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对这个回答有一部分心理准备,但我内心还是有些沮丧。我没有将其表露出来,说道:“我猜也是,所以我还是在这儿附近找家店凑合过夜算了。”

“你真的不回家?”

“我不想回去,”我的口气略显生硬,说:“我送你去车站吧。”

我抱着由希子,再次迈开了步伐,她也把手勾在我的腰部。在旁人眼里,可能我们俩就像一对已经谈了几个月的恋人一样。

很多人都向车站走着,基本都是一些下班后未直接回家的白领,还有学生模样的年轻人。

“住一晚的钱我还是有的。”我锲而不舍地在她耳畔低语。现在回想起那时候所产生的邪念,我还会对自己的行径唾弃不已。我为了不错过这次良机,不计后果,也不考虑对方的感受,甚至连自己是否真的喜欢由希子这点也置之脑后。这根本与大街上那种对女性进行性骚扰的色情狂没有任何分别。

“不行啊……”这是她的回答,“这不行哦。”

听到这个答复,我并没有继续纠缠不休。但并非因为我恢复了判断力,只是不想继续厚颜无耻而已。

“是嘛,不行吗。”我再次用劲抱住她。“对不起哦。”

由希子低下头,一直默默不语。

我在车站替她买了车票。

“小心点,其实我该送你回家的。”我把车票递给她,说道。

“行啦,没关系的。”

检票口人头攒动,我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目送着由希子通过自动检票机。看着她身上那件红色毛衣渐渐混杂在人流中,我不免扪心自问,自己究竟在这种地方干什么呢。

在我走神的时候,她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当我转过身时,出乎意料地发现由希子出现在我眼前,我不禁啊~地叫出了声。

“怎么啦?”我问她。

“那件事……可以。”

“嗯?”

然后由希子向我走近了一步,似乎不希望经过的人们听见,低着头小声说:“可以住一晚。”

由于太突然,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什么?”

“因为……”她说到这里闭起了嘴。

我抓起她的手,逆着人流走了出去。与此同时,我也在违抗着心底里传来的声音,那声音在对我叫唤:冷静一点!要三思!

关于附近有哪些旅馆、入住又需要哪些手续这些事情,我通过杂志和午夜节目进行过研究。不过事实上,这些知识极为简单,根本没必要学习。

我们依次冲了淋浴。先是由希子,然后是我。等我走出浴室,我脑子突然浮现一个念头:她不会消失了踪影吧?因为电视剧里无数次出现过类似情节。她却已经躺在床上看起了电视,见我走到了身边,便用被子蒙住了头。

我关上灯和电视,注意着不触碰到她的身体,钻进了被窝。尽管周围是漆黑一片,但我知道,此时她正背朝着我。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我们一直保持着这种状态,两个人都僵着身体,一动也不动。

“不冷吗?”我问她。

“有一点。”被子的另一头传来了由希子的声音。

我慢慢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背。又过了一会,她把身体转了过来,我们紧紧相拥在一起。

由于两人都没有经验,所以这档子事实行起来花去了惊人的时间。听别人说和看书上的介绍一点儿也没用,就像读了介绍自行车的骑法丛书之后依然不会骑自行车一样。

但即便如此,这天夜晚我还是在她体内射了两次。她却丝毫未露出有快感的样子,反而显得有些痛苦。

黎明时分,我小寐了一会儿。当我睁开眼睛时,发现由希子正躺在我腋下盯着我看。

“你不睡没关系吗?”

“嗯……喂,西原君。”

“怎么?”

“你是真心的吧?”

被她这么一问,我仿似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更确切地说,是重新认识到自己原来当成是梦境的东西,现在都成了事实。意识到这点的一刹那,我心里顿时纠结了起来。

“这不是明摆着的嘛?”我说完,再次将她那瘦弱的身躯抱紧。
在那之后,我们又约会了两次,当然,没有再做过爱。只是在街上闲逛、看看电影那种健康的交往。但我没有把我们的关系告诉任何人,由希子对此也绝口不提,似乎也是为了我身为棒球部队长的立场着想。

说句实话,当时的我并不十分了解自己的心意,直到现在都不了解。但有一点能够断定,那个时候我与由希子干了那事并不是因为我喜欢她。那时的我开始自暴自弃,试图逃避各种现实。首尝禁果作为逃避的手段而言,再合适不过了。用粗俗点的话说,不管对方是谁都行。

当然,有这个既成事实在先,然后再产生感情的情况也比比皆是。那天以来我感到自己必须开始珍惜由希子,和她在一起很快乐,并且自己对她的感情也在不断升温中。只是这能否就能称之为爱情,我无论如何都弄不明白。总感到这与爱情略微有些差别,或者说,这种情感位于爱情定义的延长线上。

我一次又一次地重新回顾着得知由希子死讯时候的心情。那时自己的感情起伏究竟算不算一个痛失恋人的男生应有的悲伤,我完全没有自信。而另一个自己在一旁望着这样的我,又在我耳畔低声说:计较这件事本身,就是证明你是个差劲的人最好的证据。

6

放学之后,我立刻走出教室,在三年级一班教室的门口旁边等候着。其他学生离开后,过了很久水村绯絽子才走出来。她一见我,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我有些事想问你。”我悄声对她说。

绯絽子似乎未显意外,轻声回答道:“那去我们那边的房间说好了。”

她所说的‘我们那边的房间’,是位于同一幢教学楼四层的第二化学实验室。虽说是实验室,但只不过作为一个堆放平时不太使用仪器的仓库而已,目前只有天文部的成员还会将它作为部内活动室进进出出。而水村绯絽子则是天文部的部长。

我走到房间门口,朝着绯絽子的背影说:“在这里就行了。”

绯絽子却略微颦蹙起眉头,“进去说吧,也不是三言两语能结束的话题吧?”

“话是没错,但还是在这儿吧。”我不想和绯絽子单独相处。

“我想在里面聊。”她打开房门,快步走了进去。

进这个房间,我这还是第一次。靠近门口的墙壁上固定着铁架,上面摆满了装着实验仪器的瓦楞纸箱。而还有一些里面装不下的仪器,胡乱地堆放在地上,上面全都布满了尘埃。再往里走点,放着两只可以容坐10个人的桌子,旁边竖着一只天文望远镜。

“坐吧。”水村绯絽子指示我坐在滚轮椅上,“我帮你泡杯咖啡吧,不过是速溶的那种。”

“不用了,”我粗鲁地往椅子上一坐,“我要说的事情是关于由希子的。”

“我猜就是。”绯絽子也面朝我坐下。

“本来我不打算主动跟你搭话,只是迫不得已。”

“干吗要找这种借口?”

“不是借口,这次我要跟你说的事的确非同寻常。”

“嗬,我也不追究了。”绯絽子在桌上交叉起手指,“由希子怀孕的事传开了呢。”

“应该不是你散播出去的吧?”

“你怀疑我?”

“正因为我没有怀疑你,才来问你的,这件事你是从谁那里听来的?”

“从谁那里听来的无关紧要吧?”

“话不能这么讲,这种事情不通过特殊渠道是不可能传出来的,现在居然你知道了,怎么想都觉得奇怪,难道说,你是问了由希子本人才知道的?”

“我和她关系还没好到那种程度。”

“那你是听谁说的?”

“我不能告诉你,”绯絽子断然拒绝,“不过有一点我可以保证,我知道这件事的途径与谣言之源不同,请你把怀疑方向转一转。”

“你还是不明白呢,”我敲击了下桌子,“谣言出自何处这种事,我根本无所谓。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是怎么会得知由希子怀孕这件事的。”

绯絽子随即做作地稍稍翘起下巴,用窥视般的目光看着我。

“我本来还以为你因为这事儿传出去而动怒呢,看来不是这么回事啊。那西原君你为什么对这事儿要刨根问底呢?是因为她是棒球部部长?不,肯定不是,仅仅因为这个你是不会摆出那副臭脸的。”

“这个无所谓吧?”

“难不成你让我单方面回答问题?也太自私了点吧?”绯絽子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说道。那副不明理由的从容表情令我不禁有些窝火。

为了打破她这种从容,我说道:“那是我的孩子。”

这句话果然收效了,绯絽子的表情僵硬起来,目光也变得呆滞。胸口大幅起伏了一下。

“是吗?”她那消失了笑意的嘴角发出低沉的声音,“你和由希子是这种关系?”

“是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三月,三月的最后一天开始。”

过了一会儿,绯絽子似乎松了口气。那段时期在我身上所发生的事,她可是最清楚的。

“噢,是这样啊。”绯絽子用明显是装出来的平静口吻说。然后收起表情,抬头看看天花板,轻轻叹了口气。“那你是真心的吗?”

被她击中了问题要害后,我有些猝不及防。当然是真心的,这种话我无法立刻脱口而出。在我回答之前,绯絽子摆了摆手说道:“真是个傻问题,你是不是真心同我也没任何关系。”

“说的就是嘛。”我尽力保持着身体的姿势,回答。

绯絽子撩起头发,用有些懒散的口气说:“告诉我由希子怀孕这件事的,是灰藤老师哦。”

“灰藤?”听到这个名字有些意外。

“你应该听说过那个老师是天文部的顾问吧?然后就在昨天守灵仪式开始之前,我和他聊了一会儿,就是那个时候他告诉我的。”

“噢,原来如此啊,也就是说,你是那家伙选中的菜啊。”我讽刺地说。然而这并非单纯是嘲讽,灰藤对绯絽子的态度明显与对其他学生不同,这一点我很久之前就注意到了。

绯絽子并没有否定我的话,而是游移走了视线。

“先不说这个了,那个家伙又怎么会知道这事呢?”

“老师说,他是从由希子母亲那里听来的。”

“由希子的母亲?”我不由得抬高了语调。她母亲是决不会把这种事跟学校教师说的。

“其实我不太想说,这事儿跟她的死也有关。”

“死因不是交通事故嘛?”

“没错。但她如果不是怀有身孕,说不定就会得救。由于激烈的撞击,导致了流产,最后出血不止——”接下来的话绯絽子吞咽了下去。

“原来是这样!”我痛苦地呻吟着,同时感受到自己心灵所受到的创伤,“除此之外,灰藤还说什么了吗?”

“我没多问。”

“这不可能,他一定会加上一句,就是由于有些人纵欲而又轻率,才会酿成这种后果……之类的话。”

“这就随你想象了。”她没否认。

我踉踉跄跄站起身,朝门口走去。“你的话很有价值,还好来问了你。”

正当我伸手开门的一霎那,门咣地一声开了。出现在我面前的,正是我们刚才提到的灰藤。他见到我的瞬间,立刻变成了如同在温室里找到害虫一般的表情。

“你这家伙在这种地方干吗?”他说着,目光移到了我的身后。他似乎很在意水村绯絽子。

“只是跟她聊了些事,现在刚要离开。”说完,我轻轻推开灰藤走出了房间。在走廊上走出几步后,传来了那家伙对绯絽子说:

“水村,我虽然不知道你们聊了什么事,但请你尽量避免与男同学两人独处于这种密室,我这么说是为了你着想。”说话的声音有些令人发毛。

是你自己居心叵测吧!——我在心里暗自骂了一句,再次迈出了脚步。

7

棒球部这天也没有训练,举办守灵仪式和葬礼几天就稍作调整,是我们教练的指示。教练是一个姓长冈的年轻教师。

在回家途中,我乘上了与家反方向的电车,为的是到由希子发生事故的地点去看看。令人不解的是,事发现场的准确位置与她怀孕一事同时被传了开来,似乎散播传言的这个人,掌握了相当详细的信息。

我下车的车站周围全是一些羊肠小道和小型店铺。这么窄的路上还有各种公共汽车来往,所以更加一片混乱。我沿着这条路行走着,人行道旁每隔几米就种了一棵樱花树。

大约走了五分钟,左侧就出现了一所中学。根据传闻,事发地点就在这里附近。左右分别有几根岔路,由希子是从右边这条道飞奔出来后被在这条车道上飞驰而来的卡车撞上的。

妇产科医院在哪里呢?——正东张西望寻找时,背上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楢崎薰站在我身后。

咦?我问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说着,小薰捧出一小束花。

“啊呀,”我皱皱眉,“男生果然不行,这种事情完全想不到。”

“但凡是考虑得太多,也会挺可怕的。事故发生地就是那个拐角哦。”小薰用下颚指了指右转的拐角,那边上有个小咖啡店。

“你了解得真清楚。”

“是由希子的妈妈告诉我的,她说在咖啡店旁边。”

“你见过她母亲了?”

“今天是葬礼,昨天守灵仪式没能去成的人被批准今天上完第六节课可以早退,然后我就又去了一次。那之后我刚好和她父母坐了同一辆车,前往火葬场。”

火葬场这个词使我的心头又蒙上了一层阴影。因为这是一个让我真切感受到那个曾躺在我臂下的由希子确实已经永眠的词汇。

“我来帮你装饰一下。”小薰捧着花走向前去。我跟在她后头,同时考虑着为何她不问我来此地的原因,很可能她已经知道了我与由希子之间的关系。

小薰把花放在了‘止行’的标牌下面。由希子没有看到这块标牌吗?还是说,出于某种理由,她无视了标牌而奋不顾身地横穿了马路呢?

“这条路走到底就有一家妇产科医院。”小薰指着一根细长的小路说,她也一定听说了由希子怀孕的传闻,我暗自猜想。

“你知道么?”

“嗯,在我们中间小有名气呢。”

“那家医院?”

小薰点点头。“女医生们都会跟我们很亲密地聊天,而其他的医院基本都对你进行一些说教。如果怀疑怀上的话,一定要去那家医院。”

“嚯……”难道小薰也碰到过这种麻烦的事?我一边想一边凝望着她的侧脸。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那家医院就是小薰你介绍给由希子的吗?”

小薰沉默了一会儿,用余光扫了我一眼,轻声回答:“算是吧。”

也就是说,她早就知道由希子怀孕的事了。这样的话,她也一定听说孩子父亲的身份了吧。

“小薰,其实呢……”

“停!”小薰伸手阻止了我,“你不用在这里坦白的呢。”

“你果然已经知道了?”

“我们是朋友嘛。”小薰耸耸肩,“由希子的父母问我由希子有没有交男朋友,应该是想知道孩子父亲是谁吧。不过我跟他们说我不太清楚。”

谢谢!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但此时道谢有点怪,我又咽了下去。

“由希子的父母还不知道怀孕的事已经满城风雨了吧?”

“怎么说呢,我觉得应该还不知道,毕竟在她父母面前也不会有人谈论那件事情。不过,这迟早是瞒不住的吧。”

“散播这个传闻的人,小薰你猜得到是谁吗?”

“我要是知道,怎么回放过他呢?”小薰说这句话时,两眼射出锐利的光,就好像我是散布谣言的罪魁祸首一样。

滴零零,周围响起了钟声,我们便向声音源头望去,只见旁边的咖啡店店门被打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大婶拿着簸箕走了出来。她也朝我们望了一眼。

“你们是那时候那个去世孩子的朋友?”大婶手拿着簸箕,向我们发问。应该是从我们佩戴的白花猜出来的,我和小薰都默默地点点头。

“这样啊,那个孩子真可怜啊!”大婶歪曲起浓妆艳抹的脸,“那时候真是不得了,我也慌乱了手脚呢!”

“大婶您也目睹了事故的现场吗?”

“相撞那一幕我没见到,”她摇摇皱着眉头的脸,“大卡车发出剧烈的刹车声后,又传来了什么东西相碰撞的声音,我吓了一跳,所以急忙跑出店看个究竟。随后就见到那个孩子倒在了那里。”

“请等一下!”我示意语速超快的大婶停一下,转向小薰:“我们干脆一边喝杯咖啡一边聊如何?”

小薰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我也正想这么提议呢。”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的巧啊,现在里面刚好没有客人。”大婶和蔼地说。

这家名为‘步恋人’而读作‘Friend’的咖啡店,内部装修保持着很久之前流行过的单调风格。面向大街的玻璃窗边并排放着六张桌子,最里侧是一个吧台。我和小薰选择了吧台的位子坐了下来。

“时间大概是傍晚五点左右。面前这条路上来了很多下班或者放学的人,还有男人跑过来,叫她必须振作一点,毕竟出了那么多血。啊,不好意思,说了这种话。”

“没关系……对吧?”我对小薰说。

“请您继续说下去。”她说。

大婶喝了口水,接着说。

“那个卡车司机是个年轻男人,因为过于吃惊,所以连联系警察和医院也忘了,只是一个劲儿地叫唤:不是我的错!是这个女孩儿突然跑出来的!随后我就跟他说,这里我来帮你照看,你快去打电话吧。那家伙真是个马大哈啊!”

“由希子的状况如何?”小薰略显踌躇地说。

“由希子就是那个孩子的名字吧,嗯……虽然我不知道她什么部位受了伤,但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她出血相当严重。她筋疲力尽地躺着,似乎完全无法动弹。”可能是回想起了当时的场景,大婶一脸的严肃。

“由希子为什么要跑到路中间去呢?”我不由得又提出了以前已经问过多次的话。

大婶似乎没将其当成什么大不了的事,回答说:“尽管我不是很清楚,但她绝对是有急事,似乎想快点到车站呢。”

“是这样么?”小薰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

“貌似是,我是这么听说的。”

“听说?”我刚把咖啡杯端到嘴边,又放了回去,“听谁说的?”

“跟她在一起的女人。”

啊?我和小薰几乎同时叫出了声,把大婶给惊吓到了。

“她是和别人一块儿的吗?”小薰用刺耳的嗓音问。

“是啊,咦?你们不知道吗?”

“那是谁呢?”我站起身,向吧台里探出身子问道。

“名字我不知道,她只说自己是那女孩儿的熟人。”

“会是谁呢?”小薰问我,当然我也是完全一头雾水。

我再次向大婶提问,“事故发生时,那个人正在干什么?”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好像那个女人走在那孩子的后面,当我飞奔出去时,刚好赶上那个人从旁边那条路走出来。”

“于是那个人就对您解释,由希子因为有急事所以一路奔跑,最终跑到了马路中央?”

“是啊,在救护车赶来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她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我与小薰对视了一眼,似乎她也对那个神秘女子的身份一头雾水。

“那个人长什么样?”我问道。

大婶将眉毛弯成八点二十分的样子,歪起脑袋回答:“究竟长什么样呢?我这个人最不擅长记别人长相了。年纪大约四十……五岁左右吧,可能更年轻一点。很瘦很矮小,戴着眼镜。”然后她又摇摇头,“不行,其他的就记不清了,什么也想不起来。”

尽管能够有一个大致轮廓,但似乎这种中年妇女随处可见。

“那个人后来怎么样了?”小薰提问。

“她呀,等救护车赶来把那个女孩抬走后,就消失了。托她的福,后来只能由我来回答交警的问题了呢!”大婶有些生气地说。

和由希子在一块儿的那个女人究竟为何人,我与小薰在回家的电车上还在讨论,可完全得不出一个完整的结论。

“有没有是让这个人陪她一起去医院?”

“怎么会呢?”小薰皱起眉头,“要是让朋友陪同还好理解一点。”

“也不可能是家属,否则陪她去的肯定就是妈妈了。”

“我觉得,并不是由希子让她陪同前往的。”

“那你怎么解释那个女人也跟她在一块儿?”

“不知道。”小薰抓着吊环,两眼望着窗外,摇摇头说道。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

回到家一打开玄关的门后,春美从客厅里跑了出来。她站在餐厅中间,瞪着我的目光仿佛怀着深仇大恨,眼睛比兔子还红,一眨眼的功夫,脸颊就被涌出的泪水啪嗒啪嗒打湿了。

“你怎么啦?”我有些张皇失措。

“哥哥是个骗子!”春美大叫,然后跑上了一旁的楼梯,我只能眼睁睁地目送她的背影。她‘砰’地把门关上,紧接着传来了哇哇的哭声。

我走进了客厅后,正收拾着餐桌的妈妈一看到我,用苍白无力的笑容说道:“你回来啦?”

“春美怎么了?”

妈妈吁了口气,“宫前小姐的事被她知道了。”

“你告诉她的?”

“不是,刚才来了个电话,是川合君打来的。要是我去接就不会有事了,可没想到春美抢先拎起了听筒。”

原来如此,我明白过来,“是川合那小子说的啊!”

“也没办法,他不知道这件事你瞒着春美呢。”

“也是。”

我用刚才那只电话拨通川合家里,他立刻接了起来。

“对不起!”他一听到我的声音,抢先说道。“我不小心说漏嘴了,因为好久没听到春美声音了。”

“总有一天会被她发现的,你不用内疚。”

“是我戒备心太差,稍微动点脑子就不会这样了。那春美现在状况如何?”

“对我吹胡子瞪眼的,现在在跟我赌气着呢。”

“真糟糕,真的不好意思!”

“过段时间就会忘了吧,你打电话找我什么事?”

“噢,对了,关于由希子的事又有了新情况。”川合的口气更为沉重了,“虽然可以明天到了学校再告诉你,但我觉得这种事还是早些让你知道为妙。”

我攥紧了话筒,“什么新情况?”

“散布由希子怀孕传闻的罪魁祸首找到了。”

“真的吗?”我不由得抬高了嗓音,妈妈瞥了我一眼。我捂着话筒送话口问道:

“是谁?”

“有些出乎意料,是个二年级的学生。”

二年级学生?的确有些意外,“女生吗?”

“不,是男生,二年级三班一个叫中野的混蛋,听说过吗?”

“从来没有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