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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这笔账算的很精明——这小孩要上了五道口以后大概率是个有出息的, 自己对他可不算好, 哪怕这小孩出人头地了八成和他们家也没有什么干系,不说报恩,不回来报复就已经算很好了。

  而对比之下,扣着他下来当伙计,他也没其他地方可去,就现在高中文凭能做什么?也就是去厂里当流水线工人还收他,去其他玉石点当个雕刻学徒什么的也还行,但除非他跑到其他城市去,否则自己在这儿杵着,谁想不开清白学徒不要要这样一个有点官司的人?等过个十年二十年,他也认命了,不就一直在家里帮忙了吗?

  本来一切都好好地,谁知薄楠半路杀了出来,不声不响就给人签了助学合同送去了燕京上学去了。

  说来也很巧,这小孩到了燕京到学校报道,带着他熟悉学校的学长刚好就是他哥,两人对视一眼就觉得异常熟悉对方的脸——这两人是双胞胎。

  接下来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中间没有那种喜闻乐见的误会纠缠,他哥带着他火速去验了个DNA,紧接着把当年报案的证据什么的往他面前一放,亲生父母听说了找到他的消息更是连滚带爬的往他那边赶,双方就这么认了亲,全家都喜得差点偷偷去放鞭炮庆祝。

  他家里也有点影响力,剩下的事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对这小孩有仇的就报,有恩的就还——轮到薄楠这边就是这柄风水剑了。

  能通过柏洗云把东西交给他,其中的含义自不必多说。

  薄楠看完之后将档案删除了,于他而言随手一桩小事能得这样的好结果说不开心那是不可能的,要说多开心那也不至于,转而问道:【鄱阳湖那边是什么情况?】

  【气场不太对,应该是被人布了局。】

  这条消息晃到薄楠眼前,薄楠看向柏洗云的神情就有点微妙了:【……?】

  柏洗云给他发了一长段消息:【这种事情没办法管控,人手不足,我们不可能盯着每一个去那边旅游的游客,你最好查一下你之前那几个局是不是被人发现了苗头,否则不至于这么快找到你身上。】

  薄楠想了想,回复道:【我更倾向于是裴家那边的盯上我了,而非四象局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不如查一下和裴家有过接触的人是不是出事了?】

  【这几天裴家突然密切接触的只有你。】除了薄楠,其他人都是来往熟了的,只有薄楠是最突兀的,所以他倒霉了。

  倒霉了,但是又不算太倒霉,严格来算最倒霉的是他家大侄子,大楼的玻璃墙换一次可不便宜。

  薄楠笑得非常温和腼腆,并且给柏洗云比了一个手势:大拇指和食指相触,搓了搓——‘钱’的意思。

  要柏洗云记得用公款给柏焰归报销。

  柏焰归没好气的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今天这动静有点大了。】薄楠道。

  先是被顺藤摸瓜到他这里,又被狙击手狙击,这又不是在某个自由民主枪战每一天的国家,兔朝并不允许民间自主拥有枪械,别说是狙击枪了,就是夜市上摆打气球摊的老太太都被抓起来判了三年①,可见管控之严格。

  现在不光有人拿着真能射好几百米的狙击枪出现在闹市区,还真的对人使用了,问题真的就很大条了。

  柏洗云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将手机递给了薄楠,这条信息比较敏感他就没有转发,薄楠接过来看了下,大意就是人和枪都已经抓到了,但人自杀了,从他家中搜集到不少枪支的零件和各色快递,初步判断应该是通过快递将枪支零件分散寄出,从而再组装起来的。

  这人的身份也很有意思,他是个‘假人’,货不对板,目前真实身份还没有查出来——但被他替代的那个人已经找到了。人就在冰箱里,以被肢解的方式存在,有一半已经不见了踪影,冰箱里还剩一半,已经紧急开始挖下水道化验了。

  话说到这里,不得不说要不是在冰箱里找到了疑似为人类肢体的存在,甚至在上法医台之前都不会知道这是个西贝货。

  薄楠正看着呢,又来了一条信息,也是报告,薄楠便顺着看下去了。

  原主死亡时间很长,已经有一年多了,也就是说这个棋子是很早就被人布下来的,只是刚好薄楠是苏市的,而这个棋子刚好就是布置在苏市的。

  要知道按照兔朝的管控,真的不存在什么闹市区杀了人还能跑的事情,你说要是在荒郊野外的杀了个把人,又没摄像头又没指纹毛发的,那确实是不好找,估计还能跑两天。

  这个人在闹市区拿出这种枪械来杀薄楠,注定就不可能再回去了。

  而问题就在于,为什么要用枪和为什么要用这个人。

  薄楠不是什么大人物,出行都有保镖围着生人不近,出行的座驾全是钢化玻璃之流,防得滴水不漏。他也经常打网约车,出门吃饭买饮料,在任意一个他喜欢的地方散步,家里也不是钢化玻璃,是个人都知道兔朝不给带枪用枪,明明可以选择更加隐秘的方法来杀他,下毒也好,抽冷子来一刀也好,为什么要用枪?

  明明可以直接调一个人来苏市杀薄楠,苏市是一个旅游型城市,还是一个经济发达的城市,别管是旺季淡季,天天都有无数人来旅游、打工,出现个把外地人根本不稀奇,为什么要用隐藏得这么深的棋子来?要知道杀人、整容、替代对方的言行……说难听点,这成本可比找一个愿意杀人的人高太多了。

  要是换在薄楠想杀一个人,除去他最方便擅长的风水,那就是找人去联系一个豁得出去的愿意背人命的人,许诺好利益,自己连面都不用露,轻轻松松也就解决了。

  这种代价安插的人都是用来当间谍之流的,耗费在薄楠这种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富二代身上值得吗?

  薄楠提出了这个疑问,却又很快地给了自己答案。

  ——这是在故意试探他。

  青龙局应该暴露了,但对方又不怎么确定是不是他,所以叫人来试试他。

  这样一看,所图非小。

  薄楠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将手机还给了柏洗云,果然还是坏事了,柏洗云直升机来接太夸张了,所幸柏洗云是柏焰归的小叔叔,勉强也能说得过去……

  他眉眼微动,在手机上写下了计划,递给了柏洗云看。

  柏洗云露出一点惊讶的神色来,随即摇了摇头,用口型示意:【危险。】

  薄楠屈指叩了叩被捂得有些温度的手机,带着一丝温和的笑容点了点头。

  柏洗云犹豫了一会儿,随即同意了下来——只要对方出动的不是蘑菇头,薄楠想要出事也很难。对方要是动用了蘑菇头,当他们国家不存在?

  薄楠示意柏洗云让飞机调个头,先去他家,他得回家补给一下身上的装备,才好面对下一个任务。

  ***

  “薄先生,这是您的房间,我们两个会和你同住,如果有什么需要通知我们两个。”一个青壮的汉子道。

  薄楠被带进了鄱阳湖景区附近的酒店中,直接租了一个套房,此时天都快透出亮色来了,薄楠也确实是有些疲惫了,便点了点头:“知道了,李哥不用太拘束,随意一点就可以了。”

  因为之前的枪击案,薄楠这次不免还是跟了两个人,一个严肃的叫李力,一个看着比较年轻的是时铭,这个姓氏比较少见,时铭看着眉眼灵活,应该是个活络的角色。

  时铭顿时松了口气,顿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天生爱笑:“那可太好了,薄先生今晚我跟你睡?房间已经检查过了,不过为了安全起见,窗帘最好不要拉开。”

  说罢,他就被旁边的队友痛击了。

  “嗷——!李哥你不至于吧!柏队都走了!”柏洗云和薄楠不同,他有公务在身,两人到江西后就匆匆分开行动了,薄楠实在是困得厉害,柏洗云则是非得立刻去看一眼确定下来才行。

  柏洗云也比较同意让薄楠先回来休息,他做个斥候,这样等薄楠休息好了再去事半功倍——毕竟薄楠才是那个要出力的那个。薄楠今天先是从洞庭湖回来下了高铁,到柏焰归那儿坐定了都没半小时,又被带到了江西,确实是很累人。

  “严肃点!”

  薄楠摇了摇头:“没事,我一个人睡就可以了。”

  “哇薄先生,可是这是上级要求的。”时铭还嘟囔了两句:“薄先生要是不习惯的话,我可以打地铺的。”

  薄楠淡淡地看了过去:“我是基佬。”

  “……”时铭一顿,随即嬉皮笑脸的说:“巧了,我也是!”

  然后他再度被队友痛击了。

  李力说:“薄先生,您需要人贴身保护。”

  “不需要。”薄楠打了个呵欠:“听我的……我去睡了,你们如果有什么问题就直接叫醒我,为了防止出现一点意外,我需要你们两个配合我一下。”

  “什么?”

  薄楠拿出了两个法器递给了对方,两人一看是个玉佩,还是个雕工很好水头很足一看就很贵的玉佩瞬间就不接了:“不好意思薄先生……”

  时铭顺着接口说:“我们不收贿赂的,越贵越不行……”

  薄楠一句话直接绝杀:“要还的。”

  两人立刻就分别取了一个戴在了脖子上,冬天衣服多,往衣服里一塞什么也看不出来。

  薄楠见跟着自己的人有了生命保障,也就不多说什么了,转而进房间休息去了。

  李力和时铭对视了一眼,时铭在薄楠房门口靠着墙坐了下来,打了个手势说:“拿了人家的东西,这不努力都不行了。我守上半……上午,九点换班。”

  他本来想说‘上半夜’的,但是现在天都亮了,只能换了个词儿。李力也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就去了隔壁洗漱上床睡觉。

  薄楠自然知道时铭在外面守着,他也不在意,房间都是被‘清理’过的,也不必担心什么,去了浴室开了个视频,顺便洗澡。

  柏焰归睡得朦朦胧胧呢,手机就响了起来,一入眼就是薄楠的肢体:“……呃?深夜福利?”

  他手抖了抖,那什么,薄楠他该不会是想和他裸聊吧?啊这……也不是不行。

  薄楠挑眉道:“你喜欢这个?回来洗给你看。”

  柏焰归理智回笼,看薄楠给头上打泡沫就知道自己误会了:“咳……你到地方了?路上没出什么事儿吧?”

  “没,你呢?”后面这两个字才是薄楠想问的。

  不管是谁,对于差一点就击中自己的狙击行为都会有点后怕,他有些担心柏焰归。

  柏焰归打了个呵欠:“我能有什么事儿?要不要带你下去看看?家里住了好多人,屁事没有……哦对,家里的窗户也换成防弹玻璃了。”

  薄楠这时其实有点后悔,早知道有今天他就不贪图省事儿了,他家里除了一个养法器的局外就没什么了,好东西都给小青山留着呢,他一边冲自己头上泡沫一边说:“实在不行你去我家里住一段时间吧,这次我可能要半个月或者更久才能回来。”

  “这么久?”柏焰归吃惊道。

  薄楠离开最长的时间就是去昆仑山那次,不过那次距离就比较远,也就一周的时间。其他那几个地方少则三天多则五六天也就回来了。

  “嗯。”薄楠心里盘算着怎么解释,柏焰归却摆了摆手说:“行吧,那争取早日回来……哦对,要是有漂亮妹妹勾搭你你也注意点,回来我要查的。”

  薄楠不由笑道:“漂亮妹妹就算了,今天我还拒绝了个要和我睡的漂亮弟弟。”

  “……操?”柏焰归反问道:“你出差还带□□的?”

  说完他就知道是误会了,八成是为了薄楠安全才要和他睡一个房间的,他翻了个白眼:“睡,我允许了!”

  “那不行。”薄楠一本正经的说:“我怕家里葡萄架子倒了。”

  “滚滚滚!”柏焰归突然压低了声音道:“安全重要。”

  “对我有点信心?”薄楠将湿漉漉的头发拨到了脑后,侧目与他对上了视线:“你也注意安全。”

  柏焰归久久没有说话,半晌才应了一声:“我明天就住去薄家。”

  “好。”

  “挂了,赶紧睡吧。”柏焰归低声说了一句,然后挂断了视频。

  薄楠这才放下心来,三下五除二的把自己收拾干净,上床睡觉去了。

  等到中午过去的时候薄楠才打着呵欠出房门,桌上已经准备好了四菜一汤,柏洗云坐在沙发上低头不断摆弄着平板,不知道在忙点什么东西,他听见声响抬眼看向薄楠,眼下是遮不住的疲惫:“你醒了?”

  他举了举平板,示意薄楠来看。

  “嗯。”薄楠接了平板在沙发上落座,平板上全是鄱阳湖的资料和实景照片,方看了一会儿薄楠便道:“……真够脏的。”

  “是。”柏洗云也应道。

  这一回就不是人的尸体了,而是动物的尸体。

  薄楠看着满是猪牛羊之类的动物骨骼铺满了湖底的照片,皱了皱眉头,这可太恶心人了。人尸体那确实是坏风水,但动物尸体只要多到了一定的程度那也不见得能好到哪里去,屠宰场那可也是有名的凶地。

  柏洗云又调来了个平板扔给了薄楠,上面是鄱阳湖的全景地图:“红点的位置就是尸骨堆积很严重的地方,暂时没办法在段时间内清点,只能靠肉眼来分辨一下。”

  薄楠看了一眼,整个鄱阳湖上密密麻麻都是红点。

  真是恶心透了。

  “最简单的方法,清理掉动物的尸骨。”薄楠道。

  柏洗云揉了揉眉心:“已经开始预备了,但至少要半个月,你还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暂时没有。”薄楠解释道:“这和洪泽湖不同。”

  洪泽湖里脏的是人,但杀人总是有限度的,不可能说每天洪泽湖都要被填百来条尸首下去,按照后续挖掘出来的,洪泽湖里近十年间也就是五十具尸体罢了,与眼前铺天盖地的动物尸骨那是不同的。

  数量一旦大到了一个程度,如果不清理掉从根本上减轻这些煞气,薄楠做什么都得大打折扣,而风水上化煞有了这个基数也不太容易,这样一对比自然是人工清理比较好。

  柏洗云也认同这个方法。“下午你去一趟,我特意关照过不要去几个煞气特别重的地方,那几个地方还要你来。”

  “那几个地方在湿地公园里,地广人稀,到时候直接封锁起来,你直接去办不会有问题。”

  这就是地理给双方造成的制约,薄楠顾忌着周围人多不好用非常手段,而制造这一场祸事的人同样顾忌着人多,就只能找人少的地方下手。

  这样多的尸骨几乎是不可能源自于巧合。现在又不是以前了,野生动物满地跑。猪牛羊切块骨头往菜市场一放都至少十几一斤,为难这些人刻意搜罗起来堆积到里头去。

  “好。”薄楠应了下来:“你让那边先不要封锁,等我去看过再说。”

  “可以。”

  “我吃了饭就过去,小叔叔,你先休息一会儿吧。”

  柏洗云没有多说什么,提着疲惫的步伐进了另一间卧室。

  薄楠吃了饭就打算出门,时铭和李力自然跟着,薄楠也没有反对。三人就装作是普通游客前往湿地公园,时铭还像模像样的带了相机,李力则是扛了个三角支架模样的东西一道走了。

  现下是寒冬,又是工作日,又马上快过年了,来湿地公园的游客并不多,薄楠他们进了湿地公园好一会儿也没见到什么人,直到开了小半小时才见到有人蹲在马路上张望。

  对方看见车牌就站起来向他们招了招手:“这儿!”

  时铭瞅了一眼:“我们的人。”

  李力停车把人放了上来,对方和他们互相验证了一下身份,确认后直接道:“接下来往那条小路上开,路比较难走,前面结冰了,兄弟你注意一点。”

  “OK。”李力比了个手势便更集中注意力开了起来。

  薄楠自进了景区就觉得这里不太好了,怪不得柏洗云这样急急忙忙的把他带过来,属实就是因为太不好了,所以才急着过来。

  这些湿地公园的保护一向是做得很好的,按照普通逻辑,风水其实无论好坏都不会太夸张——毕竟也没人住在这里面,就是有问题也不会太大。

  而此时薄楠眼中的湿地公园却笼罩在一层几不可见的黑色雾气中,如同一个漩涡的中心,缓缓地像四周扩散而去。

  周围有城市,有城镇,有居民。

  突然之间,车子猛地停了下来。

  薄楠下意识的往前方看去,只见一道白影划破了视线的末端,直直地摔在了地上。整个车的人都沉默了一瞬,薄楠探出窗户去看,那应该是一只鸥鹭类的鸟,它很大,羽毛洁白,可以想象它在天空舒展翱翔时是如何的美丽。

  可是它现在躺在一片血泊中,无助地扑腾着翅膀,没有几下,死了。

第128章

  “没救了。”薄楠打破了一车的寂然:“走。”

  李力踩动了油门, 车辆再度往前驶去。那只雪白的大鸟被车辆遮住,又自后方露了出来,白得仿佛像是一根扎在人的心尖上小刺一样, 呼吸之间便有些隐隐作痛。

  前面的路越来越难开,这本来就不是什么经常走的路,石头和土块嶙峋的支棱在道路间,将一行人颠得左摇右晃, 陡然之间, 薄楠只觉得自己脚下好像腾空了, 身体不由自主的向上飞去,一只手及时的挡在了他的头和车顶钢板之间, 肩上传来一股力道,将他稳稳地压在了座椅上。

  随之而来的就是沉重地落地感, 车子飞越了一个小土坡,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一块看起来像路的地方, 继续向前开去。

  时铭收回了手, 笑嘻嘻地说:“薄先生小心些。”

  薄楠道了声谢, 扯了安全带将自己固定住了, 刚刚那个上车的人道:“一会儿还有个小坡,兄弟你注意一下薄先生。”

  “OKOK。”时铭应了一声, 不动声色地低头打量着自己的手, 他可以确定刚刚他没有碰到薄楠, 不论是头顶还是肩头,但他确实是触碰到了一层类似于实质的东西……那是什么?

  难道是什么黑科技?

  越是往湿地里开, 路上动物的尸骨就越来越多, 因为是冬天, 树木干枯, 草地荒芜好像也不是那么引人注目,可那些或白皑皑的骨骼参差在其中,多看一眼就叫人不由地心底发寒。

  时铭也看见了,他喃喃地道:“这地方有点邪门啊,怎么会死那么多动物……湿地公园不是有人投喂的吗?”

  为了保护生态,大多数时候湿地公园是不会给动物投喂的,但到底里面生活着不少珍稀保护动物,全世界就那么几十只的都有,到了食物匮乏环境恶劣的冬天,各种手段还是要动用的,总不能眼睁睁看人家死得绝种灭族吧。

  旁边的人说道:“一直都有,但湿地公园今年动物死得太多了,前段时间还封园调查怀疑有什么传染病,但挨个排查后也没有发现什么病,只能又开了。”

  薄楠问道:“湿地公园今年的报告有吗?给我一份。”

  “有的。”对方直接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薄楠,薄楠扫了一眼,发现这些记录动物死亡的数据实在是太明显了,12-15年死亡率是下降趋势,16-17开始上升,18-19年上了个小坡度,20年死亡率直接抬高了一个坡度,21年也就是今年的死亡率直接呈现一个高峰,将前面的数据对比的黯然失色。

  兔朝对于环境治理也很有心得,只看12-15三年间死亡率已经下降说明湿地公园的环境已经明显改善,可16年开始死亡率又开始提升了,极有可能对方从16年就开始布局了。

  这样一算,和昆仑山那批人倒是同一个时间。

  此时已经能远远看见鄱阳湖了,又过了二十分钟左右,车子才停了下来,河边被人用黄色封锁线给拦住了,约莫有十来号人都在湖边上等待着他们。

  薄楠率先下了车,快步到了湖边上看了看,若论肉眼,波光粼粼,湖水青灰微透,还算是令人心旷神怡,可从气场来看,这分明就是一个巨大的煞气池。

  黑灰色的煞气几乎已经形成了浓密的雾气,鼻端传来了若有若无的腐烂气息,几个或黄或红的气场艰难的立在黑雾中,要是让别人来看,恐怕户籍以为这是一个恐怖游戏里的画面。

  说的难听点,这样的水,沾一下都得倒霉三天,喝一口至少能有个血光之灾,更别说依湖而生的动物们了。

  薄楠二话不说便抽出了九星剑,随着剑刃虚虚一挥,周遭黑雾便破了一个大口子,露出原本天空的颜色来,但这是没有用的,煞气源头还在,它们源源不断地填补着空隙,但总算有了些能透得过气的模样。

  湖边那十几号人中出来了个领头的,他将证件拿出来给薄楠他们看了看,双方正打算互通信息,薄楠却道:“不忙,你们在我面前排好队,依次过来——对,你,你是第一个。”

  众人不由顺着薄楠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有些茫然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尖,薄楠微微点头,他便过来了。

  他身上的煞气是最严重的,薄楠要是不管他,这人三天内必死无疑。

  年轻人心里莫名的有些烦躁,他看薄楠这个样子就觉得他有点不靠谱,八成是不知道哪里来的监工,蹭点功绩的那种,在心里骂了一声屁事真多就走了过去。

  他一走近,薄楠便一指按在了他的眉心,年轻人身体本能的想躲开,却不知道怎么的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指尖点在他的眉心上。

  霎时间,他似乎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他身体陡然一轻,像是脱下了吸饱了水的棉衣一样,从刚刚打捞停止上来后那种莫名的焦躁感和阴冷感也一挥而去。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微妙了,他突然感觉自己又能动了,连忙后退了两步:“你……你……”

  “回你们自己的车上。”薄楠说着将一样东西抛到了他的手里,“放到车上,上去后不准下来。”

  年轻人看向旁边站着的汉子,“……何队?”

  “听他的。”何队喝了一声:“服从命令,听见没有!下一个是谁,上去!”

  薄楠道:“左手边第二个穿红衣服的。”

  众人互相看了看,没有人穿红衣服,但是左手边第二个穿黑色衣服的走了上来:“……是我吗?”

  “是。”薄楠应了一声,他其实现在有些看不清,站在现在这个地方他全靠气场来分别是人是鬼,这人的气场是大红色,本身就有些煞气,却更多的是正义凛然之感,应该是一个见过血的军人。

  众人见薄楠这边挨个叫了过去,前两个都是点眉心,后面几个有人是被拍了拍肩膀,有人只是感觉被微风拂面,纷纷不解。

  有人小声问:“何队,这是在干嘛呢?”

  何队看着薄楠堪称诡异的动作,低声道:“安静看着就行了。”

  “我怎么感觉整得跟个去庙里上香老和尚拿着净瓶来洒水赐福似地。”

  这话提醒了何队,他仔细回忆了一下顺序,发现还真是这样!

  这位薄先生叫人的顺序,刚好是方才大家分工的轻重,第一个小张他水性非常好,海边人,所以方才是他下水去探地地方,第二个水性比小张差一点,但也不错,就和小张一起下去了。

  帮过他们两从水里出来的人是第三个,收取水下骨骼证物的是第四个……最后一个,也就是信息员,他负责来回沟通跑消息领路。

  这位薄先生是怎么猜到的呢?

  薄楠把所有人都赶上了车,连时铭和李力都不例外。

  说实话,想要清理这里有点难,他一人之力想要清理干净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能先试图先将这里的煞气中和一下,转而再叫人来清理,这样至少不会对负责清理的人员造成太大的伤害。

  他摸出了卷云烟,深深地抽了一口,随即又有些犯恶心——这里的气场太糟糕了,卷云烟抽出来的气味都像是往嘴里塞了个泔水桶。

  他只好换成了卷烟,于湖岸远眺,内心将一个个方案过滤过去。

  众人面面相觑,正想通过无线电问问这位薄先生想做什么的时候,却见他突然走上了快艇,自己发动了马达一转眼就没了踪影。

  小张纳闷地问道:“队长,这怎么办……薄先生他跑了!”

  “没怎么办。”何队道:“他既然让我们在车上等着,那就等。”

  说罢,他又问小张:“你哪里不舒服没有?”

  “没事儿。”小张摆了摆手:“我刚刚都说了虽然湖底吓人了点,但水质其实还是很不错的,我们那儿水都脏的不像话了我照样能能游两小时。”

  旁边有人接口道:“得了吧,我刚刚看你眼睛都红了,还有刘哥也是!我都觉得你们俩一言不合就要揍人了!”

  “不会吧……”小张揉了揉眼睛,纳闷地说:“……刚刚是有点奇奇怪怪的,就是觉得有点烦,估计是累了吧。”

  他想了想也觉得奇怪,他刚刚怎么觉得那个薄先生那么坏呢?现在看看人家虽然奇奇怪怪但说不定是什么靠谱的专家之类呢?这里这么大的阵仗,想也不可能随便派个人过来啊!

  他平时也不是那样喜欢编排别人的人啊!

  ***

  鄱阳湖与长江相接,照理说这样的水流下鄱阳湖几乎不可能攒出这么大的煞气,可如今它就是有了,除却这些骨骼外,必然还有其他原因。

  想也知道,有人在这里下了风水局,催化了煞气的产生,同时也禁锢了煞气的流出。

  他打了个电话给柏洗云:“小叔叔,麻烦你找人到鄱阳湖和长江相接的地方去看看有没有问题。”

  “好。”柏洗云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被人布了局。”薄楠言简意骇的道:“我去鄱阳湖中心看一看,快艇汽油可能不够,回头你让人来接我——有点远,我走回来可能比较慢。”

  “好。”

  真很好猜,鄱阳湖的面积太大,不可能去沿岸摆满法器,就算是真的有人摆了,那么多高品质的法器是怎么来的?要是真的能有那么多法器,还要什么动物骨骼,多此一举。

  故而只有两个地方方便做这些事,要么就是鄱阳湖与长江的接入口,在那边限制了煞气的流出,要么就是在鄱阳湖的中心地带做了手脚,只管放不管出,任他一年要流入流出多少水,它就在那边依靠着这些骨骼不断凝煞,也能有这样的效果。

  白虎本就主杀伐,想要聚集煞气严格来算真不是难事。

  薄楠有些烦躁地将烟头扔进了湖水里。

  ——哦,不环保。

  反正它也不怎么干净了。

  这白虎,搁薄楠眼里就跟一百十来年没搓过灰的人一样,虱子多了不愁!

第129章

  气场融入风中, 化作推鼓动之力携着薄楠向鄱阳湖的中心而去。

  鄱阳湖有四十一座岛屿,若论风水,大多都是不错, 但要一座座找过去,薄楠怕是找到过年都找不完,不过亏得科技发展,薄楠直接打开了卫星地图,看看哪座山头更顺眼。

  很快他就锁定了目标,在鄱阳湖中有一片较为连续的岛屿, 叫做狮子山,又连虎头山、鹰山、马鞍山、官山几座小山,又在其对面有一片岛屿叫做龙树坞。

  之前讲过, 古人都是很有意思的,他们给各处取名大多都是有由来的,见了山觉得它像什么便叫什么,要是什么都不像,那边是某名人名作要么就是最简单的这山上有什么村落姓氏大族。山长什么样,知道山的名字, 大多也可以了解一二了。

  而这一片岛屿山脉连起来便是虎踞龙盘, 马鞍笔锋齐全, 端的是一副贵人频出的好风水。

  虎踞龙盘且不提,风水中朝山最喜马鞍山和文笔峰, 朝秀则文武双全①。

  这官山虽叫做‘官’,可是通过卫星云图来看它其实是一座文笔峰,山体修长, 似水波起伏, 毫无规则排列, 却错落有致,这样的山叫做水形文笔峰,有这样一座山在,此处必有文豪出世,泼墨洒金,声名显赫②。

  而古时文运佳多是去做官的,通‘官’八成也在此处。

  等位替换,让薄楠来此替人做一局风水,他也先选这片齐全的好地方。

  他目前所在为鄱阳湖湿地公园,恰好是在虎头双目处,往西望去,便是泱泱湖泊,薄楠催动着气场,在四周不断地探索着,湖水被他带着向四面八方推去,又回荡而来,层层叠绕。

  他坐在快艇上,静静地感知着每一个气场波纹的反馈。

  越是往那一片靠,气场的反馈就越清晰,肉眼所见的煞气倒还是那样,都是乌泱泱的一般黑,明明是个下午阳光正好的时候,他却半点阳光都看不见。

  真是要命了,阳光晒着,风吹着,水流着,还让人折腾出来这么大的阵仗,薄楠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你说怪监控不力吧,那这风水确实是小道,没天赋的人就是看不出来,有天赋的也就那么点人,根本做不到跟天眼一样去遍布整个国家。

  你说不怪吧,地方被整成这样,谁看了不糟心。

  薄楠突然伸手点了点自己的眉心,他好像被煞气有些影响到了——哪有自己家孩子好端端在自己家里睡着,结果被外人闯进家里踹了一脚还要怪自己家孩子错的?这难道不该去找闯进家门那个傻逼算账吗?

  薄楠干脆收回了气场,省点功夫直直往那片地方而去,等到了那里再行寻找也不迟。

  他就这样靠着导航一气的往前冲,总算是在把快艇里备用的两箱汽油都用完之前靠在了马鞍山的岸边。

  踏上陆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来对了,他有一种来自天赋上的直觉,没有为什么,就是这里,肯定就在这一带。

  马鞍主武,白虎又主杀伐,想要在这里面动点手脚那可太合理了,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

  这样说或许不太恰当,应该说当一个人他天生比常人要更善于征战,要更富有攻击性,而他又学会了高超的武功,有了拥簇,这种人放在古代那不是做将军就是做大侠的,但要是这个人又被人催动了野心,颠覆一个王朝也未必不能。

  需知王侯相将宁有种乎?

  这是要拿这个局来乱一个国啊。

  薄楠眉宇间露出几分疏淡之色,他俯身于水浪之间抓住了一把泥沙,任由它们在他指缝中流泄而下,当手中之余一小握时他收住了五指,一阵急不可见的声响后,一片玉石与它们化作了一捧细腻洁白的流沙,在他张开手的一瞬间便融入了风中去。

  毕竟来得急,没能提点糯米啥的,凑合着用吧。

  薄楠还有心情给柏洗云发了条短信,让他没事给他准备点糯米大米之流,老是这样拆做好的法器去探路,让他也觉得挺心疼的——也不能怪他自己老是忘记带,毕竟真不算是他常用的东西。

  上一世被追杀成那样一般都是就地取物,有什么用什么,还要逃命,自然怎么轻便怎么来,谁耐烦天天提着十斤八经糯米、盐什么的?干嘛,逃命还不忘健身啊?

  再者有人请他看风水,那一般也都是宅邸风水,无论阴宅阳宅,这些东西总有的,实在没有让主家现找也不难,谁能料到这一世天天往荒郊野外跑做这种大格局?

  要啥啥没有,全靠自己带,放眼望去半个人影子都没有,想要问人借都没地方。

  难过,地主家再这样下去余粮迟早要完。

  细碎的粉末裹挟着薄楠的气场无声无息地潜入了山峦之中,薄楠叹了口气,有时间一定要想办法把闯进自己家闹腾的傻逼收拾一下,天天这么折腾谁受得了!

  ***

  柏洗云接通了何队的电话:“何队,今天麻烦你们了,你们先回来吧,来一下我这里。”

  何队坐在副驾驶上,眯着眼睛问道:“这次情况是不是不能问?”

  “对。”柏洗云顿了顿,没有说‘抱歉’两个字:“比较严重,你们在离开景区前不要下车。”

  “那如果尿急怎么办?”

  “矿泉水瓶。”柏洗云面无表情的说:“要命的话就听话,这话我不会说第二次。”

  何队眯了眯眼睛,叫人开车:“……行,马上回来。”

  他没有问单独去湖上的薄楠怎么办,柏洗云既然叫他们离开,自然会有人安排。

  “对了,你知道哪里有卖糯米吗?”

  “你不是废话?”

  “来的时候带二十斤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