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退伍兵的奇闻笔录》作者:冷残河

【作品简介】
相传当年蒙古大汗蒙哥率大军攻宋后,在弹丸之地合州钓鱼城离奇死亡,其墓地被称为蒙古奇墓。
上世纪四十年代,重庆某无人山区遭遇数次轰炸,其中缘由无人知晓。
上世纪末,重庆某山区发生泥石流,救灾部队在结束救援任务后接到紧急命令,要求他们上山搜寻某种秘密东西。搜寻过程中,他们遭遇半个世纪前的武装部队,双方发生激战,救灾部队几乎全军覆没。
几年后,幸存者赵楚偶遇当年战友毛三,得知毛三竟然在大山里找到一架坠毁的96式日军陆攻机,战机上的重重疑点让赵楚和毛三探知真相的欲望再次燃起。
历史的无数次巧合与迷离,无一不说明这片密林里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神秘战役幸存者赵楚决定重入山区,找到传说中的蒙古奇墓……

【作者简介】
冷残河,武汉青年作家,网络千万点击博客博主,著有《新疆探秘录》系列4本,总销量突破15万册,为2011年当当网小说类畅销书排名第六。《天葬》被翻译成多国文字出版。
2010年创作《天葬》,该书先后在港台、越南、意大利出版发行 2011年创作《新疆探秘录之独目青羊》,或2011年当当网年度畅销书排名第十的好成绩。
2012年创作《新疆探秘录之葡萄古城》、《新疆探秘录之生命禁区》均取的不错销售成绩。2013年创作《新疆探秘录之黑暗戈壁》,创作剧本小说《催婚》、《粉色职男》
2014年创作网络悬疑小说《风水鬼师》,连载以来,先后杀入点击榜、订阅榜、钻石榜前十,百度日搜索指数一度突破5000。 2015年最新创作网络悬疑小说《一个退伍兵的奇闻笔录》,成为2015年最值得期待的悬疑大作,将于近期出版。

 

 

引子
南宋开庆元年,蒙古四路大军攻宋,蒙古精兵剽悍异常,一路攻城拔寨节节胜利。蒙古大汗蒙哥亲自率领一支精兵挺进西南,没费多大功夫,便攻克四川军事重镇成都,蒙哥汗的下一步目标是西南最后一座重镇—合州。
他的数十万大军在成都稍作休整,就开拔前往合州地界。蜀地自古山路崎岖,非常难走,蒙古兵在西南战事虽然胜利居多,却因为恶劣的环境遭到不小的损失。这一天,他们急行军到深夜,爬上了一座无名高山取道合州,蒙哥的亲信将军汪德臣在山顶上选了一片开阔地,命大军埋灶造饭,就地扎营。
蒙哥汗在汪德臣的陪同下,沿着山路做了一番仔细查看,他们在密林中意外发现了一个山洞,那山洞上题着烫金古体字,在场的一干军官,无论蒙古人、金人还是汉人,没人认得字意。蒙哥汗大奇,派人进洞查看,发现洞里有破旧的桌椅家具,还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个肮脏老道。那老道士年纪非常大,发须全是白的,嘴里没一颗好牙。
蒙古兵把老道拖出山洞,蒙哥汗借着月光看着老道,老道也睁着浑浊的眼睛看向蒙哥汗,蒙哥汗看他神情淡定,丝毫不显慌张,但一只手却在发着抖。
蒙哥汗非常好奇,问他的手怎么了。
老道士回答说,他是一名扶乩术士,一辈子只为人扶乩,泄露了许多不该泄露的东西,就落下了这个病根,久治不好。
蒙哥汗受成吉思汗影响,对佛道诸家很有兴趣,当下就让老道士为他扶乩预测吉凶。
老道士依言从山洞里取出扶乩用具—一只圆形铁圈,铁圈上用细绳挂着一支蘸饱墨汁的毛笔,笔下摊开一张兽皮。
老道士恭恭敬敬地上完香,盘膝坐在扶乩圈旁,一只手拿毛笔,一只手捏道家口诀,嘴里不停地念咒。毛笔在虚空中乱画了一阵,突然落笔到兽皮上。
蒙哥汗心里一阵紧张,厉声对老道士说:“卜我此战最大的凶险在哪里?”
老道士在兽皮上画了一阵子,兽皮上出现一幅完整的画,汪德臣俯身拿起那张兽皮,递给蒙哥汗看。
蒙哥汗接过兽皮,走到光亮地方去看。只见兽皮中央画着一张隐没在晨雾中的城池,蒙哥汗借着月光细看,心头突然一震,那城池不但被雾气笼罩,而且还是隐在水里的,城池距水面不知有多深。
蒙哥汗看着这张诡异的图,心里一阵发毛,西南地图他再熟悉不过,哪里会有这样一座城池呢?
汪德臣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也难以理解,就算有被水淹没的城池,也必定不会对他们造成阻碍,怎么会成为西南征途上最大凶险之地?
蒙哥汗暴怒异常,他走到老道士身边,盯着他浑浊的眼珠道:“再给本汗卜一次,算本汗此生最大的凶险。”
老道士平静地看着蒙哥汗,脸上浮起淡淡笑意,他笑得意味深长,蒙哥汗的背上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脏怦怦乱跳起来。老道士念起咒语,操住毛笔,汪德臣为他重新换上兽皮,毛笔在老道低沉的咒语中胡乱摇晃,片刻之后,兽皮上出现一幅完整的画。
蒙哥汗接过画,他只扫了一眼,心底突然一凉,如芒在背的感觉无比浓重,手一抖,兽皮便跌到地上。
汪德臣大惊,他捡起兽皮,看到兽皮上画着两个栩栩如生的小人,却都惟妙惟肖像极他身边的蒙哥汗,就连脸上的表情都像到了极点。
恐怖的是,两个面对面的蒙哥汗彼此手持利刃,插入对方的胸口。两人表情茫然,两把利刃分别从对方的背后穿出,这也就意味着两个人都必死无疑。
汪德臣见蒙哥汗脸色苍白,心里更为惊奇,蒙哥汗英勇善战,野心勃勃,此前他征战四方,从来没有过畏怯之意,今天怎么会被一个江湖术士吓成这样?
蒙哥汗突然冲老道士大吼道:“你……你也为他占一次,就算一下他此生最大的危机在哪里?”蒙哥汗指着汪德臣。
老道士点点头,依言再次扶乩,这次兽皮上画的同样是两个小人,两个小人都是汪德臣,两个小人手执利刃,插入彼此心脏中。
汪德臣看到画的内容,肝火大动,他拖起老道士,操起军刀就要劈向老道士的脑袋,老道只是淡淡笑着。
蒙哥汗拦住他,扭头对老道士说:“老道,你扶乩三次,三次扶乩之意本汗都看不懂,还请为本汗解释。”
老道士闻言,把头扭得跟拨浪鼓似的,说:“贫道一向只扶乩,不解其中之义,这一百多年来,找贫道扶乩的人都知道规矩,没有例外。”
蒙哥汗强忍住心中怒火,他脾气一贯暴躁,面对老道的无礼,却不敢有丝毫不敬,他能够感觉到自己骨子里对老道的敬畏。
蒙哥汗深深吸了口气,道:“本汗不问你扶乩之意,只请你告知,本汗和汪德臣将军是否都会死于自杀?”
老道站起来,捋掉身上尘土,道:“不是自杀。”
“那是?”
老道士指着山洞上刻的几个大字,道:“如果有朝一日你懂得了这几个字的含义,你自然就明白你的命运。”
说罢,老道进入洞中再也没有出来。
纵横欧亚大陆的王者蒙哥大汗,这一晚失眠了。第二天一大早,他率领他的数十万精兵踏足合州,没过多久,他便抵达合州钓鱼城下。蒙哥汗没想到,一溃千里的南宋军队,竟借助这座小到不能再小的城池拦住他称霸天下的征程,更因为钓鱼城之役,改变了南宋王朝的命运,也改变了整个欧亚大陆的战局。
任谁也没想到,合州钓鱼城这座弹丸小城,竟然能够抵挡数十万蒙古大军,而且一扛就是三十年。
更蹊跷的是,蒙哥汗这位战绩仅次于成吉思汗,先后占领了俄罗斯、波斯、突厥斯坦等大片疆土的蒙古王者,竟然和他最倚重的将军汪德臣死在了钓鱼城之战。几乎称霸天下的蒙哥大汗为何会死在钓鱼城这片弹丸之地,史册上有记载的原因就达到四种之多,但是他的真正死因,经过无数史学家考证,史册记载的说法都难以成立,一代枭雄之死成了千百年悬案。
无名山洞上刻的几个字随着蒙哥汗的死而传到蒙古贵族手里。几十年后,蒙古大汗忽必烈得国,他曾数次召集全国佛道高人进京密谋大事,据野史记载,所谋之事就是从无名山洞上抄写下来的几个奇字,忽必烈举全国之力,依然没办法破解那几个奇字的含义。千百年来,那几个奇字与蒙哥汗之死,并列成为历史悬案。
那老道士留下的三张扶乩兽皮,却随着蒙哥汗的死而离奇失踪,忽必烈当年穷尽国力,也没有再找到那三张离奇兽皮。无名山上的老道士和他隐居的山洞,在蒙古大军拔营之后,也失去了踪迹,忽必烈曾令去过该洞的士兵寻找山洞,却无一人能够找到山洞之所。
值得一提的是,蒙哥汗死前曾密令部下:如果钓鱼城破,一定要屠尽钓鱼城中军民。后来钓鱼城守将自知大势已去,率城投降,一向尊敬蒙哥汗的忽必烈却免去一干军民死罪,没有践行蒙哥汗的遗言。有一位史学家对我说,忽必烈从蒙哥汗的死中,一定有所悟,而那位扶乩老道,显然不是一位普通的江湖术士,事实上,他可能是位哲学家。
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我权当是一个离奇的历史故事,研究这些历史悬案的应该是那些专家干的事。没想到,我一个当兵的居然有一天能够亲证这一段历史。这一段离奇经历完全改变了我的思维方式和价值观,每次与人说起,那一刻都不能忘怀的恐怖和诡异莫不让我满头大汗,而事实上,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一章 绝密任务
我和我的战友老枪同志坐在勇士越野车后排,老枪气很不顺,一个劲地抽烟,汽车里充斥着呛人的烟雾。驾驶员小高把车窗玻璃都降下来,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毛三扭头对老枪说:“班长,少抽点,还不到一个小时,你都抽半包了。”
老枪闷闷地骂道:“你少管我,我就是生气,没处撒呢。”
毛三讪讪地笑笑,又冲我道:“我说班副,你说这次真是怪事,受灾现场清理工作早就结束好几天了,该咱们干的活儿都干完了,全团大撤离是驻地警备司令部下的命令,团里怎么突然又让咱们半路折回来呢?”
我从老枪口袋里抽了一支香烟,点燃,看着窗外昏沉沉的天空,外面乌云翻滚雷声阵阵,黑云阴沉沉地压下来,我此刻的心情也与车窗外的天气一般无二。我们团奉命来到这片山区参与救灾长达半月,一直吃不好睡不好,刚扎营吃第一顿饭,有不少战友闻着恶心的尸臭,饭菜一进口就全吐了,这样就着尸臭吃东西我们持续了十多天。部队扎营的地方挨着水塘,所谓的“水塘”只是一潭臭水,天一黑蚊子就跟轰炸机似的围着我们转。所谓穷山伴恶水,一点没错。山脚下这种臭水塘一个连一个,水里清一色的褐红色,水塘边的蚊子不但大而且毒,叮人一口就是一个大包,有的蚊子还携带病毒,听说有一个连一晚上就被放倒了三个人,被紧急送医院去了。
在这种地方坚持了半个月,我们已经到了极限。但相比较而言,我们班还好,都是服役超过一年的老兵,有个新兵连的战士们硬是受不了被尸臭熏的苦,这么长时间都吃不下饭,只喝粥,繁重的救援作业让他们整个连队的小伙子都瘦脱了形,一个个像是从饥荒年代来的。
全团撤离的命令是昨晚传达下来的,部队做好善后工作以后,今天中午正式出发,车队在山路上颠簸了一个多小时,班长老枪突然接到连长电话,命令我们立刻脱离行军部队,原地待命。
不久,连长的车就停在我们面前,连长没下车,直接招呼老枪上了他的车,然后驱车绕到了后山。我有理由推测接下来我们要执行紧急的任务,因为我亲眼看到那辆军车后面坐着我们团长—就在老枪关车门的茬儿,我瞄到的。
老枪离去不到二十分钟,连长又把他送了回来。老枪下了车,冲连长敬礼,连长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驱车扬长而去。
我们目送连长的车消失在树林深处之后,老枪对我们下达了简短命令:“立刻折返回去。”
我们已经接近山体滑坡最严重的地段,这里受灾最重,光这一处就死了近五十个人。重庆人都喜欢把房子建在半山腰,山体从山顶崩塌下来,山腰上的房子无一幸免地全被推倒,我们在山脚下搜寻到不下十栋房屋残骸。
当我们掰开乱石进入房屋内部,里面的血腥场面几乎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其中一对夫妻被钢筋钉死在床上,我们最后锯断钢筋才把尸体抬出来。
外面下起了大冰雹,雨滴噼里啪啦打在车上,小高升上窗玻璃。老枪吐了个烟圈,对小高道:“通知赵向阳他们,跟紧我们,这场暴雨可能引发更大幅度的山体滑坡,这里死人够多了,不差我们几个陪葬。”
这个问题我早就想到了,不过经过老枪说出来,心里还是一惊,我们能想到的问题,上级首长肯定知道,冒这么大的危险,到底让我们去做什么?
我们的车绕过山腰上的建筑残骸,车窗外是灰蒙蒙的一片,密林经过雨水一冲升起了淡淡的白雾,我们的视线受到极大影响。雨刮器咯吱咯吱地刮着玻璃,这声音听得人心里跟猫爪子挠一样难受。
车里四个人现在都没说话,大家担心地观察车外动静。我们所处的是一条盘山路,这条路在滑坡中受到重创,经过工程兵的修整,已经能够正常通车,路边磨盘大的山石都是从山顶上滚下来的,我们看得格外心惊。
更让人恐惧的是,山上已经开始有石头滚下来,小高吃力地操纵勇士越野车左右挪动,避开挡在路中央的大石头。走了没多远就已经险象环生,大家手里都捏着一把汗。
毛三几次建议先下山避山洪,等雨停了再上山,没必要做无谓牺牲。
老枪抽着烟,厉声道:“不行,必须上山,这是命令。”
我插嘴道:“老枪,论军衔你比我们高,论职位你是我们领导,你下的命令我们无权拒绝执行,但兄弟们的命也是命,不能这样糟蹋。你也看到了,这山坡上几百口人,死得有多惨。”
老枪哼了一声,道:“我也不想找死,上级给我下达了死命令,除了执行,我能怎么办?”
毛三道:“班长,咱们都是过命的兄弟,我们也没说一定要停下,要是关系到人民财产安全的任务,我们肯定执行,什么话都没有。可到底要执行啥命令,你得给我们说道说道不是?”
老枪道:“到时候你们自然会知道,现在还不能说,这是命令。”
毛三撇撇嘴,不屑道:“命令,又是命令。”
我突然想起坐在连长车里的团长,便道:“老枪,连长车里是不是还坐了个人?”
老枪扭头看着我,脸上满是惊愕,连长的车装的是滤色玻璃,再加上团长刻意隐蔽,理论上来说我没理由知道车里还有人的。
我道:“老枪,你还不知道我老赵有多贼?你保守上级秘密是对的,我们也不问,你说一下车上坐的是谁总没问题吧?”
老枪迟疑了一下,毛三道:“切,还真看不出来,老枪今天总算摆足了官威了,一个破班长拿着鸡毛当令箭。”
我瞪了毛三一眼,“是团长,我都看见了。”
老枪摇了摇头,道:“不是团长,他是—”
我对老枪的神神秘秘非常反感,执行任务的就我们这几人,如今生死攸关,我们不仅不知道任务是什么,老枪还一度想掩饰团长,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便斩钉截铁道:“我亲眼看到的,是团长。”
老枪摇摇头,“你不可能看清楚他,最多看到轮廓,咱们部队体型和他像的非常多,你怎么能一口咬定是他?”
我一时语塞,自信立刻打了个对折,老枪在空中虚划了几笔,我顿时会意。毛三满脸惊悚,嚷嚷道:“老枪,你骗谁呢!咱们这次抢险部队最高级别首长就是团长,王—王师长怎么会来这里?”
老枪叹口气,道:“我一上车也被吓到了,和师长这么近距离接触,我还是生平第一次。所以,你们知道我们下面的任务有多重了吧?”
看老枪的样子,不像作假,我和老枪做了两年战友,他的脾气我也了解,此人虽然平时好吹牛酗酒,但严肃起来却是说一不二,更别说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所以我对即将去执行的任务,十分好奇,或者说是隐隐有一种担忧。
勇士越野车在盘山路上回环向上爬,路被大雨冲得泥泞一片,四处都是水坑,我们抬眼就可以看到磨盘石从山顶上崩塌而下,骨碌碌地就拦在路上。这石头要是砸中汽车,汽车立刻会被推下山崖,我们心里都十分紧张。
突然,小高大叫起来:“完了,前面出现大滑坡,你们看那一排树,一下全不见了。”
我定睛细看,车外的大雨就跟水帘似的,可视距离十分有限,几十米外山路上挡着一堆灰绿色的东西,显然就是从山上滚下来的树木了。我心里暗骂:这下彻底完了,这么大一堆东西挡在路上,清理起来十分费事,实在不行我们只能弃车冒雨前进。
小高把车停在路边,毛三披上雨衣去前面查看。过了一会儿毛三回来了,他上车就骂:“完了完了,路被堵死了,几十米都是泥石流和山上滚下来的大树,没有几天工夫清理不过来。”
他又冲老枪道:“班长,你说咋办吧?”
老枪沉吟片刻,道:“穿上雨衣,背上容易携带的装备,我们徒步过去。”
小高立刻通知了后面那辆车,大家再无异议,我们下了车与后面那辆车的战友会合,小高把勇士越野车开到一个安全位置藏好。
我们班八个人在倾盆大雨中集合,老枪简单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项,特别强调此次任务非常困难,随时会有生命危险,大家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末了,老枪瞪着我们的眼睛,说:“我所指的危险不仅仅是恶劣天气和泥石流,还有更恐怖的东西,大家一定要小心。咱们八个人上去,就得要八个人活着回来,听到了吗?”
挡路的泥石土木混合物对我们善于丛林作战的野战部队来说当然不算什么,我们很快翻过障碍物,朝山上急行军。
这是隐藏在蜀地群山中的一座无名山,主峰海拔达到数千米,在这座山上分散着许多小村落。这次遭遇到的泥石流异常罕见,灾难发生时正是午夜,山上所有村庄都陷入沉睡,谁也没有预料到灾难的来临,直到第二天下午有人上山看亲戚才发现临近几个村子都死绝了,没有一栋完整的房屋。
我们班在大雨中急行军,头上不时有石头滚下来,逃窜在飞落的石头和树木中的感觉极其难受,时时都要把心提到嗓子眼上。那些飞石飞木打击面极广,只要一沾人,人立刻会被砸成一摊肉泥。我们这帮兵都没经历过真正的战争,军演虽然也很激烈,但跟真枪实弹的血肉相搏毕竟相差太大,所以此刻我们都觉得是在参与一场真正的战争,有几个小伙子还非常兴奋。
在老枪的命令下,我们沿途巡查了几个废弃的村庄。我们曾参与过这些村庄的救援,再次故地重游,救援时面对的血腥场景依旧历历在目。
老枪让我们对废墟进行仔细检查,发现有不正常的东西,立刻报告。
我盯着老枪下命令时那张扭曲的脸,心中隐隐猜到此行的目的,上级一定是在找一个重要的东西。我甚至想,老枪一直不肯说到底要找什么东西,要么是那东西是绝密,要么是连上级都不知道那玩意到底是什么。
我一再揣测,觉得后者可能性更大,我们的确是在找一个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老枪找得很仔细,他扛着撬杠,发现可疑的地方,立刻找人把残墙断壁撬开,自己趴在泥水坑里找,跟抽风了一样。
毛三凑近我,道:“班副,我越来越觉得咱们这次任务有问题。”
我瞟了他一眼,抹了抹满脸泥水,道:“你小子又看出什么了?”
毛三神秘兮兮道:“班副,你记得老枪说的话吧?他说最危险的不是泥石流,是别的东西。你说咱们就在废墟里找找东西,除了泥石流,还有什么东西能要咱们的命呢?”
我早就想到这一节,这也是我一直猜不透的地方,便对毛三道:“那你看出点门道来了吗?”
毛三压低声音,道:“这大山里树多,石头多,你说还有什么多?”
我瞪他一眼,“少卖关子了,说。”
毛三道:“班副,你别忘了,死人多啊。这些废墟里面,在几天前可都躺满了被砸烂的尸体,你说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我一阵毛骨悚然,毛三的话听着有道理,却又难以说清楚。我们在部队接受的都是马列唯物主义教育,根本就不信什么鬼神,可是,如果排除这些东西,我们接受的秘密任务又是什么呢?老枪到底要我们在泥石流废墟里找什么呢?
毛三又要说话,被我打断了,“好了,别先把自己吓死了,执行任务。”
毛三无奈走开,我也参与进撬水泥断墙行动中,就这么干了四个多小时,我们翻遍了临近盘山路的三处村庄,却一无所获。
很快天黑下来,暴雨也停了,我们翻过盘山路的第五座盘,老枪说上面还有一座村庄,检查完了如果没意外,我们就可以撤退。
我们一行八人撤到一处安全位置,四个小时的高强度作业,让我们所有人精疲力竭。八个人都跟刚从泥水塘里跳出来的泥猴子似的,浑身上下没一处干的。
老枪靠在树干上,拉开速食罐头吃东西,其他人或蹲或躺,尽可能地让身体放松下来,小高打开安全帽上头灯,一束光柱撕开沉寂的黑暗,我们可以听到树丛中虫子的鸣叫声。
老枪的罐头吃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踹了他身边的战士一脚,道:“起来,去三十米外站岗去,带上对讲机。”
毛三道:“班长,没这么邪乎吧?咱们现在是在救灾,又不是打仗,你还防敌特呢?”
老枪脸一黑,“谁告诉你我们是在救灾?都小心一点,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村庄废墟了,八个人进来,就得八个人一起出去,都打起精神。”
那战士从地上一跃而起,向老枪敬礼,然后飞快地跑到三十米外去了。
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心里更觉得诡异,我甚至有一种预感—今晚肯定有事情发生,这一点从老枪吃着罐头,时不时发会儿呆就可以看出来。我也跟着老枪莫名其妙地焦躁起来。
老枪吃完罐头,甩手把空易拉罐扔下山崖,山下传来清脆的撞击声。突然,站岗的那名战士发疯一样朝我们这边跑过来,我顿时吃了一惊,老枪也反应过来了,他抓起枪,推子弹上膛,迎着那战士走过去。
我被老枪的过激反应吓到了,其他五人也察觉到不对劲,朝站岗战士迎了上去。那战士叫马一飞,战士们都习惯叫他小马。小马很快奔到我们面前,结结巴巴地说:“班长—有—有情况—”
老枪瞪他一眼,道:“冷静点,到底怎么回事?”
小马指着他站岗的位置:“你们过去看看,我好像看到山对面有灯光。”
老枪倒吸一口冷气,二话没说推开小马就跑到三十米外,毛三递给他一只红外望远镜,老枪观察了片刻点头道:“没错,是有光。”
毛三道:“班长,说不过去啊,山上的电都被切断了,哪里来的电灯光?”
老枪道:“不是电灯光,像火光,前方视野被树林挡住看不清楚,我们过去看看。”
我们沿盘山路盘旋而上,在一处陡峭路段再次遇到泥石流。沙石土木完全摧毁了盘山路的路基,路基靠外段十多米全被压塌,没塌部分看上去也是连着一层浮土,毛三试着踩上去,还没踩实土层就全崩了,吓得他赶紧退了回来。
我们都很急,打算把压在路上的几棵老树抬到塌陷路段,做一段浮桥。老枪却挥手止住我们的议论,低声道:“山上有人下来了。”
我们都被这句话震住了,老枪招呼大家熄了照明用具,他指着前面,道:“看,前面有微弱的灯光,看到没有?”
我乍一扫上坡处,只看到漆黑一片,耳中被各类虫叫填满,心里聒噪异常。又揉了揉眼睛细看,果然看到一丝微弱的光从树林后面透过来,再看就发现那光越来越强,显然是有人提着油灯之类的东西走夜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