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沁芳。”
“奴婢素素。”凤婧衣道。
静嫔目光在她面上停留了好一会儿,目光有些悠远,似是在看眼前的人,又似是透过眼前的人看着另一个人。
“那双眼睛…还真是像。”
凤婧衣虽然好奇自己的眼睛像谁,但却是不能多问的。
半晌,静嫔神色恢复如常,淡声问道,“这两天的膳食手艺不错,是谁准备的?”
“是奴婢。”沁芳低头回道。
凤婧衣三年垂帘听政,常常忙得用膳就寝都没个定时,所以她常常会做出不同口味的菜,若是凤婧衣吃着不错,会多吃几口,厨艺比之御厨也不遑多让。
绿袖在桌边布菜,笑着劝道,“奴婢也瞧着这菜色可口,娘娘多吃些,再过些日子禁足之期就要到了,可得养好了气色。”
凤婧衣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观察着静嫔的神色,似乎对于一年的禁足之期解除并没有太大的喜悦,反而有些烦恼。
她不知道一年前是什么事让她禁足了一年之久,更让她如此心灰意冷。
但是,后宫的争斗并不会因为她的退让而停止,而她计划的第一步不能就这样停滞不前。
“没什么事,你们下去吧。”静嫔淡淡吩咐道。
回到厨房,凤婧衣和沁芳继续他们还未用完的晚膳,只是饭菜已经凉透。
“沁芳,你明天去跟墨焉的人接个头,我有事需要她和公子宸帮忙了。”凤婧衣一边吃饭,一边说道,清亮的眸子透着雪一样的冷。
她垂帘听政的第二年同上官邑秘密建立了隐月偻,主要为了提防大夏和北汉对南唐的野心,只是她没想到隐月楼的人还未来得及在大夏扎下根,大夏便已经兵指南唐。
“静嫔似乎已经厌倦了宫廷争斗,还能帮到我们吗?”沁芳问道。
凤婧衣端起已经凉透的茶饮尽,笑着咽下满口凉苦的味道,“不是她厌倦了别人就会放过她,与其等到无路可退再反抗,不如推她一把,让她先发制人。”
从今天起,她要开始在这大夏宫廷下一盘大棋,棋子便是后宫里这些如花一样的嫔妃们。
可是她没有想到,不久的将来,自己也会成为她们之中的一个。
静嫔苏妙风2
转眼已是中秋,禁足整整一年的静嫔也解除了禁足令。
静华宫并没有因此而改变多少,一如继往的安静冷清,嫔妃如云的后宫禁足一年之久,那跟打入了冷宫没有多少区别。
宫中最近都忙着准备中秋夜宴,似乎所有人都遗忘了这个静华宫的静嫔娘娘,没有人来通知静华参加中秋宴,她便也没有去打听,安安心心在地在静华宫过她的平静生活。
暮色降临,凤婧衣和沁儿送晚膳到雅风堂,“娘娘,该用膳了。”
静嫔搁下书卷自软榻起身,望了望桌上的菜色,微然一笑,“沁芳的这双手真是巧,我这些日都养胖了。”
“娘娘喜欢就好。”沁芳回道。
凤婧衣侧头望了望更漏,绿袖差不多时候回来了,只怕这顿晚膳是吃不成了。
正想着,门外已经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娘娘,娘娘,不好了…”
静嫔一听是绿袖的声音,搁下手中碗筷,起身道,“什么事这么着急?”
“是老爷,老爷出事了。”绿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父亲他怎么了?”苏妙风虽极力镇定,声音亦难掩紧张。
绿袖喘了口气,满头大汗地说道,“奴婢刚刚打听到,征南之战兵部粮饷账目出了问题,御史台弹劾老爷私吞饷银,怕是要出大事了。”
后宫女子的命运从来都是与家族息息相连的,一旦苏家出了事,这静华宫怕也难以有安宁之日了。
“傅锦凰!我都已经退让至此,你还不放过我?”静嫔咬牙道。
“娘娘,这可怎么办?”绿袖紧张地问道。
静嫔面色苍白地扶着桌子坐下,一手撑着额头,“让我想想。”
凤婧衣默然看着自己暗中一手策划的一切悄然上演,苏家和傅家一向是政敌,苏妙风的父亲任兵部侍郎,出征南唐的粮饷由他管理,账目一旦出了问题,他自然脱不了干系。
皇贵妃傅锦凰的大哥任御史大夫,御史台那些个官员多是他的亲信,御史台弹劾兵部侍郎,略略一想就是傅家的手笔,傅锦凰不想静嫔再与她争宠,便在她禁足令一除就对她父亲下手…
一切,布置得天衣无缝。
绿袖渐渐平静下来,望了望还站在一旁的凤婧衣和沁芳,“你们两下去吧。”
这些人到底是南唐人,总是要提防着点。
凤婧衣临出门之际,看到苏妙风面如寒霜起身道,“绿袖,中秋宴设在何处?”
“望月台。”
“更衣梳妆,我要去望月台!”苏妙风起,拂袖进了内室“傅锦凰,你让我苏家不好过,你也休想安宁。”
凤婧衣侧头望了望沁芳,相视一笑,便回住处开始她们的晚膳。
“静嫔能斗得过傅锦凰吗?”沁芳担忧地问道。
凤婧衣淡淡一笑,清冷中透着诡谲,“不是还有皇后吗?想来…她也不想看到皇贵妃安宁自在。”
最不想见到的人
中秋夜宴是何状况,凤婧衣并不知道,不过皇帝却传来旨意要静嫔下个月伴驾前去围场参加一年一度的秋猎,以往都是由皇贵妃傅锦凰伴驾,如今换作了静嫔,这一回合谁高谁低自然不必说。
次日,绿袖要着手准备静嫔参加秋猎的事宜,凤婧衣便被吩咐服侍静嫔前去清宁宫向皇后请安。
清宁宫前来请安的嫔妃到了不少,无不是容色出众的,她低眉敛目跟在静嫔身后,并没有去细细打量,只希望能尽快结束,以免碰上什么不该碰上的人。
静嫔重获恩宠,一众嫔妃都围绕着寒喧,恭维的,嘲讽的,羡慕的比比皆是,苏妙风都含笑一一应对。
“下个月的秋猎,静嫔你前去伴驾,可得仔细照顾着皇上。”正座之上的皇后邵清姿嘱咐道。
“往年都是皇贵妃伴驾,如今成了苏妹妹,这样的好事我们这些个眼红都眼红不来。”宁美人笑着附合道。
凤婧衣听到皇贵妃三个字不由皱了皱眉,微微抿了抿唇,好在今日那个人倒没有过来。
然而,正在她庆幸之际,外面便有人宣传到,“皇贵妃到——”
话音落,一身锦衣华裳的女子进了内殿,语带笑声,“皇后姐姐宫中总是这么热闹。”
一干嫔妃纷纷起身行礼,“见过皇贵妃娘娘。”
傅锦凰进殿,朝着皇后欠身见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贵妃免礼,来人,奉茶。”皇后微一抬手,笑道。
傅锦凰谢恩,落座之后扫了一眼众嫔妃,淡淡道,“各位妹妹都起吧。”
众嫔妃谢恩起身落座,凤婧衣扶着静嫔起身落座,垂头立在静嫔身后,尽量将头压得低低的,不与斜对面的傅锦凰照面。
“苏妹妹好福气,禁足令一除便又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了。”傅锦凰望向苏妙风,面上含笑,语气却是冷淡。
“皇贵妃一向都是皇上心尖上的人,臣妾哪敢当红人二字。”苏妙风微笑回道。
傅锦凰端起茶抿了一口,扫了一眼静嫔,“苏妹妹身边宫人不像是绿袖?”
“绿袖有事,臣妾宫里没几个人,这是前些日发配到静安宫的南唐人。”苏妙风面上笑意微微,语气却甚是薄凉,她禁足期间,原先的宫十之八/九都到了在座宫嫔妃的宫中。
“南唐人?”皇贵妃目光落在了凤婧衣身上,笑语道,“本宫还从未见过南唐人呢。”
她这么一说,静嫔微微侧头道,“还不上前见过皇贵妃。”
凤婧衣咬了咬唇,上前跪下低头道,“奴婢素素见过皇贵妃娘娘。”
“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凤婧衣沉吟半晌,面露惶恐地抬起头来,望向对面雍容贵气的女子,最不想见到的人终究…还是躲不过。
傅锦凰有些怔怔地瞧着女子的眉目,眼底寒意陡生,而后望向静嫔,“苏妹妹,这小宫女本宫瞧着极好,送到我宫里当差如何?”
苏妙风望了望凤婧衣,她自是犯不着因为一个宫女跟傅锦凰过不去,淡淡道,“既然皇贵妃瞧上你了,也是你的福份,过去吧。”
凤婧衣紧紧握着拳头,伏首道,“谢皇贵妃娘娘,谢静嫔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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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婧衣为什么那么怕见到傅锦凰,下章揭晓。
宿敌
关关之雎,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关雎宫,大夏皇帝亲赐名的宫殿,足见傅锦凰这个皇贵妃在这宫中是如何宠冠六宫。
傅锦凰进殿便摒退了左右,懒懒地坐在软榻一瞬不瞬地盯着跪在面前的女子,眼底的笑意有些冷,有些疯狂…
“知道本宫为什么把你要过来吗?”
“奴婢…奴婢不知。”
她知道,傅锦凰之所以从静嫔那里要了她过来,绝不是因为对南唐人感兴趣,更不是因为要争静嫔宫里的人…
傅锦凰起身走近前来,一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仰视着自己,一字一顿道,“因为你这双眼睛实在太像一个人,一个…已经死了很多年的人。”
凤婧衣畏畏缩缩地望着她,卑微一如宫中许多身份低下的宫人。
她不是像那个人,她根本就是那个人,那个很多年死在她手上的人。
那时候,她不叫凤婧衣,叫顾微。
她也不叫傅锦凰,叫顾瑶。
她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父亲深爱母亲却不得不因为家族原因而与顾瑶的母亲结婚,直到顾太太发现了母亲和她,一怒之下将母亲从楼上推下去,父亲得知之后终于向顾太太提出了离婚。
顾太太一再以自杀威胁父亲,父亲不惜以法律手段办了离婚,一向以自杀威胁父亲的顾太太真的跳楼自杀了,死在了顾瑶的面前。
顾瑶为了报仇把母亲骗到了顾太太自杀的楼顶,她赶去救下了母亲,却与顾瑶争斗之下双双自数十层的高楼坠身亡…
再之后,她投生在了南唐皇室,直到十岁那年大夏傅家大小姐惊鸿一舞名动天下,那一舞风靡大江南北,天下女子纷纷效仿之。
只有她知道,那是芭蕾,顾瑶最擅长的芭蕾。
再后来,傅锦凰种种“传世之作”传遍天下,更让她肯定她就是顾瑶,那个将她从二十层高楼推下的顾瑶。
本以为,这一生她们不会再有瓜葛,却不想还是躲也不躲不掉…
她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有多恨她,即便转换了时空,变换了容貌还能把她一眼认出。
“顾微,是你吧?”傅锦凰眸光如刀地盯着她的眼睛,似是要看透她的灵魂。
凤婧衣佯装恐惧地地望着她,“皇贵妃娘娘,顾微是谁?奴婢…奴婢是素素…”
傅锦凰盯着她的眼睛许久,眼底杀意敛去,冷冷笑道,“这些年,本宫看到过不少长得像这双眼睛的人,不过…本宫都挖了她们的眼睛,让她们去了阴曹地府。”
凤婧衣后背冷汗涔涔,她现在还无力与她抗衡,生死性命全在对方的一念之间。
“皇贵妃娘娘饶命,我不想死…”她颤着声音,佯装卑微地乞求道。
傅锦凰一把甩开她,拿着巾帕擦了擦手,“罢了,反正最近这宫里也无趣,本宫就慢慢陪你玩。”
甚是想念
御花园,碧花亭。
晨光曦微,凤婧衣脱了鞋袜下水开始她的工作,傅锦凰要她每天夜里守在这里,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要收集莲叶和莲花上的露水,说是说来净面最好。
“素素。”沁芳小跑着到了湖边,一如往日跟着她一起收集露水。
“你怎么又来了?”她每天早上要帮静嫔准备早膳,还要跑过来帮她,从静安宫到这里又是好长一段路。
“静嫔的早膳我已经准备好了,你不用担心。”沁芳一边收集着露水,一边说道。
“可是每天这们跑来跑去,太辛苦你了,这些日都瘦了。”凤婧衣无奈笑道。
沁芳只是笑了笑,扭头望了望周围,方才道,“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你得想办法从关雎宫脱身才好。”
凤婧衣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可也不是容易的事。”
每天不仅要应付关雎宫掌事宫女的处处刁难,还要小心行事不被傅锦凰发现蛛丝马迹认出自己,那日再回到静安宫去收拾东西时,静嫔又命她盯着傅锦凰的一举一动,一旦有异必须向静安宫密报。
这们每天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她根本没有机会再进行她的计划,只得暂时按兵不动。
“宫里上下能压过皇贵妃的,除了皇后,太后,便是大夏皇帝,必须从他们三个人身上下手才行。”沁芳说道。
“我还需要时机。”凤婧衣叹了叹气道。
傅锦凰如今正怀疑着她,以她多疑的个性,一旦她设法逃离关雎宫,无疑也就让她认定了自己就是顾微,将来她想继续在宫里行走下去,只怕更是艰难。
“墨姑娘传来消息说,公子宸希望你能设法出宫一趟相见,以后的计划需要你们当面商议。”沁芳道。
“我知道了。”凤婧衣说着望了望天色,连忙道,“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去吧,我这里快完了。”
沁芳抿了抿唇,将玉瓶交给她道,“你收完了回去赶紧回去换了衣服,喝完姜汤驱寒…”
凤婧衣最是怕冷,南唐的冬天很少下雪的,一年偶尔下一场雪她就一定会冻病了,去年一场风寒上官将军在宫中亲自照料了半个月才好起来。
“你每天都说,我哪敢忘,快回去吧。”凤婧衣催促道。
沁芳先上了岸离去,赶紧小跑着回静安宫里准备静嫔的早膳,一路总不放心地回头望一望还在湖里收集露水的人。
凤婧衣收集完一湖的露水将玉瓶放上岸,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挂在腰上的荷包不见了,那是邑哥哥前年赠予她的订情之物,这两年她一直从不离身,这一不见到,心也不由有些乱。
她深深吸了口气,将眼底的泪意忍了回去,折回湖中细细寻找,寻寻觅觅小半个时辰才在水底把荷包找了回来。
刚刚从水中浮出来,便撞上不知何时站在碧花亭中的墨衣男子,眉宇间笑意深深地望着破水而出的她,“素素,你这般模样,倒是让我甚是想念你那日水中一舞。”
心甘情愿
男子青丝玉冠,面容俊美,临水而立地望着自己,明明笑意风流,却又不损一身优雅贵气。
“你怎么在这里?”凤婧衣冷声问道。
宫廷内苑,此人在这个时候在这里,不免让她有些怀疑这人的身份。
“这个你大约要去问皇帝了。”男子语气闲适,目光玩味地打量着她一身湿衣,身段玲珑的样子,大有些回味南唐别苑温泉戏水的意思。
晨光中,女子立于浅水,清丽的容颜比之满地带露的芙蓉,还要美好动人。
凤婧衣抿了抿唇,皇帝时常与一些臣子讨论国事,偶尔会将其留宿宫中,军师容弈和丞相原泓就是宫中的常客,当日南征之时只有军师随行,想来此人是他。
“你看够了没有?”凤婧衣有些微恼地瞪着她,这人不让路,她也没法上岸。
“数月未见,哪是一眼便能看够了的,人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我之间恩爱之间又何止一夜,总该是有点情份的,你怎反倒见了我跟见了仇人似的?”他笑着说道,伸出手去准备拉她上来。
凤婧衣没有伸手领他的情,依旧站在水中,咬牙切齿道,“劳驾,让路。”
她不想再与这个人扯上关系,一点也不想。
“往昔欢好之时柔情似水的模样我还历历在目,如今再相见,你倒是翻脸不认人了。”男子笑得意味深长,一如对待情人的软语温言。
凤婧衣听着他言语之间的戏弄之意气得有些发抖,面上却绽起嫣然如花的笑意,语声轻佻,“小女子柔情似水的对象又不止阁下一个,谁都如你这般念念不忘,很让人烦恼。”
她想,一个男人没几个能忍受自己碰过的女人上了其它男人的床。
“是吗?”男人微一挑眉,唇角笑意更深,突然倾身大力一拉。
凤婧衣猝不及防地撞ru男人怀中,“你想干什么?”
男人只是抬手理了理她颊边的湿发,笑道,“我一向不强迫女人,总有一天你也会心甘情愿的跟了我。”
凤婧衣嗤然一笑,自行坐在亭中穿了鞋袜,准备回关雎宫去送露水。
男人好整以暇地倚着亭柱,问道,“现在在哪个宫里当差?”
“与你无干!”凤婧衣冷冷道。
“只要你服个软,大可不必在这里做这样的事,还可以出宫回到你父亲身边。”他道。
“没有白占的便宜,比之对着你这副嘴脸,我宁愿做个小宫女。”凤婧衣冷笑言道,当初若非是逼不得已的地步,她又岂会拿己的身体做交易,那样的事她不想再做第二次。
而且,她要做的事,必须留在这宫里才能完成。
“性子这么倔,在宫里可是要吃亏的。”男人漫不经心地提醒道。
“那也不想占你便宜。”凤婧衣收拾金东西,头也不回地离开。
男子饶有兴趣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懒洋洋地理了理衣袍,轻笑,“那我便看看,你还能在这宫里活多久?”
步步紧逼
半夜,凤婧衣忙完了手里的一堆事,便自己取了玉瓶前去碧花亭。
其实不用这么早就来这里守着的,只是她若不自己早早地过来,也会被掌事宫女一盆冷水从床上泼醒再赶过来,索性自觉点。
凤婧衣裹了裹披风蜷在亭子的角落里,紧紧捏着手里的荷包,自言自语道,“我们会回去的,总有一天会回去的,回到我们的南唐。”
她每天都这样告诉自己,可是没有了他在身边,她的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回去的那一天。
一天的劳累下来,便是蜷缩在亭子里,她也很快就睡着了,迷迷糊糊呼吸之间竟有些热热的酒气,一掀眼帘便看到早上的墨衣男人不知何时已经蹲在自己面前。
“又是你?”凤婧衣没好气地挑起眉。
男人起身在石桌旁坐了下来,一手拎着酒壶自斟了一杯,道,“我正想着你可能会过来,你果真就过来了。”
凤婧衣懒得搭理他,拉了拉盖在身上的披风,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这样就敢睡,你是不是对我太放心了?”男人低笑,意有所指地说道。
“你若真是有那样的心思,在南唐就不会放过我。”凤婧衣闭着眼睛道。
这种自大的男人就喜欢玩什么征服游戏,占了她的身子,还想占有她的心,所以才这般跟她玩着猫年老鼠的游戏。
即便他真要对她怎么样,她现在身份,又能把他怎么样。
男人饮了一杯酒,望着闭目养神的女子道,“关雎宫没地方让你睡觉吗?”
“有,不过我要守在这里为你们高贵的皇贵妃娘娘收集新鲜露水洗脸。”凤婧衣眼也未睁地说道。
“你就不想离开那个地方?”男人笑问。
“说了这么多,你不就是想我再跟你勾搭成奸吗?”凤婧衣嗤然哼道。
她实在搞不懂,若说漂亮在这大夏国都里比她漂亮的女人也比比皆是,以这个男人/权势和地位要什么样的没有,偏偏盯着她一个小宫女不放。
“跟了我,起码你不用天天躲在这里才能睡觉,有什么不好?”男人一手支着头,笑意深深地望着她说道。
“我喜欢这样,不劳阁下费心了。”凤婧衣拒绝道。
男人一壶酒喝完了,起身蹲在她面前,声音温柔却又字字冰冷,“素素,这宫里不是每个人都跟我一样能容忍你,知道吗?”
凤婧衣睁开眼睛直视着他,冷笑道,“我该多谢你的抬爱吗?”
“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如果一个月后我再回来,你还是这样,我不介意问候一下你的父亲,或者你的那些好姐妹,在大夏要他们生或死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男人伸手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起身消失在夜色中。
凤婧衣咬了咬牙,真是恨透了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一个傅锦凰已经让她头疼了,这个人又步步紧逼,以后的路该如何再走下去?
低声下气
大夏一年一度的秋猎到了,沁芳服侍静嫔伴驾出宫,那个黑衣男人也没有再出现,这让凤婧衣稍稍松了一口气。
只是,大夏皇帝离宫秋猎,皇贵妃傅锦凰不必再去讨皇帝欢心便开始变着法的跟她玩了,除了晚上守在莲池边收集露水给她洗脸,还要她每天把关雎宫的地擦得一尘不染,又或者是一天两天不给她食物…
凤婧衣都忍了下来,她知道自己现在还没有反抗她的能力,这些刁难也许是难以忍受,但比起她和弟弟在南唐冷宫的十六年生活,这些没什么了不起。
在她没有能力击杀对手的时候,她能做的只有忍耐和等待,所以她才能在十六岁那年一举击败大权在握的四个皇叔,让凤景坐上了皇位。
她到大夏皇宫来不是为了和傅锦凰一争高下,她真正的敌人是他们高高在上的大夏皇帝,那个曾经不惜一切要取她项上人头的人,她常常在想那个人要是知道他处心积虑要杀死的人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凤婧衣完成了擦地的工作,磨破了皮的膝盖每走一步都是刀割一样的疼,回到厨房已经过了用膳的时间,想来今天又没饭吃了,又要头疼今天要怎么自己解决吃饭问题。
“看你今天忙活了半天了,这些是娘娘赏给你的,吃吧!”掌事宫女秋月阴阳怪气地说着,一抬手边上的两个宫女将端来的剩菜和馒头直接放到了地上。
“多谢娘娘,多谢秋月姑姑。”凤婧衣低头将东西从地上捡起,一副千恩万谢的样子。
“快点吃完,去后院把宫里的恭桶都刷干净,娘娘爱干净,交给别的人不放心,特意交待你去做。”秋月趾高气扬地哼道。
她不是讨厌这个人,但娘娘不喜欢这个人,她们便不能让她过得舒心。
“是,我吃完就去。”凤婧衣低着头应声道。
秋月姑姑见她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觉得没什么意思,便带着走了。
凤婧衣洗了手,拿着馒头到院子里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剥掉已经沾了土的馒头皮,这就是她今天的午膳,虽然有点脏了,但比起小时候在南唐宫里馊掉的饭菜要好多了。
正吃着,有人轻手轻脚地过来了,凤婧衣警觉地抬头一看,发现是宁美人宫里的沁雪,沁芳的干妹妹,“你怎么又来了?”
沁雪拿掉她手里的冷馒头,将自己带来的食盒递过道,“你吃这个,还是热的。”
凤婧衣知道推托不得,只得接了过去,“你跑过来,被宁美人发现了怎么办?”
“宁美人陪皇后娘娘赏菊去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回宫的。”沁雪说着,拿出伤药便挽起裤腿帮她上药,“墨姑娘说,上官大人也在打听你的行踪,不如你设法出宫去。”
凤婧衣痛苦地抿了抿唇,只怕上官大人如今不知道金陵城上殉国而死的人就是她的女儿,而以上官素身份活着的她,才是那个该死之人。
——
表急,很快就让我们的公主大人翻身了。
栽赃陷害
一个月的秋猎转眼即过,宫里上下忙着迎圣驾回宫,凤婧衣也开始头疼要怎么应付那个难缠的男人。
傅锦凰的一再刁难,试探也没发现任何她是顾微的证据,渐渐便也玩得没什么兴致了,于是一清早她刚从碧花亭回到关雎宫,便被一众宫人拿下了。
“皇上御赐给娘娘的飞凤金步摇不见了,昨日是你打扫娘娘的寝宫,是不是你偷拿了?”秋月声色俱厉的问道。
凤婧衣抬头望了望正座之上悠然品着茶的傅锦凰,看来…她是要置她于死地了。
“奴婢没有。”
“昨日只有你进出了娘娘寝宫,碰过娘娘的梳妆台,不是你还有谁?”秋月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