笑了笑,说道:“因为大家都说带你出门挺省事。”

袁宁:“………”

费副校长说:“所以我就抱着试试的想法带你出来几趟,没想到还真挺省事,准备讲座有人搭把手,做调研有人帮忙搜集样本,吃喝住行还有人联系好,一点都不用自己费心。”

袁宁:“…………”

到底是谁把他卖了_(:з)∠)_

虽然被费副校长支使得团团转,袁宁心里还是挺高兴的,毕竟跟着费副校长学到了很多东西,比选修费副校长的课能更直接地汲取费副校长的学问和经验。

袁宁甚至还发现费副校长是忽悠好手,一路上明里开讲座,暗里在各校师生里挖了不少人,一部分赫赫有名的教授已经决定跟着费副校长走,一部分学生也决定以后一定要考首都大学的研究生。

每次袁宁看着各校校长欢欢喜喜地接待费副校长,都觉得费副校长背后藏着根不断甩啊甩的大尾巴。可怜呀!这些校长们还以为费副校长是慷慨无私地来分享进修经验,结果费副校长根本就是为了挖人而来!

费副校长出行很低调,报道上却不低调,不少报纸都对费副校长的讲座进行了报道,说是这个时代的“新思潮”。稿子把费副校长的观点大书特书,更把费副校长这个人夸得天花乱坠,只差没把他的讲座说成时代的指路明灯。

袁宁觉得有点小夸张,悄悄问费副校长这样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费副校长一笑:“能有什么问题。”他的观点本来就新颖而尖锐,再加上其中刻意留出的争议点,自然可以引起各方的热议和思考。费副校长说,“只要给他们指出方向,很多人还是愿意动动脑子和笔杆子的。”

袁宁能察觉费副校长正有意无意地指点着自己,认认真真地点头。

费副校长一回国就出了风头,引来不少人明里暗里地嫉恨。费副校长一派云淡风轻,仿佛是个无欲无求无私奉献的人,这不,回校没多久他就为学校引进了一批新人才,原本因为出国、病退等等原因出现的人才缺口被补上了,弱势学科也被他请来强援,学校上下洋溢着难言的欢喜。

作为这一切的大功臣,费副校长再次落入了不少人眼中。

袁宁目瞪口呆。

当被费副校长释放之后,袁宁不由打电话和章修严说起首都大学这边的种种变化。章修严在首都大学念书时也见识过费副校长的手段,对袁宁说:“你能跟着他学点东西是好事。”有时候这样的手腕也是一种实力。只是他与费副校长不是一类人,费副校长看不上他,他也学不来费副校长的灵敏变通。

相比之下,一向灵活的袁宁倒是挺适合跟着费副校长学点东西。

第192章 我爱你

首都东区高楼林立, 是最繁荣的商业与娱乐中心。鳞次栉比的高楼广处处厦充满了属于这个时代最鲜活、最具诱惑力的事物, 珠宝首饰、美衣华服、美食、美色、机遇, 几乎随处可见,正是如今这个备受物质冲击的社会的微型缩影。

而在这繁华的东区街市之中, 有一处叫丰和会所的地方占据了一栋高楼的上层,如同想要昭显自己的能耐一般在地价最贵的区域开辟出一个个宽阔而富丽的包厢,既具备隐秘性又极具格调, 许多人连迈入里面的资格都没有。

其中一个名为“罗马”的包厢之中,一个青年正与一个野性十足的美女厮混,他裤子已经脱掉了, 半露结实的腰身,准备实实在在地在这“罗马斗兽场”里上演了一场“斗兽”。

这青年正是于朗然。自从上次被好事的家伙撞见之后, 他心里多了几分警觉, 鬼混的地点换成了舅舅家开的会所。自家人总是可靠的, 至少不会像忘恩负义的宋星辰和郝小岚一样跑去告到他未婚妻那边。

好在他们也是空口白凭,没有半点证据, 未婚妻又和他是青梅竹马, 两个人知根知底,不会相信郝小岚他们的话。这个未婚妻他是很满意的, 家世好, 性格好, 是个居家的好女人。至于外面这些小野猫,他不过是图个刺激而已,娶的话当然只会娶未婚妻那样的!

小野猫性子野, 在床上更野,见于朗然有些分神,更是使足浑身解数吸引于朗然。于朗然很快兴奋起来,要正正经经地开始“斗兽”。

不想这时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了。两个保镖退到一边,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走了进来,定定地看着光着屁股的于朗然。

于朗然吓了一跳,下面都萎了,忙站起来穿好裤子。

青年拢了拢披在肩上的外套,看着于朗然和那小野猫慌乱地穿衣服,像是在看两个滑稽的小丑表演。于朗然有些瑟缩,摆摆手把勉强把身体挡上的小野猫赶了出去,,支支吾吾地喊了一声:“小舅舅…”

青年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放到嘴里,点着,抽了一会儿,见于朗然老鼠见着猫一样垂着脑袋坐在那,吐出一句话:“没出息。”淡淡的语气,淡淡的眼神,几乎不带半分怒意,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于朗然对别人都不服气,对这个小舅舅却十分敬服,得了个“没出息”的评价顿时蔫了,不敢看对方的眼神。他说:“我平时不这样,这不是最近心里头堵得慌吗?小妍很相信我的,她绝对不会怀疑我。”

“真以为小妍是相信你?”青年摁熄手里的烟,目光扫向于朗然,“她相信的是于家和沈家,只要我们两家不倒,她就得相信你。那么聪明的女孩子,自然清楚就算不相信你,就算真闹起来,她父母也只会说‘男人哪有不爱玩的,结婚后就会收心’,所以她才‘相信’你。”

青年走上前,捏起于朗然的下巴,说:“接下来好好收收心,别闹得大家脸上不好看。”

在别人面前永远从容自若的于朗然,在青年面前像个鹌鹑一样动都不敢动,嘴巴动了动,乖乖保证:“我知道了。”

青年睨了他一眼:“你老师升任校长,你不去庆祝就算了,还来这里鬼混?”

“老师?”于朗然咬牙,“我当他是老师,他当过我是学生吗?这两年我给他跑前跑后,比不过一个凭空出现的小鬼。巡回讲座他带那小鬼去,那小鬼的委员会他去坐镇,研究课题也带上那小鬼!他升任校长,需要我去祝贺他吗?”

青年松开于朗然的下巴,目光依然淡淡的,看不出鄙夷也看不出不满意。这外甥眼皮浅,不能容人,这个他早看出来了。他说:“你的祝贺他确实不需要,你的鞍前马后他也不需要。甚至可以说,你这个学生他都不需要。要说‘需要’的话,永远是学生需要老师,而不是老师需要学生。他看重谁,提携谁,是他自己的事。你所能做的就是尽好学生的本分,让他看到你——也看到于家的诚意。听懂了吗?”

于朗然点头。

青年说:“那就回去准备贺礼。”

于朗然赶紧跑了。

青年坐在“罗马”包间的沙发上,掏出一根烟,点着,俊秀的脸庞隐没在朦胧的烟雾之后,没有人能看出他在想什么。直至一根烟抽完了,他才站起身来,走到“罗马”的落地窗前,看着脚下广阔的东区街面。

高楼之下,人如蝼蚁,车如虫豸。

记忆中的容颜浮现在青年脑海之中,音容笑貌历历在目、宛如昨日。

姐姐,你留下的儿子为什么一点都不像你?

青年并未在落地窗前站太久。很快地,有人来到了“罗马”包间,向青年汇报:“韩家老四打了报告要回家,结婚对象是费家的小女儿。”

费家!

于朗然那边已经失了先机,韩家人又要娶费家的女儿,看来这费家也没办法拉拢了。这半年来韩家的运道似乎又回来了,先是突然和华中那边交好,现在又和费家联姻,着实是时来运转。

青年转过身,说:“下去吧。”

*

被青年评价为“时来运转”的韩家,却迎来了一阵鸡飞狗跳的热闹。韩老爷子是从下面传来的报告知道自家老四要结婚的,马上把韩家老四从海边召回来,父子俩梗着脖子吵了一架,一个表示你结婚为什么不和家里商量,一个表示是我娶老婆又不是你娶现在不是告诉你了吗。闹到韩老爷子把皮带都抽出来了。

好在这时李女士闻声而至,把韩家老四给挡在身后。韩家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离家了,二儿子牺牲了,三儿子不上不下地打拼着,唯有这四儿子还在走韩老爷子的老路。不过也不大相同,韩家老四一年四季几乎都飘在海上,没多少机会回家。

韩家老四性格自我,韩老爷子从他到适婚年龄就开始催,催了十几年他都无动于衷,每回韩老爷子给他安排相亲他都表示“要娶你自己娶”。

有大儿子的前车之鉴在,韩老爷子没敢逼太紧,只能由他去。结果呢,现在老四要结婚了,还是通过往上面打的报告让他知道的!

李女士听韩老爷子骂咧着说出事情原委,含笑道:“这是好事!你也一直想老四结婚的不是吗?费家养出来的女儿肯定是很好的,你不替老四高兴就算了,对老四发什么脾气?”

韩家老四有些意外。看来这一年里家里变化不小,母亲脸上的愁容没了,父母之间的隔阂也真正地冰消雪融。这样的家倒是没那么让人不想回了。

韩家老四看着一脸笑容的李女士,态度也软化下来:“我和思婧都想着简单些,趁着最近没什么任务回来把婚结了,要个孩子给岳父岳母带,然后重新回去拼上去。”他们都在海上,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也是想要和彼此相伴一生的爱人。今年他爱人马上要三十岁了,再过几年才生孩子可能会有危险,所以两个人才商量着把婚给结了。

有李女士在中间调和,韩老爷子叹了口气,终于没再骂人:“思婧很出色,立的功比你还多。什么时候带她回家吃个饭?我们两家也坐下来正式见个面。总不能到结婚那天我们才能见着人吧?”

韩家老四说:“我会和思婧商量。”

与此同时,费家也不怎么平静。准备和韩家老四结婚的费思婧回到家把事情一说,费家父母马上把所有在首都的家庭成员都叫了回来,包括刚刚升任校长的费副校长。相比韩家,费家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家族,至少费家的家庭成员非常简单,顶多只是费校长知交处处有,桃李满天下,人脉稍稍广一些。

得知费思婧要结婚,还是嫁给同样在海上做事的韩家老四,费家父母倒是没有反对的意思,只是担心韩家那样的家庭而已。

费校长带着妻子女儿一起回家。听了费思婧的结婚对象是谁,费校长稍稍沉思了一会儿,点头说:“还行,这婚可以结。”

费父有点拿不准:“我记得前两年你说过韩家的情况,不是说不看好吗?”

费校长说:“前两年的韩家确实不行,要是搁在那时候我肯定会劝思婧再好好考虑考虑。但好像是从去年开始韩家就开始内部清整,去年还和华中那边达成友好的合作关系。韩家有底子,那章兴怀有本领,两边联合可以说是强强联手。韩家算是把死棋给走活了。”费校长看了妹妹一眼,“你们不是总说我们丫头上学之后家里冷清了很多吗?正好思婧可以生个孩子给你们带着玩。”

得到了兄长的支持,费思婧露出笑容:“我们就是这样打算的。”

既然费思婧已经打算好了,报告也打上去了,费家父母自然没理由再反对。两边一商量,约在周五晚上见个面,看看婚事该怎么办才适合。两边的儿女都算是晚婚了,最初的惊愕和担忧过去之后都是满心欢喜。

两天后袁宁接到韩闯的电话,让他到韩家参加家庭聚会,见见他四舅舅和未来四舅妈。袁宁对韩家老四不太了解,韩闯在电话里又没多说,只能打电话给章修严问了一下。章修严对韩家老四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对方职位挺高的,就是只管手底下的兵,别的什么都不管,没听说过对方搅合进什么事情里。

袁宁说:“那我去见见再说。”

周末一到,袁宁按时抵达韩家。没想到刚到门口他就看见个熟悉的身影。

袁宁眨了一下眼,确定自己没看错之后上前喊道:“费校长!”

费校长也有些讶异。他知道袁宁是章家的养子,也知道章家和韩家最近一年在合作,但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日子在韩家碰上袁宁。

袁宁也很疑惑费校长怎么会过来。

费校长倒是很大方:“今天韩老约我们家过来吃个饭见个面,我妹妹马上要和他们家老四结婚了。”

袁宁有些吃惊。韩闯那家伙一向不爱和别人说太多,转达完韩老爷子的意思就挂了,都没和他说起未来四舅妈是哪家的人。原来是费家的吗?袁宁拿不准费校长到底是不是亲近到“自家人”的程度,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明自己在这里的原因。

费校长见袁宁面色犹疑,体贴地说:“一起进去吧!”这边是韩家正门,很明显袁宁就是到韩家来的。

两边都对对方的出现很意外。韩老爷子见袁宁和费校长一起进来,面色一缓,把袁宁招到身边向费校长介绍:“这是我外孙。”这算是韩老爷子第一次正式把袁宁介绍给外面的人。

费校长定力非凡,听了韩老爷子这样的介绍虽然惊诧无比,面上却还是笑着和韩老爷子夸起了袁宁。

袁宁看着迅速赢得韩老爷子好感、和韩老爷子相谈甚欢的费校长,感觉自己还差点火候,做不到费校长这么圆融自如。

等韩老爷子临时有事上了楼,袁宁就感觉费校长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

袁宁乖乖巧巧地给费校长添了点茶。

费校长谴责:“你小子不厚道。”

袁宁说:“这里面有点复杂…”

不用袁宁说,费校长也知道很复杂。韩家的外孙为什么会成为章家养子?韩家的女儿明明只有一个,为什么会有个流落在外的外孙?不过这样能够解开费校长一部分疑惑,比如韩家为什么突然和章家合作。

原来有这么个孩子在中间牵桥引线!

这顿饭的气氛非常融洽,袁宁也借此认识了韩家老四这个舅舅以及费家人。

知道袁宁是“自家人”之后,费校长差遣起袁宁来就更不客气了,有事没事就叫袁宁跑跑腿,遇到需要人手的地方就把袁宁往里塞,把袁宁累得够呛。

十二月中旬,首都以及有了雪意。袁宁终于从繁忙的学业和“额外任务”之中腾出空来,悄悄买了张车票翘了半天课去找章修严。

怀庆比首都更冷,天上飘着沉甸甸的云。比起第一次过来时,浓烟滚滚的烟囱少了不少,偶尔露出的一角天空也透着几分亮蓝。袁宁熟门熟路地摸到章修严宿舍那一带,到市场买了一堆食材,准备给章修严做顿大餐。他们已经挺久没见面了呢!

在灵泉那边见的不算。

袁宁抱着食材不方便掏钥匙,正要敲门让章修严给自己开门,却听屋里传来一阵交谈声:“小章啊,我这侄女是好大学毕业的,能力强,做事细心,工作能力绝对不比男同志差,你有什么事尽管差遣她去做。”

袁宁透过玻璃窗往里看,发现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满脸笑容地和章修严说着话,旁边还坐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女孩衣着入时,扎着利落的马尾,整个人透出一种干练的气息,同时又有着年轻女孩特有的甜美。

女人继续夸着自己的侄女:“我们家这丫头还做得一手好菜,不如今晚小章你到我们家来吃饭吧,尝尝看合不合口味。现在她住到我这边,我们可是两隔壁,你一个人整天都吃食堂,偶尔可以过来我们这里换换口味。”

听到这种程度还不明白女人的用意,那袁宁就是个傻子了。袁宁想起去年自己哄章修严出去相亲,愣了愣,觉得那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时他以为自己只是无望地单恋着比自己年长好几岁的大哥,从来不敢妄想把大哥据为己有,甚至还愿意默默地退到一边祝福大哥和别的女孩喜结连理。

现在可不一样。

袁宁觉得自己心里酸得冒泡泡。偏偏他是男孩子,即使撞见有人热情地向章修严介绍女孩子,他也没办法光明正大地去跟她们说“这个男人是我的,你们都不要再打他的主意”。

大哥已经到了适合结婚的年龄,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想要把自己的名字填进大哥的配偶栏里!

袁宁抱着食材站在门外,犹豫着要不要叫章修严开门。过道里吹来一阵冷风,冻得袁宁抖了一下,鼻子都变得红红的,不由侧开头,避开食材打了个喷嚏。

等袁宁把头转回来时,门已经开了。

章修严拧着眉盯着站在门口的袁宁。

女人也看见袁宁了,一脸热情地站了起来:“哟,宁宁你又来看你大哥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侄女褚红英,这个月刚考进你大哥那边,马上要去报到了,以后就在你大哥手底下做事。”

袁宁笑着问好:“红英姐好。”

章修严下逐客令:“宁宁过来了,我们兄弟挺久没好好聚聚,晚饭就不去打扰你们了。”

女人知道章修严和袁宁感情好,也不再多留,带着侄女回了自己家。

章修严把袁宁拉进屋,伸手握住袁宁的手,发现袁宁手冰冰凉凉的,皱着眉说:“是不是在外面站了很久?”

袁宁说:“没有,去买菜时自己抓了鱼,所以手才会凉。”他眨巴眨巴眼睛,隔着食材往章修严唇上亲了一下,“不过我都听到了,又有人想给大哥介绍对象!大哥你可真受欢迎!”

章修严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袁宁把食材放进厨房,发现里面干干净净,显然时不时会打扫。

就是没开过火而已。

袁宁转过身抱住跟着自己走进厨房的章修严,勾住章修严的脖子狠狠地亲了上去。

章修严这闷性子是不用担心的,连他们之间的亲亲抱抱都是他主动居多,哪里用害怕章修严会被别人勾走。可是听到有人光明正大地给章修严介绍对象,袁宁还是忍不住会想在章修严身上多留点印记,让所有人都知道章修严是有主的!

章修严知道袁宁有情绪,搂住袁宁的腰回应袁宁热烈的亲吻。两个人从厨房吻到卧房,最后滚到了床上,若不是章修严还存留着一丝理智,恐怕都要直接把袁宁拆吞入腹了。

两个人用手帮对方把欲望纾解出来后,袁宁把脑袋埋进章修严怀里,大胆地揣测起来:“大哥你这么不主动的人,如果不是我被我截了胡的话会不会在结婚后定个计划表,规定每周哪一天可以上床,一次不多一次不少,风雨不改、准确执行?”

章修严:“…”

袁宁见章修严被自己噎得无言以对,乐滋滋地抬起脑袋在章修严左边脸上吧唧一下,又往章修严右边脸颊吧唧一下,亲来亲去亲来亲去。

章修严侧身把袁宁抵在身下,忍无可忍地亲上袁宁的唇。两个人互亲互助了老半天,袁宁才觉得饿了,爬起床去厨房做晚餐。

袁宁在章修严这边赖了两天半,周一又翘了课,陪章修严去看第一批基站落成。袁宁兴致勃勃地捧着可以正式成为通讯工具的移动电话坐车到相隔很远的地方,下车后站在朔风凛冽的街道往章修严那边拨了个电话。

风有点大,呼呼地叫,电话刚接通,天空就飘下了簌簌雪花。袁宁说:“大哥,下雪了!”

章修严抬头看了看,满天细碎的白雪飘飞而下。他说:“对,下雪了。”

袁宁喊:“大哥。”

章修严说:“嗯?”

袁宁说:“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的对不对?”

章修严说:“当然。”

袁宁觉得凉凉的雪花融化在颈边,好像也不那么冰。他笑眯眯地说:“大哥,我爱你。”

因为下起了雪,街道上的行人们都加快了脚步,看起来都有些匆忙,没有人仔细看站在行道树下和电话另一边的人告白的少年。

风的声音有点大,雪花卷落树上残留的树叶也发出簌簌的声响,行人的脚步声、交谈声、因为突然下雪而或惊喜或抱怨的惊呼声,交汇成一曲并不平静的雪中乐章。

可是袁宁只听到电话另一边低沉淳厚的嗓音给予的回应。

“我也爱你。”

第193章 戒指

才是初冬, 雪下起来却不算小。袁宁和章修严约好吃午饭的地方, 把块头很大的移动电话放进背包里, 熟门熟路地进入一个老金店。

这家老金店是他暑假时听人提起过的,据说那老师傅的手艺很不错, 做的金银首饰都好看得很,更重要的是老金店历史悠久,从清朝传承到现在, 非常难得,好像还陆陆续续传出过不少佳话。

人么,在碰上在意的事情时总是免不了会迷信。与其说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倒不如说是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更安心一些。袁宁踏进老金店,把门带上, 感觉屋里暖融融的, 原来是烧着火炉。

有个老师傅坐在柜台那, 耷拉着眼皮,像是没听见有客人到。一个小伙子正在茶桌边烧水, 眼尖地瞧见袁宁来了, 脸上霎时堆满了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你来了啊!你前天过来订了东西吧, 爷爷这两天一直关着门在做呢, 今天早上才从屋里出来!”

小伙子说着, 水已经被煮沸了,他拿起烧水用的长嘴壶往备好的茶叶上一浇,茶叶的清香就四向散开。

袁宁闻着那叫人浑身舒泰的茶香, 知道肯定是上好的茶。

“爷爷,茶好了,客人也到了!”小伙子倒出两杯热茶,平平稳稳地端过来,一杯先端给老师傅,另一杯则端给袁宁,热情地招呼:“尝尝!这可是我自己采的!”

袁宁说:“谢谢。”

老师傅也睁开眼,像在辨认袁宁的相貌。等确定袁宁就是前天的客人后,老师傅才端起茶喝了一口,没说什么,只从柜台里拿出个古朴的木盒子。木盒子的花纹并不复杂,但袁宁自小接受叶老他们的熏陶,知晓越是简单越难雕出美感,看到盒子已是有些喜欢。

老师傅说:“可以打开看看,满意就可以拿去。”

袁宁没客气,当着老师傅和小伙子的面打开盒子。盒子里并排搁着两个戒指,大小有些差异,款式却一模一样,上面没什么花纹,就是一个圈儿,可却给人一种简单大气的美感。

确定大小和样式都没问题,袁宁爽快地付了尾款,把小伙子泡着茶喝完,道了谢,收起盒子离开。雪依然挺大,袁宁到隔壁杂货店买了把伞,打开伞往约定好的午餐地点走去。

吃完午饭他又该回去了!

小伙子刚才一直在旁边探头探脑,等袁宁走远了,他才嘀咕起来:“看起来好像很简单啊,爷爷你为什么做了整整两天?不过还挺好看的,说不上哪里好,但就是好看。”小伙子回想着刚才见到的那双戒指,又发现一个问题,“我看那两个戒指好像差不多大,难道他小女朋友的手那么粗?真是奇了怪了!”

老师傅已经搁下茶杯,又复闭目养神,没有回答小伙子任何话。小伙子似乎习惯了老师傅的脾气,回到烧得噼里啪啦的火炉前烤火,脸颊映得红通通的。眼瞧着电视剧差不多该开播了,他又上前啪地打开电视开关,调到平时看的台,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过了许久,坐在柜台里的老师傅抬了抬眼皮,转头看向窗外。雪还没停,地上已经铺上一层薄薄的白雪,给初冬添了几分寒意。老师傅老僧入定一样静坐了好一会儿,拿起柜台上摆着的刻刀,凝着那锋利而尖锐的刀锋出了神。

袁宁坐上往火车站方向走的车,到达约定好的小饭馆,便见章修严已经等在那,裹着和自己差不多的围巾,穿着和自己差不多的外套,外人一看就知道他俩是认识的。袁宁收起伞跑了过去,眉开眼笑地抓住章修严的手:“大哥!”

章修严拉着袁宁进了饭馆。饭馆虽然不大,但也有包间,袁宁要了个隐秘性比较好的房间,把背包放下。见服务员倒好茶水出去了,袁宁把手伸进口袋里捏住那木盒子,心里有点小紧张。

“大哥…”袁宁喊。

章修严注视着袁宁。

袁宁说:“左手伸出来一下。”

章修严眉头一跳,依言把手伸到袁宁面前。

袁宁抓住章修严骨节分明的手,明明是冬天了,手掌却还是有些濡湿。他把章修严的左手拉到自己面前,从口袋里掏出木盒子,打开。

章修严目光一凝。

袁宁郑重其事地把稍大一些的戒指拿出来,套到了章修严左手无名指上。不大不小,刚刚好!

袁宁抬起头,两眼亮亮地看着章修严:“大哥,我把你套住了!要是有人再给你介绍女孩子,你就亮给她们看!”

章修严一下子明白了袁宁的小心眼。虽然袁宁没兴师问罪,也没表现出半点心思,但是还是不高兴有人觊觎他伴侣栏的位置。章修严说:“你什么时候偷偷量的尺寸?”

袁宁脸一下子红了。他张手抱住章修严的脖子,脑袋埋到章修严颈边:“一直在量。”自从听到章修严醉后的表白,自从他们确立关系,自从他们得到父母宽容的认可——他就一直偷偷地想象着用一个小小的戒指把章修严圈起来,向所有人宣告章修严已经心有所属。

即使不能让别人知道章修严是属于他的,他也想让围绕在章修严身边那些家伙知难而退。

章修严看向剩下的那个戒指:“你也戴上?”

“我也戴上!”袁宁一脸坚定。

即使两个戒指那么地相像,但一般人绝对不会往这个方向想。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真的有人发现他们戴着一样的戒指,他们也可以说是一起去订的!

章修严知道这样做有些疯狂,可想到袁宁身边那数不清的狂蜂浪蝶,他心里那丝犹豫就消失了,同样郑重地为袁宁戴上了另一个戒指。章修严在袁宁额头上亲了一口:“用这个来挡桃花的话,应该是我赚了。”

袁宁说:“我没有招惹过别人的_(:з」∠)_”

“我知道。”章修严说,“都是他们自己找上门的。”一个两个明明都没什么机会和袁宁见面,一见面却都嚷嚷着要嫁给袁宁/要娶了袁宁。这样的家伙数都数不清。

章修严话里淡淡的酸味让袁宁心里甜滋滋的,连午饭都多吃了点。

吃饭之后,袁宁依依不舍地和章修严分别,一个人去附近的火车站坐车。想送袁宁上火车的章修严被赶走了,只能开车回了单位那边。

办公室里有暖气,已经开始供暖,冬天也不至于太冷。章修严走进办公室就发现有个俏丽的身影在那里候着,原来是今天刚来报到的褚红英。

两个副手见章修严来了,其中一个默不作声地把整理好的资料放到章修严桌上——如果袁宁在的话应该能认出来,这副手是暑假时还在资料室那边守资料的年轻人;另一个则高兴地说:“老大,英子今天过来报到,在这边等了你好一会儿了!”

瞧见自己这位副手眼底闪烁着单身汉见到单身姑娘时特有的光芒,章修严点了点头:“你帮她办一下入职手续吧。”

副手更加兴奋:“好!”

褚红英是个聪明人,看到章修严这样的态度就知道他对自己没意思,心里那点被家里婶婶鼓动出来的小心思也歇了。她利落地跟着章修严副手办好入职手续,正要去找自己的位置,却听身边那大男孩一样的青年惊叫起来:“老大,你手上怎么多了个戒指!”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章修严左手无名指上。

那上面带着个崭新的白金戒指,日光从窗外照进来,让它泛起了浅淡的光华。

章修严笑了笑,淡淡地回了句:“今天多的。”

青年副手狠狠地往自己胳膊上掐了一把,疼得自己呜哇直叫,眼泪都快往外飙:“哇哇哇疼死我了,我居然不是做梦!老大居然有对象了!而且老大居然在笑!”

章修严敛起笑容看向他。

青年副手麻溜地说:“英子我带你去找你的位置!”

等把新人带到隔壁办公室安排好,青年副手顾不得继续搭讪,跑回来不怕死地要求章修严今晚请客——顺便把嫂子带过来给大家看看。

章修严说:“嫂子没有,请客可以。你去定个位置,今晚开庆功宴。”

另一边的袁宁已经上了火车。他旁边两个位置都空着,所以火车开动后只能和对面坐着的人说说话。没想到火车开出一段路,竟有人推着火车上那种卖货的小推车过来了,笑呵呵地吆喝:“今天我老哥出来了,给你们送点饼干糖果消消晦气!大家不要客气,都不要钱,白送的!我老哥没作奸犯科,进去得冤枉!现在我老哥出来了,我花点钱痛快痛快!”

说着这人就往每张桌子上抓了一大把糖果饼干,看着都不是便宜货。袁宁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奇事,不由转头往推着小货车的男人看去。是个高大爽朗的汉子,穿着绿色军大衣,带着厚厚的帽子,看起来十分魁梧。他长着张憨厚老实的脸,嗓门又中气十足,不像是骗子或者坏人。

那汉子把整个车厢都派完了,转头看了看袁宁身边的空位,停顿了一下,到车厢前后找了找,找回个中年人。这中年人长着络腮胡子,眼睛不大,透着精明。汉子把中年人拉到袁宁身边坐下:“老哥,坐!大伙都在首都等着您呢,人没事儿,重头再来一点都不难!”

中年人坐下时身上带着浓浓的烟味。袁宁想了想,掏出口香糖递过去:“叔叔您吃一片吗?”

“也好。”中年人见袁宁目光里没有窥探意味,接过前些年根本见不到的口香糖,抬手把外面的纸质包装和里面银色的锡纸都剥开,把软黄色的口香糖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那汉子把小货车还给乘务员,坐回中年人身边。见中年人吃着口香糖不说话,便和袁宁说起中年人的冤屈来。

原来早些年大家还没有开始下海经商的时候,中年人就已经做起了生意。结果有人眼红中年人,跑去举报他,还联合当地的人把他给抓起来关着。今年怀庆那边重审了一些案件,中年人的案子也在其中,中年人这才被放了出来。

袁宁一下子就明白了。在现在看来稀松平常的商品贸易,在某个阶段就属于“投机倒把”,被抓了是要判刑关起来的。要是再碰上有人故意拿捏,说不准得关个十年八年才能出来。

袁宁听着那汉子说起中年人所做的种种事情,对中年人灵活的头脑十分钦佩。

中年人像是终于把嘴里的口香糖嚼巴得寡淡无味,把它给吐了出来用那锡纸裹好。他转过头打量着袁宁,说道:“你是大学生?”

袁宁愣了一下,点头应道:“是啊。”

中年人接着问:“大学在哪念?首都的?”

袁宁说:“对,首都大学。”

“高材生啊。”中年人脸色怅然,夸了一句,“现在考大学比以前容易很多,但首都大学也不好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