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人的痕迹
作者:纨纸
第1章 序幕 黑色大丽花

The Black Dahlia—黑色大丽花。
美国历史上一起臭名昭著的悬案。
说真的,他对这个案件并不了解,所有的记忆,只是源自那部印象并不深刻的电影。他所记得的,几乎只剩下海报上那诡异的笑。一群主演的半身像在后面,前面则是黑色大丽花那美得令人目眩的侧脸。黑发,雪白的肌肤,还有那顺着红唇滑落的,鲜红的血痕…
本是多么纯洁而美丽的少女啊!
他看着她,一如往常般俯下身,轻轻地亲吻着她的双唇。
没有人能理解那种痛,就像心被掏空了一样,明明不想哭,但是等到回过神来,早已经泪流满面。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虽然它早已不再颤抖,可即便再怎么紧握,到头来,也还是空无一物,什么都抓不住…
他圈住她的肩膀,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为什么,你这么不听话?如果你肯,明明可以一直这样,一直做我的宝贝。可为什么,你要打破这一切,摧毁我们这微不足道的幸福呢?
他想要留住怀里这最后一丝的温暖,可即便是这样,那温度还是很快就会被风吹冷。她的眼神正在一点一点地下沉,身体最终变成了一副毫无生机的空壳。
他把她放在地上,冰冷的手指,最后一次拂过她的脸颊。再见了,我的公主。或者,永远都不会再见。
不再迟疑,手起刀落。冰冷的刀刃就这样划开她雪白紧实的肌肤,时间,仿似一瞬间戛然而止。
紧接着,他好像听到了一声心跳。那么幼小,又那么顽强。每一击,都像是在控诉着他的无情。
泪水再一次滑落脸颊,伴着她的鲜血,绽放成一朵娇艳的玫瑰。宛如他与她之间的爱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荆棘。

第1章 血色红唇

秋日午后的阳光,浓烈,但并不刺眼。
夏岚仰着头,望着天空。
这是她第一次出现场,却表现得异常失败。
其实,为了这一天,她已经做了很久的准备。
她从小就喜欢看刑侦题材的书籍和影视剧,毕生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合格的犯罪现场勘查员,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帮助受害者沉冤昭雪。
可现实就是这么的残酷。即便她已经学了这么多年,也看了这么多年,可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尸体却还是吐了,而且,吐得一塌糊涂。若不是师兄及时将她拉了出来,她甚至可能直接吐在案发现场。
师兄小王把她搀扶到了小区花园,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笑道:“没事的,一开始都是这样的,多看几次就好了。”
她擦擦嘴,感激地笑笑,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其实也不是你的问题,这案子确实是血腥了一些,第一次勘查现场就看到开膛破肚,能受得了才奇怪。”
是啊,今天原本不该她来出现场的,毕竟她还不够资格。
可偏偏同组的另一个人刚好请了假,这案子情节又比较严重,上面非常重视,生怕人手不够。所以,她这个“菜鸟”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了过来。
“我,我好多了,谢谢师兄。”
“真的没事了?要不要休息一下,实在受不了也可以不用回去的。”
言下之意,他一个人也是可以应付的。
“没关系的!”她摆摆手,示意自己可以,“我能行的,真的没事了!”
“嗯,那就不用你管玄关的部分了,去别的房间勘查吧。”
玄关,就是女尸所在的地方。
小王这个人,虽然矮矮胖胖的,看似比较粗心,但对待后辈,却也有着小小的温柔。
夏岚感激地点点头,整理了一下仪容,跟着他朝着楼门口走去。
再一次回到案发现场时,法医已经赶到了,正蹲在玄关的尸体旁,做初步的检查。
法医戴着口罩,穿着件蓝色的工作服,脚上套着鞋套,头发也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夏岚看不清她的脸,但那苗条的背影却显示出了她的性别。
夏岚隐约觉得,她的年纪应该不会太大,因为她旁边的工具箱上竟然绑着一条黄色的丝质小方巾,原本冰冷的气氛也柔和了一些。
其实,被害人的血早就干了,而且凶手也做了细致的清理,所以现场并没有太多的血迹。
那是个年轻女性,从一些现场摆放的生活照片看,她长得很美,是大部分男人心目中的那种女神级的人物。可现在,她却赤身躺在地上,从胸部往下,一直到下阴的部分,都被人残忍地划开了。由于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身体也慢慢出现了尸斑,伤口处的肉,白花花地翻着。
这种情景实在是太恐怖了!
夏岚皱了皱眉,尽量躲着尸体,绕进了里屋,却听到小王师兄与那法医在打着招呼。
“苏姐好,咱们有日子没见了吧?”
“最好别见,有我在,准没好事。”那声音带着点小性感,虽然在调侃,但语气又异常的认真。
“怎么,带了个新人?”
“是啊,小孩子第一次出现场,有点儿不适应。”
“不碍的,多见几次自然就习惯了。”
夏岚不再分心,朝着厕所的方向走去。既然帮不上太多忙,那就从最角落看看有什么线索吧。
“怎么,你要负责厕所?”
“是啊,师兄你忙别的吧,厕所我承包了!”
“呵呵,”他被她逗笑了,“行,那我去卧室。”
死者名叫刘曦茜,今年22岁,生前算是个小有名气的平面模特。也难怪夏岚看到她放在房间里的照片时,觉得有些眼熟,说不定,自己就曾经光顾过她拍广告的网店,买过她拍照时穿的同款衣服。
不过,以模特来说,刘曦茜也算是朴素了。打开厕所的柜子,刘曦茜的护肤品竟然少得可怜。夏岚心想,哪像自己,光是擦脸用的爽肤水、润肤霜就有一大堆,更别说还有那些瓶瓶罐罐的面膜和精华液。
而比起护肤品,刘曦茜的化妆品则更少了,只有两支简简单单的口红,一支红色,一支淡粉色。今天,她擦得就是大红色。苍白的脸颊,火红的嘴唇,如果不看那令人反胃的尸身,也算是个性感尤物了。只可惜红颜薄命,她生得美丽,死得却令人触目惊心。
储物柜收拾得相当整洁,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得井井有条。夏岚拿起梳子,小心翼翼地取了几根头发包好,贴上标签,以便拿回去做进一步的检测。然后转过身,准备开始检查马桶。
马桶盖和马桶圈向上掀着,夏岚瞅了一眼,微微皱了皱眉。掏出棉签,在上面擦拭了几下收起来。
垃圾筐很干净,似乎刚被人清理过,里面只有两张卷成团的手纸,还有一些碎发,她也将这些一一收进密封袋里包好。
洗手池的水槽和地漏也全都打开,将里面的毛发收了起来。
全都整理完,夏岚直起腰,又环视了一遍,生怕有什么遗漏。
毕竟是第一次出现场,她不想出什么纰漏,给大家带来麻烦。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掌声。
他的个子很高,目测至少一米八,而且比例极好,两条长腿在西装裤的包裹下,显得笔直而结实。并不是所有男人都适合穿长款西装的,而他却刚好属于那种可以驾驭的类型。
深灰色呢子西装,剪裁得相当得体,显得他本不算魁梧的肩膀异常的挺拔。黑色的衬衣,腹部看不到任何多余的赘肉。一双擦得闪亮的皮鞋,更是给他的整体形象加了分。
至于他的样貌…坦白说,夏岚根本没看清。因为,此刻他正用一条大红色的围巾围住了脸,将自己眼睛以下的部分包了个严严实实。
他的名字,叫陆博垣。
他是上级针对此次的案件专门派来的技术顾问。没人知道他究竟是干什么的,职位等级又是如何,但是,一把年纪的分局局长亲自跟在他的身边,说起话来也是毕恭毕敬的。仅凭这种架势,就没有一个人敢说一句不服。
除了苏珊以外。
苏珊就是刚刚负责验尸的那名美女法医。
她的声音美,长得更美。
此时她已经脱下了口罩和头套,站在大门口和陆博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她看起来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六七岁,但是听小王说,其实她今年已经三十岁了。一头暗红色的波浪卷发,在阳光下显得既柔和又富有魅力。妆容看起来也很精致,为本就美丽的脸庞增色不少。
“什么时候回来的?”问话的是苏珊。
陆博垣从红围巾后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地上的女尸,淡淡道:“上个月。”
“回来也不打电话?咱们好聚一聚,顺便带你到处逛逛。”
“不必了。”
“你都不好奇这些年来有什么变化吗?”
“有一种东西叫Google。”
苏珊当场气结。
陆博垣迈开长腿,从女尸旁边跨过,“少了什么没有?”
两个人似乎很默契,苏珊刚刚还是一副心情不佳的样子,此刻却严肃地回答道:“目测没有少什么,器官都在,虽然有些错位,不过…我回去进一步解剖后才能告诉你。”
他蹙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严谨了?”
“不严谨不行啊,”她微微一笑,“我可不想被你说出什么来。”
他没穿工作服,也没穿鞋套,就这样走了进来,看似毫无目的地满屋子乱转。
“怎么样啊,陆博士,您有什么见解?”局长笑得很热情,夏岚看了一阵阵地起鸡皮疙瘩。
他没说话,顺手拿起一副手套,也不戴,而是垫在手上,时不时地打开一些柜子或者抽屉,看上几眼再关上。
红围巾背后的那双眼睛,神秘而明亮。
那一刻,夏岚有点想笑。因为这条围巾和他的整体形象实在是太不搭了!
陆博垣到处看了看,最后来到了厕所的门口。
夏岚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背着背包,站在那里朝他行“注目礼”。
他看了她一眼,没有任何的表情。
“厕所是你负责勘查的?”
“是。”
“第一次出现场?”
语气中倒是没有什么不礼貌,可不知为什么,听他这么说,她莫名觉得有些火大。
“很好,”说完也不等她回答,他又径自道,“厕所是最能看出问题的地方,你看出什么了?”
呃…这是在测试她的能力吗?
好啊,谁怕谁!
她微微仰起头,从容不迫道:“已经收集了一些毛发,垃圾桶里的纸张也都整理好了,有待回去进一步化验。总体来说,我认为死者并不是一个人住,至少,她应该有一个固定的性伴侣。”
“哦?”她的话令红围巾后的眼睛第一次有了表情,“何以见得?”
夏岚听出他语气里的赞许,心情也好了一些,嘴角微微扬起。她伸出手,指了指马桶,“一般女性独居的话,是不会把马桶圈抬起来的,只有男人才会这么做。我进来时,那马桶圈就是抬起来的。”
“可是,也不见得吧,”一旁的局长忍不住搭话道,“万一她就习惯把马桶圈抬上来呢?”
“不会。”
夏岚摇头,又弯下腰,用手指了指坐便器的边缘,那里分布着一些大大小小的尿渍。
“就算是个人习惯,也不可能有哪个女人会尿到这里的,这些尿渍已经留了很长时间,而且面积很大,还特别分散,说明是长期遗留造成的。”
听她这么一说,那局长也认真地看了看,这才点点头,表示同意。
“可你又怎么知道一定是性伴侣呢?说不定,是她的父亲或者兄弟。”
“不,我很肯定,因为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推断,只是不晓得成立不成立。”
“什么?”
“我觉得…”
说到这里,夏岚的表情也不由自主地严肃起来,如果她的推断是真的,那么,这件事就太可怕了。
“我觉得,女死者应该是怀孕了,或者说是怀过孕。”
是的,怀过——因为她并不能推断出她有没有去堕胎。
“什么?你说她怀孕了!”
局长禁不住大叫起来,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起案件的性质就更恶劣了!本来以为就是普通的谋杀,对于单身独居女子的恐怖开膛。可要是对方不仅仅是个独居的女子,还是一位准妈妈的话,那…
“苏法医,苏法医!”
局长大声叫着,希望苏珊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不用叫了。”陆博垣终于将那围着鼻子的红围巾拉了下来,他的脸比想象中更加的俊朗。眼神深邃,鼻梁高挺,一张薄唇,唇角微微上扬,桀骜中又透着股令人毋庸置疑的自信。
此时,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夏岚,眼神中似乎也蒙上了一层笑意。
接着,他用那极富磁性的嗓音,低低地说道:“你说对了,刘曦茜确实怀孕了,而且,凶手剖开了她的肚子,拿走了她肚子里的胎儿。”
“你们说什么!”
局长大人的脸瞬间就白了,下意识地转头朝玄关的位置看了看,他极力忍住一阵恶寒,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当场吐出来。
陆博垣看着她,“你是怎么推断出死者怀孕的?”
“大概是女人的直觉吧。”夏岚耸耸肩。是啊,能猜到真的可以说是运气。
“死者是个模特,平时有很多机会接触各种化妆品和护肤品。她年轻漂亮,很注意仪表,应该也有很多追求者,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没有不喜欢打扮的,何况她还是个模特。”
“继续。”
“但是我注意到,她的化妆品很少,只有两支口红,护肤品用的也都是无刺激的。而且,我注意到死者在房间里摆放了很多照片,每一张都很美,化的妆有浓艳的,有淡雅的,但是都很精致,她绝不可能只有这么少的化妆品。她死的时候是短发,而且是素颜,因此也进一步说明了,她可能已经怀孕了。”
“很好,”局长点点头,转而看向陆博垣,“那陆博士又是如何得知死者没有堕胎,而是正在怀孕中的呢?”
奇怪了,刚刚明明是和他一起进的门,虽然他知道陆博垣和苏法医是旧相识,但他们刚才对话时,自己一直就在旁边啊,并没有听到苏法医吐露过死者是孕妇,胎儿被剖走的这件事啊!事实上,恐怕连苏法医也只是推测,还没有得到证实。那陆博垣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很简单,”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伸出双手,做出一个展示的手势,“玄关、卧室、厕所、厨房…到处都是死者有伴侣而且正在怀孕的证据。”
这回轮到夏岚皱眉了,他这么说,未免有些太自大了吧!
见他们不信,他虽然不屑,但还是做出了进一步的解释:“既然在厕所,那就先说这里,刚刚这位…”
他看着夏岚,沉默不语。
夏岚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叫夏岚。”
“夏小姐,”他继续,“你说的很对,给出的证据也还算充足,不过除了坐便器上的尿渍以外,还有另一点可以证明死者是有固定伴侣的,那就是…”
他突然向前一步,伸手向着夏岚的脸颊探过来。
她下意识地往后一退,整个人贴在了洗手池上。
但是,他却并没有将手放在她的脸上,而是一错身,将手伸向她背后洗手池上方的梳洗台,从上面取下一个装牙刷的塑料筒。
那筒上有几个圆孔,其中一个原本是插着死者所用的牙刷的,但是刚刚已经被夏岚收走,以便用于DNA检测。
“你刚才从这里收走的,是几支牙刷?”
“一支。”她很肯定地回答道。
陆博垣笑了,有些清冷,但却很好看。
“只有一支牙刷,何必要特意买一个装牙刷的筒?这个凶手很细心,他已经尽量将自己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都清除了。如果我没猜错,你们根本检测不到他任何的指纹,至于脚印,我刚刚在玄关看了,死者家里有好几双男士拖鞋,款式和尺寸都是一样的,不过很可能都是客用的,他真正穿过的那双,恐怕已经拿走了。”
“你的意思是,凶手就是死者的伴侣?”
“很有可能,不然他不用费力把自己的毛巾、牙刷、剃须刀这些东西统统拿走,当然…”他微微一笑,眼神朝着外面瞟了瞟,“他还拿走了最能给他定罪的物证,或者说是人证。”
“你是说…”
“没错,他拿走了他的孩子。”
夏岚觉得周身一阵发冷,她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有多变态,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但陆博垣的话确实很有道理,如果不是这样,又何必非要剖尸取子呢?
他拿走了能证明自己在这里出现过的一切,却没办法拿走留在刘曦茜肚子里的孩子——那是他曾经和刘曦茜有过关系的最好证明。
她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既然相爱过,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明明连孩子都有了。
可说不定,这孩子就是这场悲剧最根本的导火索。
也许,他们并不能像一般的情侣那样结婚,共度下半生。不是她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像刘曦茜这样的年轻女模特,又有几个是本本分分的?能赶上个官二代或者富二代已经算是幸运了,说不定,男方根本就是有家室的人。
“说不定,她早就把孩子打掉了,所以他才一时气愤…”怀着一丝侥幸心理,她忍不住说道。
“不可能!”他斩钉截铁地打断她,“我在厨房发现了几盒猫罐头,储物柜里还有半袋没用完的猫砂。”
猫?奇怪了,她自己明明也有养猫啊!可是怎么却没有察觉到这里有养过猫的痕迹呢?
不过这么一说,她刚刚确实好像见到了女死者抱着一只美短拍的照片。
见她一脸的茫然,陆博垣叹了口气,解释道:“死者应该是很喜欢猫,她买的猫罐头都是名牌,价格并不便宜,猫砂也还留着,说明她并没有把猫送人的意思。但是这里却没有猫,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她为了安心养胎,把自己的爱猫暂时送到了别处寄养。”
可是,这里连一根猫毛都没有,你又是怎么发现这里有猫的!
像是听到了她心中的疑问,局长替她问道:“陆博士又是怎么知道这家养了猫的呢?”
“那就更简单了。”他又一次将围巾拉到了嘴上,盖住了鼻子,幽幽道,“我对猫毛过敏。”

第2章 特案小组

陆博垣的话很快便得到了证实,警方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刘曦茜寄养在朋友家的那只猫。而且,也正式确认了刘曦茜已经怀孕的这个事实。
那个答应暂时帮她养一年猫的朋友叫Candy,也是个模特。两个人经常一起开工,关系算不上很铁,只是偶尔一起吃个饭或是逛逛街。
“曦茜没什么朋友,她怀孕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Candy哭得梨花带雨,但很明显,她的害怕多过伤心,毕竟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认识的人身上,想想都觉得恐怖。“我不知道她孩子的父亲是谁,我虽然有时候会帮她带猫,可我就去过她家两次,这两次都没见过有男人。”
“那她怀孕以后,心情怎么样?我是说,你觉得,她是开心还是焦虑?”
问话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警官,他身材魁梧,长得也棱角分明,穿着警服,更显得英俊帅气。Candy虽然在哭,但眼神却时不时往他的脸上瞟。
“应该是开心的,刚查出来的那段日子,她整天都在念叨,说要是生个儿子就好了。”
“儿子…”小警官完全不理会她的挤眉弄眼,若有所思道,“她不喜欢女儿吗?”
“我也说生个女儿好,她这么漂亮,不生女儿浪费啊!可她说生了儿子,才能母凭子贵。”
母凭子贵?这个词用得多么讽刺,也多能说明一切啊!
“没错,就是‘母凭子贵’!”陆博垣在写字板上画了一个圈,将这四个字圈住,然后回过头看着大家,“刘曦茜一个普普通通的模特,月收入并不算太高,但是她居住的圣亚花园,每个月的房租就要四千多,再加上日常开销,绝对不是她能负担起的。所以这也变相证明,她并不是一个人住。”
苏珊轻蔑地笑了笑,忍不住道:“其实啊,到底是一直住一起还是人家只是偶尔过来跟她睡一觉,这还不好说呢!”
夏岚看着苏珊,真的很难想象像她这样的美人,嘴里说出的话却是这么粗糙…当然,更令夏岚想不到的是,自己不过是第一次出现场,竟然莫名其妙地会被陆博垣看中,此时此刻,竟然可以和他平起平坐,在一起讨论案件。
在座的除了夏岚、陆博垣与苏珊之外,还有另外三个人。
这三个人都是男的,一个是刚刚汇报过情况的聂程涛,他是在立案后,负责讯问情况的警官之一。今年24岁,和夏岚同龄,也是刚刚从警校毕业不久。小伙子人长得精神,体格也不错,一看就是个运动健将。
另一个与他截然相反的,正坐在会议桌一角,用笔记本不知在弄着什么的眼镜男叫车瑞。他的皮肤偏白,头发也乱糟糟的,有点自然卷,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是个典型的宅男形象。
“哈喽!你说你姓车?”刚才自我介绍的时候,苏珊笑嘻嘻地问道,“这个姓可不多见啊!”
他也不在意,一进屋,就开始折腾着他的笔记本,“嗯,我是朝鲜族。”
“哎哟!车瑞!这名字不错!”苏珊摆出一副花痴大姐姐调戏小男生的架势,“车瑞…Cherry,不如以后,我就叫你小樱桃好了!”
此话一出,一片沉默。
夏岚仿佛已经看到车瑞的头上出现了好几个气结的符号,可他却偏偏没有发作,仍旧不动声色地捣鼓着他的电脑,然后在他终于插好一大堆线,坐下以后,突然抛出一句话来。
“苏珊——大妈。”
声音不大,但绝对有爆发力。
好不容易忍住笑的大家,更是被憋得几乎内伤。除了陆博垣,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很不好。其中,尤以苏珊最为严重。不过,她还是有涵养地忍住了,没有当场爆发。
最后一个人,是个叫徐子峰的中年大叔,听说是个退伍老兵,他个子不高,一脸的正气。举手投足间有股军人特有的质朴和谦逊,而且笑起来非常的诚恳。所以这三个人之中,夏岚觉得,他给人的感觉最亲切,就像个和蔼的长辈,非常靠得住。
而他们这六个人,之所以会凑在一起,听说是为了这次的“孕妇剖尸取子案”而特别成立的办案小组。陆博垣是组长,其余的人都是他亲自挑选的。
“我觉得,除了女死者在傍大款之外,她想借由孩子,尤其是儿子来逼对方结婚的可能性也比较大。”
继续刚才的话题,徐子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陆博垣点点头,显然对他提出的这个观点也表示认同。“确实,她虽然没有向任何人吐露她交往的对象,但是从她身边朋友、同事那里得到的情报,我们有理由相信,她十分爱那个男人,并且希望可以和他结婚。”
“想结婚,可是又结不成…”苏珊自言自语,“果然,这事儿有蹊跷啊!”
“蹊跷?”夏岚蹙着眉问道。
“不是小三,就是生活不检点,孩子他爹都不信她,所以根本没打算和她结婚!”
见苏珊越说越激动,陆博垣用手敲了敲桌子。
“现在说说死因吧。”
陈述句,仿似他早就知道了一样,表情也没有任何的变化。
苏珊似乎早就习惯了他这种态度,也不生气,拿出事先写好的报告复印件,分给在座的其他人。
“她是被人在睡梦中用靠垫捂住鼻子,窒息而死的,我在她的鼻腔里发现了一些纤维,正好和她沙发上的一个粉色靠垫相符,照片也已经附在报告里了。另外,死亡时间应该是昨天夜里一点到两点之间。”
“所以言下之意,她是在沙发上睡着了,然后被人捂死的?”徐子峰好奇地问道,“可尸体所在的地方,不是玄关吗?这么说,她是死了以后才被人移尸到外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