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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楠也笑, 和他碰了下酒瓶:“帝王蟹不行, 只有肉没有黄, 等十一月大闸蟹最好的时候,我给井哥你送点吃。”

  老井一听感觉哪里不对:“大闸蟹不是十月吗?”

  “十月的大闸蟹就是吃个新鲜,论最好吃还要等到十一月。”薄楠作为一个苏市人,从小嗦阳澄湖大闸蟹长大,讲得头头是道:“等天凉了,螃蟹的膏才厚, 油脂进了肉, 十月才长了一丁点儿, 只在中间那一块儿没透进去,就没有十一月的好吃。”

  “还有这个说法?倒是我不懂了。”老井爽快的说:“那我就等着你的大闸蟹了!”

  “成。”薄楠一口应下:“井哥你留个地址?过两天我应该要回去了,到时候我要是有空就亲自给你送来,没空我就给你发个快递,包邮。”

  老井报了个地址,薄楠看了看地址发现是古玩城里的一家店:“哎?井哥还在这里有店啊?那还当掮客?”

  “害,别提了,陪老周难得走一趟差点没把自己走进牢里去。”老井一听到‘掮客’两个字就懂了两分,又联想到是在古玩城附近遇到薄楠的,又生起几分同道中人之感:“小薄你还玩古董?”

  “玩一点,不过不精,什么都玩一点。”玩古董的人里面很多都是专精于一门,比如玩瓷器就玩瓷器,玩字画的就字画,往下还能细分到只玩某个朝代的藏品。

  什么都玩就意味着要么这个人眼光很好,要么就是意味着对方是个小白。

  薄楠怎么看都是后一种。

  “你这样不行啊,学费没少交吧?”老井举着酒瓶比划了一下:“多看少买才是正理,我看你年纪还小,时间还长着呢,怕什么?”

  薄楠嘴唇微动,露出一副腼腆的笑容来:“还好,就是看见有点忍不住。”

  老井想了想,干脆得干了最后半瓶啤酒,趁着酒气上头一拍桌子:“走,老哥带你去看看我店里实战一下!给你挑两件好的玩玩!”

  “好啊。”薄楠笑道:“不过先等扇贝来了再说,打包回去凉了就不好吃了,一打扇贝一百块钱呢!”

  老井一顿,利索地点了点头:“也是,先吃!”

  ***

  老井的店就是众人记忆中那种看着既不是高档贵气到了连门槛都不想跨进去,也不是一看就是满眼油光蹭亮的工艺品鱼目混珠的,就是那种普普通通的,但是摆出来的东西各有各的特色的店铺。

  左边墙角下堆了三个木箱,两箱敞开着,一箱是瓷片一箱是铜钱,还有一箱合着也不知道是什么。百宝阁贴墙靠着,上面搁着东西看着都不太名贵的样子,甚至可以说是灰扑扑的,但是大多数都泛着一股子被长久把玩后的油润光泽,叫人打心眼里看着喜欢。

  店子不大,除去这两样,堂中摆了只青花大缸,里头养着几条小锦鲤,另坐北朝南的摆着一张根雕茶几,两把太师椅也就满满当当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木料香气,薄楠闻了闻,感觉像是檀香,又觉得不太像,泛着一股奶味儿,更像是崖柏。

  老井招手示意薄楠来坐,随即俯身从根雕桌下摸出个纸包来,打开一看居然一饼茶饼,他敲下一角泡茶:“这还是我闺女出生的时候囤下来的,先来饮茶冲冲酒气!”

  薄楠坐了下来,耐心的等他过了一道繁琐却十分随性的泡茶工序,一杯茶下去,各自浮上了一股子满意的神色来,薄楠道:“这茶是好!”

  “好吧?我再冲一泡。”老井眉开眼笑的抬手又冲了一泡:“现在年轻人倒是很少有喜欢喝茶的。”

  他话音未落,就起身到了一旁,从百宝阁上取了两样东西下来,一样是香炉,一样是砚台:“来来,一边喝茶一边看东西,才叫舒服!”

  薄楠眼力不差,张口就把这两样的底子给掀了:“香炉看着是明代万历年间的吧?东西不错,就是有点失格,八成仿的……倒是这澄泥砚虽然看着新,却是个实打实的老料。”

  老井眼睛爆亮:“小薄你有两把刷子啊!猜的没错,这香炉是我入行的时候第一件学费,一直没舍得扔,这包浆是我把玩出来的,澄泥砚倒是实打实的传世佳品,宋朝明道年间的好东西。”

  “这样的好东西井哥就搁在外头?”

  老井摆了摆手:“这不是压压堂子,省得人家觉得我这儿没花头么?”

  老井眼睛动了动,示意薄楠自己拿着欣赏,自己则是又起身去一旁取东西:“再给你找两件,考考你。”

  他又陆续找了四五件器物,薄楠都能一一报出,惹得老井跟个酒逢知己千杯少一样,直接走到了墙边上把铜钱箱子给搬了下来,将下面那一箱给拖了出来:“小薄你眼光这么好,来帮我掌掌眼。”

  “这一箱我都是拿不定主意的,来看!”那箱子一打开,就晃得薄楠眼睛疼——是真的疼,气场太多太杂,一下子涌了出来,可不刺得薄楠眼睛疼?

  老井并不懂这一行,箱子里东西堆得杂乱无章,随便用海绵隔开只求个不碰擦就算完,许多东西薄楠看着不错,气场却很弱势,显然就是被其他法器给伤着了。

  老井也不讲究,干脆席地而坐,从中随手捞了一件东西出来:“你看看这个,挺普通一管毛笔吧?看过的老师傅都说是民国时候的,也没啥大价值,但是我总觉得它是个好东西,一直没舍得扔。”

  “还有这件,不就是个染色大白菜?”他掏出了一颗翡翠白菜,那上面绿的整整齐齐,又阳又艳,跟染上去一样:“奇了怪了,我收到手八年了,看它一回嫌弃一回,但就是没扔。”

  薄楠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有种晕眩的感觉——简单来说,宛若老鼠掉进了米缸里,快乐得原地起飞。

  “啪!”大白菜被老井毫不犹豫的扔进了箱子里,撞到了箱壁,发出好大一声撞击声,他显然对自己一直留着这么一件肉眼可见的小辣鸡感到很愤怒。

  薄楠手指一抖,上前道:“井哥,你可别扔了。”

  “哈?”老井看向薄楠,就见薄楠上前捞起了那棵翡翠大白菜,带着他回了茶几前:“你坐,我慢慢跟你说。”

  老井有点茫然的点了点头,坐下后又冲了一泡茶,喝了之后心神定了定,不太确定的说:“……难道还真是件好东西?不可能啊……不瞒你说这我搓过一点去鉴定——它不是什么注胶染色,它压根就是个全胶的!”

  薄楠无奈的点了点头:“东西是好东西,却不是外面这一层。”

  他屈指一叩翡翠白菜,发出了如同金玉交戈的嗡鸣声:“有些东西它看着假,也确实是个假的……但要真是个假的,你怎么就不肯扔呢?”

  他在心里叹道这老井就是活该要发财的命。

  翡翠白菜气场杂乱无章,如同一块完整的水域被乱石分流成了数百道数千道,若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那这气场就该各自散去了,而不是如同现在一样,气场在被分流后又融合成了一道。

  他伸手在翡翠白菜上一拂,顿时气场就更乱了,薄楠也不作什么掩饰,一道气场自他指尖流向翡翠白菜,毫不留情的击溃了外表层,他示意老井再看。

  老井不知所以的伸手摸了上去,刚捧着表面,就觉得自己好像戳了一堆沙子,紧接着那面上的胶体居然如流沙般簌簌地落了下来,落在桌上成了一堆青白色的粉末。

  中间一物露了出来,是一块阳绿色的翡翠牌,不大,可色却与方才翡翠白菜那染出来的颜色一模一样,搁在其中,根本看不出什么来。

  “这是什么……?”老井张目结舌的道。

  “石中藏玉,怎么不好?”薄楠微笑着道。

  这样颜色的翡翠牌几年前在拍卖会上出现过,最后落锤价是一亿多。

  老井目瞪口呆,他捏着翡翠牌打量着,不可置信的看着薄楠:“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薄楠斯里慢条的说:“就这么做到的。”

  他看了看那堆粉末:“……我一定在做梦……哪有人能空手碎石的……”

  哦不是,是空手碎胶水,他死死地盯着薄楠的手指——很正常啊,没装什么粉碎机啊!

  这不科学!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看向了那一箱子,比起薄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他更想知道这最不看好的翡翠白菜里头藏着这样的东西,那其他呢?

  “最值钱的已经在井哥你手上了,其他虽不能说不值钱,却也要有门路才行。”薄楠抬手饮尽杯中茶,摇头道:“比如我……那一箱子东西,你要是愿意出给我,我愿意拿我手上所有流动资金来换。”

第40章

  “……”老井的视线反复地在桌上的粉末、地上的箱子还有薄楠之间游移, 过了好半晌才道:“小薄,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薄楠没有急着作答,而是摸了根烟递给了老井, 老井有些颤抖的接了过来, 伸手去摸打火机, 连续打了好几下都没能打着火,薄楠见状一笑,打了个响指,老井的烟头就冒出了一丝轻烟。

  着了。

  气场和气场摩擦之间生个火也不是什么难事,薄楠做的很轻描淡写, 但落于老井的眼里就不一样了, 他震惊得看着薄楠:“……!”

  下一句就是:“兄弟,你搞变戏法的?”

  “……也不是?”薄楠一顿,又道:“……可能也差不多?”

  “哦哦……”老井应了两声, 又觉得不太对头, 变戏法主要还是看手速, 应用学理还是物理, 这根凭空生火、空手碎大石有个屁的关系?要是说凭空生火还能说提前在手指上擦了什么摩擦起火的玩意儿, 但空手碎大石就没法说了。

  退一万步来说,难道他那一箱子全是变戏法相关的玩意儿?!

  老井不是傻的, 话都到这个份上了, 那就说明薄楠这个职业不大好说, 他也不追根究底, 毕竟这世界上不止古玩这一个行当水深, 再者不管薄楠是做什么的, 他愿意告诉他这一箱子的东西的价值, 就说明这个人非常值得结交了。

  那样的人老井可见的太多了, 明明看中了A货,非要买B货,然后假意谈不拢价格就把A带上,要不就是说A如何如何不值钱,总之以各种方式将原本看好的东西以便宜的价格买走——不是说这人道德有问题,这也是古玩的一个基本玩法,端看买卖双方眼力如何,钱货两讫后买涨买亏也与人无尤。

  薄楠大可以如此。

  按照他的性格,但凡薄楠说这一箱子全是垃圾,又或者表现出有点兴趣的样子,他直接白送了对方也不是没有可能,而不是先是替他开了一块价值一亿的翡翠牌子,再告诉他这里面还全是好东西。

  骗他那倒也不至于,一个人能对着一个亿丝毫不动心的要么就是这个人根本不缺这一个亿,要么就是他道德水平极高,不是他的他便连个余光都不会瞟过去。

  不管如何,薄楠能开这个口,这个兄弟老井是交定了。

  老井道:“这样吧,这一箱子东西给我也是白瞎了,我应该也没有那种门路,这翡翠牌子我留下就已经很够本了,其余的你都拿走。”

  薄楠眉目一动,刚想说话,就听老井接着道:“别提什么钱不钱的了,一个亿在我手上呢!这些小钱你哥哥我现在看不上了!”

  薄楠气定神闲地说:“这也不小了,两三千万应该还是能卖的。”

  老井眼角一抽,猛地一拍桌子,另一脚把那口箱子的盖子给踹上了:“你再不点头我立刻后悔!”

  “好的那我就不客气了!”薄楠说话都不打磕绊的,麻溜的就给答应下来了。

  老井脸色这才好了些,举起茶壶又给薄楠冲了一泡茶:“喝茶喝茶,说起来小薄你来古玩城是不是想找什么东西,你老哥我好歹在这里待了十几年,别的不好说,但古玩上门路还是有的。”

  薄楠也不瞒他:“我想找一杆子烟斗,料子是紫金的,通体云纹,老哥要是看见了就帮我留意一下,价格应该不会高。”

  老井顿了一顿,突地起身把底下那箱子掀开了,从底下掏了掏,掏出了一杆满是铜锈的烟斗来,透过红绣的面儿上还能看见原本的云纹,他递给了薄楠:“……是这个吗?”

  薄楠:“……”

  是,就是。

  人和人之间果然还是有差距的,老井可能生在罗马,而他原本以为自己也是一个欧洲人,现在一对比之下,他可能还听从着酋长的吩咐举着木棍在非洲的大草原上狂奔打猎。

  可能是薄楠的脸色太过奇怪了,老井问道:“是了?”

  “嗯。”薄楠应了一声,老井将烟斗放在了薄楠面前:“巧了,这东西就合该是你的,我也不说别的,能不能给我指点指点这东西到底有什么奥妙,能让你找的东西我可不信是什么普通的货色。”

  薄楠目光近乎温柔的落在了横在面前的烟斗上,指尖一寸一寸地拂过它的杆身,许久未见它了,倒也算是久别重逢,他近乎叹息地说:“……好。”

  微风拂动了他的发丝,老井敏感地察觉到了室内起了一阵清风。

  有别于空调电扇,那一股风柔和清淡,缠绕不去。

  又有一股潮湿的气息弥漫而来,就如同雨前的空气,却不让人觉得压抑。

  薄楠催动着气场,并指如刀,烟杆上的铁锈就如同被什么东西擦去了一样,露出了下方浓郁深沉的紫,再其后便是一寸又一寸的紫玉雕琢的云纹攀附于上。

  烟波浩渺下,便是山川丘壑,重峦叠嶂,山下又湖,碧波荡漾,扁舟一叶,却不见钓鱼翁。

  明明只是一幅小小的山水画卷,却硬是叫人看见了千里江山。

  宝光已现,氤氲如烟。

  薄楠露出几分笑意来,铁锈一去,卷云烟的气场便如水般泄露,桌上已经凝聚出了薄薄的一层水汽,转瞬成滴,他与卷云烟相伴十数年,如臂使指,几乎是没有花费什么功夫便将它的气场收束而起。

  剔去那些他不想要的,留下他所需要的。

  他手指一束,拾起了卷云烟,双唇微启,含住了精雕细琢的烟嘴,明明没有烟丝,也没有火,却有白雾自他口中溢出,他抬头看向了老井,启唇便是一股浓郁的云烟扑面而去。

  老井一愣,那烟雾并没有什么气味儿,拂面而来时也并不叫人烟雾,重重白雾笼罩了他的,只觉如只身入云烟,万千风物拂身而过,妙不可言。

  云烟下,看千岩竞秀,万壑争流。①

  待烟雾散尽,老井惊异地看向了薄楠:“这是……”

  薄楠爱惜地抚着烟斗,抬头一笑,道不尽的疏狂写意:“卷云烟。”

  他顿了顿,又说:“不过没啥用就是了,就是抽烟挺方便的。”

  薄楠说了句大实话,刚刚开了个光,想要它正经管用,还得再养养。

  老井:“……?”

  我听你瞎扯?

  “来来兄弟让我试试!”老井有些眼热。

  薄楠却抱紧了自己的小烟斗:“那不行,当兄弟两肋插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那是应该的,但是老婆不能共享!”

  老井一摊手:“那你今天可走不出这道门!”

  薄楠眉眼微动:“井哥,我看你最近不太顺的样子,怎么样,要不要我替你做个风水?”

  老井:“你不是说你和变戏法差不多的职业吗?!”

  薄楠摆了摆手:“那是差不多,变戏法的可能还没有我变得溜!”

  老井这个人,人好,讲义气,却气场晦涩,显而易见最近人不太顺,可现在他的气场中正平和,还带着一抹紫气,便是遇见了贵人。

  联想到卷云烟最后是在地摊上买到的,可见最后这家店应该是没有保住,否则那些东西是怎么都不回流落出去的——老井能看得出来那些东西不值钱,那难道小摊贩就看不出来?

  想要拿钱救急,大可以拿店里其他真正的好货去卖,拿一箱子加起来在别人眼里可能一千块钱都不乐意收的东西去卖,只能说是卖无可卖了。

  又或者说,他已经做不了主了。

  如果没有他,老井今天就是先进医院后进局子的结局了。但既然遇见了他,不说飞黄腾达,顺风顺水那就是应有之义了。

  ***

  翌日里,薄楠一直等到了下午两点,他已经买好了晚上返程的火车票,其实他对张绯并不抱什么指望,想要在一天之内打通关系炸楼、说服董事会其实是很难的一件事。

  并不是说干就干那么轻而易举。

  没想到到了三点许,张绯的电话来了。

  “薄先生,我来接您?”张绯语气很坚定。

  薄楠反而有些惊讶:“决定了?不容易吧?”

  “决定了。”张绯快速地说:“市政那边倒是没什么,早就做过提案和监测,炸楼没有问题,但是股东那边……也还要多谢薄先生。”

  “……嗯?”薄楠一时还未反应过来是什么,张绯那边却将这句疑问听成了肯定:“我现在就来接您。”

  说罢那边就挂了电话,薄楠想了想就拨给了薄宜真:“喂,哥?”

  薄宜真道:“你知道了。”

  薄楠有些好奇的说:“怎么回事?”

  “你和张绯联络不就是为了想弄个娱乐公司么?”薄宜真解开了手腕上的宝石袖扣,让自己显得轻松一些,眉宇间的好气色却是骗不了人的:“刚好今年有点余钱,我替你收购了点,不过张绯有些手腕不错,我们只拿到了30%,不过也很够了。”

  薄楠:“……我什么时候说要弄娱乐公司了?”

  薄宜真挑眉道:“你这样跑到沪市,费尽心思又说人家风水不好又说地底藏尸,难道不是故意在挑动他们股东会?”

  “……”薄楠动了动嘴唇,有点无言以对:“不是,他们那个楼下真的藏了尸。”

  薄宜真和薄楠面面相觑,在经过几秒钟的沉默后,薄宜真率先开口:“东西已经买了,薄楠,你也老大不小了,该给家里挣点钱了。”

  薄楠:“……?!你不是说你养我?”

  “当哥哥的不养啃老的弟弟。”薄宜真说完就挂了电话。

  薄楠:操。

  薄宜真的意思是:反正都已经买了,不管薄楠怎么操作,反正钱是要挣的,让他看着办!

第41章

  事情一下子就变得……特别简单了起来。

  张绯的控股在45%左右, 加上薄家的30%,这两厢一加就等于:董事会主席提议要炸楼,第二董事举手赞成并表示你们让开我亲自炸。

  这还有别人什么事儿?

  ——你们不服你们有本事抛售股份喽, 那正好, 薄家搁旁边等着收购呢,只要肯卖, 不差钱。

  这就直接导致了张绯把薄楠带到工地上的时候,连爆破员都来了三个团队,连带着什么地质局、环保局的人员站了一票,外头甚至还站了交警将路暂时封了,免得炸楼的时候伤到过路的无辜群众。

  张绯低声问薄楠:“薄先生, 这楼要怎么炸?”

  薄楠也没有整得太玄玄乎乎:“我先看看策划书。”

  爆破员为什么要来三个团队,主要还是因为张绯的要求特殊,实在是很难完成,再加上实际可供使用的准备工期非常短, 只能联手合作,再加上三个团队师出同门,以其中一个总工为首, 倒也不会起很大的矛盾。等到张绯他们到的时候, 方案也差不多出来了。

  薄楠接过来策划书一看,里面爆破点描绘得很详细, 大楼是三段式结构,每十一层间的承重层都被设置了爆破点, 从下往上错时爆破,达到让大楼原地坍塌的效果。

  这样的设计中最下方的地基是不会损毁的, 需要爆破后以人工将地基重新挖掘出来, 爆破一时爽, 铲垃圾火葬场,就算是工人24小时三班倒连轴转的情况下,这些垃圾至少也得七八天才能清理完,紧接着才能开始动地基。

  原则上来说,是可以的。

  薄楠侧脸慢悠悠地抽了一口烟,袅袅云雾自他唇齿之间溢出——就是太慢了,今天午夜之前必须要将几具生桩挖出来,否则这一片全得推了重建。

  除了张绯眼熟的助手和之前几个工地高层外谁都不清楚薄楠是谁,瞧他长得那么好还以为是什么明星,一举一动都扎人眼的很,虽然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张绯要带个明星来工地,但是瞧他那样子……算了,他想来就来。

  人都是视觉动物,人家想近距离看看爆炸怎么了!

  没怎么,看呗!

  却见这疑似大明星的年轻人和张绯说了句什么,张绯就招来了三个爆破团的总工:“你们一会儿带队和薄先生进去,人不要太多,挑几个最优秀的就可以了。”

  张绯自然也跟在其中,还有几个公司的高层以及工地高层,薄楠脚步从容不迫,慢得几乎让别人感觉他是来逛街的,众人也不懂这还没装修的楼层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钢精水泥柱子,没想到薄楠脚步一转,就带他们到了电梯井附近。

  薄楠又抽了一口烟,淼淼的烟雾在空旷的大楼里几乎形成了一种几乎是干冰的效果,沉底而不散——当然,也没那么大的夸张,就薄楠周围那小一片。

  他伸手在天梯井的称重柱子上磕了磕,抬头看向天花板,所幸这楼层足够高,一楼是作为大厅来使用的,中间直接联通一到三层,一会儿机器开进来倒是挺方便,不怕被楼板卡死:“先把电梯井扩开。”

  几个爆破团队面面相觑,不是不能做,就是好奇为什么要这么做,在他们眼里多少有点画蛇添足的成分在里面。公司高层心如死灰,懒得开口,他们已经知道这位看上去跟个明星似地薄先生——前两天还是姓薄的江湖骗子已经成了他们公司的第二董事。

  张绯点了点头说:“按照薄先生说的做。”

  总工想了想,给他们打预防针:“可以是可以,但是毕竟电梯井里还是有承重在的,有坍塌的风险,张总你们可以的话最好撤离大楼,我们的人也会在爆破之前撤离。”

  安全第一嘛。

  薄楠道:“好,你们先设置炸药。”

  几个爆破工程师立刻开始忙碌了起来,总工不知为何感觉有点不安了,时不时忍不住去瞄一眼薄楠和张绯。

  工地早就被测量得底裤都朝天了,做两个小爆破点也不难,十分钟后就设置好了,总工刚想请几位甲方爸爸撤回安全地点,就听见薄楠轻描淡写的说:“机器留下,你们转移到1-5区和1-9区把那两边的电梯井也给炸了。”

  总工还没说啥呢,就见那个疑似大明星的走到爆破控制器上一顿操作,动作不可谓不熟练,在众人反应过来打算上去拦截的时候,薄楠就旋转了最后一个开关,立刻他们耳边就听见了如同死神前来之前的倒计时——读秒准备爆炸了。

  日哦!

  几个工程师立刻凑上去看了一眼时间,然后松了一口气,还好,还有二十五分钟。

  “这位先生,你怎么可以……”总工还没说完呢,就听薄楠说:“十分钟一个爆破点,留了五分钟来回,抓紧时间。”

  张绯在一旁宛若一个没有感情的撒币机器,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塞进了总工手里:“您担待着点,这里都是自己人,嘴巴很牢的,不该说的咱们肯定不说,真要炸死人我们也往后拖两天再发丧。”

  言下之意,你们别管,责任我们自己承担,绝不牵连爆破团队。

  张绯今天备了二十张卡在口袋里,车后备箱还备了几百个红包,他就知道薄楠肯定会出一点幺蛾子,不准备着点不行啊!

  总工张了张嘴,又看了看手里的卡——行吧,有钱人的爱好真是捉摸不透。

  待爆破队的人都转移去下一个地点了,张绯这才问:“薄先生,您是怎么打算的,跟我们说说?”

  说起来是很简单的:“把电梯井扩开以后直接用机器把生桩抽上来。”

  众人面面相觑,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请问这说的和实际操作有什么关联吗?

  施工方的项目经理忍不住了:“薄先生,生桩应该在地基下面,隔着十几米厚的混泥土,这怎么抽?”

  这要是在地下四层薄楠说这话项目经理还觉得或许有什么高科技产品他们不懂,但现在他们在一楼,顺着电梯井望下去还有二十几米才到底,再往下还有十几米混泥土,怎么听怎么扯淡。

  什么黑科技能搞到这个份上啊?

  薄楠温和地道:“总之能抽上来,中间过程你们不用管。”

  一个公司高层实在是忍不住了:“薄先生,人命关天,这楼您要炸就炸,我们没有意见,但生桩这件事未免太扯了,不说它是怎么逃过上一次三方检测的,但既然都决定炸楼了,地基自然是要重新浇筑的,总归是能挖出来的,我们还是先离开吧,不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另一人也道:“是这个道理,不用急于一时,薄先生,我们还是先离开吧……这楼早一点炸完,也好让工人早一点开工不是?”

  这两人就差没有把‘好了别胡闹了’写在脸上了。

  薄楠并不觉得生气,他们理解的都是正常人思考范围之内,他才是那个范围之外的存在,别人觉得他在胡闹那是很正常的事情,这无关信任与否,而是就事论事,他们确实是犯不上冒着生命安全和他在这里折腾。

  他颇有耐心的道:“几位也先出去吧,留我和张总在就可以了。”

  张绯在旁边点头:“薄先生说得对。”

  正巧这会儿工人开着机械进来了,这工人倒是愿意卖命的,收了张张绯的卡后立刻拍胸脯表示老板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二话的。

  薄楠找了个堆积石材的地儿坐了下来,示意要留下来的人到他身后,不留的人现在就走。

  大部分人还是走了,还是那句话,钱重要,那也得有命花。其中一个高层一咬牙愣是站到了薄楠身后,张绯劝道:“老王,你没必要留下来。”

  “不用了张总。”王部长瓮声瓮气的说:“我就是想看看这下面到底有点什么玩意儿。”

  张绯用脚想也知道薄楠取生桩的手段应该不是什么常规操作,越少人看见就越好,眼前这个虽然是自己公司的高层,但张绯也确实不想宣扬出去:“老王,还有十分钟,你别直肠子,真要出点事……你老婆不是才怀上了二胎?”

  王部长一摆手:“张总不用劝我……”

  薄楠打断道:“让他留着吧。”

  十分钟转瞬即逝,薄楠听着越来越急促的倒计时抽了一口烟,云烟化入空气中,在电梯周围形成了一道肉眼不可见的墙壁,在薄楠身后的总工也没走,他计着时间想要把薄楠拉到掩体后面,手刚伸出去,就听见前方不远处轰得一声,脚下的地面也晃动了起来。

  或许说整座大楼都在摇晃。

  薄楠懒洋洋的起身,毫发未伤——爆破的冲击波都被卷云烟拦下来了,连带着碎石都没有一颗朝他们这个方向飞的。

  电梯井三面的墙壁都被炸了,露出了空洞洞的井。再往下看便是地下一二三四层的墙壁,光源从入口处透了进去,越来越暗,直到最下方便是漆黑一片,宛若深渊,随时想要把试图窥探它的人拽下。

  薄楠看着下方沉郁的气场,从胸口掏出阎罗印,沾了朱砂,端端正正在机械的探头上盖了一章。

  以煞化煞,免得生桩反抗。

  他示意一旁的工人道:“先探探看。”

  他有一点直觉,他觉得生桩未必就埋得很深——或者说它或许本来很深,现在就未必了。

  沉重的探头入水,将影像投射于屏幕上,在场众人都通过手机来查看了画面。

  水色沉黑,就算探头上自带了光源也几乎拍不到什么画面,画面就像是静止不动的一样,只有偶尔几点气泡和光晕晃荡才叫人察觉到探头在一直往下。

  突然之间,画面里传来了一声磕碰声,探头被撞得原地转了半圈,在这半圈里一抹叫人心慌的红色映入了大家的眼帘。

  “那是什么?!”

  薄楠示意工人稳定探头,他看着露出淤泥一角的木料:“……棺材吧?”

第42章

  一般来说, 除非上漆,否则木头怎么也不可能红到这个程度。

  所有人都知道薄楠说的应该是对的,却又不敢就这么认了, 随着镜头的微妙旋转,那大红的木料晃得人心里头发毛, 一阵阵的寒气直往外窜, 就仿佛背后突然多了个什么人正阴嗖嗖地看着他们一样。

  一时无声。

  最后还是工人打破了这满堂寂静无声:“我操你妈了个*!什么逼玩意儿!什么缺德烂屁*的东西也敢晃你工人爷爷的眼睛!”

  他骂得中气十足, 瞬间驱散了那无言的寒意, 随即他又对薄楠他们说:“各位老板,别介意哈, 这是我们那儿的规矩, 见到这种东西就是要骂得越脏越好——老板们别慌, 工地上出个棺材出个墓的正常, 咱们升棺发财, 落地花开,富贵荣华!”

  “怎么整?老板们放句话,我不带多半句话的!”他吞了口口水,虽然话是扔出去了, 但是他也就说了一半, 挖出棺材挖出墓那确实是不少见,但是谁也没听说过能挖出血红色的棺材啊!一看就让人瘆得慌。

  但总不能指望这群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吧!

  薄楠慢悠悠地上前,喷云吐雾之间烟杆随手磕了磕墙壁,仿佛在磕烟灰一样:“换钳子下去,直接夹上来就好。”

  工人道:“老板,这个能见度太低, 不太好夹, 也没什么能挂钩子的地方——这棺材里会不会是个老祖宗啊?如果硬来可能会损伤棺材。”

  他说这话主要是为了推荐一个朋友:“我有个朋友专门做水鬼的, 就在附近,要不我把他叫过来?”

  水鬼是探井人的外号,在工地施工时一些器械会脱落掉入已经打好的地基之类的深井中。倒不是舍不得器械,而是由于地质的关系,就算是强行浇铸了地基下去,也会造成后期的安全隐患,所以这些器械必须要捞出来,否则这地基就白打了。

  而通常像这样的泥浆水是没办法用机械的,如果抽水的话又会造成内外压失衡从而产生塌方,所以必须要下人去摸索操作,将绳索挂上器械后再捞出——像今天那是因为抬头都已经挨在棺材上了,这才能拍到一星半点儿。

  这样的工作极其危险,传闻有句老话就叫做‘上得来两万,上不来两百万’,就是指探井人遭遇风险拉不上来后就通过无线电和探井人谈妥价格,主动放弃救援,有的甚至会签一式两份的合同,由一个探井人的亲属来亲自剪断探井人的氧气管。

  ——不过这些都是传说级别了,国家建设之初或许力所不及,有些偏远的地方还会这么干,等到现在这个年代,谁也不会想不开再这么干了。

  当然,并不是说意外就不会发生了,还是存在真正的意外的。

  薄楠摇了摇头笑道:“不用了,你那朋友下去就真成水鬼了。”

  下面的煞气已经很浓重了,下个机械还成,下个人进去除非这人是薄楠这个水平,否则铁定上不来。

  他三两步到了工人旁边,仔细嘱咐着一会儿要怎么操作,顺势将一包烟塞进了工人手里:“师傅你先抽根烟,歇一会儿,回头还有两场爆破,等到全炸完了到时候一起开工。”

  烟盒里面塞了一张薄楠特制的名片,这师傅这样近距离操作难免会沾染一点煞气,自然需要保平安。

  “好的,谢谢老板。”工人从善如流的接了,点燃之后深深地抽了一口,可见他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他有些好奇地看着薄楠口中喷吐出的浓白雾气,问道:“老板,你这烟是什么?看着挺来劲的!”

  “电子烟。”薄楠解释了一句:“你想要的话回头我发个链接给你。”

  “不用了不用了,谢谢老板,这玩意儿一看就很贵。”

  薄楠岔开了话题,还画了个简单的示意图:“一会儿就钳住棺材这两边,直接往上拉,别的你不要管,就按照你的经验拉就行了。”

  剩下的当然就是薄楠做的事情——其实也不多,驱散下面煞气就行了。

  棺材板是不会掉下来的,既然都弄了个棺材出来,为了保证棺材不给压垮,也得保证大楼的安全性,里面肯定做了什么设施,比如里面关注了特殊的药液,又或者再绝一点,里面也灌了水泥。

  这楼的前主人比薄楠预想中还要钱不要命,生桩已经够凶了,还用大红棺木助长他的煞气——大红棺木一般都是用来做什么的?

  用来养厉鬼的。

  当然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可煞气却是正正经经存在的,当煞气化到了一定的程度,令人产生幻觉见到点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也不稀奇,这也是很多盗墓的口口声声说见鬼了之类的真相。

  至于为什么国家抢救性一般就不会出现什么问题——那不是废话么?

  国家的准则是非抢救不挖掘古墓,都是抢救了,说明这座古墓要么是被人盗了,要么就是因为一些意外被挖开了,煞气溢散,自然就没有那么凶。再者还有不少挖掘时直接把人墓的天花板都给掀喽,大太阳晒个几天下来,煞气也就散得差不多了,要是还有剩也就是那种惹人小毛小病的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