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修真界为何如此有病上一章:第12章
  • 修真界为何如此有病下一章:第14章

  晏寒来扬唇,眼中不见笑意:“无碍。不过是今日前往医馆后山,遇见只叫人心烦的猫。”

  谢星摇本在欢欢喜喜讨论合欢宗海王的养鱼手册,虽然无心去听他们二人的交谈,耳边却被夜风携来几缕余音,当即抿唇住了口,飞快瞧他一眼。

  “猫?”

  温泊雪哪里知道其中深意,好奇道:“晏公子讨厌猫?”

  “倒也不是。”

  晏寒来生有一双狭长凤眼,而今似笑非笑微微弯起,本应是张精致的美人图,奈何沾染了冷意,显出生人勿近的距离感:“那猫总跟在我身后,扰了清净。”

  谢星摇恶狠狠咬了口点心。

  后山自始至终没出现过一只猫,晏寒来哪是在抱怨猫咪,分明在指桑骂槐,阴阳怪气地讽刺她。

  “猫?”

  温泊雪恍然大悟,和善笑笑:“晏公子,这你就不懂了。山里的动物一向怕人,野猫尤其胆小,若是遇见有人经过,往往会头也不回地跑开。那只猫跟着你,定是因为喜欢你、想和你更接近。”

  晏寒来一口茶呛在喉咙里,蹙眉轻咳几声。

  谢星摇当场炸毛:“谁、谁喜欢他?”

  她下意识脱口而出,瞥见温泊雪困惑的眼神,正色继续道:“也许那只猫恰好和他同路,或是许久没见到陌生人,一时觉得新鲜——我在山里的时候,也见到过一只特别黏人的狐狸。”

  四下安静一瞬,晏寒来面无表情抬起视线,与她的目光在半空冷冷交汇。

  谢星摇挑衅扬眉。

  她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晏寒来既然开了个头,她不介意来场反击:“白狐狸,尾巴有红色暗纹,可能受了寒,一直往我怀里钻。”

  “狐狸?”

  月梵满眼羡慕:“我还从没见过真正的狐狸呢。它多大,长得可不可爱,抱起来舒服吗?”

  晏寒来神色不善,极不耐烦地别开脸去,猛然喝下一大口茶。

  “应该有这么大,特别可爱,而且——”

  “谢姑娘。”

  谢星摇一句话没完,冷不丁被人倏然打断,一抬眼,晏寒来正似笑非笑盯着她瞧。

  少年停顿须臾,开口时的语气懒散而平静:“这盘八锦荟萃乃是地方名菜,莫要只顾谈话忘记吃食,否则菜色冷去,味道便大打折扣了。”

  这是让她停止讲话的意思,对于晏寒来而言,算是一种妥协与认输。

  谢星摇向他得意洋洋勾了勾唇边:“多谢晏公子。”

  月梵兴冲冲搅局:“等等等等,那狐狸呢?”

  “我抱了抱它,然后它就跑了,手感跟猫猫狗狗差不多,没什么特别的。”

  晏寒来既然有了妥协,她便大发善心,飞快略过这个话题,往月梵碗里夹去一块肉:“来来来,先吃这个。”

  在他们闲谈的间隙,桌上菜品一样样接连上齐。

  谢星摇做人很讲原则,不会轻易拂人面子、揭人老底,虽知晏寒来是在让她闭嘴,也还是循着他的话伸出筷子,夹起一些八锦荟萃。

  这是盘炖菜,以灵牛的牛肉为主料,雪莲子、沉珂草、灯笼果等等为辅料,光是原材料就价格不菲,再加上制作工艺复杂,理所当然成了本地招牌菜。

  她混着一些米饭,一并送入口中。

  炖菜里自有浓郁汤汁,浓汤将牛肉与配菜裹得满满当当,也在同时沁入米饭之中。

  牛肉被炖得软烂十足,因是灵气滋养出来的兽类,肉质口感皆是上佳;米饭粒粒分明、颗颗饱满,咬下时汤汁溢出,既有肉香,也有各种配菜的酸咸微辣。

  倘若一个人成天都在吃吃喝喝,那她脸上会出现什么。

  ——止不住的笑容。

  谢星摇操了这么多天的心,不久前甚至经历过一场生死攸关的大战,直到此刻,心中终于被踏踏实实的幸福感团团围住。

  搭配这里面的汤汁,她能干掉五大碗饭。

  晏寒来睨见她因食物而弯弯的眉眼,毫不掩饰眼中嫌弃,扯了扯嘴角。

  嫌弃又怎样,吃东西不是为了给谁看,她偏偏就要暴风吸入。

  谢星摇朝他做个鬼脸,夹菜动作没停。

  “我下凌霄山的时候,也见过几只狐狸。”

  温泊雪吞下嘴里的兽肉,兜兜转转,居然把话题又扯了回来:“是在山脚下的灵兽铺子里,我试着摸了摸,手感的确很好。”

  灵兽。

  作为灵兽的狐狸与晏寒来皆乃狐族,身份却是大大不同。

  灵兽虽有神智,然而无法化形成人,智力水平亦远远不及人族,因而被划分为“兽”;晏寒来属于灵狐,先天开了识海,能随心所欲变为人形,故而被称为“妖”。

  “真的?”

  月梵来了兴趣:“小狐狸是不是软软的温温的热热的,看上去像团雪白毛球球?你摸它的时候,它会摇尾巴吗?”

  谢星摇细细回忆一下,的确是温温软软,当晏寒来摇尾巴的时候——

  她想着不由噗嗤一笑,目光不动声色动了动,与晏寒来短暂相交。

  他耳朵居然红了一点点,眼神则是一如既往凶巴巴,带着几分警告的意思。

  她的这声笑意味不明,晏寒来听罢心中烦闷,当即传音入密,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讥讽道:“谢姑娘想得很开心?”

  谢星摇毫不犹豫,笑意更深:“是挺开心的,毕竟多可爱呀。”

  眼见对方气到耳根更红,她佯装无辜地扬起眉梢:“我在想山脚那家灵兽铺子,里面猫猫狗狗小鸭子小鹅都特别乖——你以为我在想什么?”

  看来这局又是她赢,晏寒来注定无言以对、落得下风。

  谢星摇抿唇笑笑,后背倚上木椅,尾音稍稍抬高:“想你呀?”

  她的声线清凌干净,带着少女独有的娇憨与清脆,而今噙了笑说出来,尾音如同翘起的尾巴。

  晏寒来眸光冷冽,侧过视线不再看她。

  “它们有点排斥,不情愿让我摸。”

  另一边的温泊雪还在叭叭:“我听店主说了,狐狸是不怎么亲近人的,要想碰它,必须慢慢同它培养信任。”

  谢星摇功成身退,一言不发继续大吃特吃,听他颇为感慨地补充道:“如果一只狐狸心甘情愿让你抚摸全身,那就说明,它全身心信任和喜欢你了。”

  谢星摇一口饭噎在喉咙里。

  晏寒来欲言又止,烦躁不堪垂下眼睫。

  “这么难搞定。”

  月梵看她一眼,满目羡慕:“后山那只狐狸愿意主动亲近你,一定对你很是中意。”

  听他们叽叽喳喳侃大山是一回事,话题主人公忽然落到自己头上,那就完完全全又是另一回事了。

  谢星摇要脸,毫不犹豫当即否认:“没有没有,巧合而已,它当时觉得冷,我抱一抱罢了。”

  月梵眯着双眼笑,懒洋洋靠在木椅之上,生有一张出尘绝世的脸,眉目间却是媚态横生,叫人挪不开眼:“你这话怎么像是渣女发言,抱一抱不负责,小狐狸要是听见,说不定会伤心哦。”

  失策,大失策。

  原本是她和晏寒来互相挖坑,没成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挖着挖着,两人一起落进了更大的坑里。

  谢星摇沉默无言,暗暗腹诽。

  伤心个毛线球球,他只会恨不得同她一刀两断。

  全场最老实的温泊雪老实一笑,老实科普:“狐狸在这方面其实很讲究的。我听说野生狐狸不会让人轻易触碰,只有全心全意托付之人,才有资格抚摸它们的皮毛。”

  谢星摇竭力保持冷静,手中木筷微微颤抖。

  难怪当时被她抱起来,晏寒来会有那么大反应。

  不知者无罪,更何况那会儿情况特殊,她属于救人心切。

  所以她绝对不能心慌。

  月梵恍然大悟:“早就听说驯养灵兽很难,没想到这么讲究。听你这么说,倘若擅自去摸野生狐狸的毛,岂不就和采花贼非礼女孩一样?”

  她说罢扭头,拍拍谢星摇肩头:“你不算,毕竟是狐狸自己找上来的,你们属于两情相悦——它能一直往你怀里钻,那得有多喜欢啊!”

  谢星摇:……

  两情相悦,暴击中的暴击。在二人共沉沦的此时此刻,她已经不敢抬头去看晏寒来的表情。

  温泊雪略有惆怅,皱起隽秀的眉:“小狐狸中意谢师妹,晏公子也很受那只猫咪喜欢,我就不行了,从小到大总被动物讨厌。”

  谢星摇:……

  没有猫咪,别提猫咪,让猫咪独自美丽,谢谢。

  她如芒刺背如坐针毡如鲠在喉,悄悄抬眼,看一看不远处的晏寒来。

  很好,这人正低着脑袋默默扒饭,姿势与她如出一辙,许是察觉了这道视线,少年瞭起眼皮。

  两人幽幽对视,又同时把目光移开。

  她心里乱糟糟,像是堵着一口气出不来,用力咬了口软糯的桃子酥,对着晏寒来传音入密:

  “乱讲话,都怪你。”

  “最初向他们二人提及那只狐狸,你可不是这副表情。”

  少年冷笑:“谢姑娘最好谨言慎行,否则若是同我这种人扯上关系,便是自作自受了。”

  “自作自受。”

  谢星摇面色不改,脑子里迅速搜索反义词,习惯性怼他:“晏公子说得笃定,怎就知道不是心甘情愿呢?”

  ……啊。

  稍等一下。

  谁会心甘情愿啊。

  一句话落地,晏寒来怔住,她本人也傻掉。

  晏寒来欲言又止,想说的话全都堵在喉咙,半晌喉结上下微动,默然移开视线,传来最后一道音。

  比起之前,这声音小了许多:“有空补补脑子,少说话,多读书。”

  耳后涌起一丁点儿古怪的热,谢星摇拿手背贴贴侧脸,当作方才的一切从未发生,默默低下头去,正襟危坐继续用餐。

  倒大霉。

  下意识唱反调,唱着唱着,把自己给唱进去了。

  ……丧歌吧这是。

第19章

  之后的宴席上,谢星摇从头到尾乖乖巧巧,没再多说一句话。

  准确来说,是没同晏寒来再多讲一句话。

  修真界有不少独特的奇珍异种,在此之前她从未见过,例如满蕴灵气的蔬果、吃起来冰冰凉凉如同冰碴的脆果子、以及各种各样闻所未闻的仙兽。

  因有灵气供养,食物的口感比二十一世纪好上许多,蔬果更脆更香、肉类更嫩更鲜,她很快将一切的不愉快抛在脑后,专心品尝起美食。

  吃饱喝足,第二天迷迷糊糊睡醒,已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

  他们在这个镇子逗留已久,如今妖祸尽除,自然到了离开的时机。

  医馆平日里清清静静,唯独今日有所不同,当她收拾好行李来到大堂,居然见到乌泱泱一大屋子的人。

  温泊雪与月梵皆在堂中,瞥见她的身影,纷纷露出喜色。

  在他们身前,衣着简朴的人们亦是张望而来。

  “这些是镇子里的百姓,听说我们要走,特意前来送行。”

  月梵收敛起张扬的性子,演技比身边的温泊雪好了十个谢星摇,微微颔首:“我说过不必,大家执意如此……”

  “道长们以身涉险,为我连喜镇除去妖邪。倘若没有诸位相助,不知还有多少人会惨遭毒手。”

  领头的青年男子徐徐躬身:“前几日听闻道长们身受重伤,尚在昏迷,我们不敢多加打搅,只能送些不值一提的小物,还望多加见谅。”

  温泊雪性子内敛,一向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紧张得一动不动。

  谢星摇偷偷觑他,果然是面色冷然、眉目清隽,一派与世无争的世外高人模样,带着点儿孤高卓绝的气质。

  唯有从她站立的角度,能看见此人僵硬的指尖。

  月梵一时半会儿也有些无措,轻声应答:“大家的心意我们都明白,多谢——多谢。”

  她心下一急,连着说了两个“多谢”。

  “我娘子被那帮混账……”

  青年缓缓吸一口气,眼眶虽未湿润,却涌起竭力克制的红:“那日我染了风寒,她出门为我抓药,便再未回来……今时今日,她应当能得以安眠。”

  他话音方落,人群中倏然一动,谢星摇抬眼,见到一张熟悉的脸孔。

  “道长!”

  满头白发的老人对上她视线,手臂颤抖,推了推身侧的少年:“这是我儿子,他——”

  他身为教书育人的夫子,平日里最是口若悬河,此刻却兀地停下,沉默一瞬,俯身要拜。

  “先生不必如此。”

  谢星摇迈步上前,扶住他双肩:“降妖除魔乃是本分,受不得此等大礼。”

  被他领来的少年面无血色,想必是长期关押在地牢所致,这会儿怯怯看了谢星摇几眼,轻轻抿唇。

  “多谢……道长。”

  他搀扶起身边的老人:“我们被关在地下,本以为再无生路,多亏诸位,让我们能与家人团圆。”

  他说得生涩笨拙,话语不多,眼神里的感激却是做不了假。

  江府的地牢伸手不见五指,隔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他们哭喊、求救、求饶,得到的回应,唯有一片深沉如海的黑暗。

  没人能发现那种地方。

  妖魔来了又去,在地牢之中肆意杀戮,血腥味经久不散,将他们的希望消磨一空。

  直到某天的某个时刻,地牢大门被轰然打开,久违的光亮倾泻而下,宛如一缕坠落的水波。

  那是一辈子都无法忘却的景象,恐惧消弭,宛如新生。

  “不止我们,你爹娘也做了许多。”

  谢星摇笑笑:“郑夫子四处搜寻证据,几日几夜未曾停下,你娘亲亦是思念成疾、心心念念。今后的日子里,不妨对二老多存些感激吧。”

  她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少年闻言一愣,认真点头。

  “啊哟,这,几位竟是凌霄山来的道长,我就说怎么通体贵气、深不可测。”

  曾经的江府管家擦擦额角汗珠,不知想到什么,无比心虚瞟一眼温泊雪:“过去多有怠慢,还望道长们多多包涵——不过这位温道长演得着实不错,尤其是喷血和盲人,我们全都信以为真了!”

  这两件事儿都不是多么美好的回忆,温泊雪听罢面上一热。

  谢星摇没心没肺地笑:“我也觉得。”

  连喜镇的百姓热情而质朴,一个接一个送上临别小礼物,饶是谢星摇,也被接连不断的感谢弄得有些脸红。

  至于温泊雪与月梵,早就紧张成了煮熟的螃蟹。

  当然,在外人看来,二位道长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冷人设。

  多矜持,多高岭之花,翩翩然立在原地,连话都不怎么说。

  “你们的行李准备好了吗?”

  谢星摇一边回应热情的镇民,一边悄悄向二人传音:“等我们把晏寒来带回凌霄山,就正式开启寻找仙骨的主线了。”

  等等。

  她好像,忘记了什么。

  谢星摇环视一圈主厅:“晏寒来呢?”

  此刻,江府。

  自从江承宇身份暴露,江家府邸树倒猴孙散,各路妖魔散作一空。

  官府已然接手此地,四处巡视的除了官兵,还有几个应邀而来的仙家道士,意在驱散妖气,找出逃窜的漏网之鱼。

  庭院深深,红瓦白墙,一树竹叶哗哗作响,阴影婆娑间,掠过一抹浓郁的黑色影子。

  无论是人是妖,丧命之后皆会化作魂魄,前往彼岸投胎转世;而心怀怨念之人,则将化为怨灵。

  黑雾弥散,无声聚拢,阴森之气笼罩四野,渐渐汇成一道青年人的轮廓。

  江承宇抬起惨白双眸,周身战栗不休。

  他死了。

  那群仙门弟子下手不轻,白妙言更是生出了置他于死地的念头,在围剿之下,他毫无生路可言。

  白家冤魂之所以能长留于世,全因有诛邪刀的灵力庇佑。如今的他身无长物,魂魄已在渐渐消散,

  想起当夜的一切,江承宇眸光愈暗,紧握双拳。

  那群人竟敢这般待他,等他转世投胎,定要将这份仇恨记在心中,叫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他说到做到。

  恨意席卷心头,眼看魂魄将要去往彼岸,江承宇微微一顿,神色不由滞住。

  有人。

  陌生的气息势如破竹,将他的魂魄浑然包裹,那人不知出现了多久,而他竟毫无察觉。

  江承宇心下骇然,循着气息的源头匆匆抬眸。

  首先映入眼前的,是一片沉沉墨色。

  铺天盖地的黑雾隐没在竹林,悄无声息,却有海浪般令人窒息的压抑。缕缕暗色聚拢又散开,立于其中的,是个青衣少年。

  他见过这张脸。

  江承宇忍不住后退一步。

  “你……你是什么人?”

  他问得毫无底气:“不对,你并非人族,这股气息——”

  似妖似魔,非妖非魔,比起他身侧的妖气,居然还要漆黑许多。

  哪怕隔着不远的距离,江承宇还是感到了恐惧与恶心。

  “你和他们不是一伙人,对不对?”

  他试探性继续开口:“说不定我们才是一路人。你想做什么?”

  竹林里的少年沉默无言,听闻他一番话,眼尾微勾,竟从嘴角扯出一抹笑。

  他相貌出众,生了张矜贵精致的脸,不笑时懒散而冷漠,如今唇边轻扬,不似月弧,更胜一把凌厉的刀。

  晏寒来没由来地问他:“媚术,你用得挺开心?”

  江承宇听着怔住:“什么?”

  下一刻,便是万蚁噬心之痛。

  少年身侧的黑气有如疾风,于瞬息之间缠绕在他身侧,有的死死缠住双手双脚,有的则化作刀锋,毫不留情贯穿男人半透明的身躯。

  晃眼望去,像极一只撕咬着猎物的野兽。

  声声哀嚎被毫不费力地屏蔽,晏寒来上前一步走出竹林,日光微醺,落在一双琥珀色眸子里,叫人想起融化的蜂蜜。

  然而瞳仁中的倒影,却是一幅惨不忍睹的死亡之景。

  “谁和你是一路人。”

  他好整以暇,神色如常地看着江承宇痛呼、挣扎、最终消失不见,好似看着一片树叶落地,语气毫无起伏:“败类。”

  最后一声哀嚎落下,林间传来一阵清凉春风。

  许是察觉出什么动静,晏寒来转身抬眸。

  不消多时,凌霄山三人出现在小路尽头。

  “你在这儿做什么?”

  温泊雪扬唇一笑:“我们要回凌霄山了,等见到长老们,就能治好你识海的伤。”

  月梵点头:“你方才不在,我们得了好多谢礼——想吃糖吗?”

  他礼貌笑笑,目光落在第三人身上。

  谢星摇若有所思与他对视,倏而侧过视线,看一眼不远处的空地。

  正是江承宇消失的地方。

  片刻须臾,电光石火,若有似无的气息微弱到难以捕捉,被风轻轻一吹,散作尘土。

  谢星摇挑眉,再一次对上他双目,鹿眼清澈,藏有不易觉察的挑衅:“走?”

  晏寒来回她一个漫不经心的笑:“走。”

  *

  凌霄山,当今最享有盛名的三大修仙门派之一。

  谢星摇运气不错,赶上了仙道蓬勃发展的好时候。这个修真界广袤无比,被划分为九州百府,凌霄山位于大陆正中的中州,以剑修、法修、乐修为主,灵力磅礴,人才辈出。

  就谢星摇看来,这种修仙门派类似于二十一世纪的大学,每种学科被分门别类,并且划分有相应的导师。

  学科不同、导师不同,要学的东西自然也不一样。

  只不过……与之对应地,每门学科的受重视程度和发展程度,同样会出现参差不齐的状况。

  她与温泊雪的师门就属于比较特别的其中一个,宗门上上下下总共三个弟子,除了他们两人,还有位力拔山兮的大师兄。

  至于月梵,凌霄山中设有神宫,在神宫修行之人被称作“圣女”,除却剑法,还要学习晦涩难懂的观星之术。

  圣女不入长老门下,而是跟随神官日日修习,虽然名号响亮,其实身份与亲传弟子差不多。

  此时此刻,这位清冷优雅的年轻女剑修,正站在一个通体漆黑的铁皮怪物跟前,踌躇满志眉眼弯弯。

  “锵锵!”

  月梵满心欢喜:“这是我游戏里最喜欢的劳斯莱斯幻影——哇这车头,哇这造型,哇哇哇这轮胎!”

  她和这车算是老朋友,然而现实中别说开车,连见都是头一回见到,如今指尖轻轻划过车身,所过之处,全是金钱的味道。

  劳斯莱斯幻影,市场价最低八百万。

  谢星摇默默看一眼自己的游戏。

  打火机,一元钱;吉利服,一百块;就连那几千元的小摩托,都是她在游戏里省吃俭用才买来的。

  无产阶级战士就是这么来去如风,不被丑恶的金钱束缚。

  温泊雪同样点开识海里的小仓库。

  很好,几件连标价都没有的奇装异服,仿佛来自一穷二白的异世界。

  “月梵总爱捣鼓一些奇奇怪怪的法器。”

  谢星摇早就编好了理由,趁着温泊雪去开车门,对晏寒来解释道:“这是她买来的御空法器,名为[幻影],能坐下我们四个人。”

  月梵兴冲冲上了驾驶位,其余三人皆在车后座,劳斯莱斯启动时,谢星摇听见一声无比熟悉的机器轰鸣。

  来到修真界只有短短数日,她却仿佛很久未曾听过这道声音。

  如月梵所言,车身被她贴上了浮空的符箓,当引擎声响起,整辆劳斯莱斯猛然一颤。

  谢星摇坐在车窗旁,扭头望向窗外,一点点睁大双眼。

  真的在向上腾空。

  月梵只在游戏里驾驶过劳斯莱斯,但正如谢星摇无师自通了射击与格斗技巧,借由系统,她同样能很快明白汽车的驾驶方式。

  懂得方法,接下来就看如何操作了。

  月梵:“要开始了!我在车上贴了不少符,有御风抗寒的作用。提前问一句,你们应该不恐高吧?”

  谢星摇满心期待,乖巧点头:“嗯嗯,不怕。”

  温泊雪亦是觉得新奇,瞪圆狗狗眼:“没问题,你尽管往前飙便是。”

  他怎么说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之前坐惯了飞机,绝不可能畏惧空中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