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盯着我,半晌没说话。似乎很坚定的表示只有这一个答案,其他无话可说。

白开这时候已经猫下腰拨开了老头吐出来的黄纸团。我看见黄纸团里是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已经快凝固了。白开呸了一声,问老头,这玩意也是雇主让你做的?妈的你继续编!

老头这才道,不是。但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想找到宅子必须用点手段。你们的手段不比我差,不用我多说什么吧?

白开冲我撇撇嘴,小缺我给你解释一下。这老头是想勾你的魂出窍,估计是想用你当人质。这黑东西你看见了吗?这是棺材里特有的淤泥。这老头怎么处置,你说吧。

我有些难办,这不是自夸,我一直觉得我很善良。可这个老头如果要放了,又担心会放虎归山。我问白开,还怎么办?杀人?

白开道,看你这德行也没个主意,这样吧老头,我们放了你。大家出来谁也不是奔着要人命去的,但你记住了,我这人不手软。尤其是对给过一次机会的人。

白开比划了一下,珠爷就把门打开了。那老头整理了一下衣服,头也不回的就走了。步伐不紧不慢。等到老头走远了,白开才示意三个人出去,关了门坐下说道,那老头没准还会使手段,你提防着点。如果这一趟我们真的找到了宅子,还会用上那个老头。

折腾了一番,白开也是累了。躺下嘱咐我,今晚上肯定太平了。安心睡觉。这只是一个开始。

这一夜对我而言无比的漫长,天亮了之后,吃过午饭,车终于到了漠河站。

我这时才想起来没有去找乘警。我不是想去说明情况,而是我估摸着秦一恒回来取那些砖。

谁知白开阻止了我,反正既然目的地都是一样,秦一恒早晚是会出现的,现在没必要去招惹是非。我听了只好作罢,车到站停稳了,万锦荣才终于露面。带着我们一行人下了火车。

漠河的天气没有来过的人是很难想象的。我作为的一个北方人,一时都无法适应。总觉得军大衣处处都在往里面灌风。好在我们住的宾馆暖气烧的非常好,进了屋仅仅只需要穿一件T恤就够了。然而好日子并不长久,我们只是停留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就又继续赶路了。

万锦荣租了一辆suv,上了车,接着就是将近十几个小时的颠簸。最后我们到达了一个不知名的小村落,小村靠近林区,村上的人口不多。风景倒是很漂亮,处处皑皑白雪,晚上天上全是硕大的星星在闪。

我们所住地方,并不是宾馆。而是掏了高价住在了一户老乡家里。这老乡是地地道道的山里人,平日里来这个小村的人寥寥无几,不仅宾馆,连个招待所都没有。这家的条件已经是相对最好的了。

我对住宿的条件要没什么要求,只要暖和就够了。这种地方也没有所谓的锅炉集中供暖,不过好在木柴有的是,炉子自然也烧的旺。老乡姓冯,五十岁上下。非常豪爽,第一晚做了很多山里的野味给我们下酒。无奈我们不是来旅游的,除了白开几个人都没什么兴致。我见这老冯的打扮,不由得想起了那些诡异的帽子。觉得自己终于接近了一切的真相。

从在老冯家住下开始,我们就似乎无事可做了。也没有更远的目的地要去了。

万锦荣每天都是一个人出去,并不要人跟着。直到天黑才会回来。

有几次我怂恿白开跟踪,白开都不肯。说从万锦荣的表现来看,是进了林子里。这东北靠近人烟的地方还好,雪并不太厚,一旦深入到了林子里,雪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深,危险就随处可见了。

我们没有专业的装备,想了想我也就没再坚持。差不多在老冯家住了五天有余,新鲜感已经渐渐褪去了。我最大的乐趣就是去村上唯一的小超市里蹭老板的老式vcd看。那几天几乎把所有能看到的老片都看了个遍。渐渐地也就跟超市的老板熟络了。那老板似乎对村里突然出现了这么多外来人很感兴趣,喜欢问东问西的拉家常。我不能交代此行的目的,只好胡诌了几句应付。却意外的听那老板感慨,要我们多加小心。林子里近来不太平,好像在闹东西。这东北的老林里据说不仅有猛兽,还有很多人们没见过的东西。就在这两天就也有一个外来人进去了,却再也没见他出来过。

我一听很意外,跟我们一同进来的竟然还有别人。

打听了一下那人的体貌特征,我心里就是一惊。老板虽说不能完全形容出来,只能说一下大致的长相。我却越听越觉得这个人不是别人,是秦一恒。

妈的秦一恒真的来了,可是他比我们先进林子了。难道是跟踪万锦荣去了吗?

我犯着嘀咕,赶忙回去把这消息跟白开讲了。白开看着手机上的日期说,这你不用担心,万锦荣既然非要带你来,自然有原因。这事,恐怕没你不成。咱们进林子的时间也不会太远了。

果不其然,就在白开说这话的第二天,一大早万锦荣就叫醒了每个人。要我们收拾一下进林子。而且这次更意外的是,他直截了当的告诉我们,他在林子里找到了一栋宅子。

第五章 林子深处的宅子

我们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筹备。只是在那个小超市里买了点面包火腿肠,还有几瓶高度的自酿白酒。最后借了老乡家几双长筒皮毛靴子。我估摸着一趟并不会走太远,否则我们这么毫无准备的贸然进去,俨然就是去送死了。

出发后我有点意外,我的心情既不激动,也不紧张。反而出奇的平静。平静的就像回家一样。

珠爷他们仨个人也是一样,反倒白开一脸的喜悦。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出了村子向山林里走,一路上到没什么阻碍。雪的确越来越深,但我们走的路是很多村里人进山的必经之路,雪早就已经被踏实了。一路上看着雪景,一片银装素裹,我还觉得挺新鲜。时不时的真能看见几只野生动物,远远的过,只能听见声音,也分辨不出是鹿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一上午的功夫一直都在赶路,这种运动量还不能对我造成考验,我走的很轻松,始终跟在白开的屁股后头。

到了中午短暂的休息之后,万锦荣愣生生的从路的中央拐进了旁边的树林里。这才开始步履维艰起来。每一步雪几乎都要没了膝盖,前进的难度可想而知。没过多久,雪就已经浸透了靴子,只觉得双脚越来越冷,最后已经渐渐的没知觉了。

下午过半,日头逐渐的暗了下来。气温也就更低了。我一直期盼的不要起风,结果越想什么越来什么。很快大风就携带着树枝上的积雪,拍的脸颊直疼。

为了节省体力,队伍里本来就没什么人说话。这下大家更咬紧了牙关。四周就只能听见嗡嗡嗡的风声。

快天黑的时候,万锦荣停了下来。我一开始是以为我们到了。探头一看,见前面还是无边无际的树干和积雪。

没等我问为什么,就见万锦荣转过身来望着我身后。跟着白开也做出了一样的动作。

我很纳闷,就也转过来一看。在我身后的珠爷像是没搞清状况,正在跟眼镜大眼瞪小眼。

他俩对视了足有两秒才反应过来,队伍里的那个小孩不见了!

本来我们还是很照顾他的,一并没有让他背东西。二,把他安排在了队伍后头。前面的人走过去,基本已经把雪踏平了,他走起来就很省力气。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个孩子就掉了队。本来风声就很大,再加上踩在雪上的吱嘎声,让人很容易忽略周围的其他声音。

我望远看,没见那小孩的身影。

白开问道,怎么办啊?回不回去找?

万锦荣皱了皱眉,做了一个继续前进的手势。就带头继续往前走了。

一队人立刻统一了步伐跟着。

我心里有些不舒服,虽然我跟那个小孩非亲非故,我也并不喜欢他。可这么年轻的一个生命就轻轻松松的被抛弃在深山老林里了。我实在有些接受不了。

更让我觉得心寒的是,跟小孩一起来的珠爷和眼镜,谁都没有表现出来什么。似乎那个小孩跟他们一点干系都没有一样。

小缺,甭想了。这趟活说了没准出人命。这都是定数。白开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一路上过来你也看了,没什么危险。死不了人的。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跟着队伍前进。点了根烟,尽力的让自己不去想这件事。

又走了个把钟头,万锦荣再次停了下来。我本能的就转过身去看,生怕这次又少了一个人。

就听白开在前面道,我靠,妈的这地方果然有宅子!

我一看,发现就在我们的正前方,朦朦胧胧的真矗立着一栋建筑。打远看不请具体的轮廓,只觉得这栋建筑一定不会太小。

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有些东西即便你相信它是存在的,可真当你亲眼看见。那种冲击还是不同的。在这种地方修宅子,无论是建筑的难度还是对技术的要求都实在太高了。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是,有谁会选择住在这么一个地方呢?

万锦荣明显加快了脚步。他的体力要比我好很多。我在后头跟着就有些吃力了。好在白开时不时的会搀扶我一下。就这样一队人终于离那个宅子越来越近了。

每前进几步,那栋宅子就清晰一点。我眼睛都不敢眨了,等到看到了宅子的全貌。一时间我甚至都忘记了喘气。

这是一栋完全看不出是什么年代的建筑,也很难形容。最显著的特点,就是这栋宅子方方正正的。当然这种方正是有别于我们平日里看见的建筑物的。如果非要我形容的话,恐怕我只能表述出,这东西就像是一个钢筋水泥的正方体。

宅子上没见有窗户和门,让我一时间有些怀疑这是战争时期留下来的碉堡。后来我才反映过来,我们看见的可能是宅子的背面。

外墙的颜色也非常的特别,是一种很淡很淡的紫色。像是小时候经常会用的紫药水被稀释的感觉。

几个人谁都没有立刻贴过去,我不知道其他人是否像我一样震撼。总之我们谁都没说话。

最后还是万锦荣率先走了过去,白开跟上问道,这宅子你不是来过吗?你谨慎什么?

万锦荣回头看着白开的眼睛道:我是来过,但之前这宅子还没有封顶。

他言下之意在明显不过了,我吃了一惊。合着这宅子是最近才盖好的?而且就在我们来的这几天里?我看了下四周,万锦荣的谨慎是对的。或许就在我们走过来的路上,这宅子还在施工。如果这样,这四周一定隐藏了别人。

白开道,管他妈的呢?这地方这么难走,砖打哪儿来的?累死他也搬不完啊?

白开超过万锦荣,手轻轻的摸到了宅子的外墙上。

我靠!冰的!白开很惊讶。

我忍不住道,妈的不废话吗?这地方甭说墙了,你摸摸你的老二是不是冰的?

白开道,那你过来!让我摸摸你!妈的这宅子是用冰建的!

我恍然大悟,这附近不知道有没有水源。倘若是有,虽然艰难一点,但总比用砖头水泥现实的多。我见也没有危险,干脆走过去。果不其然,整栋宅子压根就是一个冰雕建筑,之前看到的颜色,掺杂在冰里的。并不是漆在了外墙上。

既然已经走到这么近了,我左右看了一下。这一面墙很长,宅子远比我想象的要大很多。

白开没等万锦荣指示,沿着墙走过去,顺着拐角一闪人就不见了。

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追过去,见白开正在用小刀使劲的刮着墙上的冰。

这种气温,这种气候,这冰冻得有多结实可想而知。白开恨不得使了吃奶得劲,只扣下来几个冰渣。

白开用刀尖送到嘴里尝了尝,忽然道,小缺你过来尝尝。

我也用舌头抿了一块到嘴里。起初只觉得冰牙,恨不得立刻吐出来。过了一小会儿冰渐渐的融化了,嘴里面开始感受到一些熟悉的味道。一时间我没想起来,等到我反应了一下才猛然发现。我惊道,这冰怎么他妈的跟老子吃的骨灰一个味道!

白开点点头,喜欢吗?看来万锦荣就是因为这个才会叫你来的!

我道,难道这冰里面也掺了那些骨灰了?否则这颜色都是哪儿来的?

白开用下巴指了指我身后,这你得直接问他!

我一回头,见万锦荣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不远处。用一个很奇怪的姿势。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宅子的外墙,像是在抚摸一个小动物或是一件艺术品似的。

这冰是用阴河的水冻的。万锦荣忽然道。

第六章 秦一恒

阴河的水?阴河真的就在附近?我忍不住再次摸了一下外墙,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忽然觉得这冰刺骨的凉,一直能凉到人的脊髓里。

万锦荣喊道,大家分开找一找宅子的门。我们要进去!

我听见宅子的另一边珠爷哎了一声,跟着叫道,白老板!你来看看这是啥虫子?

白开闻声过去了,这面墙边就剩下了我跟万锦荣。

万锦荣摸着墙冲我道,宅子里似乎有东西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