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了一会儿,便领着丫环闪了。
趁着庞昱不在跟前,她决定到开封府府衙附近的街道近距离瞻仰一下老包办公的地方。
开封府衙前的那条街道挺宽敞的,街道两边有民宅,有商铺,看起来很繁华。
衙门口的那面鸣冤鼓很扎眼,不知道被击响了多少次。
不过,小凤姑娘觉得老包同志大抵宁愿它不会被人击敲。
这就跟药铺门口那句“宁可架上药生尘,但愿世间皆无病”是一样的道理。
陆小凤从街边小贩手里买了把团扇,站在街边的一株大树下,一边扇风一边欣赏人来人往。
除了一个叫小禾的丫头,其他家将护院都被陆小凤赶一边呆着去了,实在不想那么惹眼。
站在北宋的土地上,顶着同千百年后相同的一片天,上一世却似乎已经越来越遥远。
很伤感!
突然一家临街店铺门扇上的一张红纸吸引了陆小凤的目光,她信步走了过去。想着如果是招租启示什么的,看看也是好的嘛。
果然是启示,不过不是招租,是出售。
陆小凤走上去招手就要叫门,不想却被身边跟着的丫环小禾抢先一步叩响了店门。
看,专业的就是不一样!
小禾这丫头真是伶俐!
很多时候都不用她吩咐就替她安排好了,跟在身边一点不显得累赘。
“姑娘有事?”店门被打开,一个老年男子站在门口问话,面上有些憔悴焦虑,似乎为事所扰。
“我家姑娘想买下这处房产,不知房主可在?”
“老朽便是房主。”老人打量了她们二人一番,往后退开,将门完全拉开,“两位姑娘请进。”
进去后,主客双方落座。
陆小凤先开口,“不知老丈欲以多少银钱出售此房?”
“一百八十两。”
陆小凤笑了一下,“我看这间店面颇有些年限了,老者既是诚心出售,不如便说个实诚价与我,也省得你我之间再多费唇舌。”
所谓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总不能对方要多少就给多少的。
“我实是急于脱手,若姑娘今日便能拿出银两,办妥文契,老朽便以一百五十两出让。”
一下便让了三十两?
够多的!
“姑娘无需疑惑,我看姑娘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办理文契之时想必也会省上些花用,如此才说了这个价码。”
陆小凤看了小禾一眼。
小禾微微欠身,回道:“到时小姐拿了太师府的牌子,自是顺利的。”
那老者闻言便是一惊,万没料到这会是太师家的女公子。
陆小凤又转向老者,道:“我也不是会与人讲价之人,老丈既说了诚心价,那我也就不再多言,小禾你回府到我房中取银子来,我在此与老者签订文契。”
“那婢子叫宁大人过来陪着小姐。”
“也好。”
小禾绝对是个八面玲珑的姑娘,她回府直接去禀了老夫人。
然后,庞夫人直接命她去账房取了一百五十两现银,又让管家跟着过去帮着处理文契之事。
要不说上面有人好办事呢,庞府的大管家一出马,手续办得又快又好,妥妥地被服务到家了。
老实说,做为一个父亲的角色,庞太师算得上是一个通情达理的老头,当日小凤姑娘犹犹豫豫同他提及日后婚姻之事须得自己中意方可,太师很大方的就允诺了。甚至说,便是她想出府别居也是没问题的。
对于她这个义女,庞太师也是放纵到了一定程度了。
想来,这大抵是对于庞二小姐的移情作用。但不管如何,她也是受益人。也因此,陆小凤对他的印象一直到现在来说,都还是不错的,也希望以后不要变。
对于自己这个新认的女儿,庞太师心里明镜儿似的。
不贪慕富贵荣华,不希罕做他这个当朝太师的闺女。但她同时又知情识趣,会给双方尽可能大的回旋余地,凡事不走绝。
这一点让庞太师真心实意愿意多这么一个闺女,自然愿意给她最大的纵容。
而对于这种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陆小凤表示,可以接受。
房子买下了,小凤姑娘终于也有事情可忙了。
生活忙碌起来才会觉得充实嘛。
她开始领人修葺整理那处房产。
那是个二进的宅子,临街是二层店面。穿过天井回廊,就是原来店主一家人居住的小院落,离柴房不远的地方甚至还有口井。
这是典型的起居行商一体两用的房屋结构。
这个时候陆小凤也知道了店家急于出手房产的原因——为了救烂赌惹祸的儿子。
也因为他这个儿子,一般人也不愿意买用这处房产,这才便宜了有后台的陆小凤。
果然背靠大树好乘凉么。
后院的屋子让人彻底打扫干净,重新置办了起居家什用具,墙角植葡萄,屋前放花,瞧着也有那么几分雅趣。
店面重新装潢一遍,虽一时不知道做什么营生,但总归不会让它一直闲置的。
女孩儿家卖点胭脂水粉什么的按理说不错,可惜,从上辈子到现在,陆小凤对穿衣打扮都没什么兴趣爱好。从小到大几乎都被各种制服包揽,从校服到警服,贯穿其一生。
因此,穿越到现在,小凤姑娘对于身上繁琐的衣裙依旧深恶痛绝中,许多次都有赖于小禾的及时伸手才避免她被自己的裙摆绊倒的窘境。
虽然小凤姑娘多次向庞夫人抗议裙摆的长度,强烈要求减免一两寸,但都被庞夫人无情地拒绝了。
是真无情啊!
所以时至今日小凤姑娘依旧在跟古代的衣裙彼此适应中。
今天,陆小凤一脚跨出门槛的时候再次发生险情,小禾又一次拯救她于水火之中。
陆小凤伸手抚在心口,有些怨怼地自语道:“又吓一跳。”
小禾在一边窃笑,“小姐,您就别自怨自艾了,争取早一点适应这裙子的长度,奴婢相信小姐一定可以很快适应的。”
“半个月前你就这么说的。”
小禾欢快地说道:“可现在小姐确实已经很少绊倒了啊。”
说起来就都是泪啊泪。
陆小凤扶着小禾的手站到店外,打量着装饰一新的门面,颇是欣慰地说:“总算是焕然一新了。”
“那小姐打算做什么买卖?”小禾姑娘很好奇地问。
陆小凤很干脆地告诉她:“不知道。”
小禾:“…”不知道您就别这么理直气壮底气十足好不好,让人白期待一场。
“其实我挺想现在就搬过来住的。”
小禾直接打消她不切实际的幻想,道:“小姐,您别做梦了,夫人舍不得您离开的。”
“我知道啊,所以也就随便想想。”陆小凤无可无不可地说。
“小姐,快瞧,展大人。”小禾私下听自家小姐念叨过御猫展昭,一晃眼看到那个红色的身影,赶紧指给小姐看。
陆小凤心情一激动,赶紧看过去。
红色的官袍,黑色的官帽,红色的帽穗,手里握着把剑——果然是标配性的四品带刀护卫装扮啊。
之所以说标配,那是因为小凤姑娘跟着太师进宫去拜见自己那个挂名姐姐时,见过一帮标配的护卫。
嗯,都这样的。
就长相上来说,是个帅哥,是个很阳刚很帅气正气十足的帅哥。
不论跟影视剧里哪版御猫相比,这位本尊都可以毫不客气地说——完胜!
红袍御猫走在一顶官轿旁,轿前还有四个佩刀校尉,那轿里不用说,肯定是老包本人了。
咦?
少了个腹黑竹子嘛,公孙策这老小子哪去了?
正想呢,开封府府衙里走出个文士。
得,开封七子齐活了。
小凤姑娘这处宅子距离开封府衙并不太近,但严格来说也没太远,大概能有个五六百米的样子吧。
说句不好听的,万一要是出点什么天灾人祸的,找衙役帮忙绝对能省不少时间。
住在公安局旁边一般来说安全系数总是挺高的,这是小凤姑娘上辈子养成的固定认识。
所以,这辈子她选宅子的时候有意识无意识地也选了跟衙门离得近的地方。
开封七子全进开封府去了,突然就让陆小凤产生了那么一点点惆怅的感觉。
顶着庞太师义女的名头,估摸着跟开封七子是没可能拉近距离了。
让人有种蛋蛋的忧伤,略烦恼。

第 4 章
小凤姑娘的店终于有了名字,就俩字——小店。
小禾听到小姐起的这个名字的时候表情很耐人寻味,她本以为小姐不说学富五车吧,至少也胸有点墨,结果她就起了这么一个令人崩溃毫无美感的店名。
小凤姑娘在店外贴了广告,表示本小店即日起收购蔬菜鲜果,一天十二个时辰均开门营业,免去您一大清早排队入城赶市集的麻烦,以及在市集蹲点贩卖的辛苦。
小店有收购,自然也有出售。
小凤姑娘做的是统一批发零售的买卖。
这个生意如今的汴梁城尚无人涉及,所以小凤姑娘的广告一打,轰动不小。
当天就有菜农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上门了。
然后“小店”就开张了。
菜农得了便宜,小店也有了货源。
小店的伙计是陆小凤前些日子从街上收领的一个小乞丐,挺伶俐的一个男孩儿。
小店还有一个账房,本来陆小凤自己是能够理得了账的,但是她还是决定雇了一个孑然一身,年过半百的老账房。
平时,老账房和小伙计都住临街的店面楼上。
另外,小店还雇了附近的一个老妇人做些杂活,诸如桨洗账房和伙计的衣物,为他们准备一日两餐,外加打扫前后院的卫生环境。
附近的百姓日常买菜逐渐定点采购,酒楼饭庄也渐渐跟小店有了订单合同。
什么时候都有个跑风的问题,但陆小凤不焦不躁,稳扎稳打,始终坚持当面结清,不搞赊欠,从不缺斤短两,售卖上童叟无欺。
城里陆续有跟风开设的店,但一来地理位置不同,二来经营销售的理念不同,小店依旧保持着独属于自己的特色。
陆小凤在庞府花园向阳的地方晾晒干菜,几个素日伺候的丫环跟着忙。
对于这个义女的折腾,庞太师夫妻没有干涉。她也不抛头露面,只是背后操控,况且这闺女活蹦乱跳的在眼前不比什么强?
但不得不说,小店经营得红红火火,十分兴隆。
小店如今俨然已经是间杂货铺,主营蔬菜鲜果干果,兼营副食调料。
当然,盐是官营的,这个不能跟政府抢生意,陆小凤明白的。
民以食为天,百姓的日常生活离不了这样的杂货铺,而这正是陆小凤要的。只要人还要吃饭,她的店就能开下去,图的就是一个长久平稳。
陆小凤觉得日子终于算是走了轨道,前途眼看就是一片光明,只除了无法离开庞府回自己家里生活略显遗憾。
九月十三是庞二小姐的忌日。
这一天,陆小凤陪着义母到相国寺去上香。
结果,一行人与王丞相的家眷不期而遇。
然后陆小凤见到了丞相大人家身怀六甲的女儿,猛地就想到了真假状元单元里的那个案子。
小凤姑娘背地里连呸好几口,果然不希望那是真的。这王家姑娘这么漂亮温柔的一个人,大着肚子死丈夫,未免太过悲剧。
“小姐,您在想什么?”从刚才遇到王丞相的千金现在的状元夫人就有些怪怪的。
“小禾,你难道不知道秋天本就是个容易伤春悲秋的季节么?”陆小凤很讶异地看她。
小禾撇撇嘴,没反驳。心里却不以为然,伤春悲秋那种事跟她家小姐有关系吗?小姐就像她自己说的,整天向着太阳活蹦乱跳,天天向上的。
相国寺的斋菜很好吃,小凤姑娘很不矜持的就吃多了。
小禾对小姐表示了由衷的鄙视。
庞夫人回府就决定换个厨子,俨然是被闺女对相国寺斋菜的钟情程度给刺激到了。
庞太师瞧着自打认了这个义女后,夫人身体日渐康复,整个人都精神焕发了起来,府里的欢声笑语也多了,就连庞昱都懂事了不少,心里很是安慰。只要妻子高兴,便随她们母女闹腾。
不过,他们太师府的菜真有那么不美味吗?
“三姐,你真的都不打算节制一点吗?”庞昱显然是没有那种体会的,他正试图让这个义姐对她未来的身材产生一点忧患意识。
他这个姐姐食欲很好,吃得貌似也比一般姑娘家多。
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怎么能把那些食物都消耗掉的?
其实这是因为陆小凤一直在坚持强身健体,保持锻炼。在这个治安不太好的时代,有点防身功夫显得很有必要。
她虽然不能飞檐走壁,但是徒手对付几个毛贼还不是问题。
好歹她也出身警察世家,祖上是公门中人,还有一些家传的武功。只是现代社会枪支唱了主角,武功走了下坡路而已,但他们家一直也没让子孙丢了祖宗留下来的东西。
虽然不喜欢当警察,但家传功夫学得最好的却是小凤姑娘。
好学总是对的,现在穿越了,走在路上底气也不弱毫分。
当然,这得私下练。
人,总得留一些底牌,不能什么都摊在太阳底下。
“节制什么?”陆小凤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们宋人是以瘦为美的。”庞昱委婉地提醒。
陆小凤转头问小禾,“我胖了吗?”
小禾摇头,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
陆小凤看向庞昱,“你看,我干嘛要节制?”
庞昱:“…”
陆小凤领着小禾往前走了几步,又很快退了回去,重新站到庞昱面前,语气诚恳真挚地说:“庞昱,做姐姐的说句真心话。妻子太苗条,很容易硌到她的丈夫的,记得以后挑媳妇别太瘦,那种弱不禁风的让爹直接给你忽略了。”
说完,小凤姑娘走了。
留下安乐小侯爷在凉亭嘴角直抽抽,好半天才发出一声嘟囔,“一点儿都不矜持。”不过,话也有几分道理。
然后,安乐侯的脸猛地就烧了起来,不得不拿袖子呼扇人工降温。
不对呀,她今天不能出门的。
庞昱掉个头追姐姐去了,爹说了今天有吏部尚书的儿子到府里赴宴的,要给姐姐相看相看的。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安排了相亲对象的小凤姑娘已经领着丫环小禾出了角门,正要上马车。
“三姐,等等。”
陆小凤收回迈出去的脚,莫名其妙地看着追来的人,难不成他有心得体会现在要告诉她?
囧!
庞昱开门见山,“今天府里有客人。”
“是女眷?”要她陪客?她没听庞夫人说起过啊。
庞昱抹了把汗,委婉表达意思,“三姐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
这回轮到陆小凤擦汗了,“相亲?”囧囧有神。
庞昱想了想,说:“就是看看。”
“官宦子弟?”
“嗯。”
“那不用看了,我不感兴趣。”陆小凤说完拽了小禾就上车走了。
庞昱站在角门目送马车离开,一时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感受。
这个半路认来的姐姐很多时候都给他耳目一新的感觉,她做事常常带着一种与众不同,却又偏偏会让人觉得事情就该是那样的。
马车到了开封府前的那条街上时,陆小凤发现大家都在往开封府跑,俨然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势头。
老包升堂审案确实是满得看一看的。
陆小凤在小店前下了马车,犹豫了一下,决定去凑个热闹。
生活太枯燥,听点八卦新鲜一样也不错。
跑到衙门口一打听,今天开堂审的是真假状元的案,因为涉及到了当朝丞相的女婿,这叫一个关注度高啊,有的人甚至早早就蹲在门口排队听审。
陆小凤首先想到的是王丞相的女儿,可惜了那样一个大美人,遇人不淑啊。
小禾看着前面拥挤的人群,回头看看,迟疑地道:“人这么多,小姐,咱们别进去了吧。”
其实现在陆小凤也没那么想进去了,上辈子她验死尸,逮罪犯,审犯人,打结案报告,哪样没做过啊。
当过法医,干过刑警,千辛万苦成为一个小片警,想着这下总可以过正常一点儿的生活了吧。冷不防,追个小偷闹穿越了…不能想,一想全是泪。
收回自己发散的思维,陆小凤说:“也好,咱们回去吧。”
至今她都不敢想象家里人收到她死讯后,除了伤心难过还能有什么表情。
肯定全是汗!
她大风大浪都过去了,却在阴沟里翻了船,尼加拉瓜瀑布汗啊。
主仆两个从后街开锁进了院子,陆小凤也没想往前面去,只让小禾替自己去看看,她则转身进了屋子。
庞太师开始给她相看夫家了,这不是个好信号,陆小凤突然不想再回太师府了。
穿越就穿越了,她也能让自己好好活下去。
可她从来没想过在这里嫁个古早人,现代社会她就算还没能嫁出去,但也没必要到宋朝来让人生圆满不是?
桌上有李妈预备好的茶,带着温热,正好入口,陆小凤给自己倒了一杯喝。
小禾到前面视察了一圈,回到屋里向她禀报,:“小姐,一切安好。”
“小禾,你一会儿回府对夫人说,我今晚就不回去了。”
小禾怔了一下,打量着她的神色,斟酌着开口,“小姐是因为婚事吗?”侯爷的话她也有听到的。
陆小凤点头,“我父母孝期刚过不久,确实无心谈婚论嫁。再则,那些官宦子弟也实非良人之选。”
对此,小禾深有感触,赞同地道:“小姐这样的性子也的确不能勉强。”
伺候得久了,主子是什么样的脾性也能摸个七七八八。
小姐看着娴静,骨子里却透着不驯。有主意,有胆子,想人之不敢想,做人之不敢做,行事带着一种男子的爽利豪情。
小禾有时甚至会觉得小姐很像那些飞扬跳脱的江湖客。
可,有些话小禾还是要说的,“依婢子看,太师也只是想替小姐先相看相看,最后还是要小看小姐。”
“这我当然知道。”关键庞太师中意的人家能有好货?这其中的风险实在过大。
“那婢子就回府去告诉夫人一声,就说太师几时歇了让小姐嫁人的心思,小姐就回去孝顺夫人去。”小禾的声音带了几分调笑。
“鬼丫头。”
“那我这鬼丫头就替小姐办事去,必定让小姐无后顾之忧。”小禾保证。
“去吧去吧。”
“那小姐就在这里先歇着。”
“嗯。”

第 5 章
趁着小禾不在身边,陆小凤从后院出门上街。
她记得这条街上有家裁缝铺,她打算做几件普通衣服,顺便围裙啊,袖罩呀,鞋套啊都做两件。
庞夫人给她准备的衣服都太高档,一点不适合她的个性,也不方便做事。
陆小凤一走进裁缝铺,小伙计就有眼色地迎了上来,观她身上衣饰打扮殷勤地道:“小姐想做什么款式的衣物?”
陆小凤在店内扫一圈,走到普通面料区,指着几匹素淡的布,道:“这几匹布各做两身衣服,”顿了顿,目光扫到一匹粗布,“用这匹布做几件大围裙,袖罩和鞋套。”
小伙计忙不迭点头,“小姐再细说下要求,小店一定按时给小姐做出来。”
陆小凤便把衣服要求细节说了一遍,简单说来就是简洁利落,一切以方便行动便利为主。
掌柜让店里的妇人帮陆小凤量了尺寸,做了订单记录,约好取单日子。
陆小凤拿了单子交了宁金,便离开了裁缝铺。
到街上的时候,陆小凤下意识往开封府衙的方向看了一眼。
人郡已经开始散了,案子没什么悬念,必定是假状元伏法的结果。
只是百姓仨仨两两一边走一边议论。
“王丞相的千金真是命苦,亲眼看到丈夫被铡,又动了胎气,现在也不知道孩子有没有事。”
“就是啊,真命苦。”
“看着怪可惜的,只是她丈夫做出那样禽兽不如的事还有什么好说的。”
“功各利禄害人啊。”
“…”
陆小凤站在街边听着百姓议论,心下亦感唏嘘。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有时天良泯灭不过是瞬间的事,结局却注定不会美好。
突然,一抹红影从开封府闪出,解了府衙外拴着的一匹马便飞身而上,扬鞭摧马而去。
这是去宫里请太医?
这个时候大抵也只有这种事可忙了吧。
开封府的公孙策医术不是挺不错的吗?还是妇科他不擅长?
脚像有自主意识一般到了开封府衙外,看着里面空荡荡的审案大堂,地上尚有未及清扫干净的血迹。后堂传来一个女子惊惶失措又凄厉的叫喊。
如果羊水流尽,产道却不开,孩子不能及时诞下,只怕…
陆小凤忍不住叹了一声,可惜这个时代没有剖腹产。转念一想,催产药应该有,应该也不要紧吧。
那叫声渐趋变弱,让人的心也不由跟着揪紧。
一个官员转出前堂,大声道:“再派人去请,要快。”
陆小凤认得那是王丞相,因为当日她被庞太师认为义女时便是王丞相做的主见证人。
正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马蹄声。
那抹红衣很快再次出现,一个御医被他提下马背直挟入府衙。
囧!
展小猫果然还保持着江湖人不拘小节的风格。
站在外面也帮不上忙,就此转身离开又有些不甘心,小凤姑娘内心很纠结。
“小姐,小姐…您怎么一个人出来也不让人陪着,这多危险啊。”
小禾满头大汗的跑来,她方才找人找得十分焦躁,在看到安然无恙站在开封府衙前的身影时,这才总算是放下心来,但还是忍不住念叨了几句。
陆小凤略有些不好意思,她也没想到会耽搁这么久的。
“小禾,你回来了啊。”
“小姐,您可让小禾说您什么好?”
“还是什么都别说了吧。”陆小凤略皮厚地说。
小禾往衙门里看了一眼,有些不解地问:“不是都退堂了?您还在这里看什么?”
陆小凤担心地又朝内望了一眼,叹口气,“假状元伏法,王小姐当堂受惊动了胎气,这会儿子母子还在堂后生死未卜。”
小禾也跟着叹了口气,扶住她,道:“各人各命,小姐也别想太多,咱们还是回吧。”
就在她们主仆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开封后堂响起一道嘶喊:“小姐…”
陆小凤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
不久前被愝提着进去的太医摇头走了出来。
后面展昭送出门来,“有劳刘太医了,先前事急,展某多有得罪,还望太医海涵。”
“不妨事,不妨事,没能帮上忙老朽也表示遗憾。”
“展某送太医。”
“唉,可惜…”太医一边婉惜一边走了。
展昭的目光扫到一旁的陆小凤主仆,略停了停,才要移开目光,却见那位小姐冲他施了一礼,说道:“展护卫可否借一步说话?”
“姑娘有事?”
“民女想进去看一看王小姐,不知可否?”
小禾一看展昭的眉头微蹙,急忙插话,“我家小姐与王丞相家的千金乃是旧识,今日碰到这事,便想最后去送上一送。”
“敢问贵府上大人如何称呼?”
“我家老爷官居太师之职,姓庞。”
展昭的目光瞬间便沉了下去,抱剑还礼道:“丞相大人痛失爱女正值伤心,庞小姐有心不如便改日再到丞相府至祭。”
果然被鄙视了啊,小凤姑娘深感惆怅。
“那如果王小姐腹中的胎儿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呢?”她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盯着展昭,清清脆脆,吐字清晰地对他说。
展昭身体一震,急忙抱着,“小姐里面请。”
王丞相的女儿被安置在开封府堂后的一间偏室,屋内充斥着一股血腥味,面色苍白的王小姐静静地躺在床上。
陆小凤此时也顾不得屋中其他人的侧目,疾步上前,翻看王小姐的眼睑,探鼻息,摸脉博,尔后俯耳听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