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的容颜,依旧是那么慈悲,安详,脸上带着恬静的微笑,似乎在赞叹十方众生的功德。但他的手上,却拿着一柄锋利的匕首。猩红的血滴,从刀锋上滴下来,佛一手抓着匕首,另一手提着一片同样滴血的肉。他的腿上血肉模糊,陷下一个巨大的缺口。似乎,这块肉,正是从他自己身上割下来的。

佛静静微笑。

他面前,是一尊天平,天平的一端,正瑟缩着一只孱弱的鸽子。佛陀伸出手,似乎想要将肉放到称的另一端。

他面上始终挂着慈悲的微笑。

一只鹰,站在悬崖上,半张着翅翼,双目凶猛地盯着佛陀。似乎在贪婪地注视着佛陀手中的肉,又似乎在审视着、佛陀究竟有多少慈悲。

这座洞府与其他的洞府不同。其他的洞府中都有许多穿着黑色鹤氅之人,但这座洞府中却只有一个人,一个身穿白色羽衣的仙人。

仙人站在鹰的羽翼下,垂首而立,仿佛在沉思。

卓王孙走近的时候,仙人缓缓抬头,淡淡道:“王,你可曾记得?”

卓王孙轻轻皱了皱眉。他不由想起,经过前两个洞府时,那些人在临死时对他说的话:

“王请记得。”

他不是他们的王,他也不须记得他们临死时的悲苦。对于他们来讲,他只不过是尘世外人而已。如不是小鸾误入他们的红尘,他当永在天外。

何须记得?

卓王孙淡淡道:“你们找错人了。”

羽衣仙人恭谨地跪拜下去。

“传说佛陀曾见老鹰追逐一只鸽子。鸽子投于佛腋下,祈求庇护。鹰对佛说:您以救鸽为慈悲,却不知鸽子得救后,我无肉吃就会饿死。救一命而杀一命,还算慈悲吗?佛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就对鹰说:我割自己的肉给你吃,鸽子多重,我就割多少肉。于是佛就令人取来一座天平,将鸽子放上去,自己割肉放在另一个秤盘上。哪知佛身上的肉都要割尽了,还无法令秤平衡。佛于是踊身跳了上去。诸天诸神见了,都齐声赞叹,为佛的善行而感动。”

卓王孙淡淡道:“果然是大善行。”

羽衣仙人凛凛看着他,道:“你呢?你能否舍身?”

卓王孙眉峰微挑。

舍身?

原来他们一路指引他来此,不惜用死亡来嘱托他记得之事,就是让他像佛一样舍身么?

何等荒谬。

卓王孙一笑:“我无慈悲。”

羽衣仙人:“你有。”

地底突然透出了一阵暗火。整个洞府顿时充满了焦躁、酷热。一阵火光轰然自深壑的最底端窜了上来,直达洞顶。

卓王孙微微一怔,他早已看出这些礁山都是由喷发过的海底火山改造而成,但没想到这座礁山竟然还是座活火山!

巨大的佛陀之像在火光的映照下,宛如披上一层血衣,匕首割出的伤口连同那块血肉都变得鲜红之极,佛陀慈悲的面容,也变得有些诡异。

一声凄厉的鹰啼贯穿洞府,那只蹲伏在悬崖上的厉鹰,像是突然活了过来一般,昂首长唳。

卓王孙淡淡道:“果然是大善行。”

羽衣仙人凛凛看着他,道:“你呢?你能否舍身?”

卓王孙眉峰微挑。

舍身?

原来他们一路指引他来此,不惜用死亡来嘱托他记得之事,就是让他像佛一样舍身么?

何等荒谬。

卓王孙一笑:“我无慈悲。”

羽衣仙人:“你有。”

地底突然透出了一阵暗火。整个洞府顿时充满了焦躁、酷热。一阵火光轰然自深壑的最底端窜了上来,直达洞顶。

卓王孙微微一怔,他早已看出这些礁山都是由喷发过的海底火山改造而成,但没想到这座礁山竟然还是座活火山!

巨大的佛陀之像在火光的映照下,宛如披上一层血衣,匕首割出的伤口连同那块血肉都变得鲜红之极,佛陀慈悲的面容,也变得有些诡异。

一声凄厉的鹰啼贯穿洞府,那只蹲伏在悬崖上的厉鹰,像是突然活了过来一般,昂首长唳。一个少女的声音哭着响了起来:

“哥哥,救我!”

卓王孙猛然抬头,天平上的鸽子赫然已经变成了小鸾!

她身上穿着一身洁白的羽衣,用力挣扎,想摆脱秤盘的束缚,但那只秤盘上似乎有着巨大的吸引力,无论如何都无法挣开。

一声悠长的叹息传来,卓王孙再度回头,只见那个持刀割肉的佛陀,赫然竟化成了自己的模样。

卓王孙一声怒啸!

陡然之间,一切幻象消失。

羽衣仙人踉跄后退,一口鲜血喷出。他捂着胸口,卓王孙方才这一啸隐含剑意,岂是他能够抵挡的?

卓王孙双袖盘旋,带着他的身子凌空怒舞,厉声道:“放肆!”

他猛然伸手,一股强力倏然涌出,卷着羽衣仙人的身子,提到了他面前。

卓王孙冷冷道:

“想不想看看,佛流血的样子?”

他提起老者,放在了佛像头顶。

鲜血,从仙人身上流出,漫过佛陀的面容,流进了佛陀的双眼,沿着佛像上割开的伤口,淋漓的向下流淌。沾了血的佛像立即变得妖异而邪恶起来。

羽衣仙人脸上第一次流露出惊恐,欲要挣扎,但剑气已穿透了他的身体,令他一动也不能动。他只能无助地睁开空洞的双目,听任自己鲜血汩汩流出,将佛陀污秽。

他耳边,只能听到卓王孙冰冷的声音:

“想见到魔王?”

“成全你。”

烟尘飘散的地方并没有什么特异的,只有一艘船。

郭敖看到这艘船的时候,不禁讶然变色。

这是一艘画舫,极为巨大,但又极为精致。它长七丈三尺,宽一丈八尺,高一丈三尺,仿如一头苍龙静静地蹲伏在水中。

画舫的甲板装饰得不像是一条船,到像是一个花园。中间一个亭子,里面种满了鲜花。中心还有一棵树,树下是一张湘妃竹做的贵妃榻。

这,赫然就是他们乘坐的那艘画舫。

只是,船身湿淋淋的,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郭敖犹豫着,跳上了画舫。

秋璇的目光闪了闪,似是想拦住他,却又什么都没有做。她静静地看着那艘画舫,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郭敖的身影没入了船舱中,足足一刻钟过后,他才缓缓地从船舱中走出。他的脸色极为凝重,双眉中锁着困惑。

秋璇:“没有找到她是么?”

郭敖点了点头。他是在寻找相思,但这艘画舫上显然没有她的踪影。

他很费解,这艘画舫,跟他乘坐的那艘一模一样,甚至连舱里的装饰都一模一样。但相思却不在里面。

秋璇:“知道为什么吗?”

郭敖不答。

秋璇:“你记不记得我告诉过你,卓王孙造了两艘一模一样的船?一艘叫‘木兰’,一艘叫‘沙棠’。我们乘坐的那艘叫‘沙棠’,你瞧瞧这艘的龙首上刻着什么字?”

郭敖不用看,秋璇既然这么说,那这艘船必然是“木兰”无疑。

沙棠舟不见了,木兰船却出现在这里。

这意味着什么?

难道,卓王孙也来到了这片海域?

秋璇细细的眼眸瞥着他:“觉悟了春水剑心之后,你有没有想过跟卓王孙再打一架?”

郭敖沉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