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曲目单折成了一个青蛙,在腿上弹着玩。

忽然,兜里手机在震动。

贺承南悄悄拿出来,在低处打开看,是乔绯发来的短信——

【你在干嘛?】

贺承南看了眼手表,演奏会要三点半左右结束。

他给乔绯回:【现在有点事,待会完了找你。】

收到回复的乔绯刚刚兼职结束走出琴行,她甜滋滋的回去一个好字,然后把手机放到包里。

今天天气好,她沿着老上海路走了一圈晒太阳,走到大剧院门口,忽然看到一个特别熟悉的身影。

仔细看了看,居然是高榛?

乔绯马上跑过去拍她的肩:“榛榛,你怎么在这呀!?”

高榛是出来接电话的,看到乔绯也愣了下,但随即又反应过来,“对哦,今天周六,你是在琴行弹完琴了吗?”

“是呀!”乔绯笑眯眯看她,“那你呢,怎么会在这?”

“学校给赠票,让我带学生来听一场小提琴演奏会。”

“真的呀!”乔绯一听演奏会来兴趣了,反正这会她也没地方去,想了想,问高榛:“还有赠票吗?我也想进去听,是什么名家吗?”

“不认识,我觉得那水平在我们学校也就中等吧。”高榛大剌剌拉起她的手,“走呗,我就说你是学校的带队老师来晚了,能进去的。”

“好类!”

俩姑娘果然就以这样的借口,轻松进了内场。

赠票座位自然是在环形上的,而且还是侧面。场内暗着灯,高榛带着乔绯小心从学生中穿过,坐到第一排。

他们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闻礼婕的侧面。

认真听了几首后,乔绯比较赞同高榛的说法——拉的真不怎么样,技巧上来说没缺点,但同样也没什么亮眼的地方,选的几首曲目也都是很温淡的。

在音乐学院也就是个中等水平。

又一曲完,乔绯打了个哈欠,这时台上的琴手忽然往前走了几步,对着话筒说:

“接下来的这一首,也是本场演奏会的最后一首,我想拉给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听,我想对他说,谢谢你今天愿意来到现场,陪我度过我的第一次,未来的人生我还有很多个第一次,希望你都能在…”

乔绯听了几秒,身体陡地坐直。

这个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好像…

她放长视线仔细看过去,台上的琴手只有一个侧颜,还被小提琴遮住了一点,看不太清楚。

台上音乐声流出,最后一首是《卡农》。

这首曲子一小时前乔绯才弹过,是表达爱意的曲子,配合这个女人刚才说的那番话,意味很明显。

她在示爱。

乔绯越回忆那个声音越怀疑,直到几分钟后,曲子拉完,场内响起掌声,灯光全部亮起,女人放下提琴,微微鞠躬。

朝每一处听众的方向鞠躬。

到高榛带的学生这面时,乔绯终于看到了她的正脸。

居然真的是她!霸霸哥的…

贵宾位的客人这时集体站起来鼓掌,掌声热烈,乔绯下意识朝那边看过去,越过舞台,只是一眼,她便看到了对面第一排的正中间位置,站着那个她熟悉的男人。

乔绯神色微怔,脑子好像被冻住了什么,一时有些恍惚,但更多的还是不敢相信。

掌声持续响在厅里,还有听众在叫安可,贺承南面无表情的跟着鼓掌,双手机械的拍着,有些不耐烦。

他眼神从台上随意瞟到旁侧,再漫不经心的收回,只想快点结束这场煎熬无趣的应酬。

可就在视线收回的那一瞬间,他眉心一跳,隐隐察觉到余光似乎看到了某个人,但从正常逻辑来说,那似乎又是件不太可能的事。

以她们之间的交集,在这里碰到的几率真的太小太小了。

说是他日思夜想出现幻觉的可能性或许还要大一点。

尽管这样,贺承南还是不放心的朝那个方向重新确认过去。

这一次,他真真切切的看到了姑娘的眼神。

不是幻觉,不是假象。

乔绯眼里充满了疑问,费解,错愕等许多情绪,甚至,在她看到贺承南看向自己后,眼底闪过一丝被玩弄的愤怒。

隔着舞台遥遥对视,贺承南身体朝她侧去,这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他看到了她眼里的质疑,也预料到了乔绯下一步的动作,所以才想要以这样的肢体语言去挽留她。

似乎要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但姑娘却似乎没有领情,还是站了起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后飞快转身离开。

闻礼婕这时在台上娇滴滴的说:“下面我想请他上来,为我…”

话还没说完,闻礼婕话语顿住,视线落到台下第一排——

贺承南竟然朝她走过来了?!

她不敢相信的睁大眼。

台下有听众开始鼓掌,起哄,大家原以为会看到一场爱情告白的好戏,就连闻礼婕自己都没想到贺承南今天会这么积极主动,出乎意外。

贺承南长腿一迈,跨上了舞台。

眼看着男人离自己越来越近,闻礼婕温婉害羞的笑了,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呵呵,他好像比我还急呢…”

说完她伸手,准备去接应贺承南。

结果还没碰到男人的衣角,贺承南就像阵风似的从她身边过去了,他快步走到厅侧的环形座位区,单手撑着扶栏跳进去,最后拐弯进了安全出口。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他消失在众人期盼的目光里。

没回神的闻礼婕:“……”

以及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鼓掌的听众们:“???”

作者有话要说:霸霸哥:不好意思秀了下,毕竟女人跑了我他妈确实挺急的。

***

贺总有话要说:

“听说有人特别想看我掉马?嗯?(点烟)都有谁,站出来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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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她二十式

乔绯从大剧院一口气跑出来, 站在人来人往的老上海路上, 忽然就不知道该去哪里。

她承认看到贺承南在台下为那个女人鼓掌时很难受,但又觉得自己的这份情绪来得没有任何立场。

他和那个男人之间说得好听一点, 有些暧昧。说得不负责任一点,什么关系都没有。

乔绯自嘲的望着往来的人群笑了笑。

一小时前她还甜心蜜意的弹着想送给他听的曲子,转眼原来人家在这有别的女人拉给他听呢。

真讽刺。

想起昨晚在床上思考纠结, 最后义无反顾的决定就算往后是刀尖上的生活也要跟他一起走下去的自己,乔绯的鼻头顿时有点酸。

她可真是个傻子, 卜拿拿说他这样的男人从不缺女人,自己还不信。

望着天空,乔绯使劲收住受伤的情绪, 伸手拦下一辆的士。

车在面前停下,她拉开车门正要进去,忽然一双手从背后拉住她:

“波波——”

一向低沉冷静的声音如今竟带了三分焦急:“你听我说。”

乔绯诧异的回过身, 看到贺承南竟追了出来。

他不出来还好, 他一出来,乔绯使劲压抑的那点儿委屈全部一发不可收拾的爆发了。

骗子!渣男!

她喉头苦涩的咽了咽, 甩开贺承南的手,眼里含着可怜巴巴, 要流出来又拼命忍住的泪花儿:

“说什么?”

“说我是你养的一只金丝雀吗?”

“无聊了就让我给你弹首曲子乐一乐, 听腻了再来听未婚妻高大上的演奏会?”

贺承南:“……”

怎么就是未婚妻了?!

他无奈的抓紧她的胳膊解释:“我跟她没有关系, 我们——”

“对啊!”乔绯情绪很激动,直接打断她:“你们不过就是曾经要订婚,后来你还苦等人家四年的关系!”

贺承南无语:“你听我说完行不行?”

“不行!也不需要!”

乔绯满脑子都是被玩弄的羞耻和生气, 她用力拽开被贺承南拉住的胳膊,像一只挥着爪子动怒的小猫:“你!放开我!”

贺承南怎么都没办法安抚住这只暴躁的猫,只能使用终极办法,双手箍住她的肩,强制性的抱住她:

“乔绯!你安静一分钟听我说行不行?”

“……”

乔绯一顿,被他略高的声音吓住了,马上委屈的抬起头,眼泪花儿快淌下来:“你这么大声干什么???我又不是聋子!”

贺承南:“……”

疯了,他哪里声音大了??

低头,闭了闭眼,深呼吸,再抬头时,贺承南换了个温柔到连贺枭群都认不出来的语调:

“对不起。”

“所以你现在乖乖的安静一分钟,听我说完好不好?”

乔绯抽了抽鼻子,情绪似乎平稳了点,也不再较劲,扁着嘴讷讷说:“那你说咯。”

贺承南扯了下正装的衬衫领,总算松了口气。

正要对姑娘解释,兜里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他看都没看就掐掉,然后对乔绯说:

“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从一开始你就误会了,我从来没有等过——”

手机又响,打断了他的话。

贺承南暗骂一声,再次掐断,可对方却非要他接似的,持续不停的打来。

这时一直默默等着的的士司机也等得不耐烦了,从座位前面探出脑袋:

“不是,您二位能不能旁边去说啊?我还得做生意呢!”

电话是闻礼婕打来的,贺承南爆了句粗口把手机关机,被这么一打扰,他冷静了下,重新对着乔绯,想好好跟她说清楚一切,姑娘这时却推开了他,低声道:

“算了,还是别说了。”

她看着贺承南身后从大剧院里跑出来的女人,眼神淡淡指过去,“她来了。”

贺承南顺着她的视线回头,看到剧院门口,闻礼婕和闻母一前一后追了出来。

再下一秒,身旁的出租车连车带人嗖地一声开出了马路。

贺承南:“……”

我他妈话还没说完!!

头痛。

他无奈的看着乔绯离开的背影,只能将才关了机的手机再开机,找到乔绯的号码准备打过去,这时闻礼婕跑到他面前,眼睛红红的质问: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闻母随后也跟了上来,气喘吁吁道:“哎哟,你跑出来干什么?还有记者要采访你呢!”

“采访我还是笑话我?!”闻礼婕虽带着哭腔,话却是冲的,透着娇蛮和任性,她问贺承南:“南哥哥,今天是我第一次演奏会,你为什么要当众让我难堪?”

贺承南根本没心思理她,他已经够烦的了,乔绯手机关机,联系不上。

闻母看到贺承南一直不理自己女儿,也有些不悦:“承南,不是阿姨说你,你这么不顾礼婕的面子,就是为了跑出来追个女人?”

贺承南觉得自己耳边就跟有两只苍蝇似的,一只嗡完,另一只马上接着嗡,虽然聒噪的说了许多话,但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第一次有了种没底的感觉,仿佛快要失去原本已经握在手心里的宝贝,够不到了,对方也不肯他再靠近。这让一向自制冷静的他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他决定马上去乔绯的学校。

面无表情的朝长辈招呼一声:“先走了。”

闻母:“诶你——”

闻母不了解情况,闻礼婕是了解的。

刚才出来的那一刻她就看到了站在马路上的乔绯,还看到贺承南很紧张的对她说什么。那种表情,是闻礼婕认识他这么多年来从未见到过的。

她今天所有的欣喜和期盼都在那一刻被浇灭了,她嫉妒的发疯,嫉妒之余又后悔,后悔过去的自己不懂抓住他这只优质股。

四年前贺枭群曾经开玩笑要她和贺承南订婚,但她以要出国婉拒了。

当时贺家的产业在C城还不算拔尖,那一年贺承南才刚刚开始跟着贺枭群在公司做事,谁也无法预测他能把贺家发展成什么样。而闻礼婕十八芳华,拥有众多的追求者。贺枭群虽有意撮合,但贺承南也只是她的备胎之一。

她打着灯笼到处为自己找良人,却没发现,就在这些年间,贺承南像一匹蓄势爆发的黑马,迅速带着贺氏走上了让无数人仰望的顶尖位置。

这是她一直想要的位置,但现在却出现了一只名不见经传的拦路虎。

闻礼婕不想拱手让人,她拦住要走的贺承南,咬着牙让自己低头,语气示软:“南哥哥,我不介意你逢场作戏,只要你玩完后还记得我在等你,好吗?”

贺承南这次倒是停下来了。

“逢场作戏?”他眼神冷冷的回头,像是听了一个笑话似的,唇角勾了勾,接着神色暗沉的将她逼退两步:

“你擅长的游戏不是么?抱歉。”

“我贺承南从不玩。”

闻礼婕:“……”

闻母不高兴了:“承南?你这孩子是怎么了,你还要礼婕怎么迁就你?你们……”

再后面的话全散在了风里,贺承南听不见了。

他走的很快,去剧院停车场取自己的车,路上想了很久,决定待会跟乔绯见面后就坦诚一切。

告诉她他是谁,告诉她他们在拉斯维加斯的那一场邂逅,告诉她,那时的自己就已经对她暗里心动,一见钟情。

做了这么久的“霸霸哥”,不知不觉享受着这份脱离了压力的感情,享受着和她在一起的轻松愉悦,如果不是今天的差点失去,贺承南都快忘了自己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车从停车场开出来,刚驶出马路没多久,贺承南看到路边公交台上正在候车的一群学生,领头的那个老师模样的女人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几秒钟后贺承南想起了,是乔绯的室友,上次在米线店一起的。

他正好不知道乔绯住在音乐学院哪栋宿舍,便赶紧靠边停车,落下车窗问高榛:

“打扰你一下,请问乔绯住在几号楼宿舍?”

高榛弯下腰看到是他后愣了愣,“霸霸哥?”

贺承南:“……嗯。”

“绯宝不在宿舍呀,她今天要乘飞机去外地,你不知道吗?”高榛想起刚才莫名其妙离开的乔绯,以及之后从舞台上跳过来追她的霸霸哥,小心八卦的问:“你们闹矛盾了?”

贺承南来不及答她,马上追问:“她坐飞机去哪?”

高榛原本要脱口而出告诉他乔绯去杭州拍戏,但话到嘴边又警惕的收住,虽然上次霸霸哥救了她和乔绯,但自己始终对他不够了解,眼下也不知道闺蜜和他发生了什么,不敢贸然说出闺蜜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