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这个有办法的人?”

“我!”

樱子用一根白白柔柔细细的手指,指着她那个玲珑小巧的鼻子:“这个有办法的人就是我。”

楚留香也笑了,笑得比樱子还愉快。

“这么样看起来,我的运气好像还不错,居然能遇到你这么一个有办法的人。”

“我早就听说你的运气一向都好得很。”

“可是你为什么要帮我这个忙?”

“第一,因为我高兴;第二,因为我愿意。”樱子用一双仿佛已将满出水来的笑眼看着楚留香:“第三,因为我喜欢你。”

“你怎么会忽然变得这么喜欢我的?”楚留香还是笑得很愉快:“是不是那位石田斋先生又花了几十万两银要你来喜欢我?”

“你怎么能这样子说话?”樱子有点生气了:“你为什么总是要把我看成一个无情无义的女人?”

“我知道你又有情,又有义,我也知道,如果没有你,这件事我是绝对办不成的。”楚留香柔声道:“可是你知不知道现在我最想做的一件事是什么事?”

“我不知道。”樱子眨着眼,声音比蜜糖还甜:“我真的不知道。”

“我相信。”楚留香的声音更温柔:“我相信你非但不知道,而且连想都想不到。”

樱子媚眼如丝:“也许我知道呢?我早就想到了呢!”

她没有想到。

因为她这句话刚说完,楚留香就已经推开车门,把她从车厢里像抛球一样抛了出去。

第十回事如春梦了无痕

这是条精美的三桅船,洁白的帆、狭长的船身,坚实而光润的木质给人一种安定迅速而华丽的感觉。

阳光灿烂,海水湛蓝,海鸥轻巧的自船桅间滑过,远处的海岸已经只剩一片朦胧的灰影,船舱下不时传来娇美的笑声。

这是他自己的世界,绝不会有他厌恶的访客。

他已经回来了,正舒舒服服的躺在甲板上,喝着用海水镇过的冰冷的萄葡酒。

只可惜这时候车马忽然停下,他的梦又醒了。

楚留香叹了口气,懒洋洋的坐起来,车窗外仍是一片黑暗,距离天亮的时候还早得很。

——车马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停下?难道前面又出了什么事?

楚留香已经发现有点不对了,就在这时,车厢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拉开。一条黑凛凛的大汉铁塔似站在车门外,赤膊、秃顶、左耳上挂着个闪亮的金环,身上的肌肉一块块凸起,黑铁般的胸膛上刺着条人立而起的灰熊,大汉的肌肉弹动,灰熊也仿佛在作势扑人。

三更半夜,荒郊野地,骤然看到这么样一条凶神恶煞的大汉,实在很不好玩。

楚留香又叹了口气:“老兄,你这是什么意思?要是我的胆子小一点,岂非要被你活活吓死?”

大汉也不说话,只是用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瞪着他。

楚留香只有再问他:“你是不是来找我的?”

大汉点了点头,却还是一声不响。

“你知道我是谁?来找我干什么?”楚留香又问:“你能不能开一开你的尊口说句话?”

大汉忽然对他咧嘴一笑,终于把嘴张开了,露出了一嘴野兽般的森森白牙,就好像要把楚留香连皮带骨一口吞下去。

楚留香吓了一跳,倒不是因为他的样子可怕而吓一跳。

就算他真的要吃人,楚留香也不是这么容易就会被吃掉的人。

楚留香之所以被他吓了一跳,只不过因为他忽然发现这条大汉的嘴里少了样东西,而且是样最不能少的东西。

这条大汉的嘴里居然只有牙齿,没有舌头。

他的舌头已经被人齐根割掉了。

楚留香苦笑:“老兄,你既然不能说话,我又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说怎么办?”

大汉又咧开嘴笑了笑,看起来对楚留香好像没有恶意,而且好像还在尽量表现出很友善的样子,但却忽然伸出一双比熊掌还大的大手去抓楚留香。

原来这条四肢发达的大汉头脑也不简单,居然还懂得使诈。

可是楚留香当然不会被他抓住了,这一点小小的花样怎么能骗得过聪明绝顶的楚香帅?

就算他的手再大十倍,也休想沾到楚留香一点边,就算有十双这么大的手来抓他,楚留香也依然可以从容游走,挥手而去。

令人想不到的是,轻功天下无双的楚香帅,居然一下子就被他抓住了。

这双手就好像是凶神的魔掌,随便什么人都能抓得住,一抓住就再也不会放松。

密林里有个小湖,湖旁有个水阁,碧纱窗里居然还有灯光亮着,而且还有人。

这个人居然就是楚留香。

布置精雅的水阁里,每一样东西都是经过细心挑选的,窗外水声潺潺,从两盏粉红纱灯里照出来的灯光幽美而柔和。

一张仿佛是来自波斯宫廷的小桌上,还摆着六碟精致的小菜和一壶酒。

杯筷有两副,人却只有一个。

楚留香正坐在一张和小桌有同样风味的椅子上,看着桌上的酒菜发怔。

他一把就被那大汉抓住,只因为他看得出那大汉对他并没有恶意,抓的也不是他的要害。

他当然也有把握随时能从那大汉的掌握中安然脱走。

最重要的一点还是,他实在很想看看那大汉究竟要对他怎么样。

但是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明白那大汉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把楚留香架在肩上,送到这里来,替楚留香扯直了衣服,拿了张椅子让楚留香坐下,又对楚留香咧嘴一笑,用最支吾的态度拍了拍楚留香的肩,然后就走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是谁要他把楚留香送到这里来的?

——这地方的主人是谁?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