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说什么?”许南城微有些不耐。
“想说什么?你问我?我还想问你想做什么呢!在美国的时候你嘴里总是念着你的轻漾你的轻漾,你在美国等了她五年,就想要等她一个电话,等不到所以你回来了,现在呢?你怎么不提她了?你分明比我更能看的出这照片上的女人是谁!”廖迎初一番话直白的说出来,他紧紧地盯着许南城的脸,注意着他面部每一个细节的变化。
偏偏这个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微微蹙了蹙眉,“所以呢?”
廖迎初一拳砸在桌子上,“去找她啊,把她留住啊!”
他这样的激动,换来的只是对面男人冷冷的一句:“如果没有别的事,你可以出去了。”
是了,他忘了,这个男人就算是受了伤,也只会留自己一个人在黑暗中舔舐伤口,不肯给别人看他软弱的样子。
最初的两年在美国的时候,人生地不熟,虽然公司之前在中国有一点底子,可是到了美国很快就面临着垂危的境地。跟着他们一起出去的团队中,已经有人决定放弃了,那样艰难的局面,他们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可是效果鲜微。那时候,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许南城心里的感受,眼睁睁看着自己之前的心血付之一炬是一件多么令人心痛的事情,但是当他安慰许南城说“没关系,大不了从头再来”的时候,许南城只是冷硬的皱了一下眉,随即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三天三夜,出来的时候形容憔悴,却带着一份全新的更为周全的方案。
就是那一份方案,给公司带来了生机。从此以后,许南城在公司上上下下成为了神一般的存在,可他能想象到,那三天,许南城一个人在屋子里受的是怎样的煎熬。
两个不善于表达的人碰到一起,大概只会伤的更深。也许,他应该帮他们一下。
接到调任书的时候,轻漾有些难以置信:“怎么会是我?”
早就听说公司被并以后会掉熟悉业务的人去天一集团的总公司,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到了总公司以后提升的机会就会更多一些,所以很多人挤破了头也想要争到这个机会。
对于这个机会,轻漾并没有抱太多的期望。她不过才刚参加工作一年多,论资历是远远不够的。可这个机会就这么空降在她的头上,很多人自然是不服的。
她自己也觉得不合适,老板大概是因为她有许南城当哥哥,所以故意把好机会给她的,急匆匆地找到经理室,和经理大概说了一下自己的意思,就见经理面带难色的说:“这个调任书我改不了,这个是总部直接下来的,我们只有执行的份。”
见轻漾面露讶色,他又解释道:“总部说你工作一年多无差错,是个稳重的工作人员,就选了你了。我们也觉得很合适,你形象气质各方面都好,提升是早晚的事。”
无差错,这个理由真是“让人信服”。就算提升是早晚的事,这也早的太不同寻常了。
可是还是不能再为难经理了,轻漾清楚他权力也有限。会是谁的命令呢?许南城?见她毕竟名义上还是他的妹妹,不想让她这么一个小职员身份给他丢人吧!
但怎么会呢?她的南城哥哥怎么会这么想?他曾经那般温柔地对她说:“无论我的小轻漾变成什么样,她都是我的轻漾!”
曾经,那么多铭记在心曾经。五年了,她以为自己已经学会了遗忘,可是谁知开了闸的记忆如洪水,将她淹没在了底下,而她,无处可逃。
之前和公司签了五年的劳动合同,她没钱付违约金,如今就算是想走也走不掉。第二天清早,轻漾只好带着收拾好了的东西去了天一集团。
与此同时,天一集团总裁办公室。
廖迎初将手中的文件放到许南城的桌子上,“喏,这是你之前要的资料。”
许南城稍抬起头看了一眼,又再次将头低了下去,应了声:“恩,还有事吗?”
廖迎初故意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哦,也没有什么,就是前两天你去过的那个至诚科技派到总部的人来了,是个女的,听说才工作一年多,因为工作态度严谨被送了过来,为此还引起了不少人不满,说是走后门什么的。”
这实在算不上是个谜了,条件给的这么充分,暗示又这么强烈,许南城要是再猜不出是轻漾的话,就枉费了他们十几年的交情了!
不出廖迎初所料,听到这话,许南城古水无波的脸上终于有了些微的变化,却只是状似漫不经心地接了一句:“你看着办吧。”接着又埋头看资料。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裴心莹的电话。
“喂,南城,今天中午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今天中午我有事。”许南城回答的很干脆。
裴心莹并不放弃,“那…晚上呢?”听南城很快就要开口答话,急忙补充道:“别拒绝的那么快,就当是陪客户。”
虽然在两家老人的极力撮合下,他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然而中间省略的步骤太多,他们并没有恋人该有的样子,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可是裴心莹喜欢许南城,五年前见他的第一面就喜欢上了,他离开这五年,别人给她介绍了多少名门的公子哥,可她就是一个都看不上,一门心思等着他回来。但对比之下,许南城就显得冷淡很多,若即若离的态度让人心中十分不安。她终于决定主动出击,抓住自己的如意郎君。
许南城想了想,最近的一个案子还是要和裴氏联手,拒绝终归不太合适,便应下了,“好吧,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时间和地点我定好了通知你。”
等到许南城挂了电话,廖迎初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你和裴心莹…到底到了什么地步?”
“你看到的地步。”说着,许南城将手中的资料夹合上,认真地道:“告诉业务部和公关部的人,远航的那个单子两天内必须拿下。”
Boss果然是Boss,懂得拿公事来岔开话题,而且岔的你无法反驳。廖迎初无奈地耸了耸肩,“是,我这就告诉他们去。”心中想的却是那帮人这两天可是有的忙了。
果然,公关部张部长听到这个指令,脸苦的和苦瓜有一拼了。
“这两天部门里最能干的两个请病假了,我们这严重缺人手啊!”
张部长向廖迎初倒苦水,廖迎初听了也只是无辜地扯了扯嘴角:“大Boss的命令,不完成不要想拿年终奖了!”稍停了一下,又像是忽然想起来了点什么,“如果实在缺人的话,或许有个人可以临时顶替一下…不过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要试!”
副总的建议有多大的力量是不言而喻,起码张部长记在了心里。
抱怨归抱怨,张部长还是让人打电话和远航公司的上层约好了今晚的时间,又到市里最贵最豪华的安辰酒店订了一桌酒席。
本来已经安排好了公关部两个女的陪同前去的,谁知道临上阵了,其中一个忽然闹了肚子。这会儿子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哪里找人替她去?
也是巧了,轻漾因为刚到天一,要熟悉业务,所以走的晚些,被张部长碰到,如同遇到了救星一般拉着她的手倒了一肚子苦水,轻漾被他说的没有办法了,不得不替了公关部的那个同事去。
去饭店之前,部长不停地嘱咐她说话办事要小心谨慎,把对方哄高兴了为宗旨,千万别得罪了人家,否则代价是千刀万剐了她也付不起的。
就在这样的引导下,加上轻漾本身对公关了解不多,她以为会是一个非常严肃的场合,可是事实与想象大相径庭。
刚进了屋,便见烟雾缭绕,她被呛鼻的烟气激的咳嗽起来,好不容易止了住,她看到几个长的很“福相”的男子坐在里面,看到他们进来,便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李经理,你好,我们是天一集团的。”同来的赵经理自我介绍着,和对方握了握手。
“赵经理,请坐吧。”那人比了个请坐的手势,众人一起落了座。
轻漾本是想坐在赵经理和同来的公关部的女同事中间,可是没等她坐下,赵经理的眼角就不停地在动。轻漾思索了片刻,才明白他是叫她往一边坐坐。
顺着经理的视线望过去,轻漾看到方才说话的那个李经理指着一旁的一个空位对她笑道:“这边还有一个空位,这位小姐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坐过来吧。”
轻漾被他笑的头皮一阵阵地发麻,尤其是听他说“小姐”二字时,像极了在叫夜总会的陪台小姐。
见轻漾还不肯动,那赵经理已经有些急了,他并不知道轻漾是临时被抓过来的,只当公司里公关部的人越来越不懂规矩了。于是沉下了脸,“李经理既有此好意,你还在磨蹭什么?”
这一笔单子牵扯着上千万元,上面下的是死命令,要是搞砸了,只怕他的饭碗不保了!
“哦…”轻漾只得应了,硬着头皮挪了座位。宴席开始,饭桌上,几位经理你一句我一句地谈着工作,稍得些空闲,那李经理便要给轻漾夹一筷子菜,问些“小姐叫什么啊?”“苏小姐是哪里的人啊”之类的问题。轻漾虽然心里反感,却也不敢不答:“我祖籍是四川的。”
那李经理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川妹子啊!怪不得呢,长的那么漂亮,水灵灵的惹人爱!”如此轻薄的话语,在座的人却显然已经习以为常,都配合地笑了起来。
轻漾强压着离开的冲动,极其勉强地笑了笑,“多谢李经理夸奖。”
轻漾实在搞不懂这种人是怎么成为经理的,若是在往常,她一定一个耳光扇过去,可是想到同来的部长在来之前的嘱咐,还有他说的那个吓人的数字——上千万,觉得如果把这里搞砸了,她估计在天一也呆不下去了,就只好生生的咬牙忍了住。
许是终于看出了轻漾的不自然,李经理又笑着问道:“苏小姐家里都有什么人啊?”
查户口的?轻漾对这个话题并不喜欢,家这一字,是她的一大痛脚,可是既是人家给她台阶,她便要顺着下。
“父母,还有一个兄长。”轻漾从简地回答。
“哦?看来苏小姐的哥哥一定很疼你,苏小姐的气质一看就是只有在精心呵护下才能培养出来的!”李经理一脸笃定。
能不能不要再说了?为什么踩到了她的痛脚还要再重重地碾一下?
她的哥哥,她的南城哥哥,从前这世界上唯一对她好的人,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心里烦躁憋闷的厉害,轻漾拿起桌上的酒杯,仰头直接灌了下去。
四周一时静寂无声,随即,李经理第一个带头鼓起了掌,“没看出来,苏小姐还是女中豪杰,来,我们敬巾帼一杯!”
不过一个眼色,其他人都看出了他的意图,都来敬轻漾酒。
奔驰车内,急促的铃声划破沉寂的空气。
许南城缓缓地靠着路边停下车,接通了电话:“喂。”
“南城,我也是刚知道的,公关部因为缺人临时把轻漾抓去顶包了!”说话的是廖迎初,如果你看不到他嘴角那抹浅浅的笑,你一定会以为他急的满头大汗。
许南城的眉头蹙紧,然后再蹙紧,伴随着这个动作的,是沉默。突然开口沉声问道:“在哪儿?”
“安辰酒店。不过南城,你去不太合适吧,你不是和裴心莹约好了吗?喂,喂?”
通话突然被人挂断,电话这边,廖迎初笑的邪恶。
酒过半旬,轻漾的头已经疼得厉害。她的酒量并不怎么好,从前许南城看她看的很紧,决不允许她沾染这东西的。几轮下来,她已经坚持不住。那李经理的蹄子又开始不安分的蹭过她的腿,让她愈发的想吐,便慌忙逃去了卫生间。
胃里上下一阵翻腾,好不容易趴在盥洗台上吐完了,轻漾用水撩在自己的脸上,终于觉得清醒了几分。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色苍白,脸上还挂着水珠,滴滴答答地往下淌。不知是不是受了酒精的作用,轻漾觉得心里空空的,莫大寂寥感由中而生。
并不甚明亮的灯光下,她倚着冰冷的墙壁,忽然又想起了那个人,想起那个人对她的好,想起那个人的温柔,还想起了那个人冰冷的语调…
空荡的卫生间里,她隐约听到听到有人的手机唱起了五月天的那首《突然好想你》,她在心中默默地跟着念那两句歌词:
突然好想你,你会在哪里,过得快乐或委屈;
突然好想你,突然锋利的回忆,突然模糊的眼睛。
最后一个音还没有结束,铃声就已经中止了,紧接着响起的是别人答电话的声音。她觉得那声音有点熟悉,并且越来越近。
思绪也到此终止,她猛然间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在卫生间里呆了不短的时间,也该是时候回去了。
从里面拉开卫生间的门,她险些撞上外面的人的胸膛。很有些熟悉的气场,她抬头一看,来者不是陈安凉那厮是谁?
大眼瞪小眼了足足十秒钟,陈安凉对着电话说了一句“等会儿说”,合上手机,他和轻漾几乎同时开口:“你怎么在这儿?”
然后两个人有对视了半晌,轻漾终于忍不住轻笑了出来。
还好,还能笑,说明没什么事。陈安凉心中轻舒了一口气,刚看到轻漾的时候,她这一副“尊容”还真是吓了他一跳。惨白的脸,惨白的嘴唇,再加上一身白色的衣服,活像从午夜幽灵拍摄现场跑出来的。
“怎么弄成这样?”这一次,开口的是陈安凉,他看着轻漾,有些心疼。
“陪公司的客户吃饭,不习惯,所以不太舒服。”轻漾避重就轻地回答。两个人随即都没再出声,陈安凉借着灯光细细地打量着轻漾,让轻漾觉得很不自然。
“你不是行政部的吗?你们公司怎么会让你出来陪客户吃饭?”他的眉心微微隆起,十分不悦的样子。
轻漾无辜至极:“同事临时出了点事,部长让我来替一下。”
“你怎么就那么听话?你知道公关部的陪客户要做些什么吗?”陈安凉的眉头都快拧成疙瘩了,这个女人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轻漾摇头又点头:“从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刚到公司总部,本来人家就觉得我是走后门才进的总部,要是人家找我帮忙我又不答应,他们一定以为我在摆架子,刚到公司就与同事不和的话,以后肯定混不下去,所以我就答应了,本来以为会是很严肃的场合,谁知道…”
谁知道会是这样烟朦胧酒醺醺,她悔的肠子都青了。
“谁知道谁知道,谁都知道,就你不知道!”陈安凉气得厉害,却又不敢说太重的话,怕伤到轻漾可怜的自尊,瞪了她半晌,见她只是默默地低头做认错状,叹了一口气,道:“你不要回去了,辞职来陈氏吧。”
“啊?”轻漾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什么?”
这女人的脑袋长着是当摆设的吗?“你不是说你和同事不和就要混不下去了,正好啊,陈氏行政部正要招人,你来整好。”
“可是…”她可不可以拒绝啊?再怎么样这份工作也是她辛苦了一年多才得到的,怎么能这么就放弃呢?
“什么?”如果目光可以杀人,轻漾早就在陈安凉的注视中变成甲级残废了。
轻漾将头微微仰起,嗫嚅道:“我不想去…”
说完这话,轻漾似是坚定了决心一般,正对上陈安凉的目光,认真地道:“我知道陈大少爷为我这样不起眼的人安排一份小小的工作是极其容易的事情,可是如果那样的话,我就真的成走后门的了。我的愿望不远大,就是想自己在这社会中慢慢的成长…”不想再依着靠着谁了。五年前的教训太惨痛,那个曾经让她那般依赖的人离开后,她就如一只被人划开了茧的蝶,翅膀皱皱褶褶,根本无法飞起。她一面怀念着茧的温暖,一面清楚地明白再也回不去了。
从那以后,她的城中,只剩她孤孤单单的一人,并且再没有其他人可以进入。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轻漾见陈安凉抿唇不语,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急忙讨好地笑着说道:“你送我回‘安心’吧,我不记得路了。”
安辰酒店的最好的包厢名都是以安字开头,安静、安心、安然…轻漾很喜欢这些词,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叫起来都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轻漾的模样活像一只即将被主人遗弃的小猫,正使尽浑身解数恳请主人改变心意。陈安凉满腔的怒火,都抵不过轻漾恳求的目光。用水冲了冲手,他和轻漾一前一后出了洗手间。沿着窄窄的过道向前走,不经意间,肩蹭到了肩。那种感觉很是奇妙,陈安凉的唇角禁不住微微地上扬,却明显感觉到身旁的人故意地避着他。
尴尬自然是有的,轻漾微垂了头,一副心虚的模样,生怕陈安凉不高兴。
他缓缓地停下了脚步,转过身,面对着轻漾。
见他站了住,轻漾也收住了步子,才发现前面不远处就是适才的包厢了。
她正要说再见,面上却被覆上了一方帕子,浓烈的古龙水的味道涌入鼻腔,呼吸一下子变得困难。
他的手轻轻地按着那帕子在她脸上擦了擦,难得的温柔动作,嘴角也不由得噙了一抹笑意。拿下帕子,他打量了一下轻漾,才说道:“可以了。”
轻漾感激地笑了笑,刚准备转身,谁知下一刻,肩膀忽然被人箍了住。她惊疑,眼前却已暗了下来,额头上,有一样温温软软的物什落在了那里。
原来他说的可以了是指这个…轻漾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相识五年,他们甚至连手都没有牵过几次,这一吻,已然超出了她可以承受的范围。
她的手不自然地攥紧,强迫自己不去本能地狠狠地推开他,身子不由自主地想要向后避去,可是陈安凉的手却在她的身后拦着她。
她微恼,陈安凉却是抱着摔罐子的思想,一定要让她清楚地明白一些事情,不容许她在逃避,唇刻意在她的额上多停留了片刻。
等到他终于肯放开她,她细细的鞋跟已经毫不留情地踩在了他原本锃亮的皮鞋上。他吃痛,疼得龇牙咧嘴,却碍于形象只能压低声音自己倒吸气。
她一记白眼瞪过来,极其鄙视地说道:“你都当了那么多年的无赖了,怎么这会儿想起学绅士来了?”
两个人的样子从远处看极像是情侣间的打情骂俏。
陈安凉听到轻漾的话,不由得愣了住,眉心凸起。她还要躲避到什么时候?她明明知道他的意思,却还是想像以前一样逃避,靠插科打诨糊弄过去。五年,他等了她五年,都不足以卸下她的心防吗?
“轻漾…”仿佛知道陈安凉要说些什么一般,轻漾连忙打断了他,艰难地笑着说道:“我得赶紧回去了,让经理等久了,这个月就没有奖金领了。”她说着,匆匆地转过身,却在一瞬间愣住。
不远处正要进包厢的那名男子不是许南城是谁?他身后跟着的廖迎初忍不住偏头望向轻漾所在的方向,看了看轻漾,又看了看她身边的陈安凉,眉头不赞成地锁紧。
刹那间,她所有的表情都僵住,心里慌乱如麻,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子担心被父母抓到一般。他有没有看到刚刚那一个吻?他会不会以为…
看到轻漾明显的变化,陈安凉循着她的视线望去,正见到了许南城推开“安心”的门进去。
“怎么了?”他不解。
轻漾被他这一唤唤回了神智,慌忙地摇了摇头,四两拨千斤地答道:“没…事,只是看到我们老板了,怕他扣我钱。我先进去了。”说完,不等陈安凉反应,便急忙地离开了。
见她的身影消失在关上的房门里,陈安凉的眸子不自觉地微微眯起。
不对,苏轻漾这只乌龟肯定有事瞒着他!
再一次进到房间,屋里每个人都比之前要严肃很多。轻漾一眼就望见了坐在席首的许南城,可看到她进来,许南城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许南城的神色淡漠,连带着廖迎初的表情也没缓和到哪里去。两家公司的经理都诚惶诚恐,毕竟刚刚回国的许南城是本市数一数二的大人物,他们生怕自己哪里没做好得罪到了这尊神。
轻漾方才坐的椅子已经被拿去给许南城坐了,没什么地位的轻漾只好像服务员一样站在了一旁。偏偏许南城这个罪魁祸首在这个时候忽然转过脸说了一句:“没有椅子了吗?我不喜欢有人在吃饭的时候在屋里站着。”
真是存心,在许家吃饭的时候倒也没见他有这样的喜好。可是轻漾因为刚才的事情心虚,面上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低了头去找服务员搬椅子进来,终于如愿坐到了公关部女同事的身边。
“没想到这笔单子竟能劳动许总大驾,招待不周,还请许总多多担待。”李经理率先开了口,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许南城客气地笑了笑,“这是天一和远航的第一次合作,总是要有诚意一些才好。我考虑过了,远航在运营方面也是老行家了,和远航这样的企业合作我们放心,所以天一愿意让出个点给远航,但是在宣传上就要请远航多费些心了。”
此话一出,远航的两位负责人均是面露惊讶的神色,两个人商量了一下,最终说道:“得蒙许总信任,这事我们再带回远航董事会讨论一下,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最迟后天会派人将合同送到天一交由许总过目。”
身份果然是身份,利益也果然是利益,刚才赵经理磨蹭了半天都没有解决的事情,许南城到了以后两句话就拍板了。
剩下的时间自然是吃饭,有一脸淡漠的许南城在,在场的各自都收敛了许多,场面一直没能真正的热闹起来。大家很快地吃完了饭,也就散场了。
一路走到饭店门口,许南城在前面和远航的经理说些什么。廖迎初抓住机会走到轻漾身边,和她聊了起来。
“小轻漾,好久不见,有没有想你哥哥我啊?”
若论起吊儿郎当和不靠谱来,廖迎初可是丝毫不输给陈安凉的一把好手,轻漾至今还清楚地记得许南城高中时带她第一次见到廖迎初,他一脸惊喜地看着她问许南城:“这就是你们家的小童养媳啊,长的还挺不错的嘛!”
轻漾那时还不太能理解童养媳是个什么含义,只知道不是什么好词,从此记了廖迎初的仇,很长一段时间,不管廖迎初怎么哄她她都不理他。
廖迎初找许南城去控告她的“罪行”,说到最后,许南城反而没好气地对他说:“轻漾有自闭症,让着她点不行啊。”
其实那时轻漾的自闭症已经不那么很严重了,可是许南城还是像以前一样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生怕她受到外界的什么刺激。那一副护犊子的样子,廖迎初每一次想起,都不由得感叹一句:“敢情一直以来是我弄错了,被童养了的那个不是轻漾,而是许南城。”
听到廖迎初调侃的语调,轻漾一如既往地鄙视他:“要想也是想我哥哥,谁会想你?”
和往常纠缠于为什么不想他的廖迎初不太一样,今天他似乎改变了路数,一听到轻漾的话,立刻夸张地高声重复了一遍:“你想你哥哥?”
这话落入走在队伍前列的某人耳中,只觉得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一点点蔓延开来,缓缓地淌过心间最柔软的地方。
轻漾被他的大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去看那个人的反应,见他并没有什么变化,大概是没有听到吧。她的心中松了一口气,可是同时有难掩的失落。
廖迎初看到轻漾的神色,心中已然有数,不依不饶地开口:“小轻漾,撒谎不是好孩子哦,五年都不打一个电话,这叫什么想嘛!”
这叫什么想?日思夜想。
轻漾很想把这句话说出来,可是她不能,唯有苦笑着回道:“打不打电话有什么区别吗?你看,他如今很好。”
也许这样对他才是最好的吧,事业有成、家庭和乐,她很庆幸,她不曾为他带去不该有的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