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潜水

浙江我去过无数次了,也没什么好逛的。下了飞机找好了宾馆,三个人就直接去了宅子。

宅子所在的地方是典型的富人区,来来往往都是好车。宅子的风格偏欧式,外头看着很精致。门口还有一片不小的院子,这要是拿下来,的确不虚此行。

进了屋,接待我们的是一个中年女人,穿着打扮很入时,行头肯定不便宜。但还是一脸的苦相。

中年女人是认识罗大鼻的,就用不上我开腔了。听他们寒暄了几句,知道这女人是宅子的女主人,现在出事的就是她闺女。

罗大鼻要那女人说明一下具体情况,就退到了我身后。之前罗大鼻肯定打过招呼,说我们是高人。那女人非常客气,话里但凡提到我们,用的都是尊称或是敬语。听得我浑身不自在。

事情在女人叙述起来,似乎很简单。这家人的闺女也是跟之前死在里头的那个一样,晚上尤其是后半夜,经常会看见家里有人影走来走去的,一开始也是觉得人影看着熟悉,像是自家人,而后逐渐也开始陌生了起来。这家人早前不太富裕,完全是阴差阳错的继承了这笔财产,日子才好了,并不迷信。最初只是当做幻觉和眼疾来考虑,医院没少跑,但事情没解决。而后这女人也是听邻居或是朋友一类人的怂恿,找了一个看风水的人来,也是没得到什么答案。

这家人本想着,等放长假的时候就去国内几个比较灵验的庙拜一下。谁知还没来得及,她们的女儿就又出了事。

这女人把话说到这儿,是实在说不下去了。弄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我不好意思追问,等了半天她才收拾好情绪。告诉我们,这事出了之后,她夜里也是睡的不踏实,有一天晚上,大概是夜里三点多。她正在半梦半醒之间,就感觉家里有异样的响动。以为是来了贼,叫醒了男主人,俩人蹑手蹑脚的寻声去看。发现声音是从女儿房间里传出来的。

她女儿现在不过二十岁出头,熬夜打游戏上网哪怕是煲电话粥都很正常。俩人也就没当回事,本想着进去叮嘱几句早睡就完了。谁知把门推开,两口子吓了一跳。只见她女儿不知道是怎么了,这时正在地板上来回的爬,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的动物一般。两口子当时就吓得够呛,把女儿扶起来,见女儿的关节都已经磨破了,也不知道已经在这里爬了多久了。

更让他们揪心的是,女儿被扶到了床上后,虽然没有剧烈的反抗,但神智完全恍惚,听不懂父母说话不说,稍不留神就又会跑到地板上爬行。

这之前说屋里不太平也就罢了,毕竟没伤到人。可现在见这样,两口子终于相信了是有污秽在作祟了。

第二天一早,没把孩子送医院,而是又找了一个风水先生来看。先生看过了之后,只是告诉他们,这不是一般的上身,轻易解决不了的。无论他们答应给多少报酬,还是摇摇头走了。两口子一时间彻底没了法子,人到中年,很多人已经不是为了自己而活了,一辈子的希望都寄托给了孩子,心里有多难熬是可想而知的。就在他们准备变卖房产带着闺女出去寻找高人的时候,罗大鼻意外的找上了门。这他们才守着希望多等了几天。

我听女人讲完,立刻去看白开的眼色。他没什么表情,反而对家里的陈设表现的很好奇。东看西看的。

现在交流的人毕竟是我,我只好要女人先带我们去看看她闺女再作打算。

女人领着我们上了二楼,我的眼睛也没闲着,一边估算着房子的具体价值,一边进了二楼的一个卧室。

一进屋就见一个人被捆在了床上,侧着头看不清脸,穿着一身男士的睡衣裤。走近了一瞧,是一个长相挺清秀的姑娘,不过面色很不好看,有些苍白。我看了两眼就把白开推到了前头,那姑娘并没睡觉,只是悄无声息的睁着眼睛,猛一看跟死不瞑目似的,我有点不舒服。

白开倒是自来熟,直接就坐到了人家床铺上。伸手在姑娘眼前晃了晃,见姑娘没反应,就把手放在了姑娘的嘴上。

我挺紧张,人家毕竟是个姑娘,生怕白开做出什么不雅的举动。好在白开很快站起了身,把我拉到一边低声商量。

我问,什么情况?是被上了身吗?

白开悄声道,有点复杂,要是按照那女人讲的,在地上爬多半是被动物上了身,可我刚才伸手试了,那姑娘不咬人啊,要不你试试?

我其实没打算舍身取义,听白开说完我有点好奇,走过去又小心翼翼的打量。

那姑娘的眼睛很失神,即便睁得老大,也不知道是在看哪儿。

我寻思难道这姑娘是被食草动物上身了?要不就是吃虫子的?正想着要不要弄点树叶来试试,就见白开不知道什么时候端了一盆水过来,轻轻的放在了床头柜上。

我知道这是准备做局了,当即要罗大鼻和姑娘他妈出去,我则守到了门边上给白开腾地方。

本来姑娘他妈还有几分犹豫,这俩大男人跟自己闺女独处,自然不太放心。不过听罗大鼻劝了两句,也就照做了。

白开显得挺严肃,房间空了之后,一句废话都没说,深吸一口气,把脸整个浸到了那盆水里。

他肺活量比我要好很多,觉得时间过了好半天,他才直起腰,抹了把脸。

我一直不敢打扰,这时候才问他在干什么。

白开吐了口唾沫,杨了下手。我这才看见他中指上不知何时已经绑了根黑线,黑线的另一头,绑在了那姑娘的手指上。

奇怪啊,妈的什么都看不见。白开把线解开递给我,小缺你试试。

这要是以往,我的第一反应肯定是拒绝。可刚才我已经亲眼见过这宅子的内饰了,十分的豪华,脑子里全是成捆的现金在晃。本能的就接了过去,白开很利索的在我中指上一绑,没等我深呼吸,直接把我的头摁到了水里。

我勉强睁开眼,除了我呼出的气泡,什么都没看见。我努力的屏住气,水里终于平静了,可还是毫无发现。伸手比划着要起来,白开却死死的摁住我不放。我本身就毫无准备,这气很快就不够用了。一时间憋的我头脑发昏,眼前马上就要黑了。

我本能的使劲挣扎,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脑子里忽然就闪过一个念头,妈的我好歹也姓江,回头要是从脸盆里淹死了,这不让人把牙笑掉了!?

就在因为缺氧眼前越来越黑的时候,我猛地似乎在水里真的看见了什么。然而没等我看清楚了,白开那边已经松手了,我腿一软差点没直接坐到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感觉自己不再头晕目眩了。

白开见我缓过来点了,像是没事人一样的问我看没看见什么。

我虽然生气,但这毕竟是为了收宅子,也不好发作。回忆了一下水里的情景,也不能确定自己是看见的,还是幻视。想必很多人有过类似的经验,甚至都不用憋气,随便用个什么东西把眼睛死死捂住,也是能看见一些奇怪的图案的。

谨慎起见,我好好的回想了一下。那一闪而过画面似乎说不上来的熟悉。我望着脸盆,水面已经平静了,能看见我的倒影。我忽然明白我见到的究竟是什么了,那是一张脸。只不过这张脸离我太近了,几乎就是鼻尖对鼻尖的贴着,所以在水中我才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第六十三章 罗大鼻的本事

我虽然还不清楚做这局的目的,但甭管怎么样,出现一张脸肯定不是啥好事。

我把看见脸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白开,想说的更具体点,可对那张脸的印象是在太模糊,甚至都分不出那脸上的五官全不全。

白开点了根烟,似乎觉得很奇怪。我本来早就犯了烟瘾,无奈这是在别人家,一直忍着。见状干脆也不控制了,把窗户打开,也点了一根。

白开解释说,其实这局没什么玄机,那姑娘眼神涣散空洞,但不代表看不见东西。兴许只是她能看见的我们看不见而已。所以用了这么一个法子,算是把自己跟姑娘联通起来,这样姑娘眼睛里看见的,自己应该也是能从水中看到的。早前这个法子他用过很多次,有些人实在就是表达能力太差,说自己能看见污秽吧,还死活讲不清楚,没办法只能做局亲自来看。

白开可能觉得有点丢人,平日里的嚣张气焰完全熄火了。一直使劲的吐烟圈。

我心里倒是挺痛快,觉得应该是自己在吃骨灰的缘故,阴气肯定要比他重。只是我想不明白的是,如果真的那张脸是姑娘现在看见的,那岂不是一直就有一个人面对面的紧紧贴着她?

我偷偷看了一眼,那姑娘纹丝不动的躺在床上。想到这时其实正有一个看不见的污秽,俯着身子贴在女孩脸上,我不由得心里发紧。

白开把烟从窗户丢了,还是没想到解决的办法。

我干脆跟他商量,既然在这儿暂时没有头绪,不如先回去考虑。这样一来显得我们专业点,不是临场抓瞎。二来我也是有些饿了,凡事先填饱肚子再说。

白开骂了句娘,倒也是听了劝。俩人出去跟女主人告别,找了个借口说是回去准备东西。就先回了宾馆。

那女人的表情跟罗大鼻一致,都是满脸的惊喜。一直把我们送到了别墅区的外头才依依不舍的回去了。

上了车后,我把真实情况告诉了罗大鼻,罗大鼻半晌没吭声。这心结没解开,我们的事也没办成,仨人都有点挫败感。回去即便吃饭,都没人吭声,等到躺倒了宾馆的床上,我跟白开才有一句没一句的商量起对策来。

我的提议是,既然白天搞不定,那一切还按照流程来,晚上兴许会有转机。

而白开说这一点用没有,阳痿不能上妞是不分白天晚上的,这跟看宅子可不同。

商量无果,只好都闷头睡觉。

当天睡得比较早,也是因为舟车劳顿。倒是快十一点多的时候,罗大鼻来敲房门。我这会儿刚要睡着,挺不情愿的给他开了门。

罗大鼻进来开门见山的就讲,这既然是能看见脸,自然他才是专业的。毕竟外行人看人都是千人一面,而他则不同,哪怕是韩剧的女主角都拉出来站一排,他也能看出来玄机。而且他想好了,事情既然跟他有关,也就没法再推脱了。明天依旧用老办法,只不过潜水的换他来做。

我跟白开听了都挺高兴,罗大鼻的话的确在理。白开挤兑了我几句看看人家‘big-bi’觉悟。俩人抓紧养精蓄锐,匆匆睡去了。

第二天是周末,进了别墅的门,发现男主人也在。这男人看着要比那女人沧桑很多。一看早前就是从事体力劳动的。说话显得有些木讷,也没多问什么。只是在旁边一根一根的抽烟。

那姑娘还是老样子,只不过换了一套睡衣。样式没变,换了个颜色而已。

白开把门关上后,我贴着门还能闻见那男人在门外头抽烟。要不是情景不对,我真想作诗一首,父爱无言如大烟!

一切准备停当,罗大鼻没犹豫,直接把头埋到了盆里。

我在旁边一直默数着计时,这肺活量果然跟吹牛X成正比,这罗大鼻足足憋了两分钟,站起身来连气都没乱。用我丢过去的毛巾擦干了脸,我这才发现他气虽然没乱,可脸色却是铁青的。

白开一把抓住了罗大鼻,什么情况?

让人意外的是,罗大鼻竟然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让我俩围拢过来才又悄声说,哎呀妈呀,白兄弟这不对啊。伸手一指那姑娘:他妈的!

他妈的你感慨什么!快说看见啥了?白开急的都快动手了。

我说,那张脸是孩子她妈的!罗大鼻刻意的压着嗓子。

我一听脑袋嗡的一声,白开的表情也起了变化。什么?我操!合着那女人是个冒牌货?

我俩同时的回头去看房门,按照恐怖片的设计来说,一旦主人公发现了这样的秘密,准备那人就已经在身后了。幸好,房门关的死死的。我长出了一口气问,你确定吗?那如果是这样,那孩子她妈为什么还要找我们来看?

小缺你智商大大滴涨啊,白开似乎想到了什么说,也许这也是成立的。

三个人把话说到这儿,门被敲响了。我们立刻装作若无其事的开了门。敲门的是男主人,可能是一直外头守着,听里面的动静有些奇怪,不放心才来看的。

我们正好趁机也出了房间。我有点心里没底,不知道这要如何收场了,就算这宅子我不要了,可这事总不能就装作没发现吧?

我跟白开交换了一下眼色,他趁机使劲的摇头。我见状只好又找借口告别,这次为了显得我们高端一点,我只好说这局做完了,但效果要慢慢的体现,一时急不得,我们短时间也不会离开,定时来家访。算是给自己留了条再上门的后路。

男主人不善言辞,但心很实在。不仅要留我们吃饭,还一人给发了一大袋子烟酒和保健品。这下我更加过意不去了,婉拒了吃饭。出了别墅区见没人在后头跟着,我当即问白开有无打算,我们既然来了,真不好就这么撤了。

白开其实跟我想的一致,只不过他的出发点却是对这宅子恋恋不舍。就近找了个咖啡馆商量,白开做了一个分析,说这罗大鼻的眼,应该是不会看走的。既然缠着小姑娘的污秽是她亲妈,那宅子的女主人肯定是被上了身了。而问题就出在,这上身的污秽不仅没有表现的想要杀人灭口,而且还想玩命的就小姑娘。这有些说不过去,这上了人身的东西,仙魅到差一些,尤其是污秽,感受过死亡的绝望,好不容易还了阳,轻易是不会罢了的。甭说做好事了,没作恶就已经很让人意外了。

我想了想,那如果按照白开的分析,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上身的污秽兴许是认识小女孩的。这是完全可能成立的,保不齐这家祖上的什么人还没投胎,无意上了自家后人的身,肯定不会害了自己的血脉的。

我说了我的想法,白开跟罗大鼻都表示靠谱。但这样一来就更加难办了,这是人家自家人的事,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们没法插手啊。

最后罗大鼻又出了一个主意,说是他们相面这行,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本事。就是摸骨。这虽然不是所有相面师都具备的本事,但对多数来说,跟厨子会雕刻一样,还是有些联系的。

这摸骨说白了,应该算是算命的一种。算命主要分两个门类,触和不触的,所谓的触,就是需要近距离观察的,不一定非要有肢体接触,比如看手相,相面,摸骨等等。而所谓的不触,大概就是用八字推算,为人解签,等等。而摸骨,表面上来看其实也是一门统计学,但说到底,还是有很大玄机的。

尤其是像这种魂不配体的,罗大鼻伸手只要摸过了,就能有个大致的了解。因为这命是随魂魄而不随肉身的,魂都被换了,命自然也会更改。久而久之,连面相上都会有显著的变化,而这骨头要比面相来的更早,更快,只要罗大鼻摸出这魂究竟是阳寿何时结束的,在比对这这家人已故的亲戚,自然能弄明白这人究竟现在是谁,到时候再来想办法,会实际的多。

第六十四章 女主人的自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