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是物理学的问题啊。虽然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啦。”草剃说了声“打扰”就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不过,虽然我不清楚他是教祖还是主宰什么的,但我倒觉得那人真好运。”

“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吗?就像我们刚才说的那样,因为当时在场的只有信徒,他们的话**能轻易相信吗。一般都会怀疑,实际上是他们中的某一人将死者推下去。要真是如此,会对教团的声誉造成重大打击,一个不留神说不定就含冤入狱了。”

“这我早想过了。案件发生的时机未免好得有些诡异。我也考虑过周刊杂志的记者跟摄影师也是同伙的情况。”

“但事实并非如此。”

草剃抬了抬下巴。

“记者跟摄影师直到这次采访之前跟苦爱会没有任何关联,也没用利害关系,共犯的可能性可以说是没有。”

“这样一来,”汤川端着马克杯坐回椅子上,“我自是不用说了,看来你也没有出场机会了。”

“看来是这样呢。”草剃略抬了抬手,走向门外。

 

4


明明是同一个房间,坐在正中央的感觉却与之前大相径庭。或许是一人独处造成的影响吧。毕竟那时候还有十名干部靠墙分坐在两侧。

里山奈美再次造访苦爱会总部——当然,她是为了跟踪报道。

之前那篇专题受到总编的褒奖。昨天发行的《周刊TRY》用了大量篇幅刊载她的文章,标题是《隔空推人,新宗教教祖释放惊人力量》。本来是叫《隔空推人坠楼致死》,校稿的时候把标题换掉了。因为总编要她继续做进一步的深入报道,为了今后着想,编辑部不希望引起苦爱会不满。

伴随着几声轻细的衣服摩挲的声音,前方的拉门打开了,连崎至光穿着与上次相同的白色僧衣走进房间,脸上带着沉稳的笑容。

连崎先向嵌在主座后墙上的苦爱之星行了个礼,才转过来面对奈美盘腿坐下。

“我拜读过贵社的周刊了,是你主笔的吧?”

奈美忍不住缩了缩肩膀:“是不是哪里写的不合意?”

不不,连崎歪歪头。

“我是钦佩你出色的文采,读完有如身临其境。不过,希望以后能尽量避免提到我的旧名。另外有关我过去的经历,也请不要刊登本会介绍手册内容以外的事情。”

“啊,对不起,我以后一定注意。”奈美连连低头表示歉意。

“周刊的销量如何?”

“托您的福,销量见涨。”

“是吗。最近来咨询这事的人也多不胜数。真是讽刺,辛苦布教还不如教祖犯罪更能宣扬教名。”连崎垂下眼帘,黯然神伤。

“犯罪吗……但我觉得真正的坏人是第五部长中上正和。”

连崎摇头。

“他的确有过,但罪不至死。我虽然没想过要他死,但考虑到我拥有的力量,出手之前更应该谨慎三思才是。怒火攻心失去冷静以至铸成大错,我实在没资格做教祖,也无颜继续运营这个教团,还是立即解散了吧。”

奈美吃惊地瞪大双眼:“您要解散苦爱会?”

“我是有此打算,但在弟子们声泪俱下的请求下只能作罢。‘自己的心灵还未得到彻底的净化,仍需要大师的念力’,他们这么说我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了。向**自首又被送回来,我到底该如何是好?”说完,连崎重重叹了口气。

看着这样的连崎,奈美不由感受到过于巨大的力量带给他的苦恼。他的力量到底神在哪里?奈美已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请问……”奈美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

“今天前来拜访其实是有事相求,不知连崎大师能否让我一睹您的那种力量呢?”

连崎惊讶地皱眉。

“几日前不是已经见过了吗?所以才能写出那篇报道,不是吗?”

“那次只是在旁观看,我希望能亲身体验一次。啊,说不定不是用身体而是用心去体验呢。”

连崎脸上浮现苦笑。

“警局的**也这么对我说,说要亲自体验这种力量。”

“您同意了吗?”

连崎摇摇头。

“这种神圣的仪式在审讯室那种地方是没法施展的,而且对方这么说只是出于兴趣。拒绝起来也颇麻烦,所以就摆了个样子而已。虽然**先生什么都没感受到,还挺不满的。”

“我绝对不是出于兴趣才提出这个请求的。我是纯粹想感受这种力量,而且这样说不定我身上也会发生某种变化。拜托您答应吧。”奈美双手点地,低头恳求。

奈美听到连崎一声长叹。“请把头抬起来。”

奈美抬头,看到连崎正冲她温柔地微笑。

“我明白了。你和那个**不一样,那么我就献丑了。可以请你打开后门的窗户吗?”

“是。”奈美答道,然后站了起来。打开窗户就能俯瞰周围城镇的景色,徐徐凉风吹进屋来。

奈美回到原先的位置,重新坐好。

“保持现在的姿势,稍微坐直一些,尽量放松全身的力量。”

奈美按他的话照办。连崎的表情严肃起来,他将双手掌心朝向奈美,闭上双眼。但数秒之后他就睁开了眼睛,嘴角也不再紧绷。

“你似乎有不少烦恼,心里藏着不少谎言与秘密吧。”

“哎呀,被发现了吗?”

“不过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就像空气净化器虽然能喷出清新的空气,同时它内部的滤网却越来越脏。同样道理,人生在世,心灵的滤网上污垢不断累积。为清洁这张滤网尽些绵薄之力,就是本教团创建的目的。”

连崎又恢复严肃的表情:“请保持刚才的姿势。”

奈美挺直背脊,放松肩膀的力道,连崎像之前那样两手朝向她,闭起双眼。这个姿势持续数秒之后——

突然,某种被温暖之物包裹住的感觉袭向奈美。大惊之下奈美小声地叫了出来,跌坐在地上。

连崎睁开眼,放下双手。“看来你感觉到了。”

奈美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点头。

“感……感觉到了。我真的感觉到了。不知道怎么形容,身体突然变暖了。”

连崎点点头。“这是感觉到念了。虽然还不彻底,你的心灵也得到了净化。”

不经意间莫名的感动涌上心头,眼泪毫无理由地,决堤而下。

“谢谢你。”奈美深深地低下头。

 

5

 

因为想看看报道的内容,间宫把昨天发售的《周刊TRY》带到自己的位子上。不过他戴着老花镜没读一会,就用鼻子哼了声,将杂志丢回桌上。

“捧连崎至光捧得很卖力嘛,简直当他是超能力者一样。”

“他们暂时还想用这个噱头当卖点啊。”草剃说,“文章最后写短期内仍将继续关注该教团的动态,大概最近还要登第二期报道吧。”

“哼,算了,不关我们的事。”间宫指着报道中的照片,“拍得挺不错,只要看看这张照片,马上就能知道的确没有任何人碰过被害人,是他自己跳出窗外的。”

“是啊。”

正如间宫所说,中上正和像是拼命躲避什么东西一样扭过头,双手甚至防卫性地举在身体两侧,撒腿就往窗边跑去。草剃找摄影师田中问话时看到的也是这张照片。

“辖区警署是把这件事当做自杀处理了吧?”

“恩。侵吞公款被发现,惊慌失措之下一时冲动跳楼了——他们好像是这么结案的。”

“是么。对你来说不是正好嘛,不用卷进麻烦里。”

“哎,话是这么说啦。”草剃伸手拿过周刊,卷成一卷。

“怎么,还有什么让你介意的事情吗?”

“也不是,不过……股长你看过网上的情况了吗?”

草剃话音刚落,间宫就皱起了眉头。

“互联网吗?那玩意我用不来,跟它八字不合。”

“是吗。其实从昨天开始,网上关于苦爱会的搜索条目数量直线飙升。显然苦爱会借由此事获得了大众的关注。”

间宫从下方用锐利的目光瞪着草剃。

“周刊杂志没可能跟他们串通吧?还是你想说教团为了宣传自导自演了这次事件,强迫信徒自杀?”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

间宫用力摆摆手。

“给你下达奇怪命令的虽然是我,但那也不是我的本意。你不要胡思乱想,赶紧从这种麻烦的案子里抽身,听到没?”

“是。”说完,草剃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刚坐下,手机就响了起来。草剃看了眼来电显示,是辖区警署的藤冈。草剃前几天跟他交换过电话号码。

藤冈在电话中说,关于苦爱会的案子有重要情报要告诉草剃,问他能否抽空谈谈。草剃约他晚上见面,挂断了电话。

 


约好见面的地方是虎之门的一家居酒屋。这家店有包厢,便于他们进行密谈。

藤冈先一步到达,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装。

“抱歉特意把您叫出来。”点好生啤和几个菜后,藤冈向草剃道歉。

“没事,我是不介意啦,你说的重要情报是?”

藤冈稍稍向前探出身体。

“事实上,有人告密。”

“告密?”

“有人打电话向我们告密。对方是名男性,自称是苦爱会信徒。据他说,挪用教团公款的不是中上,而是其他的干部。当然,专管财务的中上不可能一点都没察觉,想必是给了他不少好处。但说到底他只是受人利用,真正的主犯另有其人。”

“那主犯是?”

藤冈的声音沉了下来。“是第一部长和第二部长。”

“第一部长是那个叫真岛的人吧,第二部长是……”

“是叫守屋的男人,守屋肇。”

“你等等,告密者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他说是从中上本人的口中听到的。中上似乎对真岛和守屋的做法颇有微词,最近还跟人抱怨,说帮那两人做事越来越不值了。”

“那他把这事告诉教祖连崎不就行了?”

“问题就出在这里。告密的人说,连崎似乎对这两人的行为有所察觉,却视而不见,不问不管。因为据说真岛和守屋两人,不仅仅是苦爱会的元老弟子,更是煽动当初还是气功师的连崎开设教团的幕后指使者。所以就算连崎本人也不能对他们采取过于强硬的态度。就是因为知道这中间的关系,中上也没向连崎越级上诉,反而是考虑起退教的事。”

“退教?退出之后他打算怎么办?”

“转投别的教团。”

“别的教团?”

草剃提问时,服务员将生啤送了进来。现在也没有干杯的气氛,两人只是默默将自己的杯子满上。

“草剃先生知道‘光明守护教’吗?”

“啊,我以前听说过。”

“这个教团从十多年前就开始进行宗教活动了。虽然也是个形迹可疑的教团,但吸收了不少成员。然而光明守护教和苦爱会的活动范围有些重合,近年来双方一直处于争抢成员的敌对状态。中上退出苦爱会之后,好像打算进入那里。”

草剃听了摇摇头。

“这人也真没节操。信仰不是说换就换的吧。”

“在他们眼里,宗教不过是一种生意。只要能赚钱,哪怕把教义改头换面,他们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吧。中上已经跟光明守护教谈妥,之后就只剩他什么时候退出苦爱会而已了,而且作为见面礼,中上还会把几名仰慕自己的信徒一起带过去。”

“原来如此,这么看来告密内容很可能是真的。”

这时料理也端上桌了,对话又中断了一会。

“您读过《周刊TRY》的专题了吗?”

“看过了,内容跟证词差不多。”

“但您不觉得奇怪吗?根据那篇专题的内容,连崎对挪用公款的事只字未提,只是一味地谴责中上背叛了教团。”

“的确……”

“连崎说的背叛,不是指贪污,而是指中上叛出投向光明守护教的事。他为了让其他干部和信徒知道他不会宽恕叛徒,即是为了杀鸡儆猴,才做出那种事来的吧。但真相如果公之于众,会有损教团形象,所以才将侵吞公款的罪名推到他身上。您觉得我这种推理如何?”

草剃一边夹菜吃一边点头。“不失为一种好想法。”

“您也这么觉得吧!”藤冈露出高兴的表情,“果然那不是自杀啊。”

“但是,就算事情像你推断的那样,**也对他无可奈何。毕竟,要把连崎的行为当做谋杀就不太可能,他连碰都没碰过受害人啊。”

“所以我才又来找您商量啊。草剃先生您不是最擅长这类事件吗?就没有什么好主意?”

“之前也说过,不是我擅长破解这类案子。我已经跟认识的物理学家谈过了,但他没理我,说这不是物理学的问题。”

“这样……”藤冈失落地垂下头。“但我还是没法接受自杀的说法……”

关于这点我也同感。草剃好不容易把这句话吞回肚里。赶紧抽身吧,草剃想起间宫之前对他说的话。


6


今天第五位来咨询的人,是个年过六旬的老先生。申请书上写着个体经营,衣着虽然不是特别高级的布料,但也不差。一定有不少存款,真岛盯着对方心想。

他带领老人来到净化之间,窗户依然打开着,房间的中央摆着坐垫。

“请稍事等候,大师马上就到。”

听到真岛这么说,前来咨询的男人表情僵硬地坐到坐垫上。真岛也留在房间里,背朝墙壁正襟危坐。

前门终于打开了,苦爱会的教祖连崎至光走了进来。咨询者向他深深叩首。

“请抬起头来。”连崎在上首落座后说道,“看来你相当烦恼啊。”

“是的。”男人回答,“我已经六神无主了。听别人的劝把股票卖掉自己做生意,但是一点都不顺利,我现在是寝食难安,生怕好不容易拿到的退休金也要就此付诸东流,所以才来找您请教商量……”

真岛在一旁听着,露出浅笑。虽说股票生意失败了,但退休金还在吧。
“我明白了。那么,先看看你的情况吧。”连崎说完,闭上双眼,将两手掌心对着老人。但他没一会就睁开眼睛,一脸惊讶地看着对方,语调严肃地说:“原来如此,这样下去可不行。”

“您看出什么了吗?”前来咨询的老人问道,脸上立刻浮现不安的表情。

“你年轻的时候一帆风顺吧?”连崎说。

“恩……不,该怎么说呢,”男人挠挠脖子,“算是吃了不少苦头吧。”

“不只是吃苦吧?你只是忘记自己遇到过而已。难道不是吗?如果一生倒霉,你认为自己能走到今天的地步吗?”

“啊,这么说来确实遇到过……”

“这就对了,虽然你觉得只有自己受到不公正的待遇,但事实并非如此,也不可能如此。你应该是受到身边许多人的帮助,遇到了不少好事才对。但是由于现在身陷困境,渐渐看不清周围的情况。在我们看来,这就是污秽在内心积留的表现,现在的事态正是由那些污秽导致的。现在首要的就是为你驱除污垢。”

真岛在一旁听着,不禁佩服连崎应付咨询者的手段还是那么高明。先问对方是不是遇到过很多走运的好事,如果对方坦率地承认,就会说他因此疏忽大意,导致污秽在内心积留。不论得到怎样的答复,连崎都会冷静地引导话题,让对方按自己的步调思考。虽然连崎其他方面一无所长,这种谈话技巧始终令人惊叹。

“那我应该怎么办?”男人问道。说出这话,就跟上钩没什么两样了。

“我会先为你输送一点念,请放松身体。”连崎摆出了一贯的送念动作。

很快男人发出了轻微的叫声,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身体。

“感觉如何?”连崎问。

“哎呀,那个,刚才一瞬间,感觉身体好像变热了。”

“那说明一小部分污秽得到了净化。继续净化的话,一定能像过去那样时来运转。”

男人的眼里放出光芒,头埋得都快碰到榻榻米地面了。

大功告成,真岛在内心小声地说。除了入会费和修行费加起来的一百万日元,这个男人身上应该还能榨出更多钱来。真岛思考着要如何劝说这个人买下印着苦爱之星图案、标价五十万的壶。

两个威士忌杯在空中干杯。

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真岛喝下杯中的苏格兰威士忌,呼出一口热气,他对面的守屋也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两人现在身处位于四楼的起居室。虽然时不时会召几名代替女招待的女性信徒来陪酒,但今天只有他们两个。

“哎呀,不过真没想到事情会进展得这么顺利。”真岛的视线投向桌面上的名单。“才几天工夫已经有五十多人入会,光入会费就五千万了,真是做梦也会笑醒啊。”

守屋咕噜咕噜地往自己杯里倒酒。

“我也吓了一跳。中上死掉的时候,我都以为这下彻底玩完了呢,谁知道绝处逢生,居然有惊无险,一切都像连崎说的那样。”

“那家伙真了不起。”真岛真心地说。

“连我都头脑中一片空白,连崎居然兴高采烈地说这是千载难逢的冲击性宣传什么的。跟其为敌等于引火烧身——我对那家伙刮目相看了。”

“再加上自首这一招。当时那种情况,教祖自首的确可以立刻引起媒体骚动,但这种做法到底能不能提高苦爱会的形象,我也曾经抱有怀疑。或许他不会被问罪,但人死了总不是什么好事。可连崎那么坚决,我都没法反对了。”

“没有阻止那家伙是正确的。”真岛拿起酒杯,“这才借机向世人展示了教祖的力量货真价实。既除掉了碍事的中上,又能提高苦爱会的知名度,一石二鸟。还真得感谢《周刊TRY》啊。”

自从报道登出以后,其他媒体的采访也蜂拥而至,其中部分记者体验过连崎的魔法后,都兴冲冲地回去写成报道,在全日本卷起来了苦爱会热潮。

“说来,那个周刊杂志的女记者,这几日天天来报道啊。”

真岛听完守屋的话,点点头。

“看来已经变成积极的信徒了。似乎下一期杂志也要报道教祖的神力。”

守屋笑得身体都开始抖了。

“那不是正好,那个女人身材不错啊。真岛你怎么看?”

真岛皱着眉头摆摆手。

“那种运动系不是我的菜,你要喜欢就悉听尊便吧。”

“是吗?那就承你一番美意了。”

“比起那种事。”真岛沉下声音说道。

“中上的事,确实已经了结了吧?”

“千真万确。虽然那个叫藤冈的**似乎还在查东问西,但没有找到任何真凭实据。最后**会当成自杀结案吧。”

“听你这么说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另外还有光明守护教的事。居然煽动中上叛变,还真是小看我们了啊。”

“因为那边最近几年信徒数量掉的厉害,已经没有挑三拣四的余裕了吧。这次的事件,时运完全站在我们这边。不仅信者没被抢走,还给了我们夺取对方地盘的好机会。”

“这点我也考虑到了。那些想跟中上一起去光明守护教的家伙怎么办?”

“放着不管也行吧。没问题的,知道了连崎至光的力量,另投他山的想法怕也该灰飞烟灭了。”

“间谍是这么报告的吗?”

“是啊。”

真岛晃动杯子,冰块相互碰撞发出喀拉喀拉的声音。他笑了。

“那我可以放心了。那些信徒还真蠢,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周围会有间谍呢?”

“所以他们才是信徒啊,一点小把戏就能耍得团团转。”说完,守屋笑着露出一口黄牙。

 

7

 

草剃有个叫百合的姐姐。接到她的来电时,草剃正在咖啡厅里阅读最新一期的《周刊TRY》。这一期上刊登了有关苦爱会事件的第二期报道,作者似乎也是里山奈美。

“这下麻烦了。”百合说。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美砂她遇上麻烦了?”草剃说出了高中生侄女的名字。

“不是啦,是奶奶她。”

“奶奶?谁的?”

“都说是我家奶奶嘛,我们一起住的。”

“哦。”草剃终于明白了姐姐的意思。

“那你不该叫她奶奶,而是婆婆吧?她是姐夫的母亲啊。”

“你少管,我家就要这么叫。别说这个了,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什么事?婆媳问题我可管不了。”

“这种问题与其找你商量,我还不如跟隔壁的猫咪谈心来得有用呢。其实啊,我奶奶最近迷上了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

“苦爱会呗,你听说过没?”

草剃的视线落回手里的周刊杂志上。

“听说过,最近可是大热门的话题。”草剃没告诉她自己负责这起事件。“你婆婆迷上那个宗教了?”

“就是说啊。认识的人邀她一起去参观,回来就彻底迷信上了。一直叨念着要入会,完全不听我们的劝告。不仅如此,她还想让我和老公也一起加入呢。说什么就是因为我们内心积存了太多污秽才会生不出第二胎。”

“你们想要第二胎?”

“才不想,都这年纪了。喂,你知道不?苦爱会的入会费要一百万诶。虽然奶奶要怎么花自己的钱是她的自由,可我觉得她肯定被人骗了。”

“恩……”草剃挠了挠脖子。

“也许吧。那你想要我做什么?该不会是叫我去说服你婆婆吧?”

“你要能说动她我可就谢天谢地了,但你做不到的啦,所以我才想借用一下你那个朋友的智慧。”

“那个朋友?谁?”

“汤川君嘛,羽毛球部的。要是他的话,肯定能拆穿苦爱会的花招。”

百合知道草剃曾经多次借助汤川的力量解决案件。

“我觉得他不会答应吧。其实最近我也跟他聊过这事,当时他似乎一点兴趣都没有。”

“别这么说,再去跟他商量看看,拜托了。”

“恩——那下次跟他碰面的时候再提一下吧。”

“不要磨磨蹭蹭的,我挂掉之后马上联系他,听到没?听到了就赶快回答我。”

“你烦不烦啊,听到啦。”

“拜托了哦,我可是拜托你了哦。”

百合喋喋不休地嘱咐到草剃耳朵都发疼后,径自挂断了电话。

草剃叹了口气,拨通汤川的手机号码。本以为他这会儿应该在上课,结果电话马上就接通了。“草剃吗?这次找我有什么事?”

“抱歉,有点事想麻烦你。”

草剃把百合的委托转述给汤川,没想到汤川这次居然没有笑笑了事。

“其实你上次来找我商量之后,我也不由得有些在意。毕竟苦爱会现在成了研究室里的话题,学生们都在议论。站在他们的指导者立场上,我不能视而不见,于是仔细研读了这周和上周的《周刊TRY》。”

“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说实话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但我想知道更详细的情况。仅从报道内容来看,被试验者无一例外都感受到了连崎的力量,感受到的形式也大同小异,用我们研究人员的话来说,连崎的力量具有很高的可再现性,而可再现性高的现象,一定可以用科学作出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