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禁又摸了摸脸,唔,难道最近变丑了?
这不应该啊!
下一秒,她在他身旁蹲了下来。感觉到她的动静,刚闭上眼的他猛的又睁开了眼来,目光锐利而森森,但却并没有维持多久,只一个瞬间就再一次的呆怔,眉心又抽了抽。
一片锦缎展现在他眼前,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与他身上所穿衣衫是相同的料子,一看那毛糙的边缘就知定是从他身上撕扯下去的。
当然,这并不是让他眉心抽搐的真正原因,真正缘由来自于这上面所书写的内容。
欠条,用他的血水书写的欠条!
其上还有个大大的血手印。
他的!
他眯起眼,冷眸之中一片深凝的幽暗,如噬人的凶兽,似有无尽风暴狂狼暗藏。
沈妍汐忽然就感知不灵了,一副完全没察觉到危险气息的模样,抓着那“欠条”在他眼前晃了晃,慢悠悠说道:“休息了大半夜,你能动了么?这上面还少个署名,你若能动的话就赶紧起来写上吧,我也好放心。这可是万两黄金呢!”
顿了下,她又似自言自语的说道:“不过这上面已有你的手印,署名什么的没有也应该没太大影响吧?不过你总得告诉我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不然我上哪去找你要债?”
君殇缓缓的深吸了一口气,顿时感觉浑身上下内外无一处不疼,不得又闭上了眼睛,打算来个眼不见为净。
第一次,他有点后悔出门前没有听从某神棍的话,以至于遭遇了有生以来最难以言喻的状况。
昨晚的刺杀为他而来,若是在平时,即便是再多上几倍也奈何不了他,却偏偏昨晚月圆,他无论体力还是武力皆都下降到了最低,差点便…
多年来,他每月毒发一次,每月承受一次噬心蚀骨般的折磨,昨晚却意外的轻松,虽然他现在无力虚软动弹不得,满身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但这一点痛于他来说,真算不上什么。
想到这儿,他不禁又睁开了眼睛,微微侧头看向沈妍汐,正见她蹲在他身旁不远处,低头拨弄着放在前面的几株药草,晨曦照耀下只见她目光灼灼闪耀,衬得整个人都似在闪闪发亮。
君殇看着她,忽然就晃了晃神,死寂的眸底深处微微漾起了点滴涟漪。
沈妍汐也恰在此时转头看了过来,一眼就正对上了他的眸子,望进那眸色深深,幽幽深沉之中,微怔了怔,下一秒却又迅速回神,凑过去便伸手搭上了他的腕脉。
她诊得很认真,看着他的目光却闪烁着异样的灼热光芒,仿佛眼前的是她实验室里的小白鼠,顷刻间就打散了君殇的晃神,却来不及为自己刚才一瞬间的晃神寻思就禁不住的毛骨悚然。
然后就听她说:“真奇怪,就你这情况,照理来说,你不可能活到现在的啊。哦对了,你可知道你自己身中的是何毒?是什么时候中的毒?谁给你下的?这些年你都吃过些什么?谁给你调理的身子?”
他漠然看着她,看不出心里在想些什么,也没有回应她的问题。
她也不在意,自顾自研究她的“疑难杂症”,悠悠说着:“昨晚不过是帮你略微缓解了而已,可没解毒,等下个月月圆的时候你还是一样会毒发的,想彻底解毒可不容易。不过我向来善良,只要价格合理,倒是不妨再助你度过毒发时的磨难,甚至帮你把毒给解了,也不是没有可能,你觉得怎么样?”
她说这话的时候,眉眼弯弯笑的格外纯真无暇,声音语气也软糯糯的能让人的心也跟着柔软,君殇却看着她,神情之中不见半点松动,半饷问道:“为何救我?”
不是说他见死不救与她有仇怨吗?听她提起他倒也确实想起了几天前好像确实见过她,当时她气息奄奄躺在河边草丛里动弹不得,不过他只是看了一眼,见不是他追踪的那个人就转身离开了。
而无论怎么看,她都不像是个会以德报怨的人。
沈妍汐听到他的话就眨了下眼睛,然后笑得更灿烂了,语气也越发轻软了,但不知为何,听着却愣是有种咬牙切齿阴测测的感觉,“这不是见你气质不俗一看就知定是大富大贵之人,想要赚点银子来花花么!你都不知道现在赚钱有多不容易。”
为什么救他?
她本是不愿意的,没跑上去跟着捅他一刀就已经很仁慈了。
不过,谁让她对他的身体有了兴趣呢?
这症状多具有研究价值啊,好久没有遇到这等让她都很有些束手无策的病症了,她若不能将他如小白鼠般研究透彻了,誓不罢休!
她笑眯眯看着他,在心里恶狠狠想着,看到他听了她的回答之后胸口很是起伏了两下,顿觉心中舒坦,正要再说点什么,忽然有窸窣穿梭之声传来,不等她有所反应,便有一道道黑影闪电般从林中飞窜了出来。
“主子!”
第八章 获救
来人足有八人,皆都黑色劲装,目含精光,气势凛冽,一看就知不是寻常侍卫。
而当他们出现,看到了眼前的两人…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当看到了君殇的时候,满身气势顿时下意识的一敛,眼中徒然迸射出惊喜担忧敬畏等等情绪,不必去看他们紧随而至的行礼和那一声“主子”就知道,这些人定是为君殇而来。
他们一出现便行动迅速的将君殇护卫在中间,其中两人上前查看他的伤势,神情惊骇、愤怒、担忧、严阵以待。
“属下等来迟了,请主子恕罪。不知是什么人竟敢刺杀主子?”
君殇在下属的扶持下勉力坐了起来,脸上不见半点血色,神情却一如既往的淡漠,仿佛这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试着运转起体内几乎点滴不剩的内力。
沈妍汐就站在旁边看着,那些侍卫们也在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她,好奇这姑娘是何方神圣,竟能与主子相距不足三尺而不被冻成冰渣渣。
还有,在这山林深处竟然出现这么一位…似乎也落了难的姑娘,实在是有些让人觉得奇怪。
不由得心思浮动,眼珠乱转,面面相觑眉目传情之后,其中一名身形瘦削,看模样才不过十五六还长着一娃娃脸的少年走上前来,很是有礼的拱了拱手行个礼,用他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很是无邪好奇的看着她说道:“多谢姑娘照顾我家主子,我等感激不尽。不知姑娘如何称呼?怎会孤身一人在这山野深林之中?”
沈妍汐看着他,轻勾了勾嘴角。
这小子,难道是在对她施展美男计?
可她并不是很喜欢这个风格呢。
她笑了笑,笑得眉眼弯弯煞是好看,好看得众侍卫们都不禁晃了晃神,然后就听她笑盈盈说道:“相比较而已,我比较喜欢你家主子这种类型的。”
她的声音很好听,犹如天籁仙乐,落在众人耳中却是轰隆隆的连响成一片,炸得他们思绪混乱魂飞九天,一个个都情不自禁的瞪大了眼睛,然后猛吸了一口凉气。
爱慕主子的姑娘千千万,却从没有一个如她这般…这般的坦然镇定理所当然,而且还…
众侍卫都扭曲了面容,怎么看都没觉得这姑娘真有爱慕他们家主子啊!
那她这是…调戏?
想通这一点,于是他们再一次的抽起了凉气。
姑娘,您这样当众调戏我家主子真的好么?
而被他们护卫在中间的他们家主子,亦是在听到沈妍汐那句话之后浑身都颤了颤,差点便走岔了气导致走火入魔,刚凝聚出来的一点点内劲也在顷刻间化为虚无。
他睁眼,抬眸,侧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沈妍汐忽然莫名的打了个冷颤,下意识转头看去,却只看到那男人盘膝静坐,周围侍卫还在因她的话而脸色各异十分精彩,无丝毫异样。
唔,错觉?
转眼又过去一天,君殇被他的侍卫们护送着离开,沈妍汐却并没有跟他们同路,尽管看那一张张别有意味的脸似乎是很想带着她一起,而且他们也是去往京城。
但沈妍汐可没忘记她是坠落悬崖的沈二小姐,还得等着人来解救呢。
所以她只是让他们给她指点了下京城的方向,然后就与他们分开消失进了山林之内,即便双方都是要前往京城,却愣是再没有途中相遇。
而一天的时间,她也终于从那林子里走了出来,遇上了正找她找得揪心的香香等人。
“主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刚一见面,香香便一下扑到了她身上,死扒着说什么也不放手,好像稍微放松一点她就会再次消失一般,向来自持的她哭得就像是个孩子,“主子你以后再不可那样了,我宁愿掉下去的是我,你怎么能让自己陷入险境?若是真有个好歹,你让我们大家都怎么办?”
沈妍汐被抱得有些气短,但却没有要将她扯开,由她扒着,清冷的眸色微暖,然后抬头看向了那高居在巨石之上的俊美少年。
“沈妍汐,你可真能耐!我怎么从不知你竟有那般慈善心肠呢?为了救别人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啊!”
顾青焱抱臂站在巨石之上怒瞪着下方那让他折腾了多日的臭丫头,目光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猎猎燃烧着火焰,发丝在阳光中透着隐隐红光,并不似寻常人那般的黑发墨丝。
想到这该死的丫头竟不顾自己安危的落了悬崖河底,他就不由得心肝儿直冒火,尤其当看到这死丫头面对他的责骂竟还不咸不淡无动于衷浑不在意的模样时,更是将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死丫头,这是丝毫不知悔改的意思?
沈妍汐微勾了勾唇角,也没有去接他的话,随手一扯,便将扒在身上哭得没完买了的香香给扯下,扔到了旁边,并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顾青焱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恨不得跳下来一巴掌将这不知好歹的死丫头拍飞出去来个眼不见为净。
哼唧了两声,吊起眼角阴阳怪气的说道:“你可是金尊玉贵的相府千金,遇袭落崖生死不明自是牵动了无数人的心肝脾肺,整个京城都因你而轰动了,沿途一路也托你的福,那真是从未有过的热闹,倒是受惠了无数行人免受强盗拦截。”
沈妍汐不过眯了眯眼,面色清淡并无改变,惹得顾青焱又是冷哼了一声,终于舍得从巨石上跳下来,一下就到了她的面前,脸色极其难看,动作也颇为粗鲁的执起了她的手腕,往脉上一摸,顿时脸色由黑转青再沉沉如墨,眼中烈烈火焰升腾,已带了森森杀伐之气,倏然往旁边的香香杀了过去。
香香浑身一冷,小嘴抿得死死的,眼中汇聚着深沉的愧疚自责担忧。
“我没事,过几天就恢复了。”沈妍汐将手腕从他手中抽了出来,无视顾青焱的森森杀气和香香的担忧自责,以及旁边其他人的关切担忧,抬了抬眸子,说道,“赶紧走吧,想必沈家的人也差不多该找到我了。”
顾青焱的眉头狠狠皱着,没好气的嚷嚷道:“还回去做什么?那狗屁左相府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反正你也已经坠落悬崖,九成九的可能是早已身亡,倒不如借此彻底远离,那些个人再找上几天自也就不会再继续寻找。”
“不,我要回去!”
“做什么?你就那么舍不得相府千金小姐这个身份?还是舍不得你那招蜂引蝶的未婚夫?”
沈妍汐朝他翻了个白眼,对于他的恶声恶气压根就无动于衷,转头看向京城的方向,浅浅笑着,眼底却沁透出森然的凉意。
“既然他们不愿意我回去京城,那我就偏要回去!”
顾青焱挑眉,不由得轻嗤了一声。
沈妍汐不理他,转头对香香说道:“准备一下,该跟沈家的人去碰面,让他们找到我这个失踪,生死不知的二小姐了。”
香香闻言不由怔愣了下,顾青焱更冷哼了一声,说道:“这种不能保护主子,反而成为拖累的废物哪能继续留在你身边?”
沈妍汐只摆了摆手,拉了香香便往前走去,随口问道:“沈家的人大概在哪个方向搜寻?”
第九章 左相府
沈二小姐回京途中遇刺坠落悬崖,就在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她定是凶多吉少惋叹红颜薄命的时候,她竟活生生的被找到了!
据说,是因随马车一同坠落而免受了许多苦楚,随波逐流中虽受伤不轻但幸得在重伤昏迷之际被下游山中的一户独居老夫妻所救,侥幸逃得了一命。
此消息一出,京城之中充满了震惊,怀疑,感叹之声。
有说沈二小姐福大命大,落了悬崖入了急流竟然都能安然无恙,毕竟许多年来,从那险峻山路掉落悬崖的人并不只一个两个,却从无一人能生还,甚至有许多连尸首都喂了鱼再找不到。
因此,也有对这小心表示怀疑的,从那地方掉下去,怎么可能还活着呢?过去几天那么多人出动去寻找,其实也不过是去寻找尸体而已,毕竟是左相府的嫡小姐,还是七殿下的未婚妻,意外身亡总不能连个尸体都不去寻回。
不过这所有的怀疑都在浩浩荡荡的大队人马护卫着一辆马车驶入京城的时候终结,有许多沿途百姓都透过窗帘缝隙看到了那马车内坐着的女子,虽看不清模样,但确确实实是活着的。
马车直奔左相府而去,远远的就看到相府大门前站着熙熙攘攘的一大堆人,是得到了消息而急忙出门来迎接的沈氏族人。
沈妍汐透过窗帘一角看到了外面的情景,眼波流转,眼眸之中的清冷深沉在顷刻间消散,只见目光盈盈,泛着点点剔透水光,配上那苍白得几近透明的脸色,纤弱的身姿,任谁看了都觉得柔弱娇怜,似乎连一句重话都受不住。
马车在左相府门前缓缓停了下来,马上就有伶俐的丫鬟上前在车前放好了小凳,又小心的掀起了帘子来搀扶二小姐。
在几个丫鬟的搀扶下,沈妍汐从马车上下来,那一副病弱风吹就要倒的模样直叫人心疼怜惜。
她刚一落地,面前就“呼啦”一下围上了许多人,下一秒便被埋入到了一个软绵绵的怀抱之中,饱含着心疼慈爱的哭嚎紧贴在耳旁,震得毫无准备的她眼前都不由得晕了晕,脑袋“嗡嗡”的。
“我可怜的乖孙女,佛祖保佑你可算是回家来了!前些日子咋一听到你出了意外,祖母这心啊,可真是揪成了一团。那些个杀千刀的混账东西,竟敢刺杀我沈家的二姑娘,害你受了那么多苦,差点祖母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再也见不到我的乖孙女了!谢天谢地,你平安无事!”
这一番心疼揪痛,挂念担忧,且声情并茂,真真是感人肺腑,在场众人无不红了眼眶,目泛泪光,连连擦拭以防泪水花了妆。
沈妍汐也埋在祖母的怀中,纤弱的身子轻颤,似受了惊吓寻求安抚,更为这热烈气氛添柴加火,惹人心怜。
而实际上,她此刻正在强忍着祭出锋芒将这紧贴着怀抱她的沈老夫人大卸八块的冲动,被生人靠近的不适感让她的身子也不禁有些僵硬。
喂,老太太你抱够了没有!
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那站在旁边一直搀扶着老太太的嬷嬷开了口,轻声说道:“二小姐安然回来,老夫人也不用再伤心了,您看二小姐刚遭了大难,身子还虚着呢,不如先进府再说?”
得了提醒,老太太才似回过神,忙松了怀抱却依然紧紧拉着沈妍汐的手不放,视线上上下下的将她打量,连连说道:“瞧我这激动的,都忘了你自幼便身子不好,又遇上这般磨难,身子定是仍虚得很,我…”
说着,又不禁哽咽,连忙用帕子拭了下眼角,才又说道:“快些随祖母进屋里去,一早便请了宫中太医前来,让他好好的给你诊治诊治,可不能落了什么病根下来。”
沈妍汐轻垂着头,一脸感伤又感动的模样,闻言点了点头,正待说句话儿行个礼什么的,却从旁边又过来一雍容端庄的夫人,一把就拉住了她另一只手,紧紧的似乎生怕她会消失不见一般。
“孩子,你真是受苦了!”
正是左相夫人金氏,而她拉着女儿仅仅说了这么几个字便哽咽着再说不下去,眼中一片泪光闪闪,眉头也因强忍着情绪而紧紧纠在一起。
老太太见了又开始擦泪,忙说道:“好了好了,媳妇你也莫要再伤心,所幸汐儿福大命大也算是安然回来了,你往后有的是时间疼爱补偿。汐儿身子弱,别再站在门口了,有什么话都等进了屋再说。”
说着便亲自拉着沈妍汐往大门内走去,另一边,沈夫人挥开了丫鬟,亲自扶着女儿进了相府大门。
从始至终,沈妍汐都没有能开口说上一句话,一直到了老太太的屋里,各位府中主子小主都坐了下来,她欲要行礼也被老太太给免了,直拉着她坐在身旁,十分的疼惜和关切。
“你身子弱,那些个虚礼就免了,祖母知道你有那份心就好。”
“谢祖母关怀。”
“哎。”她又拍了拍她的手,然后转头对身旁候着的嬷嬷说道,“去把陈太医请进来吧。”
嬷嬷应声之后就退了出去,去请那据说一大早就被从宫里请来了府中的陈太医进屋。
沈妍汐就安安静静的坐在老太太身边,到了此刻,她才终于有了机会将周围的这些人仔细打量。
首先便是身旁的老太太,慈眉善目倒是一副很慈善的模样,身穿藏青镂花袄,花白的头发梳成一个圆髻,上插着金钗玉簪,并不奢华却自有内敛的雍容。
再看另一侧始终一脸关切看着她的沈夫人,三十五六的年纪看上去却似只有三十来岁,形容艳丽,脸上无丝毫的褶皱痕迹,雍容尊贵。
沈妍汐从她的眉眼一扫而过,垂眸后微不可察的眯了下眼,然后看向那站在沈夫人身后的姑娘。
姣姣如明月生辉,盈盈似珠玉成晕,清纯若一朵白莲花,正是那据说是京城第一美人的左相府三小姐沈妍萱,也是沈妍汐一母所出的亲妹妹。
她正站在母亲身后打量着沈妍汐,以一种睥睨俯视的姿态,秀眉紧蹙,眼中闪烁着不屑却又嫉恨的光芒,但在沈妍汐看向她的时候迅速的收敛,对着她露出一抹温和善意的笑。
此时,老太太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听声音很是慈祥,“你在外这么多年,也不知受了多少苦,我这心里啊一直都挂念着落不下来。”
沈妍萱听到这话便是眼珠一转,笑着几步就走到了沈妍汐的身边,拉了她的手笑嘻嘻说道:“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你都不知道这些年来我有多想你,若不是祖母和母亲拘着,我早就跑去找你了!虽说我自小也不曾见过姐姐,可今日一见我便觉得亲切,像是早已见过你一般。好些天前就盼着你回来呢,没想到竟是发生了那样的事儿,可担心死妹妹了,幸好你吉人天相安然回到了家,往后定再不会有任何惊吓。”
老太太在旁边笑着点头,并指着沈妍萱对她说:“这是你三妹妹,这府里就属她最是活跃,你们姐妹理该和睦互助,汐儿你刚回府里,回头就让她带你去府里各处都逛逛。”
“是。”回头又对沈妍萱说,“有劳三妹妹了。”
沈妍萱拉着她的手晃了晃,笑着说道:“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若不是姐姐身子不好,我现在就想带你去外面逛逛呢。”
沈妍汐抿唇浅笑,似有些羞怯,弱弱的低着头似乎不知接下去该说些什么的好。
沈妍萱看着眼前留给她的一个头顶,灿烂的笑容微凝,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轻蔑和嫉恨。
而这个时候,领命出去的嬷嬷也终于将陈太医请了进来。
第十章 养伤
“陈太医,我孙女的伤势恢复得如何了?”
浮香院,就是沈妍汐回到左相府之后的居处,相府后院的一处僻静院落,很是安静,也很适合静养身子,而她回到京城已有三天。
三天前她被老太太率全府上下亲自迎进了左相府,所表现出的是对她无比的关怀和疼惜,当时也是眼前这位陈太医被请来府中为她看诊,所得结果是本就体弱,不宜劳累,又落崖受伤甚重,虽说被救逃得一命,但内腑依然损伤严重,稍有不慎怕是要旧疾复发,性命垂危,理该卧床仔细调养。
当时便吓得在场众人变了脸色,再加上她确实是苍白到透明的脸色,不时响起的轻咳,突然吐出的一口血更是吓坏了所有人,连忙就将她扶着在榻上躺了下来,纷纷自责愧疚,说什么不该见了她之后过于激动,竟是忽略了她刚遭大难定是受伤不轻,还拉着她说了这许多话儿不让她去休息。又说她回到家里,这就是自己的家,若有不适真该直说不必强忍着,这不是让家中长辈,兄弟姐妹们心疼吗。
对此,沈妍汐充分表现出了一个自幼远离家族被养在山野从不曾见识过大场面而性子内向懦弱不敢言还体弱多病弱不禁风的形象,又引来连串的安慰关切之后便被送到了浮香院,身边还配备了四个大丫鬟贴身伺候,各种珍贵药草补品亦是连绵不断的送到她面前。
这三天来,老太太每日都来探望,沈夫人更是几乎衣不解带的照顾她,各房姨娘,姐姐妹妹们也都纷纷前来慰问,无不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只是这其中究竟有多少真心又有多少假意,那恐怕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只看表面,谁都要以为这是相亲相爱相互关切的和暖一家子。
陈太医受邀每日前来为二小姐看诊,眼前已是第四天。
沈妍汐虚弱的躺在床上,任由着陈太医给她搭脉看诊,丝毫不担心他除了身体极其虚弱内腑严重受损必须要仔细调养休息不能劳累不能激动之外还能看出别的什么来,当然,与三天前相比,那肯定是要稍微好了些的。至于说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痕,那可不是能给外人看的,就连丫鬟也只曾见过而不曾亲自为她上药换药,因为二小姐不喜欢。
陈太医搭着脉一脸凝重,老太太和沈夫人就坐在旁边,皆都紧张的盯着,看向床上那张苍白又瘦巴巴的小脸更是眼里满满的全都是疼惜。
“老夫人和夫人放心。”终于移开了手站起,在丫鬟小心的将二小姐的手放回到被子里时,陈太医已到了老太太和夫人面前,说道,“二小姐吉人天相,此次虽是遭了大难受伤颇重,但现在看来伤势已好了许多,只需再继续吃药调养些日子应当是无大碍了。只是,二小姐身体不如寻常人康健,即便是伤好了之后也需得注意休息不可劳累了。”
老太太听着点点头,脸上也有了些许的笑意,说道:“辛苦陈太医了,这孩子自小就体弱,差点就…哎,若不如此,又怎么舍得让她远离亲人,小小年纪就送去了外面养着呢,这么多年也不知受了多少苦,这眼看着身子好了许多应是无大碍了将她接回来,不想又遇上那样的事儿,哎!”
“老夫人宽心,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二小姐过去受了那么多苦又遇生死磨难,这过去了,往后的日子必定福运连绵。”
老太太的笑容更明显了几分,沈夫人眼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随之也是笑意盈盈,亲自起身朝他行了个礼,说道:“实在是多亏了陈太医妙手回春,往后也还要继续劳烦。”
陈太医连连回礼,“夫人言重了,为人治病本也是微臣分内之事,实在不敢当夫人如此大礼。二小姐暂且无碍,也需多多休息,微臣就先告辞了,明日再来为二小姐看诊。”
“那有劳陈太医了。”转头又对身旁的丫鬟说道,“紫珠,替我送送陈太医。”
“是。陈太医,请。”
房里终于安静了下来,老太太和沈夫人站起来去看沈妍汐,却见她眼睑轻合,竟是已经睡着了。
见她已睡着,老太太的目光闪了闪,然后轻轻的给她掖了掖被角,“走吧,别打扰了二小姐休息。”
说完就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出去,远远的还传来一声声叮嘱吩咐,而沈夫人却还站在床前,低头紧盯着沈妍汐的脸,目光隐晦不定,也不知此刻心里正在想些什么,半饷轻轻叹息了一声,转身离开,却没看到在她转身后那双缓缓睁开的眼睛,那其中流转起的光华,摄人心魂,又轻蹙秀眉,似遇到了什么不解之谜。
“我总觉得那位沈夫人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即便是她表现出来的关切和疼惜也带着些刻意。”
空旷的房间里只有沈妍汐静静的躺在床上,却忽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似自言自语,又似正在对某个人述说着,莫名的有些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