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如果是这样我也来帮你一把吧。需要我做什么?”

“能先让我和写这篇报道的记者见个面吗?看报道的内容,她似乎也体验过连崎的力量,我想问问她当时的情况。”

汤川难得这么起劲儿。草剃答应替他找人后,挂断了电话。

两天后,草剃带着里山奈美走进了帝都大学的正门,摄影师田中也与他们一道。

“真走运,其实我也正在寻找可以用科学方法说明连崎大师力量的人,但又不知道该找哪个领域的专家,正为难着就接到了草剃先生的电话。”里山奈美说话的同时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那太好了,先请坐吧。实验室里有点脏,请别介意,我这就给你们泡咖啡。”

“不劳烦您了,我们不渴,而且我更想早点听听您的高见。”里山奈美拿出了纸笔和录音机。

汤川为难地转头看向草剃,然后叹了口气。

“事前我就说过,现在还没法解释连崎的力量,所以才想跟你当面问下具体的情况。”

“详情我都写在报道里了。”

“我读过报道,但文章里太多定性的描述,没法参考那些内容作出判断,我想知道的是定量的细节。”

里山奈美迷惑不解地偏过头。

汤川站到黑板前,用粉笔画了一个长方形。

“首先请告诉我房间的大小。你说过那是个空无一物的房间吧,长宽大概多少米?”

汤川详细地问了许多问题,比如上座的高度约为多少厘米、天花板的高度、墙壁颜色、事件发生时屋内人员的位置等等。里山奈美一边努力回忆一边作答,旁边的摄影师田中也时不时替她补充几句。

汤川很介意连崎至光送念时要打开后方的窗户这一点。

“打开窗户?为什么?”

“为了排除心灵和灵魂的污秽。”里山奈美斩钉截铁地回答,“从大师那里接受念之后,污秽就从身体里跑出来了。但如果把污秽关在室内,很快又会钻进人体里,所以才要把窗户打开。”

“污秽吗……”

汤川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盯着黑板。

“心情会变得舒畅起来,每次接收完大师的念,我都能感觉到自己身上正在发生变化。”里山奈美一本正经地说。

“里山小姐,”草剃开口问道,“你不止一次接受过念吗?”

里山看向草剃,有些骄傲地抬起下巴。

“大师为了感谢我正确地向世间传达教团的理念,认定我为特别会员,免除了入会费。我现在也是信徒了。”

“哇……”草剃和汤川交换了一个眼神。

“报道里说,像被某种温暖的东西包裹住一样呢。”汤川说。

“是的,虽然只有一瞬间,体温感觉突然上升了。”

“该不会是在地板底下装了加热器什么的吧?”草剃随口说道。

这话立刻引来里山奈美的瞪视:“不是那种骗人的把戏。”

“对,加热器是无法达到上述效果的。”汤川冷静地指出。

“就是说啊——”里山奈美重新露出笑容,“信徒们都说,这一定是比气功更高段的东西。”

“气功是中国的健康保健法吧?”

“对,大师以前是为人治病的气功师。我觉得大师是通过不懈的努力和锻炼,才达到现在的水平。”

草剃看着汤川:“气功是那样的东西吗?”

“听说熟练的气功师,只要将手覆盖在某个部位上,就能让那里变暖。有一种解释说这是从掌心发出的红外线造成的,但我也不知道这种说法有没有经过科学的验证。”

“大师的境界比您说的那样高出不少哦。”

“红外线啊……”汤川阴沉着脸说,“可那能让人跳楼吗?”

“总觉得他好像是被什么东西追赶一样。”摄影师田中突然说。

全员的视线都集中到他身上。

“怎么回事?”汤川问。

“哎呀,我感觉那个时候的中上他呢,与其说他自己跳出窗口,不如说像是被什么东西逼到窗边,一时冲动才跳下去的。不是有人碰上火灾时会跳窗吗?就像那种一样。”

“火灾啊。”汤川咀嚼着其中的含义,陷入沉思,双手抱胸站在黑板前一动不动。

“那个……”里山奈美试着跟他搭话。

突然汤川放下手臂,看着草剃。

“你在审讯室接受连崎的送念时,什么都没感觉到吧。”

“是啊,他解释说不是向他求救的人,念无法传送过去。”

“不是那样的。”里山奈美说,“那件事我听大师提起过。他说他当时只是摆个样子而已,因为神圣的送念在审讯室里无法进行。”

“也就是说,他不会在这个房间之外的地方进行这个仪式吧。”汤川指着画在黑板上的房间平面图。

“是的,只在净化之间里进行。”

“原来如此。”汤川点点头,盯着里山奈美。

“果然有必要从科学的角度来研究这个现象。可否以《周刊TRY》的采访为名,让我进行调查呢?”

“啊,我就是想这样拜托您,但……”

“就这么定了。”汤川打了个响指,“检测仪器和操作人员就由我这边准备,手头有空的学生要多少都能找到。”汤川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

“不,那个,就是说……不行的。”里山奈美两手摆个不停。

“不行?什么不行?”

“科学调查。我们编辑部也讨论过这件事,但向苦爱会请求的时候被对方拒绝了。”

“为什么?”

“他们说这不是科学能解释的东西。大师的力量直接作用于咨询者的心,就像科学无法读取人心一样,那种力量既无法测量,测了也没意义。他们还说要是一大堆外部人员在场,也没法好好地进行送念。刚才我说一直在找可以对大师的力量进行科学解释的人,就是因为自己没法实地调查。”

听着她的说明,汤川面露不快,坐回椅子上,再次陷入沉思当中。


8

 

奈美的掌心渗出汗水,在为自己将要做的事惴惴不安同时,又为这意想不到的展开雀跃不已。

她今天也造访了苦爱会的总部。但这次不是一人前来,她身边还有汤川。

“虽然早有耳闻,没想到苦爱会居然真这么财大气粗,家具和日用品全是上等货。”环顾室内的摆设,汤川悠哉地说。

墙上挂着巨幅绘画,架子上摆放着价值不菲的古董陶艺品。大理石桌面,真皮沙发。奈美第一次经过这间接待室时也大吃一惊。

“好像都是别人送的礼物。信徒们借助大师的力量脱离苦海,所以送礼聊表谢意。”

“沙发跟桌子也是?”

汤川站起来,走到架子前,随手拿起来几件陶艺品把玩。奈美在一旁看得冷汗直下,生怕他脱手摔碎了。

门开了,第一部长真岛走进来。“让二位久等了。”他对着奈美笑了笑,然后略带戒备地看向汤川。

汤川走回奈美身边。

“真岛先生,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杂志的总编,总编,这位是苦爱会第一部长真岛先生。”

“我叫横田。”汤川说着递上名片。名片是从真正的总编那拿来的,但汤川并没有跟他明说要用来做什么。要是让总编知道真相,非朝他们怒吼不可。

“ 我们里山给贵教添麻烦了。托贵教的福,这周的杂志也全部售罄,在此我郑重向贵教道谢。”汤川滔滔不绝地说道,演技之高超不逊于专业演员。

真岛眯起眼睛。

“我们什么也没做,只是像接待普通信徒那样接待里山小姐罢了。我们才是要感谢里山小姐,能正确地传达本教团的理念。”

“您这么说,当总编的我可要大喜过望了,多谢您的褒奖。”汤川郑重地低下头。

“那么,”真岛来回看着奈美和汤川,“二位今天前来只是为了道谢吗?”

“不,”奈美开口说道,“我带总编来,其实是为了私事。”

“此话怎讲?”

“这就由我来说吧。”汤川接过话头,“其实是我最近身体情况很糟糕,一直为这事心烦。身体跟灌了铅似的,头也觉得很重,而且还食欲不振,夜里失眠。上医院检查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里山就建议我来找大师。”

“呵呵。”真岛说,“你是想接受大师的念?”

“不行吗?”汤川问。

真岛摇摇头。

“没这回事。我教一直对四方各界的人士敞开大门,更别说是里山小姐的上司,那更不能置之不理了。”说完真岛起身走出房间。

奈美一言不发,等待真岛回来。汤川事先就叮嘱过她尽量言简意赅,不要说多余的话。虽然没有点明,但汤川似乎是认为这里装了窃听器。

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呢?奈美心想。帝都大学里的交涉情形在她脑海里复苏。得知教团不允许科学调查后,汤川希望能编个理由让他成为被试验者。不过就算能找到理由,被教团知道他是物理学家的话,估计对方也不会给好脸色看。结果汤川竟然提议让他假装成《周刊TRY》总编。的确,若是总编的话,跟奈美一起拜访教团也不足为奇了。

奈美犹豫许久,最后还是接受了汤川的提案。想到要欺骗连崎这点令奈美有些心痛,但希望汤川能揭开连崎神力之谜的渴望更为强烈。看来自己也不是多么虔诚的信徒嘛,奈美心想,怎么都赢不了记者的好奇心。

但奈美并不知道汤川有何打算。他今天只带了一个小型公文包,奈美也没问他里面装了什么。

不一会真岛回来了。

“我已经向大师禀告过,总编这样的情况,大师愿意立刻与你见面。太好了呢。”

“非常感谢。”汤川站起来,向真岛鞠了一躬。

他们跟在真岛身后,乘电梯上到五楼。铺着地毯的走廊尽头就是净化之间。

“请在里面稍等。”真岛打开拉门,边说边把手伸向汤川的公文包,“包请交给我暂为保管。”

奈美吃了一惊,看向汤川。

“不用麻烦,我自己拿着就行。”汤川说。

真岛摇头,脸上虽然仍带着笑容,眼神却变得锐利起来。

“不必要的东西不能带进净化之间。这是本教的规矩,希望你能理解。”

汤川眨眨眼:“不能通融下吗?”

“还请见谅。”真岛低下头。

汤川不说话了。他思考片刻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本薄薄的大学笔记本。

“那至少让我拿着这个吧,我想把大师的金口玉言都记下来。”

真岛一瞬间露出迷惑的神色,但他还是点头同意了。“好吧。”

把公文包交给真岛,汤川走进净化之间,奈美跟在他身后。

房间里静悄悄的,除了摆放在中央的坐垫外什么都没有。窗户已经打开了。

“‘那个是苦爱之星吗?”汤川看着嵌在上座神坛后墙上的标志。

“是的。”奈美回答。

“真简洁的设计啊。哎呀,那上面还用小号字写了什么。快去看看。”

“咦?我去吗?”

“对。”汤川用眼神催促她赶快过去。

奈美犹犹豫豫地爬上神坛。虽然只有数十厘米高,站上去才发现天花板比自己预想的更接近,连身材高挑的汤川也只有仰视她的份。连崎一直都是这样居高临下看着信徒们吗?奈美心想。

她仔细打量着苦爱之星,用镜子加工而成的星形表面上,并没有写任何东西。

“什么都没写啊。”

她说完,汤川干脆地答道:“是吗?那就算了。”

搞什么啊,奈美嘀咕着从神坛上爬下来。她刚落脚,就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奈美急忙坐到墙边,盯着汤川的脸,手指向坐垫。然后汤川也在坐垫上坐下,摆出正坐的姿势。

前方的门打开,身穿僧衣的连崎走进来。他向奈美行了个注目礼后登上神坛,眼神一直瞄着汤川的方向。连崎像往常一样对苦爱之星行礼,然后在中央盘腿坐下。

这时,奈美才注意到汤川手里那本大学笔记本立在神坛下边,正好位于连崎的正前方。当然,从连崎的角度是看不到的。

连崎这是开口说道。

“我已经听真岛说过你的情况了,似乎是为健康问题困扰已久吧。”

“是啊,我已经受不了了。”汤川说,“求您帮帮我吧。”

“恩。”连崎点点头,闭上双眼,迅速把手举到胸口位置,不一会儿好像受惊似的浑身一颤。

“这样下去可糟糕了。”他睁开眼说,“你的心灵积累了大量的污秽。我说这话也许有些失礼,但你迄今为止的人生里发生过各种不好的事吧。”

“哈哈,心灵的污秽吗?”汤川指着自己的胸口。

“你不必为此感到惭愧。要以一颗纯粹之心活在这世上毕竟不容易,但若对这些污秽置之不理就危险了。最终,它们会侵蚀肉体,就像过度忧虑会导致胃痛一样。幸好今天你来找我,再迟些就回天乏力了。”

“有那么糟吗?”汤川吃惊得瞪圆了眼睛。

“无需担心,我会为你驱逐心灵的污秽。不过这可能要耗费些时日,毕竟是日积月累产生的大量污秽啊。那么,你是否已决定加入本会了呢?”

“这件事还没想好,我希望能先体验一下。”

“原来如此。”连崎的表情更加柔和,“你还有所怀疑。”

“不不,绝对没这回事。”

“没关系,大家都是如此。那么,先请放松全身,肩膀不要用力。接下来我会进行送念,你准备好了吗?”

看到汤川挺直了身躯,连崎再次闭上双眼,朝着汤川伸出双手。自那次事件以来,奈美还是第一次观看别人接受念的场面。

汤川的神情有些变化,奈美确信他已经感觉到了。

连崎放下手,睁开眼。“如何?”

但汤川却挠了挠头发。

“怎么说呢,好像感觉到点什么,也可能是错觉吧。”

“是吗?那我再来一次。”

连崎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这次汤川的身体有些后仰。

“如何?”连崎笑了笑,表情好像在说“这回你感觉到了吧?”


汤川偏过头。

“不清楚诶。我本来就是那种不容易受暗示影响的类型。”

“暗示?”

“以前去做催眠术采访的时候,只有我完全没法中招,给其他人添了不少麻烦呢。”

笑容从连崎脸上消失,他有些意外地瞪着汤川。

“你是叫横田对吧?看来你似乎对我有所误解。我所做的,并不是暗示或者催眠术那种东西,而是直接对人施加力量。”

“是这样吗?那看来是我感觉迟钝吧。”

“我明白了,那我再加强力度,一定能让你感觉到。”

连崎面带愠怒,举起双手,但他这次没有闭眼,反而一眨不眨地瞪着汤川。

下一瞬间,汤川大叫了一声,猛地向后倒去,虽然慌张地爬起来,表情却僵住了。

“看来这次你感觉到了呢。”连崎夸耀胜利般地说道。

汤川连连点头:“的确感觉到了……”

“这就是念的力量。由于刚才送念的结果,你体内大量的污秽都被清除了。如何,是否感觉身体好点了?”

“您这么一说,还真觉得舒服点了。”

“我所言不假吧?只要坚持接受念,一定能康复。我劝你尽快入会,常来这里接受治疗。”

“恩,我会好好考虑的。”

“那就好。再会。”连崎起身离开房间。

“你没事吧?”奈美问。

汤川点头,然后走近神坛,拿起立在坛边的笔记本。他打开笔记本看了看,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9

 

 

早上九点刚过,草剃等警视厅的搜查人员和藤冈他们一起对苦爱会总部进行搜查。虽然道场里有普通的信徒在,他们也只是迷惑不解,未作任何抵抗。

强烈反抗的是诸名干部。他们为了阻止搜查人员上楼停止了电梯的运行,第一部长真岛武雄和第二部长守屋肇甚至想把自己起居室所在的四楼出口都封锁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草剃他们穿过门的间隙,按照原定计划上到五楼,根据事先准备好的平面图闯入净化之间和它隔壁的房间。

连崎至光——本名石本一雄——和他妻子佐代子都在隔壁房间里。他们被带走后,草剃等人开始调查墙上的书架,果然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机关,按下之后书架向旁边平移,露出背后的空间。

书架背后藏着一台橱柜大小的装置,上面有几条电线连着另一台放在地上的机器。那台机器上装有幅宽约三十厘米的四方板,面朝墙壁的方向。

跟那家伙预计的一样,草剃心想。

 

 

装置的实验在室外进行。汤川和鉴证人员一边交谈,一边进行各种检测,确认装置的安全性。草剃等人在稍远的地方,看着他们忙碌的样子。

汤川走过来。“好了,开始吧。”

“为什么是我来啊?”

“写报告的人是你吧,所以最好亲身体验一下。好啦,快点准备吧。”说完汤川指着铺在地上的坐垫。其他的搜查人员和鉴证人员发出阵阵窃笑声。

草剃苦着脸脱掉鞋子,坐在坐垫上。

汤川走近他身边,递给他一张包着保鲜膜、明信片大小的纸。

“把这个放到胸前的口袋里。”

草剃按他说的做,挺直了腰杆。“这样行了吗?”

“行了。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拜托你下手轻点,怎么说也是我第一次体验啊。”草剃盯着两米外放着的四方板,那是几天前从教团那没收来的机器。据汤川说似乎是某种天线,跟它用电线连在一起的立方体装置是电源。

“别担心。首先是通常的送念模式。来了哦。”

汤川说完,打开了电源开关。

“哦!”身体一瞬间变热,下意识的叫声从草剃口中泻出。

“感觉怎么样?”汤川问。

草剃点头:“确实感觉到了,和信徒们说的一样。”

“那我下面要来真的了。这次可能会有点难受。”


“别吓我了,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机器面前……”

草剃说到这儿突然大叫起来,因为他的身体突然热得仿佛前方有火焰袭来一样。草剃受不住热,滚向后方,但灼热感却紧追不舍,他只能不顾一切地逃跑。

忽然,草剃又什么都感觉不到了,热度一下无影无踪。他看着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烧伤,简直就像被狐仙戏弄了似的。

“好厉害,跟被大火包围了似的。”

“继续增强输出功率,还能更热哦。”

“笨蛋,你饶了我吧。”

“哎呀,真的很厉害啊。”说这话的是藤冈。“草剃先生你没有夸张吧?”

“没有啊。你要是觉得我在装,就请自己来试试吧。”

“不不,我就免了。汤川老师,能请你再解释一遍吗?听说是跟微波炉同样的原理。”

汤川点头。

“用的就是微波。人受到高频电磁波的照射时,体内的水分受刺激,水分子发生剧烈运动,身体就会感觉变热。”

“这对人体有害吗?”

“这台装置只能影响皮肤下数十厘米处的地方,就算感觉到热也不会留下伤痕。调整输出功率和通电时间,可以让人感受到的不同类型的热度。在美国,警方已经利用这个原理开发出在不伤人的情况下镇压暴动的装置,叫主动拒止系统(Active Denial System)。”

“居然是用这种东西骗到了新兴宗教的教祖宝座。中上会从窗户跳出去,也可以认为是这玩意导致的吧。”

“当然。感觉前方有火焰袭来,反射性地会向后方逃跑,就像草剃刚才那样。摄影师说火灾时有人会从窗户跳下去,那句话给了我提示。送念的时候打开窗户是为了防止微波照射到窗户玻璃吧。万一玻璃表面占有水滴,玻璃受热不均,可能会导致玻璃碎裂。”

“原来如此,这下我全明白了。——草剃先生,非常感谢你的协助。我这就回署里跟上面汇报。”

“请代我向刑事部长问好。”

“好的。”

藤冈带着部下们离开后,草剃也站了起来。

“刚才那张纸给我看看。”汤川说。

草剃把包在保鲜膜里的纸片从口袋里取出来。一看到纸表面草剃惊讶地小声叫出来——原本洁白的纸整个变成了黑色。

“和当时那张纸一样啊。”草剃说。

汤川和里山奈美一同潜入教团回来后,向草剃展示了一张A4大小通体漆黑的纸。

汤川说那是感热纸,遇热就会变成黑色。汤川将那张感热纸浸湿,用保鲜膜包好夹在笔记本里,然后把笔记本放在连崎所在的神坛正下方。汤川察觉到教团障眼法的真面目可能是微波之后,从里山奈美的话里推测出附近隐藏着微波发生装置。只要附近有微波通过,感热纸上的水分受热,纸表面就会变成黑色。

据汤川说,他放置笔记本的时候,让里山奈美站在苦爱之星前面,那是他注意到,那个标志看起来像普通镜子,实际上是单侧透镜,有人在对面监视这里的一举一动。

草剃把这些信息汇报给间宫,于是有了这次的大规模搜索行动。搜查人员毫不犹豫地进入净化之间和它相邻的房间,是因为他们已经明确知道装置的摆放位置了。

 

 

 

10

 

实验结束一周后,草剃来到汤川的实验室登门道谢。

“幸亏有你帮忙,上头的人很满意,多谢啦。”草剃把谢礼放在工作台上。这次他下狠心买了一瓶唐培里侬香槟。“辖区警署也很高兴,说什么下次再遇到不可思议的案子还要来向我请教。都跟他们说过多少次了,解谜的人不是我,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你随他们说去吧。不过要以杀人罪起诉连崎他们很困难吧?虽然用微波照射了被害人,但也不能保证对方一定会跳楼。”

草剃皱着鼻子点了点头。

“很遗憾,就像你说的那样。中上的案子最多争取到伤害致死吧,但那帮人的罪行可不止这一点。欺诈罪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二课的人个个干劲十足,对一课来说做个顺水人情也不错。”

“迷惑了众多信徒的心就必须接受相应的惩罚。干部们都知道微波的事吗?”

“不,就目前调查的情况来看,干部中知道这件事的也只有第一部长真岛和第二部长守屋。第三部长以下,顶多是怀疑其中有什么机关,详细情况一概不知。他们之中有人到现在还相信连崎有神力。”

“那这些人是无辜的吧。主谋是谁?果然是教祖么?”

草剃摇头。

“那家伙充其量只是个傀儡,受人利用罢了。主谋是他的妻子佐代子。那个女人才是一切事端的罪魁祸首。”

汤川睁大眼睛。“他妻子?”

草剃撇撇嘴,抬起下巴继续说。

“对。虽然是他妻子,却没有入籍。那个女人简直坏到骨子里去了。要是没遇见她,连崎大概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田地吧。”

草剃想起在审讯室里面对佐代子时的情形。跟初次见面时的印象相比判若两人,她的眼中不带一点感情,唇边挂着冷酷的微笑,原本朴素的脸因此变得艳丽无比,连身上穿着的洋装也换成了华美高贵的款式——简直就像茧蛹化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