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南刺史面现犹豫,“这…”
“莫非你想抗旨吗?”
“臣不敢,臣遵旨!”澎南刺史应了,转身抬起手来,“听本官号令…”
“慢着!”女山贼断喝一声,“老娘跟你赌了!”
赌就赌大的
“当家的,不可!”施东一急得大叫,“让我替你赌…”
“你给老娘闭嘴!”女山贼已经打定了主意,胳膊一压百里川的肩膀,“立文书吧!”
施东一知道当家的脾气,知道劝也没用了,心神连闪,“等一下!”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百里川冷冷地盯着他。
“赌也可以,但是文书上必须加一条!”
“加什么?”
“若是当家活下来,皇上必须承认与当家的亲事,立她为后…”
不等他说完,女山贼便怒了,“施东一,你放什么狗屁?”
“当家的,要赌就听我的!”施东一语气也硬了起来,目带挑衅地望向百里川,“你不会不敢赌吧?不赌也可以,我们三百多人的命换你一国之君的命,说起来也划算!”
百里川眼色沉了又沉,冷笑道:“既然赌,就赌大的,好,朕就应了你这一条!小榛子,拿纸笔来!”
小榛子应了,吩咐人去找。想在山贼窝里找个纸笔还真困难,翻遍了各个房间,才在施东一的房里找到了纸笔拿了过来。
百里川提起笔来,龙飞凤舞,很快写好了文书,递给女山贼。
“老娘不认字!”女山贼用下巴一指施东一,“让他看!”
小榛子拿了文书过去,让施东一过目,没有什么不妥,拿回来让百里川签名盖上私印,吹干交给女山贼放好了。
这工夫那旋转的托盘也已经停了下来。既然文书在手,又当着澎南刺史和众官兵的面,也不怕百里川反悔。女山贼收了弓箭,在桌前站定。
目光在两只酒碗间来回摇摆了半晌,深吸一口气,端起左边一只,一饮而尽。
静,出奇的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女山贼身上,眼睛一眨也不敢眨,生怕错过了什么。
仿佛过了半年那么久,女山贼脸色蓦地变了,“哇”地一声,张嘴吐出了一口鲜血,身体晃了晃,整个人朝桌上趴了下去。稀里哗啦,桌上的酒坛酒碗尽数被她扑落在地,摔成碎片。
酒洒在地上,咝咝啦啦,腾起一阵白雾…
“当家的!”施东一用力挣脱侍卫的手,疾呼地奔了过来…
老娘运气果然不好
“老娘的运气果然不好!”女山贼奄奄一息地躺在施东一的臂弯里,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施老二,老娘对不住你和弟兄们。如…如果有来世,老娘再…再跟你们做兄…弟…”
“当家的,你忍着,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施东一抱起她来,起身就要走。
官兵和侍卫哪里会放他走?齐齐上前阻拦。
“滚开!”施东一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红着眼睛怒吼。
“施老二…愿赌服输…咳咳…”女山贼抓住他的衣袖,费力地说道,“进山寨的时候,咱们立过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能跟你们一起…一起死,老娘知足了…”
话音未落,一连吐出几口血沫,身体猛烈抽搐了半晌,脑袋一沉,气绝身亡。
“当家的…”施东一抱住她,喊声撕心裂肺。
所有人都默然地看着这一幕,没有任何动作。虽然他们无一例外都觉得女山贼死有余辜,不过终究是目睹一个活生生的人死了,心情也或多或少地沉重了起来。
这结果正是他想要的,可是百里川也并没有预料的那么开心。不过终究是在这里受尽了屈辱,尚浓的怒意让他比别人更为冷漠,一指施东一,“来人啊,把他拿下!”
“是!”两名侍卫答应着,还不等上前,施东一突然放下了女山贼的尸体,身形连闪,眨眼工夫就到了百里川身前,在小榛子动作之前,锁住了他的喉咙,“别动,再动我就杀了他!”
“皇上!”小榛子投鼠忌器,不敢上前,只能焦急地喊道。
百里川一惊之下,怒意更盛,不由冷笑,“你们当家虽是女人,却还知道愿赌服输,而你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出尔反尔,真真是个小人!”
“横竖都是一死,死我也要拉上你,给我们当家报仇!”施东一恨声说着,手中加了几分力道,就要扭断百里川的脖子…
“嗯…”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原本已经死透的女山贼突然嘤咛了一声,张开了眼睛…
悔青了肠子
在一群人惊愕的注视下,那女山贼翻身坐了起来,茫然地四下了扫了一圈,“这是哪里啊?”
“不可能啊…”小榛子惊恐地张大了眼睛,那滴血丸剧毒无比,而且无药可解。沾上一点就会毒发身亡,更别说服下一整丸了,绝对死得不能再死了!难道真的大白天见了鬼?
百里川也同样知道滴血丸的厉害,惊愕之情无以言表!
“当家的!”施东一惊讶过后,又惊又喜,顾不得百里川,奔过来一把抱住他,又哭又笑,“当家的,你还活着,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
“当家的?”女山贼直发愣,眼神疑惑地扫着屋里的人,深深地皱起眉来。
阳光从门窗照射进来,在女山贼身后映出一道清晰的人影来。小榛子用力把眼睛揉了又揉,没错,有影子,这么说她不是鬼。
我的娘啊,难道天下间真的有死而复生这种事?
“我们当家的活了,君无戏言,你说过的话要算数!”施东一惊喜之余,立刻想起约定事情。
“可是她的确选中毒酒啊!”小榛子赶忙替百里川争辩。
“文书上写得清清楚楚,以生死论,而不是以选了什么酒论!”施东一目光凛凛地盯着百里川,“堂堂一国之君,莫非想出尔反尔吗?”
百里川一反应过来便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早知道他就不该立什么文书,就算要立,也要写是否选了毒酒,而不是写生与死。
谁知道这女山贼命这么大,喝了剧毒的酒还能活下来。这该死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可是花钱难买早知道,若他是个普通人,反悔也就反悔了。偏偏他是一国之君,众目睽睽之下立的文书,怎么反悔?难不成要把在场的人都杀光不成?他百里川还不是那样的昏君!
恨恨地咬了咬牙,沉声吩咐道:“澎南刺史听令,除了这女寇,将其余一干山贼尽数带回去充军,谁敢不从,格杀勿论!”
施东一脸色顿变,“你文书上没…”
“朕只说饶了他们的性命,并没说继续放任他们做山贼为害一方!”百里川冷冷地打断他。
只管带她入宫…
小榛子算算时间,那迷药应该起了作用了,轻手轻脚地摸上马车,挑开车帘一角往里瞧,果然见里面的人斜斜地卧在车座上,一动也不动。
他心中一喜,钻进马车,伸手轻轻碰了她一下,不见她有反应,这才放心大胆地在她身上翻找了起来。
从头到脚搜了一个遍,还是没有收获,他微微叹了一口气,起身出门,跳下马车。身形急掠,来到前面一辆稍大的马车上。
“怎么样?找到了吗?”百里川见他回来,急急地问道。
“没有!”小榛子摇了摇头,小心地瞄着他阴沉的脸色,“皇上,那张文书是她的保命符,肯定不会轻易让我们找到的。不如想想别的办法吧!”
“还有什么办法?”百里川恨恨地捶了一下桌子,杀了她吗?
他倒是想。只是临走的时候,那个叫施东一的该死山贼放出话来,若是他们当家的有个三长两短,别人一定会以为是他这个皇上做的!
而且澎南刺史带兵送他回京,他也不好把那该死的女人怎样!
他堂堂一国之君,担不得这背信弃义的罪名!可是如果真的把一个女山贼立为皇后,他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小榛子眼神闪了闪,“皇上,其实您不用费这些心思,只管带她入宫…”
“嗯?”百里川听他欲言又止,有些不耐烦了,“你把话说明白点儿!”
小榛子奸笑一声,“这皇后可不是谁都能做的,她不过是一个山贼,要什么没什么,光宫里那些规矩也够她受的了。况且,您忘了宫里有谁了吗?”
“啊,皇姑母!”百里川恍然大悟,兴奋的表情刚起,又沮丧起来,“且不说她,回去之后朕恐怕就过不了皇姑母这一关呐!”
“您这不是被迫的吗?回去之后奴才把皇上您的遭遇说得惨点儿,姑奶奶那么疼您,一定不会对您怎样的,顶多让您抄抄祖训罢了,反正这对您来说也是家常便饭了!
可是那女贼寇就不一样了,姑奶奶一发怒,还有她的好果子吃吗?”
百里川一听深以为然,猛拍大腿,“没错,不劳朕动手,皇姑母就为朕除去这心头之患了!”
会变成别人的
小榛子刚离开马车,郁子宁便睁开了眼睛。
伸手摸了一下头上那支不起眼的木簪,小榛子要找的东西就藏在那簪子的机关之中。
离开白石山的时候,那个叫施东一的山贼送了她这支木簪,郑重叮嘱,“当家的,你一定要做皇后。如果你不跟他走,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杀掉你的。
东宸国的宫规之中有一条,但凡做过皇后的人,除非犯下十恶重罪,不管有什么过错都不会被处死。
所以不管你对皇上有多大的恨,都要忍住,先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以后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不管怎样,你都要保管好那张文书,这是你唯一活命的机会,你要切记!”
除了这支木簪,还送了她十数枚银针,让她时刻留意饮食之中是不是有毒。
托了这些银针的福,这一路上小榛子几次三番给她下药,她都逃过了。
事实上,她到现在还没完全搞清楚状况。不过有一件事已经可以确定:她穿越了!
从这张文书上来看,这位皇上名叫百里川,跟身为当家的女山贼打赌输了。准确地说应该是赢了,可是因为她的到来输得一塌糊涂,不得已之下要带她回去做皇后,现正在回宫的路上!
原来人生真的可以这么离奇,她不由苦笑地弯起嘴角。
她记得几年之前在大街上碰见一位瞎眼的老太太,一时善心起,给她扔了点钱。那老太太握住她的手摸索了半晌,告诉她说:“姑娘,你命很短,却又死不了,会变成另一个人的!”
她当时听了那话又好气又好笑,只当那老太太胡说,不久之后就忘了。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听起来荒唐的话竟然一一灵验了。
仗着灵敏的身手救了别人,自己却跌下高楼,一命呜呼。一睁眼,却到了这样一个陌生年代,成了女山贼。可不是命短,又死不了,还做了别人吗?
不进宫做皇后就会死,这逻辑,真无语。
皇宫啊,去就去吧,反正她对这里一无所知,先弄个落脚的地方再打算吧!
正想着,马车一顿,猛然停住了。
她一个没防备,从车座上跌落下来。还没等反应过来,车外便喧哗起来,“有刺客,保护皇上…”
做了人肉盾牌
刺客?这么玄乎?不会刚来就碰上这么惊险的事情吧?
郁子宁揉着摔疼的屁股挪到车窗边,挑开帘子,还不等看清楚外面的情况,冷不丁一个人扑到跟前,一剑刺了过来。
她下意识地闪身躲避,伴随一道寒光,那长剑贴着她的鼻尖滑了过去,又迅速地抽了回去。紧接着车外传来一阵叮叮咣咣的兵器交接之声。
似乎是官兵将那黑衣人拦下了。
郁子宁抚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好险,幸好闪得快,否则多了洞的就不是车帘,而是她的脑袋了。
这古代还真是乱,什么人都可以拿着凶器乱跑!
唏嘘间,只听得一声嘶鸣,马车剧烈地晃动了起来。她吃了一惊,伸手去抓车座,想要稳住身子。谁知道慌乱间一把抓脱了,整个人像球一样,在车厢里胡乱地撞了半晌,从车门滚落下来。
由于惯性,骨碌碌滚出好远,与什么东西撞在了一起。准确地说不是东西,应该是人,因为相撞的一瞬,她听见有人哎呀地叫了一声。
虽然撞得挺疼,不过也托福停了下来。
郁子宁松开抱着脑袋的双手,定神望去,正碰上百里川怒视过来的目光。原来她赶巧不巧撞上的人,正是这位冤家对头。
张了张嘴,想要道歉,不过看他一副踩了米田共的表情,就算道歉他也不会领情,她也就不浪费那卡路里了!
站起身,一边扑打着满身的灰土,一边打眼四下扫量。只见官兵和二三十个刺客打得正欢,这些刺客各个身着布衣劲装,蒙着面巾,每人与十几个官兵对打,却丝毫不落下风,看起来都是顶尖高手。
一个身形高大的刺客急急挥舞手中长剑,一连逼退两拨官兵,身形快如闪电,朝这边掠了过来。
百里川被郁子宁撞得跌倒在地,刚刚被小榛子扶起来,就见那刺客到了跟前。心惊一下,顺手扯了郁子宁挡在身前。
与此同时,郁子宁见他身后也有一个刺客挺着长剑杀了过来,下意识地喊道:“小心…”
“心”字脱口的瞬间,噗地一声闷响,刺客的长剑贯穿她的左肩…
愧疚与情谊
小榛子听到郁子宁的提醒,迅速转身,接下了从后面而来的那名刺客。
护在百里川身边一名侍卫,也飞身扑向那身形高大的刺客。
那刺客急急地拔出长剑迎战,一股鲜血从郁子宁的伤口喷涌而出。视线变得模糊起来,她身子晃了几晃,栽倒下去。
百里川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她,将她放倒在地上。眼见鲜血从她的伤口不断涌出,很快就染红了大片衣衫,他有些慌张了起来,急急地吩咐另一个侍卫,“快,给她止血!”
那侍卫应了一声,手指疾点,封住了她伤口周围的几处穴道。
“皇上,她的伤很重。点穴只能减缓流血,不能完全止血,要赶快给她看大夫才行!”
“这点事情朕当然知道!”百里川焦躁地皱了一下眉头,一抹愧疚感在心底徘徊不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鬼上身了还是怎么的,竟然拉了她为自己挡剑。就算他对这女山贼恨之入骨,拉女人当盾牌这种事情终究还是不光彩的。幸好大家都忙着跟刺客打斗,只有他贴身的三个人看见了,否则他脸面也就丢光了!
那些刺客虽然武功高强,人数上与官兵相差悬殊,寡不敌众,渐渐支撑不住了。为首的见自己人有了伤亡,情势不妙,仰天一声长啸。
刺客们得到命令,纷纷逼退对手,四散撤退而去。
澎南刺史见状想追,却又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追着虚喊了一阵也就作罢了。回来清点人数,官兵死伤不少。留下一部分清理现场,其余人继续护送百里川前行。
两辆马车都被刺客毁了,百里川只能骑马了。
小榛子看着伏在马背上奄奄一息的郁子宁,打马紧走几步,来到百里川跟前,压低了声音道:“皇上,不如把她扔下,反正刺伤她的是刺客,澎南刺史的人也都看到了…”
百里川明白他的意思,这样把她扔下,她是必死无疑,也就省去了许多麻烦。可是这个想法在脑海里转了一圈,终究还是被他压了下去,“带她回去!”他皱着眉头道。
这个决定不止是出于愧疚,还因为郁子宁喊了一声“小心”的情谊。
如冰似雪的姑奶奶
生怕那些刺客卷土重来,护送队伍上都不敢大意,一路走一路紧张地留意着周围的动静。走出三十多里,突然见前面尘土飞扬,奔来一队人马。
澎南刺史赶忙吩咐官兵停下,派一队人上前探个究竟,其余的摆开戒备的阵型。
小榛子立于马背上仔细观瞧,就见一面写着“宣”字的大旗穿透尘土而来,不由大喜过望,“皇上,是宣王的人马!”
“是云弟来吗?”百里川也欣喜不已,宣王的人马来到,就不用担心什么刺客!
不消片刻,两方人马汇合。
百里川搜寻了半晌,也没有看到宣王的身影,不由有些失望。
“王爷留在京城替皇上打理朝中事务,又怕皇上在途中遇到什么危险,所以特地派了微臣前来迎接皇上!”宣王手下的一名将领上前来禀报道。
“朕知道了,那就赶快回京去吧!”遭遇山贼,又碰上刺客,百里川现在对外面全无留恋,已经归心似箭了。
澎南刺史与宣王的人交接完毕,来跟百里川辞行。辞过行,等了许久也没听到百里川要封赏他的话,想提醒一下,却又怕惹恼了皇上,碰一鼻子灰,只好悻悻地带着自己的人马回澎南去了!
百里川在宣王人马的护卫下,一路疾奔回到东宸国的皇都单城,回到若水宫,还没站稳脚跟,守门的太监就慌慌张张地前来禀报,“皇上,不好了,姑奶奶朝这边来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当初决定溜出宫的时候,他就准备好回来挨收拾了。不过想起银双长公主的手段,他还是忍不住脊背发凉。
整了整仪容,硬着头皮迎了出来,打着哈哈道:“皇姑母,好几天不见,侄儿可想死你了…”
“跪下!”银双断喝一声,还隔着老远,就能感觉到她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意。
百里川吓得一个哆嗦,赶忙屈膝跪了下来。他这一跪,旁边的侍卫太监还哪里敢站着?呼啦啦跪倒一片。
眼见银双到了跟前,百里川赶忙做出痛心疾首的模样,“皇姑母,侄儿知错…”
“小榛子,你给我进来!”银双面若冰霜,从他跟前径直走过…
伺候皇上去饮月池
“什么?!”每听小榛子说一件事情,银双脸上的惊讶和寒意就多上一分。
听到最后,她已经发不出惊叹了,一张脸蒙霜凝雪,要多冷就有多冷。
小榛子战战兢兢地瞄着她的脸色,“姑奶奶,皇上实在是被逼无奈,所以才带了那女山贼回来…”
“那女山…她现在何处?”也许是觉得女山贼这个称呼不雅,于是改成了“她”。
“受了伤,皇上吩咐送她到微澜宫去了…”
“怎么受伤的?”
“这…”小榛子支吾了一下,“被刺客刺伤了…”
他没敢说实话,若是说皇上扯了人家当盾牌才受的伤,这位姑奶奶非得气得吐血不可!
银双眼波动了一下,起身出门来,沉声吩咐道:“来人啊,伺候皇上去饮月池立桩思过,没有本宫的允许,不准送水送饭,更不准放他离开饮月池一步,否则严惩不贷!”
百里川一听立刻慌了,赶忙爬过来哀求,“皇姑母,侄儿真的知错了,请你宽恕侄儿这一回吧…”
所谓立桩思过,就是站在饮月池中离水面两米来高的一个木桩之上罚站。还没有做皇上之前,百里川曾经被罚立桩思过,那种滋味实在不好受。堂堂一国之君被罚站,身体上痛苦还能忍,脸面却丢不起。无论如何也不能去!
“皇姑母,除了立桩思过,你怎么惩罚侄儿都行…”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伺候皇上过去?”银双对他的哀求无动于衷,声色俱厉地喝道,“莫非等本宫动用宫规吗?”
“是,姑奶奶!”几名侍卫不敢怠慢,赶忙上前来,将哀求不止的百里川一路拖走了。
小榛子迟疑了半晌,待要追上去,却听银双冷冷地扫了过来,赶忙止住了脚步。
“走,随本宫去看看,咱们的皇后到底是什么模样?”银双唇边泛起一抹冷笑。
“是!”小榛子嘴里应着,额上却已经冒出了冷汗。本以为凭着姑侄的感情,可以蒙混过关,没想到姑奶奶一上来就对皇上用了这么重的惩罚。他有强烈的预感,姑奶奶见了那女山贼之后,一定会更生皇上的气…
先别让她死了
竟敢抢了当今皇上做压寨夫君,真是贼胆包天!
银双长公主憋足了一口气,想要会会郁子宁。不曾想到了微澜宫,却被狠狠地闪了一下。
“昏迷不醒?”她皱起眉头,“伤得那么重吗?”
“是,姑奶奶,伤口离心脏只差寸许,失了不少的血,恐怕一时半会儿醒不了!”太医小心地答道。
饶是再生气,也不能拿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怎样。银双眼色微沉,将太医打发走了,便吩咐道:“仔细搜查,定要找到那份文书!”
“是。”随行的宫女太监应了一声,便四处翻找起来。
小榛子暗暗摇了摇头,一个人藏东西十个人难找,若是那么容易找,他路上就已经把文书偷来了,还用等到现在吗?
果然不出所料,众人找了半个多时辰,一无所获。
银双的脸又冰了几分,“你确定文书在她身上吗?”
“那是她的保命符,不在她身上还能…呀!”小榛子话说了一半,兀自愣住了。
“怎么了?”
“姑奶奶,奴才想起来了,那份文书很有可能在那个叫施东一的山贼手里!”
银双眼神一凛,“什么?”
“临离开白石山的时候,他们两个单独说了一会儿话。而且,那个施东一还对皇上说,如果他们当家有个三长两短,绝对会让皇上身败名裂…”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猜测得没错了,脸色都变了,“哎呀,这下糟了,要是这个女贼死了,那个施东一一定会把文书公之于天下,那皇上就…”
“堂堂一国之君,竟被几个小山贼玩弄于股掌之间,皇上的威严何在?简直不可理喻!”银双不出意料地怒了,“缨儿,你立刻去通知宣王,让他着澎南刺史把那个叫施东一的山贼给本宫押送到单城来!穗儿,你留在微澜宫,看着这女贼,先别让她死了!”
“是!”两个宫女齐声答应着。
“其余人随本宫去饮月池!”言罢怒气冲冲而去。
小榛子跟在她身后,心里暗暗地念叨,“万岁爷,这次姑奶奶的气生大了,奴才说不上话,您就自求多福吧!”
肉体加精神的惩罚
以往百里川犯错,银双念在他皇上的身份,惩罚的时候多多少少会给他留点情面,这次却丝毫不留情面。
将朝中事务尽数交给丞相刘秉钧代为处理,下足了狠心要给百里川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百里川在饮月池足足站了三天,才被放了下来,而后将祖训连抄了一百零八遍,又在几位祖宗牌位前各念了一百零八遍。
肉体加精神的惩罚,一共持续了七天。七天下来,百里川整个人都脱了一层皮。好在他从小到大受罚无数,已经习惯了,否则早就撑不住了!
“你可知错了?”银双冷冷地看着他,七天来她第一次正眼看他,也是第一次直接跟他说话。
“是,皇姑母,侄儿知错了!”百里川跪在地上,低眉顺眼地答。
“还偷跑不跑了?”
“不跑了!”
“可有心思去上朝理政了?”
“有心思,有心思!”
银双见他几日来消瘦了不少,心头隐隐作痛,不由缓和了语气,“你不要怪皇姑母狠心,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你知不知道你这次闯下了多大的祸?先不说山贼那档子事情,就说刺客,万一你有个好歹,你让我如何对九泉之下的父皇和皇兄交代?”
“是侄儿任性,让皇姑母担心了!”
“你忘了你是怎么坐上皇位的吗?对我来说,你和风儿都是亲侄儿,手心手背都是肉…”提到百里风,她心酸不已,忍不住扭头拭了拭眼角,平复了一下情绪,又道,“你不要以为做了皇上就没事了,可以为所欲为了,满朝文武、天下百姓都眼巴巴地看着你呢,更何况还有对皇位虎视眈眈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