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我们而言,现在就是摸着石头过河。于是第二天一早,我们三个又找上门去了。

那姑娘的父母都在家,见我们来,非常的热情。恨不得从早上开始就准备忙活午饭。我偷偷观察了一会儿女主人,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那种自己女儿要痊愈的兴奋感,不像是装出来的。

我不知道白开跟罗大鼻怎么样,反正我是心里有些发虚。没话找话的聊了几句,我干脆就坐在沙发上不做声了。让罗大鼻去套近乎。

毕竟他之前就跟女主人很熟,很快就把话题引到了摸骨上。说这次来了也是来了,既然姑娘眼瞅着就没事了,你们这么热情招待,我们也很过意不去,不如就免费给两位摸摸骨,算是回礼了。

罗大鼻显然是跑过江湖的人,说话严丝合缝滴水不漏。我偷偷盯着女主人的表情,想找到点破绽。无奈,对方只是很轻松的就答应了,自然的就把手伸了过来。

我忍不住点了根烟,眼见着白开也是调整了姿势坐正了。罗大鼻那边摸骨比我想象的要快很多,拿起女主人的手,只是像点钱那样捋了几下,就结束了。然后哼哼哈哈的说了不少的套话,很明显都是用来敷衍的吉利话。那女主人倒也没多想,表情丝毫没有变化,谢了罗大鼻几句,就去忙活做菜去了。

客厅里就剩下了我们仨人,我反正也帮不上忙,就坐到了沙发的另一边帮着望风,让白开跟罗大鼻商量。

我时不时的看几眼他们,交头接耳的老半天,俩人眉头都有点紧。

半晌,白开借故要出去买烟,使眼色要我跟着。我俩走到了小区外面的马路上才停了下来。我赶忙问他,怎么样?查出来了吗?

白开嗯了一声说,八九不离十,小缺子,朕命你去准备点东西。朕要最后确认一下。

我道,有屎快点喷!

白开就耳语告诉我,要我去准备一个包,什么材料样式都可以,但有一点,不能透光。里头装几把刀子。几卷宽胶带纸,最好还有绳子一类的,反正就按照去绑票的标配来。带进屋里后,要把包藏在身后头,不要引人注意。

我一听心里咯噔一声,妈的白开是看宅子搞不定,准备硬抢了?

我说你到底准备干什么?打家劫舍啊?

白开一拍我肩膀,说到时候你就清楚,速去速去。转身就先回去了。

我琢磨着,白开也不像是那种莽夫,心眼比谁都多。肯定这东西是有特别的用处的。也就不再多想,打了个车跑到附近的超市去买东西。

他要的几样东西都很好找,超市能一站式买全。但无奈的是,买刀的时候,我才发现需要实名制,而且,一个人就限买一把。无奈,我只好又跑了三家超市,才买了四把刀,用一个黑色的双肩包装好了,又回了宅子。

折腾了这么一圈,我回去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这夫妇准备了一桌子好菜,这时候都围坐在餐桌边上等我呢。我心里有点发虚,尽量把包挡在了身后头。趁着跟他们打招呼的功夫,顺手放到了沙发上。

接下来这顿饭我吃的是食不知味,这夫妇的手艺的确不错,可我心里一直想着一会儿肯定有事情要发生,自然无法安心。倒是被男主人敬了几杯酒后,我才逐渐的放松下来。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那女主人依旧客气的在给我们夹菜,但我总感觉她的表情有点僵硬。

饭快吃完的时候,女主人就端着饭菜去喂那姑娘了。

我冲白开使了个眼色,用下巴指了指沙发上的包。白开伸手比划了一个大拇指,意思在夸我。

等到男主人收拾碗筷的时候,我才趁机悄声问白开,你接下来准备干吗?

没等白开说话,我忽然瞥见女主人从里屋悄悄的走了出来,伸手把包拿了起来。

白开显然也看见了,嘴角翘了起来,小缺,一会儿躲远点。别溅我一身尿。

他话音未落,就见那女主人忽然把包打开了。麻利的从里头掏了一把刀出来问,你们想干什么!声音不大,但非常的严肃。

白开笑了,顺手搬了把椅子坐下,说你走吧,我不打女人。我们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我见女主人脸色微微一变,竟然把刀举了起来,没说话,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真的,你连这个智障都摆不平,别做无谓的抗争了,放下武器,也不用你双手抱头。白开指了指我道,我知道你不舍,但这身体不是你的,你这么用说不过去啊。

那女人显然是想说什么,却还是没开口。倒是之前在刷碗的男主人出来了。让我意外的是,他竟然没表现出惊讶,只是平静的走到女主人身边,把刀拿过来。

我长出了一口气,只要不开打,那一切都是在可控制的范围内。

我见罗大鼻坐到了沙发上,赶忙坐到了他旁边。

而后宅子里静了足有两分钟,跟电影里的黑社会对峙似的。好在那女主人最后终于开口了,声音格外的平静。说本来没打算瞒你们什么,但毕竟这事情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了。希望你们理解,现在我真心请求你们,救救我表妹。

我一听这话,终于明白了这女人到底是谁了。合着就是之前找罗大鼻相过面的那个。还真被我猜着了,的确是他们自家的亲戚。我看向白开,等他表态。现在事情似乎明朗了,只要我们把那姑娘的问题解决,估计这女人是会自行离开的。最后还是皆大欢喜。

如果你需要我们帮你,就得跟我们说实话。白开的语气也缓和下来道,那姑娘我们帮定了,只不过现在还没找到入手点。

白开话一说完,就听见那男主人呜的一声就哭开了,估计是积压太久了,一个老爷们哭的那叫一个惨。断断续续的还说了一大堆,反正我是没听清。倒是在旁边的女主人最后总结陈词,我这才弄明白这事情的原委。

按女主人所说,她本来就没有害人之心。之前的确是听了罗大鼻的法子,自己在家试。只是没成想,这一试之后,不仅没有解决问题,反而这宅子里的人影是越发的多了起来。而且,已经开始不仅仅在晚上才能看见了,白天也是一样在眼前晃。这并不像是漫画或是电影里那么简单,久而久之就能适应了。她不仅没有适应,反而越发的难过起来。每天都活的担惊受怕,非常绝望。有一日,她也是钻了牛角尖,对当初整形悔恨不已不说,对未来也不敢再想了,一时想不开,自己服毒自杀了。

这死后她才明白,自己之前所看见的,其实并不是鬼。而且也远没有自己想象的可怕。这在屋里徘徊的人影,是很多人灵魂出窍,也就是所谓的神游。在此经过而已。

这神游根本就不是污秽,而且也完全没有意识。有些人做梦会神游,有些人甚至发呆就会神游。只不过她知道的太晚了,阴阳两隔,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而后她就一直徘徊在这个宅子里,虽然凄凉,倒也没怨恨过谁。用白开的话讲,就是做了一只安静的美污秽。倒是后来听说自己父母也亡的消息,她才终于有了波动。觉得自己的父母就是因自己而死,想要做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早已不属于阳间了。

碰巧,没过多久,自己表妹一家搬到了宅子里。有一夜表妹的母亲心脏病突发,她就找到了一个契机,算是借尸还魂了。不过她也没有丝毫的隐瞒,一五一十的都告诉给了现在的男主人。对方起初并不相信,她百般证明才终于让男主人相信她不再是自己的老婆。

这终于重回人间,她对每一天都倍感珍惜。虽然这个家庭的伦理关系不太正常了,但她起码活着。按说这事也该平平淡淡的到了尾声,直到她发现了自己表妹出了事情。

白开打断了女主人,问,那姑娘到底怎么了?

女主人叹了口气道,投胎的鬼来早了。

第六十五章 白开的帮手

这句话我听的是一知半解,倒是白开恍然大悟一般直拍桌子。

这时候我也不用端着架子了,直接要白开帮着解释一下。白开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卖弄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站起身走到了我们几个目光的中央才讲,这投胎一说,自古已有。但对于具体投胎的时间至今在他们这个行当里还是有分歧的。多数的玄学术士认为,这投胎是在胎儿发育过程中,开始形成眼睛了才会开始。这个理论虽然没人证实,但在玄学中,人类五官眼睛的确是最重要的部分。而另外的少一部分人,各执己见,有认为投胎是在怀孕的那一瞬间就开始了,也有人认为投胎是在生产的一瞬间才会执行。总之各能说出各自的道理,平日里见到的例子,也的确什么时间的都有,所以这至今还没得出一个统一的结论。

至于这投胎的鬼来早了,的确是可以发生的,但几率实在很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即便在行内,也是当成一个传说来听。甚至很多人连听都没听过。

所谓的投胎鬼来早了,指的并不是一个特定的时间,而是来投胎的这个鬼,怨气实在太大,进到人身之后,不仅没有顺利的到达胎儿,反而因为过于强大的怨气,将母体反噬了。简单的解释,就是胎儿的魂魄,跟母亲的魂魄互换了。两个虽然仍旧同处一体,但这可是天壤之别。

母亲的魂魄困在胎儿里,不仅不会顺利出生,而且结果不是流产就是形成死胎。而母亲,因为自己的魂魄已失,来的新魂魄又没完全形成。所以才会造成毫无意识,甚至昏迷不行的局面发生。这在古代为了预防这一点,怀孕的女人脖子上是要戴着红绳的,有些大家族看重这个,甚至还会在女人穿的肚兜上绣上泰山石。

白一席话讲完,烟正好抽完一根。

这局面肯定也没人给他鼓掌,白开只好又坐回了原位。

我消化了一下他的话,听着很绕人,但只要把这个当做一个简单的数学公式来理解,瞬间就清晰了。这母亲无非就是A.胎儿呢,就是B。这AB在一起可以,但要是变成了BA,顺序一颠倒,这就会出状况。

合着那姑娘是怀了孕,难怪之前一直穿着宽松的男士睡衣。合着肚子已经鼓起来了。

我想了一下,那姑娘当初是在地上爬,到真的跟胎儿很像。现在事情弄清楚了,无非就等白开想出解决的办法。我对他没什么信心,听他之前的话来说,这事很少有人碰见,解决的办法想必不多。

我想开口问白开,那男主人却扑通的一下跪了下来。求白开救自己的女儿,说只要女儿好了,这宅子当即就给我们。

以前我见过很多出了事情的家庭,无不把我们当成救世主。这时候人已经不能光想着钱了,真心的想帮帮他们。

白开也不是铁石心肠,叫罗大鼻把男主人扶起来。自己想了一会儿,也没找到对策。

只好说我们回去先商量,这事我们不会跑。

这次离开我跟白开都有点沉重,罗大鼻见状干脆带我们去饭馆喝酒。

我问白开,那之前在水盆里看见的又怎么算?

白开跟我碰了下杯,说这太简单了,那可是姑娘的亲妈,死在这房间里肯定一直就没出去。现在见到女儿变成这个样子,肯定把鬼心都急着火了,贴那么近也是正常的。

我叹了口气,没说出什么话来,只能跟他们不停地喝。

当晚三个人都喝了不少,回去已经是深夜了。这一晚睡得倒也是踏实,第二天中午醒来,没见到白开,倒是罗大鼻坐在椅子上。问起,罗大鼻就说白开去找帮手了,要我们在这里安心等着。

我头一次见到白开也需要别人帮忙,在我看来,他的本事跟秦一恒是不相上下的。如果他们这个级别的人也需要求助的话,我很好奇他会请一个什么样的人来。是坐轮椅的老头?还是拄拐的老太太?

安生生了一天半,第二天晚上,白开终于回来了。进了屋我赶忙站起身看他身后的人是谁,定睛一看,我有些意外,这人是那个万锦荣。

我一见到这人胃里就犯恶心,这骨灰吃的我快有条件反射了。

那万锦荣很意外的露出点微笑,张嘴的第一句话,问我骨灰吃了多少了。这招呼打的我差点没直接吐出来。

这万锦荣来了,我心彻底进了肚子里了。也不知道白开是怎么把他请来的,但从之前来看,这万锦荣可是有很多身份的,甚至万锦荣就是他其中的一个身份而已。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曾经有一个身份,就是响彻他们行内的名医,刘瘸子。

罗大鼻显然不认识万锦荣,眼睛都看直了。我懒得给他介绍,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人。

我把白开悄悄拉到一边,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妈的除了他谁能办到?小缺我可跟人家说好了,我答应人家你吃骨灰的速度要翻倍,你自己掂量着来。白开撂下一句话,没多停留,要我们一并立刻动身去宅子那边。

这次我恐怕要开了眼了,进到宅子里,整个屋子都是死气沉沉的。那对夫妇,或者说是表面上的夫妇,都在客厅里,也没开电视。见我们来了,先是一喜,又是一惊。恐怕那女人看出这万锦荣非比寻常,跟我们说起话来非常小心。那万锦荣也懒得客套,直接进到那姑娘的房间里,要白开在旁边帮着布置。

这真是就怕人比人,白开在万锦荣旁边,干的全是我之前干的活。

他从包里掏出了一大卷轻纱,要我跟罗大鼻举着,三个人把那姑娘的床围了起来。白开交代,这手千万别松开,这轻纱是特别处理过的,为的就是怕中间有什么闪失,让母子的魂魄跑了。到时候就是玉皇大帝也甭想追回来了。

我听了手上开始暗暗加了力,这时候生怕掉链子。

跟着,白开喊女主人过来,关了灯,关了门。房间里的窗帘也是拉的死死的。整个房间一下子就只能看见若隐若现的轻纱。

其实这轻纱并不能完全阻隔视线,之前我还想着,能看看里头的玄机。这样一来是什么都看不见了,只好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耳朵上。

轻纱里的动作很轻,我甚至都能听出来万锦荣解开了那姑娘衣服的扣子。这要是换一个环境,我都有点觉得我们几个人是在祸害良家妇女。

里头的声音时断时续,即便我离得这么近,再之后也就听不出什么来了。

万锦荣偶尔会走动两步,有时会搓搓双手。

等到差不多这么过了十五分钟,就在我胳膊已经累的快到了极限的时候,万锦荣才掀了轻纱出来。

等到灯亮起了,我们把轻纱帘扯下来,见那姑娘已经闭着双眼睡着了。

回过头,发现万锦荣双手上有很多血迹,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那姑娘的。

又过了几分钟,那姑娘苏醒了过来,忽然就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