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钱?”他收敛起全身的火气,淡淡问,“多少?”
“十万。”芊芊绷着脸说,看看岳卓尔寒意更深的眸子,她又补充。“是我的零用钱,不是公司的哦!”
扶爸爸教育孩子,从来是钱当花则花,不用节俭,但绝不鼓励浪费。
在扶芊芊的认知里,拿钱要兰箐离开,属于极其没必要的行为,所以不能用公款,只能动用私房钱。
反正她也只是投石问路而已……
要是兰箐是个自尊自爱的好姑娘,早就把钱甩回她脸上,然后悲愤离去,从此跟岳卓尔老死不相往来。
可惜——
扶芊芊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嘲意。

岳卓尔站起身,双手插在口袋,靠在桌子边缘,清俊非凡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十万?”
“扶芊芊,你是在羞辱别人呢?还是在羞辱你自己?”
“没钱不要瞎充阔,省的惹人笑话。”
他说,言词犀利,不留余地,若是平常的十七岁小姑娘早被说得泪眼盈盈,可扶芊芊脸皮厚,抗打击能力强,她面不改色听完,振振有词道,“一个明知道别人结婚还硬贴上去的女人,给十万是往她脸上贴金了。”
芊芊坚决不承认给十万是因为这是她仅有的私人财产。^_^
“小箐值多少是我说了算,不是你扶芊芊。”黝黑的眸中汇聚起无穷的风暴,岳卓尔一字一句,“我的私事轮不到你管。”
“我们结婚了。”芊芊僵硬说。
“只是4年的契约夫妻而已。你不会喜欢上我,当真了吧。”薄薄的嘴唇吐出恶意的猜测,岳卓尔嘲讽微笑,神情淡漠而不屑。
“不管我有没喜欢上你,不管你有多爱兰小姐,岳卓尔,我们结婚了,你最好牢记这件事。”细白的牙齿咬住下唇,芊芊昂起小小的头颅,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对面男子,姿态比他更傲然。
“就算只有四年,也请你收敛下自己的行为,你们不要脸,我要。”
小巧的下巴高高抬起,粉嫩而丰润的唇瓣紧紧抿着,她握紧拳头,像是下一秒就会忍不住挥到他脸上,又像只有如此才能捍卫自己被人践踏在脚下的尊严。

真是好看,即使讨厌扶家人,岳卓尔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盛怒中的十七岁少女,姝容丽色,风华天成。
但……
那张粉嫩的小嘴里吐出的还真不是……人话!
他眼神一暗,俊脸上飞起重重阴霾。“我们真心……碍着你了?”
不知怎地,冲口而出的话语却省略了至关重要的两个字——“相爱”,以至于怎么听怎么别扭。
微微的苦涩在眸底深处翻腾,仿佛弥补,又仿佛说服自己,他悻悻地补充,“扶芊芊,四年后,我会娶小箐为妻,她不是你想象中的坏女人,我跟你的婚姻只是形式,你别再一副抓奸的模样去烦她。”

芊芊冷着脸不说话,眼眸黑亮,唇色嫣红。
岳卓尔瞬间心虚。
他张张嘴,似乎还想在说点什么,可临了只是沉默。

闹钟的指针滴滴答答走过,单调而又节奏的声音渐渐抚平了他的焦躁。
沉吟良久,岳卓尔念头一动,道,“小箐以前就是我女友,你爸爸可能没告诉你。芊芊,你也知道,我们的四年婚姻是用五百万支票、一栋别墅、外加公司10%的股份交换得来,跟其他的不同,所以,别闹了!”
冰冷的语气越来越缓和,说到最后,岳卓尔开始深思。
事实上,他忽然想到:公司高层知道他和扶芊芊结婚,那么兰箐最近频频出现他身边肯定会被有些人士利用。
不然,扶芊芊一个单纯的高三学生怎么会知道兰箐,并约她见面?
这事儿——是他不妥当!
一念间,岳卓尔初初听到兰箐电话后的那股愤怒顿时消散大半儿,他沉默下来。

原来——是这样。
兰箐不是真心小N,而她才是电视中仗势欺人、横插别人恋情中的第三者。
爸爸是怕她心里难受,才没告诉她真相吧!

扶芊芊抿抿唇,不声不响将饭盒扔到垃圾桶,拍拍手走回来,站到岳卓尔面前,然后,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既然全是利益交换,就别把你的小箐讲得很委屈,仿佛做出了多大牺牲似的。”
她弯起眉眼,勾勒出一抹稚嫩却讽意失足的冷笑,“五百万的支票、一栋房子、10%的股份,你们既然接受这些,必然要付出点东西,你岳卓尔失去四年自由,兰箐失去四年爱情,很公平不是吗?”
“你娶了我,我嫁了你,不管什么原因,就应该遵守婚姻的规则,相爱了不起了?若是四年都等不及,大可开始就拒绝我爸的诱惑!”
扶芊芊一反往日撒娇讨好卖乖的行为,在岳卓尔面前露出本性。
心里其实也生怕把岳卓尔气的桌子一拍,毁约后不管不顾走人,可是,要忍气吞声也不行。
她退一步,兰箐就敢进十步,她和岳卓尔的婚姻,公司里不少高级管理者知道,兰箐跟岳卓尔若不收敛些,公司里的那些人肯定会背地取笑她年少幼稚、软弱可欺,若所有人都这么想,那……
四年后,她怎么让这些人听话?

威信——是领导者必须具备的基础能力。
这是扶芊芊硬逼着自己看某管理类书籍死记硬背的大道理。
她第初次现学活用是靠好友沈舒果提醒。
沈舒果有个风流的爸爸和彪悍的妈妈,用舒果的话说,她爸外面的女人差不多都有一打了,她妈妈乐此不疲的事就是拿钱侮辱、找人恐吓那群女人,说是只有这样才能找到做大老婆的乐趣。
扶芊芊对此很不解,沈舒果轻描淡写说,“我妈开了家美容院,她经常跟本市一些有自己事业的阔太太来往,要是被人家知道镇不住老公外面的女人,会被嗤笑,多没尊严,没尊严怎么能服众,怎么管住那么多件连锁美容院呀!”
芊芊于是顿悟,自学成才了。

岳卓尔蓦然沉下的俊脸。
他不得不承认,扶芊芊有心也好,无意也罢,刚才的话确实击中了他的要害。
平静的面具砰然碎裂,他咬牙切齿。“以为钱能买到一切?呵呵,你们父女俩真像!自以为是的让人厌恶。”
“岳卓尔。”扶芊芊挥动拳头,稍显稚嫩的绝色容颜上有讥诮、恶毒、以及微不可察的伤心。“不要把自己无法抗拒诱惑的错误推到我爸爸身上,你没资格!”
少女尖尖的声音还有点发颤,但并不影响将岳卓尔气的头发晕。
他俊脸铁青,望着身高不及肩膀的小姑娘高昂着头,像只骄傲的小公鸡般离去。

你哥敢咬我姐

周末两天,岳卓尔都未回家,扶芊芊表面镇定,心底却有些忐忑。
既担心撕破脸后他会一走了之,更害怕他依然故我。
周一,她像往常样,牵着翩翩由司机老李开车送往天海市一中。
心里装着事,所以,沉默中的扶芊芊没有注意到弟弟忧心忡忡的神情,到附小门口,翩翩拉着她的手,垮着脸问。“姐,萧禾他哥真不会打你?”
仿佛冥冥之中的答案,横侧冲出个浓眉大眼的五六岁小孩。
“哇哈哈哈哈……扶翩翩,你姐被我哥收拾过了吧,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打我?”萧禾小同学嚣张笑,浑然不觉大难临头。
“你乱讲!谁也不能打我姐!”扶翩翩黑着小脸尖叫,抡起手边的东西朝萧禾砸过去。
他的书包在芊芊手中,自己拎着张妈做的桂花糕,用纸盒装着,这下全撒出来,酥酥的粉末从萧禾头上往下掉,而翩翩,在看到手中的东西是他和姐姐下午点心后,更加歇斯底里了。
他握紧小拳头,疯狂朝萧禾身上挥,扶芊芊往前横跨一步,打算将翩翩拉回来,可事情就那么巧,萧秉不知从哪冒出来拦住她,亲密的用以只手锢住芊芊的腰,眯眼笑,“哟,看不出来你弟弟动作还挺快,萧禾这小子吃了好几下拳头。”
“你给我放手。”芊芊怒目。

红唇微翘,颊边粉霞飞飞,扶芊芊发怒的样子真他妈勾魂啊勾魂!
萧秉偷偷咽口吐沫,装作没听到,依旧笑的阳光灿烂,“小孩子打架随他们去,不会打架的男人没血性,将来做事畏首畏尾。”
萧秉十分大方将家传观念透露给芊芊。
可惜,扶芊芊同学不领情,“边儿去,我会把翩翩教育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少唧唧歪歪,脏手拿开。”
唷!居然还嫌弃老子?该罚!萧秉十分无耻的想。
搂着纤腰的手微微用力,同时,侧头飞快亲了一下身旁少女的脸蛋。

正值上学高峰,附小门前,车来车往。
不少人侧目看来,扶芊芊大脑罢工了零点三秒,被大声的窃窃私语惊醒。
“妈妈,哥哥姐姐在亲亲吗?”有朵大约三四岁的纯真小花站在铁栏处,童声稚气问家长。
“不是。”那位家长鄙夷地瞄了眼萧秉和芊芊,转过头,笑容可掬地对自家懵懂的女儿说,“姐姐犯错误了,哥哥咬了她,就跟妈妈在家咬囡囡一样。”

听到这段对话,扶芊芊脸绿了,而没有看到动作只听到解说的扶翩翩则……眼睛红了。
“你哥敢咬我姐?”他一个虎扑,将萧禾压在地上,骑到人家腰间,头一压,张嘴咬住萧禾脸蛋,用力而凶猛。
萧禾哇的大叫,“哥,救命~~好疼~~~我要死了~~哇哇哇哇~~~~”
芊芊回过神,狠狠推开萧秉,急忙把翩翩拎起来,再看萧禾脸上,两个深深的牙印里还渗着殷殷红丝。
“哥~~哥~~”萧禾哭稀里糊涂。
“萧禾你给我闭嘴,再哭揍你!”萧秉不耐烦地晃晃拳头,用一贯的粗暴方式跟弟弟沟通。
扶芊芊蹲下身,搂着翩翩,“打架不对。”她刚开口教育弟弟。
翩翩忽然静静地掉下眼泪,“姐——”他反手搂住她,“别怕,没了爸爸,还有翩翩,我会保护你,我只有姐姐一个了。”

——翩翩长大要保护姐姐,芊芊要爱护弟弟噢。
——以后就你们俩个相依为命了。
——爸爸舍不得你们俩,可是没有时间了。
——孩子,爸爸要去陪妈妈,你们要记住,爸爸妈妈爱芊芊和翩翩,很爱很爱。

远远地,若有似无的声音飘荡在扶芊芊耳边,她鼻子一酸,差点掉泪,责备的话语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就算明明知道萧禾小同学不过是表情很欠抽的说了句“你姐被我哥揍了吧”而已,并没到拳脚相向的地步。
她默默地用手绢帮弟弟擦去泪水。
翩翩也很惶恐吧……跟她一样。
妈妈生他时难产血崩,缠绵病榻不到两年,撒手归去,翩翩从小没有享受到母爱,现在才六岁,爸爸也走了。
这一年,原来不止她惶恐不安,翩翩比她还害怕。
扶芊芊将指甲狠狠掐到掌心。
她突然觉得跟岳卓尔闹别扭很不明智。
既然决定了讨好他,就该抛去无谓的尊严。
他喜欢兰箐,她就算做不到祝福,也不能去破坏惹他厌恶。
只要爸爸的公司没事,只要那些属于翩翩的东西不被抢走……岳卓尔做些其它的事,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扶翩翩,你爸妈离婚了?是不是你不乖,米有人要你呀!”不知何时,萧禾停止抽噎,凑过来恶毒猜测,不遗余力的打击静静流泪的对头。
“滚——”扶翩翩像被人激怒的小兽,黑眸圆睁,挥动拳头。
萧秉这下也看出不对劲了,他拉过萧禾,大咧咧说,“你废话那么多干吗?怪不得老被打。”
萧禾往旁边一躲,讪讪说,“不是还没进学校嘛,我小弟还没过来。”
稚嫩的小脸上强装出威风凛凛的样子,看到扶芊芊望过来的眼神,萧禾忍不住瑟缩一下,又厚着脸皮说。“老妖……姐,我不会找人打扶翩翩,男子汉说到做到,你看,刚才我就没还手。”
萧秉看到弟弟又害怕又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忍不住一乐,对着萧禾额头弹个响指,“老二,以后对翩翩好一点,他将来可是你嫂子的弟弟,一家人不窝里斗。”
扶芊芊懒的再听萧家兄弟瞎扯,她拉着翩翩,将撒在校门口的糕点捡起来,扔到垃圾桶,朝校门走去。
晨光之下,姐弟俩眉目如画,漂亮的不像样。
“老妖姐长的不错哦。”萧禾学着大哥吊儿郎当的语气,霸道宣布。“哥,我长大要她当我马子。”
他显然没听懂自家哥哥早先表示所有权那句很长很绕的话。
于是……
碰,脑门又被重重弹了一下。“小小年纪,不好好学习……打架,没出息!”
萧秉恨铁不成钢地骂。

士可杀不可辱

校园里的消息传得特别快,大家都说,萧秉和扶芊芊在谈恋爱……
沈舒果在升旗完后,将芊芊拉进小树林密谈。
清晨的阳光透过树梢照射下来,木质长椅上染上一层晕黄,远处,荷花摇曳的池塘中粼粼碧波荡漾。
扶芊芊趴在爱晚亭的木栏杆上,拿面包屑喂水里的鱼,闷闷说,“没的事,都是谣言。”
“那今天早上文绯干嘛闹到咱们班啊?”沈舒果挑眉反问。“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文绯是谁。”
“文绯是谁?”芊芊将整块面包丢进水里,揉着鬓角问。
“萧秉的现任女朋友。”沈舒果满脸黑色。“她说你当着她的面勾引萧秉,还说,萧秉为此把她甩了。”
“假的。”芊芊直起身,不想谈论这个话题。“舒果,回去上课了。”
“芊芊——”沈舒果一动不动。
“嗯?”扶芊芊疑惑望过去。
“你知道的,我喜欢萧秉!”沈舒果挫败地说。
“我不喜欢他,也不想跟个禽兽、害虫有任何关系。”扶芊芊仰天长叹。

微风拂面,沈舒果愕然、凌乱了。

扶芊芊回到教室,发现大家的投向她的眼光都挺怪异。
她视若无睹,打开书本温习功课,还没看两眼,就在万众瞩目的眼光下被风纪队长萧秉同学叫出去。
天海市一中的风纪队是自习课时帮助老师维护秩序的学生会干事,通常由老师直接任命。
扶芊芊一直奇怪,像萧秉这种恶名在外的学生怎么会被校长委任为队长?后来听沈舒果解释才知道:历届队长人选只有一个标准——会打架,能镇的住坏学生!于是了悟。
不过萧秉一般不巡查,偶尔那么一两次都是以权谋私,把自己看不顺眼的人拎到偏僻处揍一顿或者嘛……调戏女生。

“芊芊,今天晚上明德跟北彗要干架,我带你去玩?”萧秉笑得牙不见牙,乐呵呵地将自己喜欢的娱乐游戏跟眼前少女分享。
“没空。”芊芊冷着小脸,面无表情道。“我结过婚了,你再缠着我,我去法院告你破坏别人家庭。”
噗——
萧秉乐了。
居然把人家小姑娘吓傻了!这种一戳就穿的谎言也能编出来?他哈哈大笑,吊儿郎当说,“你太紧张了,扶芊芊,只是谈个恋爱玩玩而已,将来你想嫁谁都成啊,我不一定会娶你。”
“我明天拿结婚纪念书给你看。”芊芊厌恶地撇他一眼,淡淡说。
她和岳卓尔结婚是在香港领的证件,又未在天海市大肆操办,因此除了生意上来往的人和扶氏企业高管,学校里只有疏果知道。
萧秉笑的喘不过气来。“算了,扶芊芊,我相信你。”他摆摆手,狂笑告一段落,挑眉道,“那我只好委屈点做你情夫了,嘿嘿!”
芊芊想砍人了!!
如果眼神真的能化为成小李飞刀,这会萧秉早被她用余光切片了。

扶芊芊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找她和岳卓尔的结婚证,结果,怎么找也找不到,打电话给岳卓尔,秘书小姐一直说,总裁在开会,总裁在会见客人,总之,岳卓人很忙,没空跟她说一句话。
扶芊芊只好郁闷的上学,郁闷的接受萧秉同学的骚扰,文绯及其死党三不五时的挑衅,以及沈舒果哀怨的眼神。
两周之后,她彻底崩溃,选个自由活动课,跟舒果爬墙跑到校外,商量摆脱萧秉的大计。
“芊芊,你不能在萧秉面前表现的太有性格。”沈舒果说,“萧秉喜欢飞女,他的历任女友都很彪悍。”
“我像女混混嘛?”扶芊芊闻言,差点飙泪。“沈舒果,你敢说我不娴淑,我跟你绝交!”
“不是、不是。”沈舒果双手在半空拼命摆,“我是说,你要把性格摆软一点。”
“比如?”芊芊问。
“比如萧秉一凶,你就哭呀!”沈舒果眉开眼笑出主意。“我打听过了,萧秉最讨厌女孩子哭。”
“还有,他说什么,你都要唯唯诺诺同意,不要持反对意见让他对你更感兴趣。”
“包括当她女友吗?”芊芊不赞同地反问。
“对。”沈舒果斩钉截铁。“反正他换女伴挺快,只要让他觉得索然无味,你就解脱了,我就有机会了。”
紫红色的秀发轻扬,沈舒果圆圆的脸蛋上挂着迷离的梦幻表情。
“芊芊,这段时间我们俩要天天在一起。”
“总之,萧秉一大声你就哭,我就挺身而出吸引他的注意。”

扶芊芊彻底无语。
沉默半晌,才有气无力说,“换种方法吧,舒果,我哭不出来。”
“用个手帕装装呗!”沈舒果反应很快。“芊芊你平日不都用手帕的嘛?往上喷点辣椒水,眼边一抹,泪就来了。”
“不行。”芊芊反对,“那是我妈妈绣的手帕,我平时只是拿出来看看,又不用。”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是不是想让萧秉越来越喜欢你啊!”沈舒果怒了。“我去买冰激凌,你自己想。”
说完,怒气冲冲快步离去。
扶芊芊哀叹半晌从口袋中拿出一方绣有金黄色向日葵花的手帕细细看,侧身转过脸,透明的落地窗上影影绰绰映出一张满是愁容的俏脸,她将手帕搭在眼上,仔细思考沈舒果的话。

斜阳西下,晚霞正浓,淡金色的余晖照射在钢筋水泥的城市上,带着淡淡的温情蜜意。
咖啡馆靠窗而坐的少女,歪在沙发深处,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用手帕拭眼,单薄的身影似有无尽寥落,静静落入不远处岳卓尔若有所思的眸中。

兰箐的后悔账

“喂,岳卓尔,再不理本女士,我就生气了哦!”一声柔媚娇俏的声音闯入他耳朵。
岳卓尔侧过身,看到兰箐佯装生气的美丽脸孔。
清朗的眉目间染上薄薄的笑意,“公司最近上轨道了?”他淡淡问,神色温柔,和一年前无二。
兰箐悄悄舒一口气,“那是自然啦!”她咯咯笑,“人家虽然比你这个天才差点,但也算人才。”
岳卓尔捧场地笑笑,没再说话。

街心公园外的长椅前,有个小小的花圃,再往前就是车水马龙的柏油路,高大的法国梧桐矗立在街道两边,撑开碧绿的巨伞,将对面的咖啡馆笼在阴影中。
光线很暗,他看不到落地窗内以帕覆眼的少女脸上的神色,也想象不出来那张盛气凌人的俏颜忧伤的样子,只是,那个动作……
他摇头,失笑。
越是骄傲的孩子偶尔流露出来脆弱,越是让人不忍看下去,果然没错。
“小箐。”他沉思良久,慢慢说,“以后不要去凰天国际找我,我们私下见面就好。”
“为什么?”兰箐急急问。
“芊芊……两周前跟我闹了一场。”岳卓将兰箐垂在胸前的头发别在耳后,轻描淡写说,“前些日子我忙,没空理她,这几天仔细想想,觉得这孩子说的有点道理,不管如何,我把四年卖给她家,确实该有点职业道德。”
“扶氏企业高层领导都知道我跟芊芊结婚了,若我俩来往过密,会让别人以为我想对公司做点什么,从而生些不必要的事端。”
“我刚将一批没能力又不干活天天找事的老家伙压制下去,公司内暂时不宜有波动。”
他将身体靠在椅背上,双臂环抱,虚枕在脑后,仰望天际。
天海市的上空,出人意外地清朗,即使有浓浓灰烟从高高耸起的烟囱飘出,仍无损明丽的天的蓝、云的白。
跟北静城的灰暗完全不同。

“可是,人家要给你送饭,卓尔,你工作太拼命,又不会照顾自己,我不放心。”兰箐拽着他的胳膊撒娇。
岳卓尔微微一怔,不期然想到垃圾桶中某个盖的严严实实的饭盒。
他沉默会儿,直起身,双手搭在兰箐肩上,正色说,“我不是开玩笑,小箐,只剩三年了,我们以后不要在公开场合见面。”
“你是不是怪我了?”兰箐美丽的脸上有抹委屈。“你是不是怪我劝你接受扶开的条件,怪我利欲熏心?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卓尔,我想……配的上你。”
话音未落,眼泪便无声无息流了下来,弄花了精致的妆容。
“你们岳家门第高,你大妈和爸爸都看不起我,为了我,你离家出走,替人打工,累死累活,处处受人刁难。”
“我很难过……卓尔,我不要你为了我吃苦!汪姑姑去世之前,让你回岳家,不是想让你过市井小民的生活。”
细细的哽咽里仿佛夹杂了滔天的委屈和轻微的悔意。
岳卓尔无言地揽住胸前微微颤抖的瘦肩,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他和兰箐认识十年,自然知道她不是利欲熏心的女人。
只是,被生活逼急了,被她在意的人轻视了,就想走捷径。
想着用他俩四年的时间来换取通向成功之路的……本金。
扶开真是狡猾,利诱兰箐劝他暂娶扶芊芊接管扶氏企业。
他其实理解兰箐,也明白她不过想用这点钱闯一番事业证明自己,想让岳家的人看看,她其实并不比富豪名门的千金差多少。
然而……
心里总觉得有点堵,闷闷地,就像心中美好的梦被打破,他不得不回到现实。
现实里,即便他爱着,小箐还是惶恐不安,想得到岳家的认同。
现实里,离开岳家的岳卓尔什么都不是。

扶开花大价钱将他拉回可恶的现实。
有时候……他还真是恨他,恨着恨着,忍不住就想迁怒芊芊姐弟俩。
还是情绪控制不到火候呢!岳卓尔摇摇头,苦笑。

垂下头,凝视着怀里的女子,心里轻轻叹口气,“别哭了,小箐。”他用拇指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我没怪你,最后决定者是岳卓尔,不是兰箐,你不就是劝了两句而已。”
岳卓尔笑笑,黑眸一如既往的温煦。
“我只是不想被个女娃指责没有职业操守,你呵,胡思乱想。”

光线一寸寸偏移,兰箐止住泪,靠在岳卓尔肩上,静静望着喧嚣的城市,娓娓追忆往昔。

 

 

一波波的交恶

一街之隔。
扶芊芊被沈舒果同学教育一顿后,也想清楚了对待萧秉老大的态度。
毕竟前车之鉴在那搁着——都是因为她的违逆引起他的兴趣。
报复的兴趣!
所以,嚣张定定不能,骄傲万万不可,要动不动红眼眶,要时不时表现出受虐的小媳妇态度,一定要软啊软。
芊芊记住了,背熟了,沈舒果方拉着她偷偷溜回学校。

自由活动课结束会点名,俩人回来的时尚早,路过足球场时,沈舒果眼尖地发现萧秉正在踢球。
“芊芊,我留在这儿!”她说,亮亮的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你离开吧”的暗示。
扶芊芊愉快摆摆手,一眼未瞄球场,转身离开。
还没走出球场外围的跑道,手腕就被人抓住,一股大力将她拖到混合着汗味、烟味和张狂侵略气息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