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医秘方 作者:西秦邪少[出书版]

内容简介:

传说中,神农氏以上古通灵地石,记载下了避天之奇术。只要破译地石上的奇方,不但可实现长生,而且能与鬼神通灵,奴役万千鬼神,往来三界无所不能。

古往今来,无数医者疯狂席卷其内,前赴后继,而成功者仅有一人,此人被称作鬼医!鬼医者,往返尘世与幽冥之间,游走在阴阳的边缘!抗战时期,盗墓贼吴三在一队日本兵的胁迫下,从一个古墓中盗得一件奇特的火烷尸衣。吴三的后人凭着尸衣上破译的奇文,习得鬼医之术,鬼月阴胎,鬼血妖树,永恒不死丹?…无数上古妖异接踵而来,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不知不觉走进了一个一千多年前就已设下的局中!阴尸蛊、鬼熄灯、行尸走肉症,罕见奇症该如何诊治?诡异的山间古寨、恐怖的无皮怪人、古怪的炼丹炉、千年不死之人,这一切究竟有着怎样令人毛骨悚然的阴谋?

作者简介

西秦邪少,典型的80后,生于江淮腹地,长于名湖之畔。自小酷爱读书、历险,想象力天马行空。现为京城琉璃厂一古玩铺二号掌柜,业余时间嗜好窃听故事,遂以成书自娱自乐。

第一章 火烷尸衣(上)

夜静得吓人,一座山峰耸立围绕的山谷中,依稀可见几道亮光,映照着一群人的身影。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日本兵,押解着一名五花大绑的中国男青年,立在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前。

借着火把的亮光,洞口一眼还望不到底,火药味夹杂着阵阵奇异的气味,不住地从洞底犯上来,这正是日本兵炸弹的杰作。此时,所有的日本兵都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警觉地盯着洞口。

“太君,没错啦!东西应该就是在这墓里,要进去开棺材才拿得到!”一个满嘴黄牙的汉奸狗腿子一哈腰,躬身对着面前的日本兵军官道:“吴三是当地出了名的把式,太君一百个放心的。”

听着黄牙的言语,松田小队长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抹嘴角的小胡子,操着生硬的汉语道:“支那人的医术是这个,皇军拿到了东西,你的大大的有赏!”边说边举着大拇指在黄牙面前晃了晃,接着对押解吴三的日本兵挥了挥手。

日本兵得令,将吴三松了绑,松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盗墓的干活,吆西!和皇军合作,好处大大的有!和皇军作对,统统死啦死啦地!”松田边说边作了个杀头的手势,紧跟着又一挥手,没等吴三作何反应,一把便将其顺那洞坑推了进去。

吴三径直跌落了四五米才到洞底,幸得松软的泥土垫了底,这才不至于摔断手脚。他一口吐掉呛入口中的泥土秽水,忿恨地骂了两句“狗娘养的小鬼子!”

忿恨,是发自内心的!吴三不是胸怀天下的仁人志士,不是忧国忧民的文人雅士,吴三只是个贼,一个在乱世中靠偷死人财物生存的贼。但当他亲眼见识了一帮强盗恶贼制造的恐怖屠戮后,他才知道和这帮丧心病狂的人比起来,自己不过是个菜头。而他在整村整村的血洗中苟活下来,也让他深刻领会到了什么叫做国仇家恨。

吴三刚爬起身,只见一盏灯火从洞顶传下来,黄牙用绳索一边扯着煤油灯放下来,一边道:“吴三,你也是个聪明人,好好跟着皇军,包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人总要识时务的嘛,你看那些和皇军作对的,哪个有好下场!”他说着话,火光映照在那张不知廉耻的嘴脸上,透射出令人憎恶的狡黠。

说话的同时,两名荷枪实弹的日本兵也跟着攀了下来,甩给吴三一把小铁锹,接着用枪托狠狠地顶了顶吴三的后腰,叽里呱啦地骂了一通,逼着他继续往里探。

吴三一边在心里骂,一边不得不提着灯盏,小心翼翼地弯腰探进了古墓的墓道,那两名日本兵远远地跟着,始终不敢靠得太近,没走多远,吴三已经进了墓室。灯盏的亮光隐约照出了墓室内的情形,除了乱七八糟堆放的石雕和瓶瓶罐罐外,最醒目的便是墓室正中位置的一具石棺。

吴三对发冢开棺这一套是轻车熟路,小鬼子要找的东西只能在石棺内,他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但一想起松田如此这般重视,想必是垂涎已久的东西,想到这吴三显得极不甘心,怎么也是咱中国的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怎能让这帮强盗抢夺了去?

前方是一口孤零零的石棺,表面并不平整,看得出原本打磨得就不够精细,再加上不知道多少年岁月的侵蚀,更使得它显得老旧而诡异,昏暗忽闪的油灯下,冰冷的石棺直让人发怵。

两名日本兵揪住吴三将其强行推到石棺处,紧接着后退了好几大步,拉紧了枪栓瞄准着石棺。吴三被推搡得一头撞到在石棺上,疼痛欲裂,鲜血顺着额头就流淌了下来,滴在石棺上,竟顺着棺盖与棺体的接缝徐徐地渗了进去。

“支那人!快点地干活,死啦死啦地!”四周空灵静谧得吓人,不时传来阵阵古怪声响,在这样的场合,连这帮平日里杀人如麻的刽子手也感到了恐惧。一名日本兵忍不住了,对着吴三做了个捅刺刀的动作,恶狠狠地催促着他。

吴三心里依旧痛骂,恨恨地咬了咬牙,用袖子抹了抹额头,接着提起掉落在地的油灯扫了一眼四周。只见空荡荡的墓室里,胡乱地散落着一些破旧的罐子瓷片之类,吴三是个盗墓贼,这里对他来说是司空见惯的工作场所而已。不过这次不同,从他被推进来开始,他便觉得这里透着股古怪。

墓室规格很齐整,吴三凭经验,可以看得出它的年代异常的久远,至少有几百年光景。奇怪是眼前这具石棺,放在这样的墓室里,显得极端的不匹配,因为这石棺从表面上看起来,年代似乎要久远得多,就好像它不属于这个墓室的东西一样。石棺的表面刻着一些古怪的图案,看起来像是一个个模模糊糊的人。石棺原本应该是白色,可能是年代过于久远了,棺面上却长满了像霉菌一样的绿色绒毛,一碰即钻心地痒,石棺上的图案被那些绿色绒毛遮挡了大半,无法看清到底是什么。

吴三觉得诡异得紧,但此刻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了,他提起铁锹试探地敲打了下石棺盖,做着开棺的准备。忽然,油灯的灯光一闪,吴三扭头一看,险些瘫坐到地上,一棺之隔的对面,忽然出现一张干枯的脸,黑洞洞的眼窟正紧盯着他看。

吴三脑门一热,冷汗顿时就渗了出来,在墓室里不声不响地凭空多出来一个人,这种情形即便是久经沙场的吴三猛然间碰上了,还是吓得忍不住大叫了一声,惹得那两个日本兵也骂骂咧咧地举起了大枪作防护状。

这是张高度扭曲变形的面部,仅有薄薄的一层枯黄发黑的皮,紧紧地裹在骷髅上,那张脸离吴三的距离实在太近了,吴三一个趔趄坐到地上的同时,一眼便看到了那张脸的主人。那分明是一具人的尸骸,浑身被几只血红色的细手牢牢缠住,这才使得他以仰首跪立的姿态紧缚在石棺的一侧。而更令人惊骇的是,这尸骸虽然已经面目全非,但却并不是腐烂,而是像被吸干了血肉一般的高度褶皱收缩,那些血手的五指就像是一根根吸血管,仍在贪婪地吸吮着他的血肉。

“不好!难道是…!”吴三心头猛地窜过一个念头,脸色顿时就变了,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就在这时,石棺内突然传来了阵阵轻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着想出来一般。

吴三顿觉不妙,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大步,那两名日本兵也发现了这动静,慌乱地开了两枪,打在冰冷的石棺上,激起点点火星,刺耳的枪声在墓室里回荡着,如鬼魅般萦绕,许久才散去。上面的日本兵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很快黄牙和两名日本兵也跟着攀了下来,看得出他极不情愿,显然也是被胁迫着塞了下来。

“你的两个,棺材打开的干活!”六个人挤在拥堵的墓室里,围着一具棺材,谁也不敢动手,日本兵推着吴三和黄牙,刺刀直接就顶到了腰眼上。

吴三看了一眼那具石棺,看着那黄牙吓得几乎都要尿裤子了,心里不禁升起了一丝快意。当下把心一横,心道他娘的要死一起死,我吴三一条贱命,换四条小鬼子和一个汉奸狗腿子的命,横竖都值了!于是发了发狠,当下豁出去了,上前奋力地撬开了石棺棺盖。

棺盖刚刚被撬开,一股黑雾便顺着撬开的缝隙弥散出来,煞那间,酸腐呛人的气味弥漫了整个墓室。吴三捂住了口鼻,壮着胆子往棺内一看,只见一具绿色的尸骸,蜷缩着躺在棺内,身上缠满了那种红色怪手,尸体并没有腐烂,还可以看得出人形,只是通体绿油油的,浑身都像是长满了手。

吴三还在发怵,突然听得耳边一声惨叫,转眼只见黄牙惊恐地睁大了双眼,发了疯似的双手往胸前乱抓,撕心裂肺一般。很快,他的皮肉开始收缩,整张脸慢慢地塌陷了下去,像被硬生生地抽去了血肉一般。吴三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却见几只蛇一般的红色怪手,疾速地朝其它几名日本兵就摸了过去,很快缠上了他们。他们想逃已经晚了,那触角尖刀般的指尖已经钻入了他们的胸腔,贪婪地吸食了起来,墓室里充斥着撕心裂肺的惨叫,煞那间血污一片。日本兵慌乱地放了几枪,却丝毫不起作用,很快也像黄牙一样,被掏空吸食了内脏。

“狗娘养的小鬼子!你们也有今天!”吴三先是一阵惊恐,接着畅快地骂了一声,这才看明白这东西到底是什么。那种红色怪手正是山里人传说的鬼血蛇藤,它们常潜居在阴暗的山岩缝中,伺机攻击各类小动物,吸食它们的肉体作为养料,而墓室里的鬼手血藤因为吸取了大量阴气,攻击力更加骇人。

刚想到这,吴三忽然觉得脚踝一紧,身子顿时失去了平衡,一股强大的力量扯动着他向着棺内而去,同时他也感到腿部一阵清凉,一只血手紧紧揪住了他的脚踝,顺着他的裤腿就往里钻。吴三顿时心里一紧,刚反应过来,几股钻心的疼痛便从大腿根部位传递过来。

他痛得也惨叫了起来,仿佛感觉到自己的血肉和灵魂慢慢被抽离了,短短几秒钟内,他双腿已经麻痹得没有了知觉,硬生生地被拖得跌进了石棺内,仰面一看,那绿色尸骸的嘴里不住冒着黑气,眼珠子突然变得鲜红。

“不好!尸变了!”吴三大骇,求生的意识使得他赶紧地用双手紧紧握住棺沿,拼劲了全力与鬼手血藤对抗着,疼痛和恐惧使得汗水很快湿了他全身。

突然,那绿色的尸骸猛地坐起了身,几根鬼手血藤嗖地就缠了上来,几下就像捆牲口一样将吴三牢牢捆住,那如尖刀一般的血手猛地一收缩,吴三整张脸几乎就贴到了那尸骸的脸上,一阵酸腐的黑气呛得他几乎要窒息。

很快,一阵奇痒遍布了吴三全身,他不知道是不是中了那黑色尸气的缘故,只感觉身上像千万条松毛虫在爬动一般。吴三情知已无生路,反倒显得泰然起来,转头望了望那几具已经扭曲变了形的尸体,心道我吴三盗墓无数,死在墓里也算是报应,不过拉了几个十恶不赦的小鬼子垫背,怎么也值了。只是这样死去太也难受,不如来个痛快的!

吴三想着,使出了最后的气力,一把举起煤油灯盏,砸在石棺上,火扑通一下便撩了起来,很快蔓延遍布了整个石棺。那些鬼血蛇藤原本就是忌讳着吴三举着的灯火,才最后一个对他进行攻击的,当下火光四起,那些鬼手血藤逃命般地缩了回去,它们极易燃烧,很快整个石棺内一片火海,绿色尸骸一见火,被烧得张大了嘴巴,唧唧惨叫挣扎着,伴着阵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吴三得以挣脱,跄踉着跌出了石棺外,灼热的火光烤在身上,他似乎觉得那钻心的奇痒好了不少,又明显地感觉到疼痛了。他喘了好一阵粗气,下意识地从棺盖上挪开身子,往棺内一探。火势经过了短暂的旺盛,已经慢慢在减弱了,那尸骸和鬼血蛇藤都几乎烧成了焦炭。

吴三眼见稀里糊涂捡回了一条命,还在暗自纳闷,突然发现尸骸身上似乎穿着一件奇异的衣物,尽管尸骸几乎已经化成灰烬,但那衣物却完好无损,它一动不动地置在棺底,不时地还迸出几粒火星。

吴三大奇,伸手取过那件所谓的衣物,略一抖动,但见其光亮如新,而且完好无损,就像在火中进行了洗礼一般。火光一尽,一股刺鼻的怪味顺着棺底便透上来,吴三只感到鼻子、喉咙一阵疼痛,身上的奇痒越加的厉害了,低头一看,但见胸口处竟缓缓长出了许多恐怖的绿毛。

阵阵毒烟沿着盗洞蔓延到了洞口外,很快上面也传来了一阵阵慌乱的枪声和惨叫,不久又恢复了安静,吴三知道这帮小鬼子算是彻底栽了,当下一激动,尸毒却已经开始发作了。

吴三浑身痒得几乎要自杀,七窍都流出了鲜血,心道这回看来是死定了,这宝贝东西怎么也不能被小鬼子得了去,藏起来等后来人发现,还能落个杀小鬼子的好名声。吴三一边想着,一边伸手将那件神衣塞入自己的胸口,奇怪的是,它紧贴着自己身子的时候,身上的奇痒便消减了不少。

难道这是所谓的回光返照吗?吴三一边想着,意识渐渐模糊起来。朦胧之间,他看到眼前石棺上那若隐若现的图案,猛然间,他的意识一下子清晰了许多,挣扎着一个劲叫道:“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第二章 火烷尸衣(下)

这回并未要了吴三的命,让吴三没想到的是,那件奇特的衣物不但救了他的命,还改变了他今后的人生轨迹。

该是吴三命大,当时吴三昏迷了两天后,一山中采药老道发现了他这个唯一的活口,便背回深山之中,救治调养幸得不死。而这件奇特的衣物也随同被带了回去。老道研习得知,这件衣物名叫火烷尸衣,乃特殊材质所制,非但遇火不化,而且逢火必净,是传说中的奇物。火烷尸衣上满布的是文字篇章,所记载的皆为医药命理之术,不光文字晦涩,内容也极为高深莫测。吴三是个草莽,字都识不全,更别提研习会通了。为了答谢救命之恩,他干脆将火烷尸衣拱手相赠予老道。

那老道博古通今,见到如此奇卷极为动容,稍加研习之后,更是大为惊叹,此后足不出户便日夜研习,以火烷尸衣上的记载为依托,着成《六壬奇方》一书。老道收吴三为徒,交授其医药之术,再不许他作倒斗的营生。

三年后,老道将《六壬奇方》授予吴三,留下一句话:火烷尸衣乃天铸,蕴含绝密天机,你今后将行走江湖,必诸多不便,为师携它归隐深山,自此世上便再无火烷尸衣。《六壬奇方》中秘术,皆从火烷尸衣而来,若使用得当,非但能扶弱济世,也可助你荣升腾达!自此老道便再无踪迹。

那时候世道不太平,战争频发。吴三凭着老道传授的一些医术,行走在四周大山的村落,悬壶济世,广施善缘,渐渐有了些名气。加之他日夜研习《六壬奇方》,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一时求医问药的人络绎不绝,甚至有百里之外慕名而来的。新中国建立后,吴三在老家的省城里开设了医行,专司针灸推拿、民间奇方,同时兼营中药材生意,多年经营后很有些家底。

所谓树大招风,文革时期吴三被端出了老底,一时间盗墓贼、卖狗屁膏药的江湖骗子、资产阶级暴发户等一系列头衔接踵而来,吴三也被正式冠名吴老三,成了戴高帽挨批斗的主儿。治病救人的吴三虽说没丢下自己的命,但心却已经死了,自此不愿再让下一代修习医术,甚至一气之下就要烧毁《六壬奇方》,可最终没下得了决心,这本奇书才得以保全,却一直被打入冷宫,在阴暗的衣橱角落里度过了多年时光。

相对于那些年死在牛棚里的人来说,吴三无疑是幸运的,他挺过了那段非常时期,嗅到了改革开放的春风,最后得到了平反,并被尊称为老神仙,参加了那场轰轰烈烈的“神仙会”,并受到很高的礼遇。吴三的一生跌宕传奇,无奈却膝下无人,临终时他用颤抖的手,将这本带给他无数荣耀和坎坷的《六壬奇方》塞到他哥哥的孙子吴奇手中。

当吴奇手捧着一本泛着浓浓的中药和陈腐味的书册时,已经是四十年后的事情了。

和吴三不同,吴奇家这一脉的人属于循规蹈矩型的。也就吴奇这小子不安分一点,不知道是遗传了他三叔公的秉性,还是被他那本奇门医书蛊惑了,自接触那日起,便沉迷其中难以自拔,最终选择了走三叔公的中医老路。

其实,随着改革开放新价值观的形成,再加上之前的除四旧,当时西医已经盛行,中医几乎成了狗皮膏药江湖郎中的代名词,只有在广大偏远地区的山村,这类江湖郎中才能展现价值,于是乎当上山下乡的风潮刚过去没多久,吴奇便又重蹈了上代人的覆辙。虽说是自愿,但家里是相当不赞同,然而吴奇的态度相当坚决,最后他们终于屈服,估摸着也是抱着呆不了多久就忍不住回的意思。

然而,这一切并不是偶然的,在吴奇心目中,三叔公简直就是在世华佗,似乎没有什么怪症能够难得了他,而自己所崇拜的三叔公将奇书传给了自己,更让他孜孜不倦。三叔公临终前只留了一句话,这句话只有一个字。吴三走的非常突然,临终前只说了一个“药”字,没有人能猜出他这一个字是什么寓意,也许对于吴三来说,这一个字便可以代表他的一生了。

吴三行医半生,似乎准确预见了自己随时可能死亡,所以他在任何时候,都做好了死亡的一切准备。当时虽然已经开始推行火葬,但在某些地区贯彻得并不顺利,入土为安的情结依旧占据着人的思想。吴三早早地看中了一块地作为他死后的栖身之所,他出高价买下了方圆四周三里的地方,将所有的槐树全部砍掉,只砍槐树,其余树一律不砍,并告诫家人,定期来他的墓地查看,在他买下的这方圆三里的地方,绝对不能出现槐树,一旦发现槐树苗就要立即除掉。家人不明其故,但在吴三慎重严厉的告诫下,只得照办,最后,吴三以九十高龄寿终正寝。

在吴奇的记忆中,三叔公的葬制是极为奇特的,平常人下葬所用的棺材都是木头的,而吴三所用的那口棺材是高纯度的铜打造的,更离奇的是,这口棺材在吴三壮年时就已经开始打造了,历时三年才完成,铜棺周身光亮照人,棺面上按着吴三的意思,刻上了一组怪异的图案,铜棺的棺盖与棺体的结合处布满了锁扣和铜环,棺盖一盖上即牢牢锁住,整个铜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铜制密码盒。

吴奇本以为,三叔公是盗墓贼出身,一定担心自己的墓也遭受被盗掘的命运,所以才采用这种奇特的棺材。但后来吴奇偶然从一个卜字道人那里得知,那种图案并不是简单的装饰,而是一种阵法,叫乾龙轧尸阵!这种阵法唯一的作用,就是用来镇尸,以用来应对各种尸变。吴奇听了大吃一惊的同时,也无比困惑,难道三叔公早在壮年时期就预见自己死后一定会尸变?

这天,吴奇正捧着那本《六壬奇方》在灯下研习,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吴大夫,快…快救人啊!”

门外嘈杂一片,看样子动静不小,吴奇一开门就吓了一跳,门外足足站了十几个村民,手持着火把、扁担、绳索,有的村民还伤痕累累,这阵势哪像是来求医的,倒更像是来打群架的。

“怎么?怎么了?”吴奇大奇问道。来这山村这么多天了,整天也就对付些跌打损伤的,这回整这么大动静,一时还真让他有点小兴奋。“别着急,有话慢慢说!”

“吴大夫!二柱子他趟了鬼了,您快去瞅瞅,这不我把人都叫上了!”一中年男子喘着气说着,吴奇认得他是村里的生产队王队长。这王队长话说得急,吴奇听得有些稀里糊涂的,王队长忙又解释了一遍,这才听明白了个大概。

原来是村民张二柱上了趟山,回来后刚睡下还好好的,到了半夜她媳妇起身给孩子盖被子,一看身旁躺着的丈夫差点吓晕过去,张二柱浑身皮肤泛出艳绿色,像长了一层苔藓一般,而他自己却浑然不知,呼噜打得震天响。

到了白天他的肤色又恢复了正常,照例上山下地的,也没什么异常,一连几天都正常,他媳妇也就没当回事了,以为是睡蒙了看花了眼。岂料没过几天,这张二柱就像犯了失心疯一样闹腾起来,深更半夜把自己的媳妇孩子吓得哇哇哭叫,整个村子都能听见。邻居有上前帮忙的,这犯了疯的张二柱力气极大,五尺多高的汉子一甩就是一丈开外,没人能治得了,李队长招呼了几人先稳住张二柱,这不正抄了家伙搬救兵去了,同时也不忘叫上吴奇这位口碑还算不错的郎中。

“往年也闹过这事儿,都是让鬼给附了,请个跳大神的就中,吴大夫你去给跳个大神,把那东西请走就没事了!”

吴奇一听差点晕倒,心里直叫冤:各位村民同志,鄙人是个大夫,不是茅山道士,医术和迷信完全是对立的!敢情自己的推拿针灸手艺全让这帮村民传成了驱鬼驱邪吗?

不过眼下治病救人要紧,容不得吴奇多想,当下背起药箱子和村民奔着张二柱家就去了。

张二柱家门口早已经聚了一群人,都是被折腾得没法睡觉过来看热闹的,王队长一个个给轰了回去。张二柱子光着大膀子,双手张开被捆在一根扁担上,胳膊上被缠得像纱布一般,四个壮劳力将扁担卡在门槽上,分别按住扁担的两端。张二柱子双眼露凶光,嘴里不知何时叼了根木柴,一边像嚼锅巴一样嚼得咯吱作响,一边奋力挣扎着,那力度大得吓人,几人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

“都给我按住了!”王队长一声令下,转头对吴奇道:“吴大夫,你看这状况,赶紧支个招儿,你要鸡血狗血红绸子什么的就通个气,我赶紧让人去准备!”

吴奇一听哭笑不得,王队长还念叨着跳大神的事,自己堂堂郎中硬是被村民和江湖骗子搅合到了一起。撞客、鬼附身这类在现在这个时代已经不合时宜了,从张二柱的症状来看,倒更像是羊癫疯发作。不过印象中羊癫疯发作那是双眼上翻、口吐白沫,意识不受控制。而眼前这个张二柱的意识似乎清醒得很,双眼血红露凶光,像盯着八辈子仇人一样盯着众人。

略一询问张二柱的家人,才得知他身体一向健康,并没有羊癫疯的病例,也没有家族遗传史。而且张二柱的症状表现也的确和普通的抽风有所不同,问题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吴奇平日里给人治治伤风感冒,再就是跌打损伤,遇上个刁难点的也就是虫咬中毒什么的,这回冷不丁碰上个这么个怪病,一时还真不知道到底从何处下手。

眼看着张二柱还在那闹腾,众人的又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吴奇有些按捺不住,索性死马当活马医了,先按着抑制羊癫疯的法子,控制住张二柱的病情,让他先安省下来免得伤及无辜,再从长计议。想着便取出了银针夹。

这可是吴三叔公传下来的,平日里可是针到即病除的,不知道这回可有神效?

一般来说,人一旦生病,浅则在络,深则入脏入脑,银针刺穴的目的就是要打通经络,使血气顺畅。而羊癫疯为督脉气阻滞、头中气乱所致。督脉通络于脑,而“脑为元神之府”,因此必先通其督脉,活络元神,按着惯例,应从督脉大椎穴治起。

吴奇让众人将张二柱子扶起,牢牢捆缚在绑牲口的木桩上,连续在大椎、内府、百合三穴下了三针。

几针下去没一会功夫,张二柱的脑袋便慢慢耷拉了下去,挣扎的力度明显减小了,意识似乎有所恢复。吴奇一看略感惊喜,赶紧趁热打铁,分别又在长强、腰俞、命门三穴刺下,作为巩固。

岂料后三针刚下,张二柱像遭了电击一般,猛地一个打挺,跟着身子抽搐起来,双眼一下子猛睁到了极限,恶毒地盯着吴奇。一见此景,吴奇脑门一热,心里当即道了声坏了。突然间,张二柱不知哪来的气力,“咯嘣”一声猛地挣断了捆缚着的扁担,当即双手高举,接着就扑向了吴奇。

第三章 银针刺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