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持续了很长时间,一直到了日落,都不见有人影出现。我开始怀疑邵德与同伴是否已经离开了这个瀑布,我所看到的晃动的人影,不过是我的幻觉。

我考虑着要不要回山洞,毕竟孩子们没看到我,会担心我的安危。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瀑布后面猛然响起邵德的大吼声,紧接着,只见他高大的身影跃出瀑布,跳下了水潭。他跳得很高很远,那跳跃的姿势让我想起了三年前那个夜晚里,那群诡异的武士行动时的姿势。

邵德朝我所在的方向快速地游了过来,他的眉头紧锁着,好像非常愤怒和激动。爬上岸之后,他探头望着水里的倒影。

他是在看自己的容貌?他如此迫不及待地跳出瀑布,就只是为了看自己的容貌?

一系列的疑问在我脑海中出现,但局势并没有给我时间考虑这些。瀑布那边传来一声大吼:“邵德!小心后面。”

我定眼望去,只见那个和邵德一起游出水潭的男人也出现了,身旁还站着一个大个子,他们正望着我,对邵德焦急地喊话。

邵德“忽”地转过身来,望着我。我措手不及,裸露的无皮身体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他面前。邵德双手不停地颤抖,应该是看到如鬼魅般的我受的惊吓所致,手同时在移动,往腰上的手枪摸去。

瀑布处的那两个男人也跳入到了水潭中,朝我游了过来。我要走了!我不可能像怪物一样对他们咧嘴嘶吼。我的眼睛湿润了,喉头哽咽起来,邵德不可能认出我,因为我的长发盖住了我的脸颊,我的身躯没有皮肤,只有红紫色的血痂。我张了张嘴,想要对他说句什么,可我的脑海中一阵模糊。最后,我只吐出了两个字:“九日!”

说完,我扭过头,重新冲进了黑色的丛林。

别了,邵德!

这个世界早就已经没有我了,我在另一个世界等你!

邵统军

我在丛林中发狂般地行进着,从一棵树跃到另一棵树。我的眼泪不断地落在身下。自从我在三年前被投入到无菌实验后,就成了一个非人非兽的怪物。我无数次想要悄悄地死去,可无法放下那群孩子。

报复的冲动在我脑海里越来越强烈,我回到那棵树上,取下了狙击枪。然后,抹了抹眼泪,带着咸味的泪水让我手臂上的血痂刺痛起来。我咬了咬牙,奔向了那个小村庄。我要对着所谓的族人扣动扳机,我要让他们付出同样的惨重代价。就是他们,剥夺了我作为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幸福生活。

很快,那个小村庄所处的盆地显现在我的眼前。我端起枪,趴在草丛中匍匐前行,从瞄准镜中捕捉人影。

村庄入夜后就没有哨兵了,如死一般的沉寂,没有亮光,也没有人的迹象。我透过瞄准镜来回地搜索,透过窗户,我能看见里面的炕,也没有人躺着的痕迹。我慢慢冷静下来,三年过去了,远山里还有很多的未解之谜。现在邵德也进入了丛林,我是不是可以尝试着找出这些谜团的结果呢?

我移到了下坡的位置,考虑是不是要进入到村庄里,看是否有所发现。突然,对面林子方向的下坡处位置有一群黑影出现了。

我一阵欣喜,握紧了枪,希望对面出现的是我的族人。我期待着子弹洞穿他们身体,报复他们对我造成的伤害。可是,首先映入我眼帘的,居然是一个金色的头盔。

武士!是那群奇怪的武士,我的心快速地跳动起来。三年里,我一直没有遇见过他们,还以为他们早已离开了远山。只见武士们从林子里慢慢地走了出来,手里依然提着刀枪以及那种怪异的武器。他们静静地站成了一长排,虎视眈眈地盯着村庄。紧接着,那个金色头盔的首领把手一挥,带头冲了下去。

他们的步伐非常快,动作统一,没有任何人发出声响,如一群幽灵般地围住村庄。我屏住呼吸,眼睛离开了瞄准镜,借着月色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们并未察觉我的存在,用极短的时间进入了村庄里。接着,他们三五结队地举起了手里的冷兵器,进入每一个房屋。十几分钟后,他们从屋子里钻了出来,聚集在村中央的那块空地上。为首的金盔武士张开了嘴,像是在发话,由于相隔甚远,我无法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回想起美云的死,我咬了咬牙,把狙击枪摆正,瞄准了为首的武士,我决定用枪洞穿他的脑袋,就如同他在三年前斩断美云的脖子时那般地决断。

瞄准镜里的画面在移动着,很快,我就找到了金盔武士的眉心。我心里默念着:美云,云子给你报仇了。然后,我的手搭到了扳机上,准备扣动。

就在那一瞬间,那金盔武士突然举起手,大吼了一句:“杀!”

紧接着,其他武士也骚动起来,一起举起了手,金盔武士的头被他面前的手臂挡住了。我镇定地移动瞄准镜,他的面庞清晰地出现在我视线中。没想到,他竟然是邵统军!

我以为自己看花了,揉了揉眼睛,再次望过去,用瞄准镜仔细地观察他脸上的细节。是他,绝对是邵德那早就应该死去的父亲…邵统军。我紧紧地盯着他左眼的上方,果然,有一颗一模一样的大黑痣!

奇怪的是,这个邵统军居然和相片上年轻时候的他一模一样。粗略地一算,他现在应该五十多岁了,就算看不出苍老,但也不可能没有一丝岁月的痕迹,更不可能年轻得和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无异。

武士们齐声大吼“杀”,一起转过了身,朝村外的斜坡奔跑而去,迅速冲入了树林。

他们是要去哪里?我把枪背到了背上,顾不得隐蔽和伪装,向他们消失的那片森林追了过去。

我在树与树之间跳跃着,前方的黑影越来越模糊。所幸林子里的沉寂,让我能够通过他们发出的声响分辨方向。

一路的尾随,却让我越来越害怕起来。他们奔向的方向,竟然是丛林中那条可以到达我与孩子们藏身山洞的山路。他们像一群上了发条后不知疲倦的机器,在陡峭的山路上整齐地跑动着,很快,他们竟然跑向了山洞下方的那道鸿沟,然后在鸿沟前驻足。

我在树上远远地观望,并举起了手里的枪。我害怕看到他们抬头往孩子们躲藏的山洞爬去。

就在我紧张不已的时候,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了…只见武士们往下看了几眼,随即把武器插到了后背上,接着纵身跳下了鸿沟。

一百多个武士,黑压压的这么一群人,瞬间消失了。那道长而深的鸿沟,如同一个巨人的大嘴,把一群人吞下了肚。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在原地坚守,继续观察。我想,不管他们进去做什么,天亮之前,应该会出来的。他们之所以在深夜偷袭神秘村庄,就可以看出,多少有点忌惮日本军人。

我静静地等待着,直到天边微微发亮,他们仍然没有出现。最后,我提着枪从树上跳了下来,朝那道鸿沟慢慢地走去。

鸿沟下方依然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并没有任何武士的身影,我站在那儿发了会儿呆,随即爬上了山壁,往孩子藏身的山洞爬去…

第八章 邵德:开往基地的卡车

司机

我们休息了两个小时左右,就被杨建叫醒了。

杨建一直没有睡,他带着那些准备留下来的士兵来回奔跑着,安排很多细节,挑选了十几个稍微懂点日语的弟兄换上鬼子的军装。

食堂里的伙夫反应非常热烈,憋在厨房里这么多年,差不多要忘了自己是个军人了。当昨晚的决定宣布之后,他们骨子里的血性就像炉子里的火苗一样,熊熊燃烧起来。

伙夫们蒸了热腾腾的包子,让大家狼吞虎咽地吃了一顿。小五还在指挥楼里,据金爷捎话说,小五还在做准备。

四哥和那四个潜伏在伪军中的猎鹰团成员,把打算伪装成战俘的一百个士兵召集在一起,表情严肃地训话。郑大兵和大刀刘也在各自忙活,安排人把武器装进木箱,搬上了一辆卡车。我看了看眼睛还红肿着的杨建,然后拿了几个包子,往指挥楼走去。

指挥楼里的鬼子尸体都被士兵们搬走了,地上的血也弄干净了,我径直往二楼走去。

小五听见了我上楼的声音,站在楼梯口接过了我手里的包子。白天阳光比较强,让我能看清楚他脸上的很多细节,以及皮肤颜色的异常。

小五抓着包子,靠在椅子上大口地啃着,边吃边对我说道:“邵德,你还要问些什么?现在开口吧!我尽量都告诉你,今天过了后,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和你聊这些。”

我点点头,嘴角抽动了几下,却又不知道想要问些什么。

小五笑了笑:“你就不关心我的身份吗?”

我吞了口唾沫:“你身份不就是中国军人吗,有什么需要我关心的?”

小五眼神一热,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如果我告诉你我身体里还有一个意识不是中国人呢?”

我一愣,但紧接着说道:“只要主导你行动的是咱的好兄弟就可以了。”

小五没出声了,半响,他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把身上的日本军官制服口子解开,露出了赤裸的胸膛来。然后,他指着左胸口下方一个青紫色的刺青,对我说道:“你认识这个吧?”

我抬头望了过去,那是一个简单的文身,一把镰刀和一个铁锤交叉着。我并不意外,因为之前郑大兵说过小五身上有苏联布尔什维克的这个党徽。小五顿了顿,接着说道:“邵德,其实日本人也并不都是王八蛋。在日本,也有共产国际,也有追求着全世界无产阶级自由解放的一帮人。现在,你看到的这个身体,就是一个日本共产国际军人的身体。”

“日本人?”我反问道,“你的意思是你的身体是日本人?”

“是的!”小五重重地点头,“不过,日本红军和中国延安联系不多,我们都是通过苏联人才好上的。”

我更加疑惑了:“那陆伯伯呢?陆伯伯知不知道这些?”

“陆正海是中共地下党员,他是一个伟大的男人。嗯!别扯远了。和你说这些是要让你知道,你所被赋予的使命,不是局限在中国反侵略战争的胜利,而是全世界无产阶级的胜利。”

我“嗯”了一声,岔开话题,目前这节骨眼上聊政治,似乎不太实际。我点了支烟,给小五也递了支,说道:“这些都是后话!接下来,我们能不能活着出来倒是个大问题。”

小五可能也觉得这时候谈这些不太合适,自嘲地笑了笑,说:“那倒也是!外面的事应该都安排得差不多了吧!我看杨建带兵有一套,跟下面的兵崽子关系也还挺好。”

我望了望窗外伪军营房的方向,说:“别忘了还有四哥,他的组织能力及协调能力也很强,能帮上很多的。”

小五点点头说:“四哥本来就是个人物,他是正儿八经黄埔军校出来的。他的同学大部分都在部队里担任高级军官,只有他选择了这项秘密工作,一肚子的军事才华,在这里算是浪费了。”

我联想到四哥之前的所作所为,不由得肃然起敬。

小五继续道:“对了!还有个问题,金爷应该对你说过吧?日本兵昨晚死得有点蹊跷这事,你怎么看?”

我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烟头掐灭了。“小五兄弟,这事以后再研究吧!走到现在这一步,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中国有句成语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叫见招拆招。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吧!”

小五又笑了:“呸!还中国有句成语!虽然我身体是日本人,可是我身体的另一个意识是中国人。所以,你不要把我放在中国军人这群体之外,我和弟兄们这样处着,感觉非常自豪的。”

我也笑了。正说到这儿,楼下传来了声响,是杨建上来了,他的大嗓门儿格外张扬。

我扭头望去,只见杨建走在最前面,陆陆续续上来的是郑大兵、大刀刘、四哥以及金爷。

四哥眉头还是皱得紧紧的,对我说:“邵德!关押战俘的铁笼子可是要上锁的,到时候怎么办?不可能真把弟兄们锁住吧?”

我淡淡地笑了笑,认为这不算什么问题。“弟兄们把钥匙含在嘴里不就行了?”

金爷脸色很难看:“锁是日本人带来的,鬼子会给每个运走的铁笼子都换上他们的锁,咱战俘营没有钥匙。”

我的心往下一沉,原本四哥率领一百个弟兄伪装成战俘被关押在铁笼,就是整个计划里最大的危险环节,现在金爷把锁的事一说,更让人担心了。

大伙沉默不语。

我转过身子,下意识地避开大伙的眼神,望着窗外思考。身后四哥的声音响起了:“邵德,我刚刚问了下郑大兵和大刀刘,他们三年前钻进装玻璃容器的房间里时,那里面只有二三十个鬼子兵。这样吧,实在不行,我和那一百个弟兄就拼了,看看在笼子被打开时候,有没有机会冲出来搏斗。你们管好自己就行了!”

我转身,摇了摇头,问金爷:“有没有可能在装他们上车时做手脚?”

金爷摇摇头,说:“很难啊!”

我思考片刻,从口袋里掏出陆伯伯送的那支钢笔,把笔套打开,走到窗户边的铁栏杆前,用细长的笔尖对着铁栏杆用力一划,铁栏杆立马被划成了两截。

大伙往前走了几步,目瞪口呆地望着我手里的笔。我咬了咬牙,说:“四哥,一辆车上大概是二十个笼子,你带着笔,车开动后划开笼子,保证你那一车人可以随时跳出来!”

四哥接过钢笔,说:“也只能这样办了!”

杨建发话了:“你们都傻了吗?笼子现在还在这儿,我们提前把铁笼不起眼的位置划开不就得了?”

听杨建这么一说,大刀刘乐了,拍了一下杨建的脑袋说:“嘿!没想到杨兄弟还挺有脑子的。我们怎么没想到呢?”

杨建没准备,被大刀刘这一下拍得往前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大伙都笑了,四哥也笑道:“就是!我们怎么没想到呢?把铁笼子关键位置划断不就可以了!上车前用帆布盖上,大伙把铁栏杆拧弯不就行了!得!我现在就下去办去。”

说完四哥就要往下面跑,我叫住他,说:“四哥!等会儿再下去吧!咱兄弟还想说几句!”

郑大兵也接话道:“就是!大伙也都细细想想,看还有什么细节没有注意到。”

四哥没有转身,站在楼梯口侧面对着我们:“你们想想就可以了!你们是主力。”说完就要下楼。

“四哥!”小五突然往前走了几步,叫住了四哥,“四哥!你…你小心点儿!”

四哥愣住了,然后扭过头来,一向阴霾的脸上难得地挂上了淡淡的笑容:“放心吧!小五兄弟!算命的说我能活八十岁,我们今天铁定一马平川,踏平九日基地。”

说完这话,四哥走到大伙面前,抬起大手,拍拍我们的肩。大伙也都凝重起来,各自抬起手,搭在他身上。

四哥把每个人都狠狠地拍了一下,最后走到楼梯口立正,腰杆挺得笔直,大声地说道:“军统局中尉军官赵正统,外号赵老四,给各位敬礼!”说完,他举起了右手,对我们行了个军礼。

大伙也都立正,对他回了礼。然后,四哥扭头,往下跑去。

四哥走后,剩下来的几个人也没说太多了,毕竟下午所谓的计划,不可控的因素太多,至于能走到哪一步,各自看着办。我做了些简单的安排,让郑大兵和大刀刘伪装成鬼子,跟在我和小五身边。杨建和金爷则留在战俘营。

伙夫早早地准备好了午饭,大伙都去到了食堂,一两百号人挤在里面。大家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满腹心事,反而都很激动,包括吃完饭就要一丝不挂进笼子的那些弟兄,也没有太多异样的表情。

大伙大声说笑着,留下驻守的士兵频频举杯,对参与行动的弟兄说了很多祝福的话。

很快,大伙都走出了食堂,铁笼已经密密麻麻地摆在了监区的外面。不知道是谁接了根长长的水管过来,哈哈笑着说:“来来来!要进去的都给你们消消毒。”

四哥和那群伪装成战俘钻进铁笼的弟兄也都笑了,三下两下脱得一丝不挂,任由那个弟兄拿着水管冲刷。天气虽然已经有点冷,可大伙都嬉笑着,没有畏惧退缩,大声调笑着对方那玩意儿的大小,然后钻进了铁笼。

四哥挨个检查着笼子,看划开的铁栏杆是不是显眼。最后,四哥也脱了个干净,钻进了铁笼。金爷提着一个篮子出来,里面都是铁锁,这些锁是现在就要锁上的,等鬼子兵来时换掉。

我接过了篮子,挨个给弟兄们嘱咐:“保重!”然后把铁锁锁上。

待把所有事情安排完毕,已经是下午两点出头了,杨建安排士兵们和往常一样上岗。我、大刀刘和郑大兵都换上了一套干净的日军士官军装。

杨建带人开出战俘营的一辆卡车,往上面装满了木箱子,箱子里面自然是枪。大刀刘和郑大兵到时候会上这辆军车,指望他俩在关键时刻劈箱子时利落点。

我和小五一合计,把停在最里面的那辆黑色小轿车也开了出来,停在战俘营门口。然后和大刀刘、郑大兵站在车旁边,静静地候着来接战俘的日军车队到来。我们一致认为,开这辆车去战俘营比较靠谱,最起码关键时刻还有交通工具。

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战俘营和往日一样安静下来。杨建走到我身边,回头瞅了瞅铁笼子里的四哥,嬉笑着说道:“你们给看看,这人与人的不同!你们几个穿戴得整整齐齐,在这儿矗着。四哥他们像牲口一样,锁在笼子里!看来,投胎还真要选择好对象!”

小五打断了他的话:“你的意思是,你以后要投日本胎吧?那样就不用窝囊了。”

杨建一愣,骂道:“滚!如果能选,下辈子我还是做中国人。”

正说到这儿,外面公路上传来了汽车的轰隆声。远远地,只见十几辆日军军用卡车,缓缓地开了过来。

杨建吐了吐舌头,低声说道:“好兄弟们!保重!”说完,便转身往战俘营门口的岗哨走去。

郑大兵在我耳边嘀咕道:“这狗日的杨建,怎么头发也不剪短,他也不怕日本人起疑?”

日本人并没有注意杨建的怪异发型。杨建熟练地拦住了鬼子的车队,和钻出卡车的两个鬼子军官点头哈腰地说了几句。然后一招手,示意士兵把围栏打开。

金爷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们身边,低声嘀咕道:“怎么今天来了这么多车?一辆车上可以放二十个笼子,应该也就五六辆车才对。”

小五回头白了他一眼,示意金爷不要再说话了。金爷笑了笑,站到了我们身后。

车队慢慢地开到了号房前的操场,一共来了十一辆车,从前后的几辆车里居然跳下了一百多个鬼子兵。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心都往下一沉,不知道鬼子的安排会不会变卦。

小五和我对视了一眼,然后咬咬牙,迈开步子,朝车队走去。

鬼子兵下车后,迅速地排好队。一个军官站在前面对他们说了几句什么,远远地听不清楚。然后军官转过身来,向小五跑来。

小五俨然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他所伪装的坂田,就是日军少壮派的典型代表,日本军官的冷峻与傲慢,在现在的他身上体现无余。小五站定了,面对着鬼子军官简单地挥了下右手,权当行礼。然后一抬手,用酷似坂田的口音发问:“这次怎么来了这么多士兵?”

那鬼子军官一愣,然后说道:“土肥长官没和你说吗?这一百个士兵是来战俘营驻防的。”

小五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顿了一下,然后骂道:“我的意思是过来驻防的怎么是群这么懒散的士兵!”

说完,小五不再答理那位军官,对金爷发号施令:“你去把杨建叫过来。”

金爷谄笑着点头,往杨建那边跑去。我和郑大兵、大刀刘都捏了一把汗,站在小五身后一声不吭,不知道小五接下来要怎么安排。

很快,杨建带着烂屁眼便跑了过来,站到了小五身边。小五换上了中文,并且故意说得很蹩脚:“杨长官,这些都是调过来驻防的大日本皇军的干活!你的,安排好!”

说完,小五故意对杨建眨了眨眼,杨建也是个明白人,连忙点头:“是!是!太君放心,我会安排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