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路行来,顾澄原本只有三分的郁闷早变成了七分,这样胆小害羞,只怕连谎话都不会说,怎么指望她为自己打掩护骗爹娘好让自己出去尽情玩耍?等快走到厅前顾澄才对守玉道:“你也出了阁的人了,不要这样扭扭捏捏。”
这是顾澄从出来到现在第一次对守玉开口,话虽然带着不耐烦,但守玉却觉得他很关心自己,忙点头道:“相公,我知道了。”叫出相公时候,守玉心里又有些羞,瞧见她面上带出的羞涩,顾澄觉得总算一张面皮还不算差,伸手捏一下她的脸很快放开。
这举动让守玉一张脸羞成红布,不但是大白天而且还是在外面,相公他怎么这么大胆?守玉咬一下唇,看来真是小月说的对,相公只是和自己不熟,等以后慢慢熟了就会变了。
顾澄已经往台阶上走去,见守玉没有跟上,顾澄回头有些不满地看着她。守玉回过神来又暗自骂自己怎么沉不住气,自己现在已经嫁人了,是大人了,哪还能时时发呆?
夫妻俩走进厅里,里面已经坐满了人,拜见过顾家父母,又依次见过长辈,和妯娌们认了,收了许多表礼。小月两人又给顾家老爷太太磕了头,瞧着这两个丫鬟,顾太太点了点头就对下面的顾大奶奶道:“这两个丫鬟还是比着你的例放在三奶奶房里,只是老三原来房里那几个丫鬟怎么处置,你要问问三奶奶。”
顾太太虽没正式让顾大奶奶掌家,但一些具体事故已经不问,听到婆婆说顾大奶奶忙站起来道:“三叔叔原本房里共有四个丫鬟,有两个年岁已经有些大了也该配人了。另外两个还小些,三婶婶要她们服侍的话就留下,不要的话就送去别人屋里。”
这话进了守玉的耳,守玉不料今儿才头一日就要自己决定那几个丫鬟的去留,还没说话就听到顾澄开口:“旁人罢了,怡人侍奉我十来年了,她要留下。”说着顾澄瞧一眼守玉:“怡人从六岁就来服侍我,换个旁人服侍我还真不习惯。”
守玉听了这话,虽早已有准备,但还是觉得嘴巴里面酸的不行,活似一缸醋打翻在心里,忙整肃心神轻声道:“相公既这样说,那就让怡人留下和那两个小的留下,另一个就配人吧。”说完守玉觉得嘴巴里的酸味没有褪去,但还要笑着对顾大奶奶道:“劳烦大嫂了。”
顾大奶奶听了这话,嘴角扯了扯,没想到这还真是个老实头,顾二奶奶瞧一眼守玉笑了:“三叔叔可真有福气,娶了这么一房贤惠的媳妇回来。”这话里带有点暗讽,守玉听了出来手不由悄悄握紧。
顾澄却没出口为守玉分辨,顾太太也不管儿媳们各自怎么想,只是按例说了几句媳妇们要好好相处的话,姚妈妈就来报下人们还等着给三爷三奶奶磕头道喜。
顾太太让顾澄夫妻出去受了下人们的头,放了赏钱,酒席也备好,男在外女在内欢饮一番,等到回房时候已经是午后。
小月服侍守玉脱掉大衣服换上家常衣衫,小香打来水洗了脸,外面就有个婆子进来:“三奶奶,大奶奶吩咐小的把怡人这几个丫头带过来。”
守玉本来已经歪下,听到这话又让她们进来。怡人瞧着十八|九的样子,另外两个小一些的也有十三四了,三个人行礼下去,守玉叫她们起来,不由往怡人面上瞧去,这怡人生的很美,一双眼微微往上挑,声音也似黄莺出谷一般。
既然顾澄特意点名要留下她,那这人定是顾澄心爱的丫头,守玉觉得心里酸的一阵阵的,还要强自压下去,温和笑着道:“你们服侍三爷的时候长了,自然晓得该怎么做。以后大家要好好相处。”
怡人已经笑了:“奶奶这话说的是,别的不敢说,三爷想什么,奴婢就能猜到。”小月在怡人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就变了,刚要出声呵斥,守玉已经道:“既能猜到三爷想什么,还要常来问你。”
说着守玉就让小月拿几样首饰出来赏她们,怡人接过首饰时候脸上有轻蔑神色,勉强谢赏就走了。等人一走,小月就不满地道:“姑娘,您怎么能这样?她接首饰的时候还有些不大情愿,不就是个丫鬟,三爷再宠她也不过就是您一句话的事。”守玉觉得很累,用手撑着额头道:“我这不是怕伤了夫妻间的和气吗?”
夫妻
伤了间的和气?小月下意识地就想反驳,要真为了夫妻间的和气,姑爷就不该把这人留下而是早早打发了。成亲前有通房丫头不稀奇,但这样人家多是在成亲前就把通房丫头给打发了,等新娘子进门生下孩子再置。
但小月瞧着守玉那一脸的疲惫,脸色还有些苍白,这样的话说了出来只怕更让守玉难过,只得忍了气道:“姑娘既这样想,姑爷也会知道姑娘的苦心。”
提起顾澄,守玉面上就露出一些羞红,现在最要紧的是把丈夫的心笼络住,然后再生个孩子,那时就什么都好了。
外面有人说话,接着小香引着姚妈妈进来,对守玉道:“三奶奶,太太吩咐姚妈妈给您送燕窝羹过来。”守玉急忙起身对姚妈妈相迎:“妈妈好,怎么这么点小事就劳烦妈妈,小月,快接了姚妈妈手里的东西请她坐下。”
姚妈妈笑吟吟坐了下来,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小月,又往守玉面上瞧了一眼就道:“三奶奶生的好颜色,和我们三爷恰好一对。”这话说的守玉有些羞涩,小香已经端了茶上来:“姚妈妈请喝茶。”
姚妈妈瞧着房里的这两个丫鬟又赞道:“不但三奶奶颜色好,就连这两个也一样俏丽,特别是小香,这么伶俐的丫头我还没见过。”小香得了赞扬,面上有得意神色,但嘴上却道:“姚妈妈,不是我伶俐,是三奶奶教的好。”
这让姚妈妈开怀大笑:“果然好伶俐丫头。”瞧着姚妈妈这样小月心里有些恼火,当了守玉的面不敢说出来,姚妈妈说了两句闲话就走了。
姚妈妈一走,小香就把燕窝盛了端出来,对守玉笑道:“三奶奶,您瞧这燕窝炖的真好,太太可真心疼您。”守玉接过燕窝往嘴里放,小月就嘟唇道:“改口改的可真快,不知道的还当你本就是这家里的丫鬟,不是从褚家带来的呢。”
小香脸上的笑顿时换成委屈:“三奶奶,奴婢改口也是为您好,您现在嫁进顾家,就是顾家的人,难道我们还要照了那边的称呼不成?”守玉把燕窝放下瞧着小月道:“小香说的对,我现在已经嫁了过来,不好再随那边的称呼,你也改了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小月的唇嘟的更厉害,但看见守玉眼里有一丝祈求,小月才把唇放下对守玉道:“是,奴婢听从姑娘吩咐就是。”说着小月就不去瞧小香,想都能想到此时她脸上定是得意神情。
守玉又对小香道:“小月她在我身边的日子久,又比你大那么一两岁,人总要细心些,有什么事你要多请教她。”小香瞧小月一眼才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道:“是,奴婢知道了。”
守玉交代完了又继续吃那碗燕窝羹,只是这羹放的时间有点长已经凉了,而且守玉觉得也不似刚入口那样甜蜜,这嫁了人果然事情很多啊,就光这么一早上就遇到这么多的事,往后这长长的日子还有很多事。
守玉若有所思地把碗放下,碗和桌子相碰发出的清脆声让守玉醒了过来,天下人不都这样过吗?况且现在才初来,等以后熟了就样样都好了。
顾澄直到掌灯时候才回了房,守玉见丈夫回来忙收拾起思绪起身相迎,顾澄由她服侍自己换衣。守玉一来做的不熟练,二来又羞涩,手在衣带上解了好大一会儿都没解开,顾澄不由生气地把她的手推开,嘴里说了一句,怎么这么笨。
这话传到守玉耳里不由漫起委屈,顾澄瞧都没瞧她就往外喊:“怡人,怡人快来服侍。”怡人她们是一直等在外面的,听了顾澄的叫声怡人就快步进屋,见到顾澄那解了一半的衣带怡人笑着上前:“爷,您这衣带是谁给您解的,怎么只解了一半?”
说着怡人的腰一扭,那葱白样的手指就放到了顾澄的衣带上,顾澄瞧着她面上露出笑意,伸手点一下她的鼻子:“乖,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喜欢你服侍,快点给我把大衣服脱了,再换双鞋,穿了这么一身都快累死我了。”
瞧见他们俩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起来,守玉觉得那委屈变成了酸味,从心里那一点点一直漫遍全身,直到怡人服侍顾澄换好衣裳,脱了靴,又给他端上茶重新出去,守玉还站在那一动不动,整个人都呆住,不晓得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顾澄靠在椅上手里端着茶往嘴里抿了一口,抬头瞧见守玉站在那里,手里绞着帕子什么都不说。顾澄拍拍自己身边的空位示意守玉坐过来。守玉瞧一眼他这才走过来坐下,顾澄瞧着妻子懒懒地道:“怡人再怎么说也不过就是个服侍我的人罢了,我不过就是喜欢她服侍我服侍的好,再换一个不也麻烦?你才是我明媒正娶娶进来的妻。”
顾澄这两句话说的守玉心里又羞又喜,顾澄瞧着她心里哼了一声,这样女子果然毫无味道,怎么对待她她都不会发火,软的就跟一团面样的,那似自己见过的那些女子,各有各的风情就算是温柔,也是柔中带着娇嗔,时时吃点小醋,让你忘也忘不了。
耳边传来守玉的吸气声,顾澄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捏住守玉的脸,而且用的力气有些大,顾澄把手丢开也不解释,只是打个哈欠道:“睡了,明儿一早还要回门。”说着顾澄就往床上一躺。
见他那样睡姿,守玉面上又有些发红,吹灭了灯才羞涩地解掉衣衫爬上床,爬上去的时候难免会碰到顾澄的身子,每到这时守玉就会想起昨夜情形,脸上更加热辣辣的。小心翼翼地在顾澄里侧躺好,听着他的呼吸声,守玉伸手想去摸摸他的脸,但手刚伸出就缩了回来,只是把自己蜷成一个小虾仁的样子,抱着被子闭眼睡去。
回门日褚二太太照例要问问守玉过的如何,守玉此时心里哪有一分不认为顾澄对她好,只是含羞带怯地笑。见她这样笑容,褚二太太又打趣她几句,还叮嘱她:“你现在做了人家媳妇,最要紧的是柔顺,要孝敬公婆,对妯娌们要和和气气,和姑爷之间也不许拌嘴吵架,一家子这样才叫和气。”
守玉点头,接着伸开手抱住褚二太太:“娘,虽才去了两日,可我好想你。”褚二太太拍了几下女儿,笑着道:“谁家女儿不出嫁,这些撒娇在娘面前使得,在别人面前可不许带出来。”
守玉嗯了一声,双手圈住褚二太太的脖子:“娘,您放心,女儿成了亲就是大人了,再不是孩子。”褚二太太拍拍女儿的脸,虽说和顾家这门婚事有这样那样的考量,顾家那位姑爷也是个爱在外面玩耍的,可现在瞧着守玉面上神色,褚二太太觉得女儿嫁过去也不错。
姑爷是家里的小儿子,又不用当家但钱这些是不会少的,顾老爷又答应这样帮衬,就算现在嫁妆少了些也是不得已的选择,等到丝行到手,那时拿出每年一成的利润给女儿添妆也算是做父母的尽了心。
母女俩还在说话,有丫鬟走了进来:“太太,方才二奶奶身边的丫鬟来报,说二奶奶就要生了。”儿媳要生了,这是褚二太太的第一个孙辈,褚二太太把怀里的女儿推了一下就站起身:“稳婆找来没有?还有妈子们呢?”
丫鬟扶着她走出去:“稳婆已经来了,有经验的妈妈们也过去了,就等着太太您过去主持呢。”褚二太太这才安心下来,连说两个好字,刚要走到门口听到守玉迟疑地叫了声娘,褚二太太这才想起女儿还在这,忙停下脚步对她道:“也没想到你嫂嫂这时候就生,玉儿,你先在娘屋里坐着,想要吃什么喝什么就让丫鬟们拿。”
褚二太太都这样说了,守玉自然不能再多说,勉强笑着道:“娘您安心去瞧嫂嫂生产吧,我在这坐着就好。”褚二太太出去,小月扶守玉坐下,守玉伸手去握小月的手:“小月你说,娘是不是对我冷淡了?”
小月忙道:“三奶奶,太太不过是焦急罢了,人不是常说,生孩子是过鬼门关吗?”守玉自我安慰地道:“你说的是,这是生死关头,我不该和娘置气。”虽然这样,守玉的声音还是变的很低。
朱氏一生孩子,这回门宴也就草草结束,回去的马车上,顾澄靠着车壁打瞌睡,守玉往后面望去,怎么觉得自己出了阁,这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就不是自己的家了呢?
顾澄睁开眼瞧着她,伸手推了她肩膀一下:“别想了,你嫁了我就是我顾家的人了,你娘家爹娘对你再好都是以前的事了,况且他们…”他们怎么了?守玉在等后半句,但顾澄又闭上眼,笨人就是笨人,弦外之音都听不出来,真没意思。
婆媳
守玉久久等不到顾澄说话,心里突然涌上一阵烦忧,这种烦忧也不晓得是怎么生出来的,更不知道怎么去排解,只有掀起车帘往外面瞧去。街上的人熙熙融融,能看到也有着新衣的小媳妇跟在丈夫身后,那羞羞答答的样子和发上戴的红花让人知道她也是新嫁娘。
人多车行的慢,守玉的眼不由跟着那对新婚夫妻,瞧见那小媳妇的眼不停地往摊子上望,她男人察觉到了什么,在小媳妇再次往摊子上望的时候停下脚步去拿那摊子上的东西,拿起时还和小媳妇说了什么,小媳妇的脸更加羞红,从她的神情来看像在推辞,但面上的羞涩里面还是带出欢喜神色。
那对夫妻离这边越来越远,守玉最后看到的是男子在那讲价,小媳妇欢欢喜喜地试着东西。把车帘放下守玉重新坐好,瞧着靠在车壁上睡的正香的顾澄,守玉轻叹了一声,方才那对夫妻的恩爱神情让人看了眼热,自己呢?自己能和丈夫像他们一样恩爱吗?
守玉在心里问着自己,想告诉自己答案是肯定的,可是另一个声音小小地告诉着自己,先不说他在外面相与了那么多的人,现在房里就有个怡人,以后等怡人色衰,自然还会再添人。这样人家的夫妻,哪会真正地只有小夫妻两个呢?
就算是爹和娘之间,不也有通房丫鬟吗?娘在自己出阁前常说的话不就是女子要贤惠,不能嫉妒,既然不能嫉妒,又怎能指望他面前只有自己一人呢?守玉瞧着顾澄俊俏的脸,想把他摇醒,让他也瞧瞧旁人家是怎样对待刚过门的媳妇的。可手刚伸出去就又缩了回来,说是夫妻,相处的日子还短,脾性都还没摸到,总要等到熟了些才能吐心里的话。
守玉的手又握成拳,在心里安慰自己,但觉得掌心传来一丝疼痛,不知什么时候,指甲已经掐到了手心里。
行过回门礼,新媳妇也就要做媳妇该做的事,每日晨起问安,陪着婆婆说笑,总要服侍饭毕才能回到自己屋里。
第一天去给顾太太问安,守玉生怕起晚了被人说,整夜都没睡好,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就掀开被子起身。旁边的顾澄嘴里嘟囔一声就蒙头继续大睡,守玉拿起旁边的外衫披到身上,对顾澄轻声道:“相公,我们一起去给婆婆问安吧?”
顾澄跟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大睡,守玉见他不动也没有再说,走到门前把门打开,门外站着的是怡人她们,瞧见开门差点唬了一跳,小月瞧一下天色才对守玉道:“三奶奶,您还能再睡一刻钟呢。”
怡人已经风摆柳样的走进来,笑着对小月道:“三奶奶既已起了,我们就服侍她,不然到太太跟前问安迟了被人笑话。”小月瞟了怡人一眼,一个字都没说就扶着守玉坐到梳妆台前开始梳洗。
帐内传来顾澄的声音:“都不许吵,我要睡觉。”小月的动作放的更轻,本来还在为守玉瞧着首饰的怡人听了这话唇一扬就把东西放下,那脚步轻飘飘地就走到床前,挑起帐子进去就道:“爷,奴来服侍奶奶梳洗,想不到吵到爷了,爷您就打骂奴几下消消气。”
顾澄不但没有恼反而笑了出来,帐子随即放下,只有怡人的一支手还握在帐子上面,那玉白的手映着帐子的红,看在守玉眼里格外刺目。接着传来怡人的一声娇呼,守玉觉得所有的血都冲进了脑子里,手里拿着的梳子被撇掉两个齿,杨木齿断裂的声音传进帐子里面,那笑声和娇呼都停止,接着是怡人的声音:“爷,奴还要去给奶奶挑首饰呢,爷您就继续睡。”
里面又不知做了些什么才见怡人从帐后出来,衣衫虽穿在身上,但那胸口揉皱了些,面上也有些潮红,发也有点乱了。瞧见守玉主仆对自己投来的目光,怡人忙用手理理乱发,缓步到了守玉面前:“奶奶,奴婢服侍爷时候长了,爷有时候手脚重了些。”
手脚重了些、手脚重了些,守玉觉得自己脑子里只回荡着这五个字,又听到杨木齿断裂的声音才把守玉从这几个字里拽出来,喉咙干涩无比,说出来的话都不像是自己说的:“这还大白天呢,爷就算要胡闹你也不能由着他。”
勉强说出这句话,守玉觉得浑身都没有力气,恨不得伸手把面前恭敬站着的怡人几下抓花脸,然后丢出去配个花子,可是这样做就会让人笑话,只有努力克制自己才能让自己不去瞧怡人那张脸。
怡人面色恭敬地服侍着守玉,浑然不觉小月向自己投来的愤怒目光,只是趁守玉不瞧自己时候给小月丢个得意眼色。这样举动让小月越发愤怒,手里的劲不小心就大了,守玉觉得头皮扯着疼小声叫出,怡人顺势就接过梳子给守玉梳着头,嘴里还道:“小月你也服侍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连梳头都不会?”
小月可比不得守玉,更见不得怡人这挑衅样子,张口就道:“我服侍了那么多年也不过就是服侍姑娘,那比得你姑娘姑爷都能服侍。”小月的话音刚落,从帐子里就飞出一个枕头,接着是顾澄的怒吼:“安静会儿不成吗?都这么吵谁能睡得着?”
飞出的枕头让小月被吓到,怡人面上的得色更深,明媒正娶进来的人又怎么样?原来就听说过褚家这位姑娘是被娇养的,人情世故上面不大通。这几日一瞧果真如此,除了一张面皮还能见人,旁的什么都没有,等自己生下孩子有了依仗,那时就让这位三奶奶去服侍太太,至于夫妻恩爱这些,就让自己代她笑纳了。
不过最要紧的是要让自己先怀了孕,想到这怡人的眼投向床那边,三日已过,爷也该来自己房里走走了。
各怀心事地梳妆毕,小月服侍着守玉往前面去给顾太太问安,刚出了院门小月就不满地道:“奶奶,您瞧怡人那个样,张狂成什么了?奶奶就该下手打她几下,不然就要奴婢动手也成,横竖要让她晓得,奶奶才是这院里的主母。”
守玉只是在那慢慢地走,等小月说完才轻声道:“小月,我和三爷的情分比不得她和三爷之间的,她是三爷心爱的人,若处置了她,三爷闹起来还不是我没脸,横竖名分在这摆着,她再张狂也张狂不到哪里去。”
小月的嘴撅的老高:“奶奶,您这话是要说给懂礼的人听的,可是这位怡人我瞧着真不大像懂礼的。”这话说中守玉的心,守玉停下脚步,面上有痛苦之色浮现,很快这痛苦就变成颓然,开口道:“就算真处置了又怎样呢?没了她还会有别人?”
小月瞧着她这样,皱了皱眉就道:“奶奶,爷的心里也要有您才成,不然这么多人来来去去的,到时您被挤到一边可不成。再说等您归宁时候就该去问问太太,太太一定有主意的。”
小月的话让守玉笑了,对,自己还有娘,娘一定知道有怎么处置怡人这样的人是最好的。主意一定守玉就觉得轻松多了,和小月快步来到顾太太上房前,顾大奶奶已在那里等候,瞧见守玉进来就笑着上前:“三婶婶来的倒早,年轻人又在新婚燕尔时候,总该多睡会儿才是。”
守玉含笑给她行礼才道:“今儿是头一日给婆婆请安,来晚了岂不是给人笑话,哪敢贪睡?”顾大奶奶拉着她在外面的瓷墩上坐下,面上的笑就跟不要钱似地:“三婶婶果然懂事知礼。”
守玉被赞的低头一笑,身后已经有人说话:“啧啧,看来婆婆的眼光还真是不错,三婶婶不但贤惠又懂事知礼,倒让我这个做嫂子的羡慕不已。”顾大奶奶笑着起身:“二婶婶进门这么多年,这张嘴皮子是越来越厉害了,瞧瞧三婶婶这么娴静,你该多和她学学才是。”
守玉也起身对顾二奶奶行礼,顾二奶奶自顾自坐下瞥了眼顾大奶奶:“大嫂子,这三婶婶的娴静是天生的,我这张嘴皮子也是天生的,怎么学也学不来。”妯娌们正在说笑,姚妈妈掀起帘子走出来:“三位奶奶,太太已经梳洗好了,奶奶们进去吧。”
顾大奶奶在前,守玉殿后,鱼贯而入进到房中给顾太太问安。问完安又服侍顾太太用早饭,早饭还没用完姚妈妈就走进来:“太太,方才褚亲家差人来报喜,说昨儿晚舅奶奶得了个小子。”
二嫂生了个儿子这的确是个好消息,守玉面上露出喜色,顾大奶奶已经笑道:“给三婶婶道喜了。”顾太太哦了一声就对守玉道:“既是你娘家的喜事,洗三那日你就去吧,大奶奶,按了平日的例预备下。”
顾大奶奶应是,就和守玉告退去准备礼物。等她们走了顾二奶奶又给顾太太添了碗粥笑道:“褚亲家那边可真算得上双喜临门。”顾太太哼了一声:“他家是双喜,我这边可算不上喜,也不知道褚二太太是怎么教女儿的,这房媳妇,除了柔顺二字可取,旁的一无是处。”
第 9 章
顾二奶奶听的心里乐,但她是晓得婆婆脾气的,并没有接话只是给她布了筷菜才道:“柔顺好啊,必是嘴巧会说话的,哪像媳妇儿我,平日里直来直去,亏了婆婆是个好性子才容的下,若是遇到旁人,只怕早被骂了。”顾太太抿一下唇,脸上的笑容有几分舒心:“你啊,也不是我这做婆婆的说你,就是嘴太不饶人,想什么说什么,不过这样也好,一家子人还要猜来猜去的,过日子累的慌。”
顾二奶奶见婆婆已经用完饭,唤丫鬟来收拾着,扶顾太太起身到榻上坐下,又接过丫鬟手里的茶奉上,笑着道:“三婶婶刚过门,婆婆就晓得了她柔顺的好处,等到以后,一定还会知道些三婶婶不为人知的好处呢。”
顾太太喝一口茶,嘴一撇:“什么不为人知的好处,没定亲前我就寻人去打听过,说褚二太太那边宠女儿太过,这么大的人了,出来见人还羞羞答答的。当时我就想不结这门亲,你公公力主要定,我拗不过这才定了亲,原本想着褚二太太既然宠女儿,那嫁妆也当十分丰厚才对,谁知道褚家两房赶在这个当口分了家,抬进来的人虽不是光身人,那嫁妆提起来也是让人笑话的。”说着顾太太恨恨地把茶杯往桌上一放:“那羞羞答答的样子,到底是做给谁瞧的,叫人见了就想打两下子。”
这话到后来已经有些咬牙切齿,顾二奶奶面上有恍然大悟的神情,但嘴里还是道:“三婶婶这进门时候还短,有些羞涩是难免的,等过些时候熟了,自然也就有说有笑了。”顾太太没精打采地道:“但愿如此。”
顾二奶奶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又陪着顾太太说了会儿话吗,顾大奶奶和守玉已经重新转来,顾大奶奶把预备给褚家的礼物一一说出,这原本只是常例,顾太太从不驳回的。方才顾太太才对顾二奶奶说了许多守玉的不好,此时心里还有邪火呢,顾大奶奶刚一说完顾太太就道:“那万字连绵花样的缎留着,你小姑也有喜信了,等她生产时送去章家。”
顾家这一辈只有一个女儿,一年前嫁到离城十五里的章家那去了,上个月遣人来说有了身子,虽说外祖母疼外孙子,可是要生还有七八个月,再寻一匹同样花样的锦缎也有时间,哪需要这样特意留下?
顾大奶奶一愣,顾二奶奶心里知道缘由不由面带得意看向守玉看她怎么回答?守玉原本面带笑容听着顾大奶奶说话,顾太太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守玉也很吃惊,顾太太已瞧着守玉道:“三奶奶,这匹锦缎的花样难寻到一样的,我才要给你大姐姐留着,你家再去别的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