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真传一句话,你磕头拜师,我才能说……其实呢,中国文化,本来就只可意会。而在太极拳法中,也确实有王宗岳《十三势行功歌》“十三总势莫轻视,命意源头在腰隙”的说法,腰隙,俗称腰眼,大致对应于两肾。故而么,嘿嘿嘿……藏:王老大对太极文化怎么看的?

王:我一直觉得,“太极”二字,几乎是中国人的秉性写照。千百年来,汉唐两宋的立国之道,都是阴阳并济,又以怀柔为主,这就是太极之道。甚至连中国芸芸众生的脾气也是如此,上至官吏下至百姓,言谈行事,大多不喜直截了当,即便是厌烦之事,也极少直言推却,而是顺势敷衍。当然,这种顺势敷衍,就不是正宗的太极之道啦。

藏:除了历史武侠题材,有没有想过在未来尝试一下别的题材?比如推理武侠?

王:很想尝试古典推理,也就是古装推理的写作。当然,推理武侠,和武侠、推理的关系,比较让人不明觉厉,是否全文先推理,关键时刻,还得打上一场?我手头有个古典推理的创意,就是一直没工夫写。

藏:“天妖三绝”、“武当三奇”、“神机五行”王老大的作品中,哪怕“截云五蛟”这种小喽喽也会组队闯江湖,为什么会有这种“组队闯江湖”的设定呢?

王:很简单啦。组团的话,关键是利于读者记忆啦,一下子就记清了,看到“五蛟”,就知道是汉王手下。一切要方便读者嘛。要把读者当成我们的长官,长官想到的,我们要想到;长官没有想到的,我们要替长官想到……藏:大多数作者都会遇到卡壳的状况,王老大平时有没有遇到过创作瓶颈?如果有的话怎么样去克服呢?

王:瓶颈,或者说卡壳,经常遇到。这时候,我经常要躺下来,阅读,或者拿铅笔和纸,画画写写……很奇怪的是,很多关卡,都是睡觉前脑中想起来的一丝丝灵感,帮我过的关。

藏:王老大最喜欢哪部非武侠类的小说?

主:太多了,每个时期都不同,但我没有最喜欢的手不释卷的那种。

藏:王老大对《玄武天机》的读者们有什么想说的?

王:不同于《雁飞》那样的超长篇,《玄武天机》共三卷,这个篇幅的作品,我以前还没有,所以我尽力做得精致。与那种超长篇的成长型作品不同,这种篇幅有其独特的韵味,希望大家喜欢。

太子一行人千里奔波,神机五行却连接横死,阴谋的味道越来越重;天妖三绝、鹰扬四十士围追堵截,汉王的势力在朝野内外全力运作,生死大战一触即发:玄武之秘,即将现世!

整理◎藏锋

玄武天机·前情提要

大明洪熙元年,太子朱瞻基奉父皇洪熙帝之命,代表朝廷亲上武当山祭祀真武大帝。

其时武当山刚刚经过十余年的大兴土木,一系列祭祀真武的宏伟宫观落成,成为大明的皇家护国道场。据说这次大修武当,还有一个惊天之秘,那就是可获取更改国运的“玄武之力”。太子祭祀武当的使命之一,就是自武当宗门取回玄武之秘的信物“玄武灵壶”。

洪熙帝的二弟、汉王朱高煦久有谋反野心,此时竟派人劫走被关押在黑牢中的邪魔高手“血尊”一清,跟着派出源源不断的刺客,同时对太子和洪熙帝痛下杀手。

在武当山上,太子一行遭到了亲叔叔汉王派遣的刺客袭击。武当掌教一尘道长舍身救人,身中奇毒。

太子朱瞻基意识到汉王朱高煦要谋反,甚至会对父皇动手,急忙率人轻装疾行,赶往京师。随行护送太子的,除了以残剑董罡锋、太子恩师炼机子戴烨为首的“神机五行”铁卫,还有奉武当宗门之命下山的武当少侠萧七和少女道姑绿如。

同时,洪熙帝按先皇遗命,推行“抑武策”,取消大明江湖的门派,将青城、崆峒等十大掌门囚禁,押解去往武当山,沿途宣示天威。

太子、萧七等一行的秘密行动却泄露了行踪,遭到了汉王麾下的绝顶刺客“天妖三绝”的联袂追杀。萧七是武当师门中最杰出的少年弟子,却因痴恋一位叫夕夕的歌姬而被武当师门和家族同时革除门墙,此次护送太子是他为自己正名的唯一机会。但他吃惊地发现,天妖三绝中的“孤星寒”顾星惜,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夕夕。

北京皇城,洪熙帝皇帝受暗算突然暴毙,远在武当的太子和武当掌门柳苍云同被怀疑,太后派出多路锦衣卫擒拿柳苍云、追责太子。

太子一行千里奔行,连连遇险。他们的对手天妖三绝不仅武功奇高,且精擅一种可操控人心的奇门杀法“天妖咒”。太子近卫神机五行中的木卫叶横秋、土卫余无涯接连神秘死亡,并在他们的尸身上都发现了诡异的“鬼画符”。

如遭诅咒般的鬼符绝杀,将大明太子、武当奇才、皇家铁卫等人的一路天涯奔波推入了波诡云谲的境地……(刊登于《今古传奇·武侠版》2014年2月末)

玄武天机·妖杀卷

一、岐路行

夜色正浓,月亮被昏沉的云气遮得忽明忽暗,茂密的竹林内只能看到零星的月辉,仿佛银色的雾霭浮动着,更衬得密林中穿梭的几道人影蒙咙不清,一切都显得那么飘忽凄迷。

昏暗的竹林内忽地响起一道马儿的响鼻声,跟着便是叶连涛的冷哼:“萧七,将话说清楚,为何说我大哥和乌鸦死得蹊跷?”

萧七也没料到,自己和绿如近乎耳语的闲谈竟被耳根灵敏的叶连涛听到。

他这一喊,朱瞻基、戴烨等人都勒住了马。

林子里静悄悄的,一时只有马匹走动、打响鼻的声音。

数道目光都凝在萧七那张阴沉严肃、看不出一丝神色的脸上。

“我只是推测,叶横秋和余无涯只怕都是死在我们自己人手下。”萧七话一出口,林子内更静了,仿佛所有人都凝住了呼吸。

片刻之后,董罡锋才道:“你是说,我们之中,竟有人背叛了太子?”

“叶横秋身亡时,白防离得太远。他的横云七刀虽然神妙,却也不是鬼神之刀,决计无法飞出数十丈远,况且还有那么多难民阻隔。

“余无涯之死则更是蹊跷,当时我们的劲敌只有一个‘孤星寒,,还被董大哥拖住了。虽然余无涯是被乱箭贯胸而死,但他背后的刀剑伤也太古怪了……”

“不对!”绿如当先摇头,“若真有内奸,那人首先便会向太子下手,杀一百个余无涯又有何用?”她心直口快,说的正是林中众人心中所想。

萧七沉吟道:“或许,是因为那人根本没有机会,董大哥一直不离太子左右,所以他只得钝刀割肉,改为先杀旁人。”

戴烨闻言便道:“萧少侠,神机五行和这些幼军铁卫,都已追随太子多年,怎么会有内奸?”

叶连涛却冷冷道:“神机五行赤胆忠心,但这回却不同以往,多了一对男女道士!萧七,怎么你见了那女刺客顾星惜,倒如同见了老情人一般,神情恍惚,几乎便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萧七的脸瞬间僵住,无法答话。虽在幽暗中,他也已经觉出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看着自己。

他此时已心如死灰—一夕夕是“孤星寒”顾星惜,这将是自己无法解开的心结,如果再被太子身边的人见疑,自己只能拨马便走,离开这里。

可这样一走,自己将背负一辈子的骂名——临阵脱逃,难当大任……他的手紧紧攥住了缰绳,准备拨转马头。

从此以后,我真的成为武当师门和家族的耻辱了!

他的心几乎在滴血。

马队中突然响起董罡锋沉厚的声音:“萧七小弟来的时日虽短,但我信任他,便如我信任你们一般。萧七,永远是我们的兄弟!”

萧七这才吐了口气,幽暗的竹林中,他只能看到董罡锋灼灼的目光,他没说话,心底却轻轻叹道:董兄,凭这一句话,你永远是我的大哥。

朱瞻基的眼芒骤然一闪,忽然勒马,冷冷道:“董统领说得是,连涛,这等话,我今后决不想再听到第二次。”

叶连涛给太子的眼神一逼,心底一寒,忙躬身道:“连涛知错了。不过,是萧七最先说起咱们的人中有内奸的……”

绿如狠狠瞪了叶连涛一眼,萧七却“嗤”地一笑:“我只是说,凶手可能是我们的人,并未说那人是内奸。”

叶连涛怒道:“这有分别么?”

萧七道:“我还是觉得天妖咒的可能性大些。传闻此咒一发,能以鬼神之力搡控中咒者的心魂,或许中咒者心魂被控后,思维已不同于常人,他心内只想着杀人,只要趁乱杀了人,那便算交了差。”

董是锋愕然道:“这也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吧?”

“当年家师曾在武当山下擒获一个妖人。此人擅长的移魂术名日‘五鬼搬运咒’,中术者便如患了夜游症一般,每晚睡下后必得从自家偷出一部分金银,放在宅院外的一块大青石旁,然后才又安然入睡。醒来后,此人却又全然不知。那天妖咒,只怕与此类似!”萧七道。

“那五鬼搬运咒的中术者有何异相?”戴烨也发觉了形势的古怪。

“平时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只在夜晚子时发病,往日一如常人,但其心魂已然受制。道家有三魂七魄之说,三魂为胎光、爽灵、幽精,其中爽灵又称为‘识魂’,为深印心内的心识,这种迷魂术极可能是对识魂施法,让人不知不觉地着了道。”

“听你这般说,我头皮都发麻了。”绿如不由裹紧了衣襟。

萧七道:“不过这等邪术也是有迹可循的,施展迷魂术时,施术者须得双目直视对手片刻,再配合咒语和手势,使其心魂受制。施术者的功力越深,与对手对视所需的时间越短,那单残秋的内功罕有其匹,只怕一对眼间,便能施术迷魂。”

戴烨叹道:“你这么一说,倒让咱们豁然开朗,那日对阵单残秋时,叶横秋、余无涯都曾和他对视、对语……”

董罡锋恍然道:“不错,余无涯还曾被迷住了心魂,片晌进退不得!”

绿如也道:“是啊,乌鸦在叶大哥死后便一直疑神疑鬼,颇不寻常。听你们这么一说,倒十足像个中咒的人。”

“不错,我也早就觉察了乌鸦有些古怪,却一直不明就里。”叶连涛也道,“原来在第一次遇到单残秋时,那老东西已对乌鸦施了咒术,天妖咒古怪阴森,已深印其心,随后,他就不知不觉地杀了家兄!”

戴烨瞥了他一眼:“那为何乌鸦又会被杀?”

“或许如萧七所说,施咒的时间很要紧,是单残秋施咒时太过匆忙,天妖咒的力量不大,乌鸦已能抗拒,抗拒的结果,便是他宁愿自杀,也不想再杀人。”叶连涛说着叹了口气,“说来也怪,家兄是木卫,乌鸦是土卫,五行之中木克土,或许他是被家兄的在天之灵给带走了……”

“叶二哥这话也太轻巧了吧?”庞统忽地截断了他的话头,“今日在大河上,你上船之后便缠着乌鸦,似乎他对你极是害怕。”

“是么?”叶连涛冷笑一声,“那又怎样?”

庞统冷哼道:“兄弟追随太子较晚,无缘入得神机五行,但我也知道,你一直瞧不起乌鸦。适才你的话,我也听出了些门道来。你一口咬定是乌鸦杀了叶大哥,却没什么证据,但你又说乌鸦是中了天妖咒之后自杀,那便有些故意遮掩了!”

“你是说,是我杀了乌鸦?”叶连涛大怒。

庞统双目如欲喷火,冷冷逼视着他:“庞某和乌鸦一向交情不错。他这一死,不明不白,庞某说什么也要为他揪出真凶。”

叶连涛的脸扭曲起来:“你这死胖子,莫说是乌鸦,便是你,老子若要杀,举手就杀了,何必遮遮掩掩?”

“都住口!”

暴喝声中,朱瞻基忽然扬起马鞭,抽向庞统和叶连涛。这两人都挺着身子,没有躲闪,任由皮鞭抽在身上。

绿如“啊”地惊呼一声,掩住了嘴。在她印象里,朱瞻基是个始终微笑、万事都胸有成竹的翩翩公子,万万料不到他暴怒后竟似变了个人一般。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戴烨和董罡锋忙过来劝阻,心惊肉跳之下,戴烨的声音都抖了。

“戴老,再跟他们说说我这里的规矩……”朱瞻基抛了马鞭,手指着叶、庞二人,他的声音也微微发颤,显是强抑着心中的怒意。

“是。”戴烨叹息一声,才朗声道,“身为太子幼军,便需牢记八个字:不容有失,务求完满!咱们眼下身处困境,却自乱阵脚、互相猜疑,实是将‘不容有失,务求完满’这八字诀丢到了九霄云外。”

沉沉的夜色中,朱瞻基的目光灼灼如电,沉声道:“不管如何,我都相信我的属下。天妖咒或许真如萧七所言,是一门诡异的迷魂术,但也绝对不是什么牢不可破的神功,这时候,我们更该同心合力,不得自起猜疑!”

众人齐声称是。

戴烨不经意间瞥了眼叶连涛,朗声道:“再遇到单残秋时要务必留意,照萧七所说,施展这等迷魂术,首要之务是他的双眼,大伙跟单残秋对阵时,万不可与他双目对视。”

众人再次称是,心底却都在沉吟,绿如更嘟起了嘴,心下暗道:交手时瞬息万变,想一次也不与他的眼睛对视,也未免太过苛刻。

朱瞻基这才长长出了口气:“戴老,咱们这是去哪里?”

戴烨缓缓道:“黄河渡口一战,大家暴露了行踪,咱们走旱路直奔京师的意图必然已被天妖洞悉,凭着他们的脚程,最迟三日,便能赶上咱们……眼下形势异常紧急。”

众人都蹙眉不语,天妖三绝各怀绝技,若是三人齐聚,凭着眼前这些人,只怕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