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丞相惊疑不定地看着。
公孙策亦有些狐疑,他观这位姑娘的举止明显也是杏林中人,便耐下心静观其变。
陆小凤的手按至王小姐的胸腔部位,开始做心脏复苏。
一下,两下,三下…到第六下的时候,王小姐喉间咳了一声,竟是死而复生。
“丞相大人,”陆小凤转向王丞相的方向,“小女可施术取出小姐腹中胎儿,可此事却有凶险,胎儿在小姐腹中耽搁已久,小女担心…”
“爹,救我的孩子…”
“兰儿啊…”王丞相老泪纵横,狠狠心,抬头看陆小凤,“老夫便拜托庞小姐了。”
陆小凤转向公孙策,“公孙先生处可有麻沸散?”
“有。”
“那我需要…”陆小凤一边交待自己需要的东西,一边示意小禾帮她扎起宽大的衣袖,将头上钗环尽卸,包起她的一头长发。
东西很多都是现成的,并没耽搁多少时间。
然后在陆小凤的要求下,公孙策和展昭留在屋中帮忙,小禾却被撵了出去,那种血淋淋的场面,身为土著宋女的小禾一定受不了的,留下反而碍事。
陆小凤拿刀的手很稳,面对着血淋淋的现场面不改色,又快又准地下刀,同时要求公孙策银针助她止血。
当她剪断脐带,将胎儿从王小姐腹中取出,手倒提婴儿,在其后背拍击,那婴儿发出一声响亮的啼哭时,展昭惊骇了。
“把他抱给外面的产婆清理包裹。”陆小凤将孩子交给展昭随即又回头去忙。
公孙策看着她将最后一针缝妥,只觉自己的一颗心此时才算是真正落了地。
伸手探探王小姐的脉博,公孙策吁了口气。
陆小凤观察了一下王小姐的情况,眼中透出喜色来,这就算成了,天知道她刚才多怕出意外啊。
在古代,开膛破肚可是犯了大禁的,这也是她一直站在开封府外不肯轻易涉入的原因。
可到底不忍,最终插了手。如果太医他们能搞定,她也不用出这个风头,可惜…
心里苦笑一声,陆小凤抬臂擦擦额头又沁出的汗,“只要注意术后伤口不被感染,今晚不发烧,就算熬过去了。”
“我去叫人进来收拾一下。”
“好。”陆小凤略显疲惫地点头,“我也出去清洗一下。”
小禾一见小姐出来,便关心地迎了上去,在看到她身上手上的血时,脚都软了。
“不是我的血,拿水让我清理一下。”
小禾定定神,打水去了。
洗去手上的血迹,抹了油脂护手,在小禾的服侍下脱掉围裙、袖罩,除去面巾,重新理过发髻,将先前取下的头饰耳环全部又戴了回去。
一切收拾好后,陆小凤被请到了府衙后堂见礼。
“没想到庞小姐有如此回春之术,老夫真是开了眼界。”此时的王丞相一扫先前的沮丧哀痛,人有了精神。
“事急从权,小女当时亦无十全把握。是丞相当机立断为令嫒令孙赢得了生机,此非小女之功,丞相不必客气。”
公孙策笑着走进来,闻言道:“姑娘过谦了,此等医术实令在下大开眼界。”
陆小凤笑笑,施了一礼,道:“然则剖腹之术确实骇人听闻,小女想请大家对今日之事守口如瓶,也免小女日后被人当成怪物对待,多谢了。”
王丞相与包拯对视一眼,同时点头应下了。
“等王家姐姐醒来,确定她无事后,小女再行告辞,如今怕是要在包大人府中叨扰一时了。”
包拯道:“不妨事,姑娘尽可安心留下。”
陆小凤又道:“我现在饿了,不知大人府中可有吃的?”
闻言,王丞相先笑了,“包大人这里便是没有,老夫也不会饿着姑娘的。”
“多谢丞相大人。”陆小凤赶紧道谢。
这惹得王丞相又是一笑,“当日受邀过府做你的见证人,却没料得还有今日的机缘。”
陆小凤亦回以一笑,“小女亦没料到,想来世事如棋,又岂是能预料的。”
“说来也是,”王丞相颔首,就如同他当初为女儿挑选的女婿,谁料得…“此话倒也确实。”
这个时候一个婆子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走了进来,在丞相的示意下,对着陆小凤拜了下去。
陆小凤伸手扶起她,又看了看孩子,由衷地说了句:“新生便是希望伊始。”
王丞相抚掌,道:“新生此名甚好,此子便唤新生了。”
陆小凤:“…”她不是故意的。
她怔愣囧然的神情落在进来后便一直保持隐形人一样的展昭眼中,显出几分娇萌来,眼中因而便透出几分笑意。
这个时候的她与方才救人时的专注认真严肃皆然不同,居然有那么点儿天然呆,还有那么点儿可爱。
倒是个有趣的姑娘,方才他落在后面也听公孙先生讲了,庞太师认了她做义女,这却是可惜了的。

第 6 章
小凤姑娘刚吃上热腾腾的饭菜没几口,庞家有人寻她来了。
庞昱一眼看到义姐面前的两个素菜就忍不住挑了挑眉,“姐,难道就连开封府的素菜都比咱们庞府强?”这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小凤姑娘咽下嘴里的饭菜,拿手里的筷子指着他,很认真地说:“诚恳地说,”她故意顿了顿,在吊起庞昱的兴趣后,继续快速地往下说,“开封府的厨子还不如庞府给下人做饭的,所以说便宜没好货,包大人清廉到这程度我都想鄙视他了。”
庞昱想:这话他怎么听得那么不对劲儿呢?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回廊那边的公孙策笑着对身边的展昭说:“你可听出味儿来了?”
展昭微笑,“这姑娘成了庞太师的义女,也不知太师是何感想。”在开封府就敢拐着弯说太师不清廉。
“不好吃你还在这里吃?”庞昱忽略那抹不对劲,就事论事地说。
“我饿了,又不想走路,开封府有免费的饭吃,既然是白让我吃的,我好意思挑肥拣瘦吗?”陆小凤振振有词。
“你还有心思在这儿吃饭,娘为你跟爹吵了一架,搬到小店要跟你一块住,结果过去一看,你人都不见了,冲回府就跟爹要人去了,我在街上找了半天才找到开封府里来。”曲折得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陆小凤愣了下,喃喃自语道:“世界变化太快,我不过才出门半天,天都变了。”
小禾在一边掩嘴偷笑。
“那什么,你既然都找到我了,就回去安慰娘一下。我吃饱了,没事了再回去。”
“为什么要没事了再回去?”
“你傻啊,”小凤姑娘说话很不留情面,“难得娘跟爹吵一架,好歹让她老人家发泄好了,抑郁了这几年,好好往外倒倒那些压在心底的负面情绪,有利身心健康。我这时候回去,她脾气发一半戛然而止,这不上不下的多不好。”
庞昱:“…”
公孙策:“…”
展昭:“…”
小禾:“…”
庞昱干脆一撩袍子坐到义姐旁边,有点儿郁闷地说:“姐,你怎么整天这么高高兴兴的,你都没烦心事吗?”
“羡慕嫉妒恨真心要不得,”陆小凤一边扒饭,一边说,“笑也是一天,哭也是一天,那你说,我是笑呢?还是哭呢?”
庞昱好奇,“姐,那你都愁些什么呢?”
陆小凤咬着筷头想,“我愁啊,我吃顿白饭怎么就这么难?你就不能让我好好吃完了再跟我探讨人生,探讨理想,探讨百姓民生,探讨…”她扭头问小禾,“还能有什么?”
小禾扭头闷声笑。
庞昱瞪着义姐,他终于明白自己又被调侃了。
“说呗,你愁什么呢?就差在脸上刻上‘少爷我很烦恼’六个大字了。”
“我可能要去赈灾。”
陆小凤手一抖,声音下意识拔高,“陈州?”哇靠,剧情君又来了啊。
庞昱也跟着一抖,同样提高了声音,有些难以置信,“你怎么知道?”
陆小凤也顾不上吃饭了,拉过庞昱的手,语重心长地劝道:“弟啊,别去,千万别去啊。你说你大姐宠着,爹娘惯着,一身的纨绔习性。这是去赈灾,不是让你游山玩水,不务正业的。到时候办差不利,再获个罪什么的,就算大姐要罩你,那也得分具体情况啊。何况庞家如今就剩你一根独苗,灾区少不了疫症,为了你的安全以及广大黎民百姓的安全,咱不能去啊。”
可要了亲命啊喂,这倒霉孩子要去了陈州,再犯下事儿,再被老包这么一铡,她这辈子身上的污点就算是有了着落了。不说别的,就——她就是那个挨千刀的安乐侯的姐姐,一句话的杀伤力就足够大了,简直忒招仇恨值了。
他们家的人一直奉公守法,维护一方平安,末了,她穿越了也不能给祖宗抹黑站到邪恶势力那边去接受广大人民群众的唾弃啊。
庞昱深深地觉得他一点儿没被安慰到,反而被郁闷到了。
听到现在,公孙策已经不知道自己要作何感想了。
展昭握剑的手攥得死紧,克制自己不要失声笑出来。这姑娘的中心意思他听明白了,为了百姓庞昱不去赈灾是上上之选。
而且这姑娘话里话外透着那么一股认定了只要庞昱去陈州就必定会犯下点什么事,然后连宫里的庞妃娘娘也护他不住,然后人身安全不保…不知道该不该说她是在诅咒啊。
这样一个姑娘她到底是怎么会被庞太师收为螟蛉义女的呢?
展昭好奇,简直好奇死了。
“姐,你能盼我点好吗?”
“我有盼你不好吗?”陆小凤一脸莫宰羊,“我明明就是为了盼你好才不希望你去的啊。”
“那你话里话外的,我怎么就听得那么别扭呢?”
陆小凤一本正经地说:“那大概是因为我表述能力有问题吧,你一定要相信姐姐我是打心底里盼着你好的。”
“你真的打算吃饱了才回府?”庞昱索性摞过那篇直接看下文了,反正跟这位义姐扯,他经常会被绕晕,索性不绕了。
陆小凤点头,“你不一直嫌我吃得多嘛,我今天就在外面吃饱了再回去,省一点是一点。”
庞昱抚额,差点儿都想叫老天了,“姐,我那意思是一个姑娘家吃太多长胖了影响形象,不好找婆家,不是嫌你吃得多。”
“这世上的人,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也许就有那只爱胖丫头的男人啊,你少替古人担心了。”陆小凤捍卫食欲的决心一百年不动摇,她也就这点爱好了,再删除了这生活得多没趣啊。
“那我先回府,你也早点离开这儿,被爹知道了他会生气的。”
“安了安了,我既没做原告,也没成被告,顶多看看热闹,打打酱油,他老人家生哪门子闲气啊。”
庞昱心说:你就装吧,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咱爹跟包黑子不对付,你能不知道?
陆小凤心说:我就当不知道,怎么地吧。
庞昱最后看看他这义姐,总觉得不是很放心,但到底还是先离开了。
小凤姑娘被安乐小侯爷这么打扰,食欲是彻底是没了,下巴支在手背上趴在桌上叹气。
小禾不解地问:“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小凤姑娘没说话先叹气,一副忧国忧民的表情,“小禾你是不知道啊,庞昱这小子要真去陈州放赈,十有八九那就成了打狗的肉包子,有去的路,没回的道啊。”
“小姐…”小禾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头了。
“反正让他去陈州,是对他以及陈州百姓极大的不负责任。”
小禾:小姐,您太忧国忧民了,也太看不起咱们家小侯爷了。
“对了,这话可不能让太师知道,明白?”
小禾在嘴上做个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不会说,拉链这个动作还是跟小姐学的呢。
陆小凤突然一拍桌子,想起来了,“小禾,你回府是怎么跟夫人说的,怎么夫人就跟太师吵起来了呢?”
小禾无辜地眨眼睛,“奴婢就实话实说啊。”
“啊?”陆小凤瞪眼。
小禾用力点头,“不是小姐您说的嘛,不知道怎么说谎话的时候,索性就说实话也许效果更好呢。”
陆小凤抚额,“你不用把我的每句话都当成人生座佑铭好不好,我有时就是随便说说而已。”
小禾认真地道:“不,小禾觉得小姐说得都对,都有道理。”
陆小凤望天,感慨油然而生:盲目崇拜果断要不得啊。
小禾四下看看,没人,这才压低了声音说:“小姐,奴婢回府时偷偷替小姐去看过了,那个尚书公子长得挺一表人才的。”
这话,回廊拐角那边的公孙策也许听不太清,但展昭却是听得一清二楚的。不免想:难道她已经说了亲?
陆小凤歪头看她。
“小姐,你这什么表情?”
“真实表情,”陆小凤撇撇嘴,“你说你守着开封府,应该知道陈世美吧。”
“知道。”
“还有今天这案子。”
小禾露个心知肚明的表情,示意小姐不必细说了。
陆小凤然后就开始继续发表自己的看法了,“他们都算得上才貌双全的人了吧,结果呢?”
小禾心有戚戚然。
陆小凤总结,“由此可见啊,外貌党不可靠,才学跟人的人品其实也没什么必然的关系。以外貌和才学选婿,这人生也太没保障了。”
小禾不得不承认,“小姐,您说得对极了。”
另一边公孙策和展昭二人也深以为然。
“本来还想拿这个理由回去做太师思想工作的,不过,夫人跟他一吵架,我估摸着这工作不用做了。”
“奴婢觉得也是,夫人才认了小姐,怎么也会让小姐在府里多留几年的。”
“我今晚恐怕要在开封夜过夜了,你要先回府吗?”陆小凤自认还是很民主的。
“奴婢陪着小姐,否则回府也不安心。”
“那好吧,现在呀我就希望王小姐这一夜能平安度过。”陆小凤双手合什,闭眼祈祷了一下,“愿佛祖保佑她。”
小禾也忙跟着闭目祈祷。
“啊,我想起来,难怪我刚刚一直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没办一样。”陆小凤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什么事啊,小姐?”
“走,咱们找公孙先生要点笔墨纸砚去,趁我记得赶紧把那些东西画出来,回府后咱们就找人做去。”今天这事儿算是给她提醒儿了,有些事她可以选择不去做,但是工具她得事先准备齐全了,否则这临时硬凑的,闹不好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什么东西啊?”小禾很好奇。
“一会儿等我画出来你就知道了。”
主仆两个兴冲冲地跑去找人,结果转过回廊便碰到了她们要找的人。
公孙策听到她们的要求,笑着说:“这容易,姑娘便跟在下到书房去吧。”
“书房?”
公孙策看她一脸不敢置信,不由失笑,“在下那里没什么不能给人看的。”
“哦。”陆小凤看看站在一边的展昭,顺嘴问了一声,“展护卫要一起过去吗?”
展昭道:“姑娘既如此说,展某便一起过去吧。”
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好不好?
展昭被她的眼神看得心中一乐,面上却是丝毫未露。

第 7 章
拿毛笔画出来的图总让小凤姑娘觉得有点失真,也许该说她实在不习惯毛笔做画,或许也能说是公孙策给的这支笔太粗了…反正画出来的图,陆小凤很不满意。
最后,陆小凤跑到厨房,闷烧了两截柳枝做临时用的炭笔。
她一笔一画画得很认真,公孙策在一边看得也很认真。
展昭发现认真做事时的陆小凤总是很专注严肃,跟其他时候的她判若两人。
陆小凤把需要的一些工具都画好,临了对着小禾来了句,“小禾,说说你今天看到的那人长什么样?我画来看。”
小禾回想了一下,道:“细长凤眼,眼很黑,很亮,眉毛不粗也不细,嗯,就这样…”她看着小姐在纸上画出的眉形,肯定。
随着陆小凤手中的柳条在纸上沙沙而画,小禾记忆里的那个尚书公子的影像渐渐跃然纸上。
“哇,小姐,一模一样啊。”小禾惊喜了。
陆小凤伸出自己的右手,面上微苦,“糟糕,忘了拿截布条裹着画了。”这手黑的,马上就黑手党了。
展昭心中暗笑,出去给她打了盆水拿进来。
公孙策看她露出这样一手绘影技巧不由越加有感触,这姑娘果然是家学渊源啊,若身为男子必十分适合吃公门这碗饭的。
陆小凤就着展昭打来的水将手洗净,又拿了油脂抹了。
“姑娘很注意保养手。”公孙策发现了这个事实。
陆小凤微笑,“因为我的手很重要。”医生的手是最重要的,而她虽然不喜欢那个职业,但毕竟已经习惯了保养。
公孙策有些明白了。
小禾在旁边说了句,“小姐的脑子也很重要啊。”
公孙策微笑,此话说得极是有理,这姑娘确实是个脑子聪明的,府衙这条街上的那家“小店”不就是出自这位姑娘之手吗?
时间虽然不长,但已经足够他们在开封府户籍范围内将这位姑娘的信息搜寻一遍了。就目前他们掌握的信息只知道她的父亲是个仵作,母亲是普通农妇。至于师承何人学得那一手医术,却是不得而知。
陆小凤拿着那张画像又看了一遍,然后凑到灯前点燃了。
这个时候已经掌灯,不知不觉他们在书房已经呆了不少时间了。
“小姐,怎么烧了呢?”小禾有些婉惜。
“不烧留着瞻仰吗?万一被那人知道,误会点什么,我说得清吗我?”
公孙策笑着摇头,这姑娘实在是有什么说什么,毫无避讳。
“小姐怎么不用笔画啊?”小禾有些不解。
陆小凤瞪眼,“小禾,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啊,你现在不知道你家小姐我拿毛笔画画不行吗?”
“竟然还有小姐不行的啊?”
“你这到底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当然是夸小姐您的了。”
“我可一点没觉得你是在夸我。”陆小凤冲她呲了呲牙。
小禾则回了个鬼脸。
看着这对主仆互对,展昭和公孙策都忍不住摇了摇头。
真是小姑娘!
“公孙先生,我们要不要提前准备一些退烧的药什么的,别到时候抓瞎。”
公孙策道:“在下先前便已经让人准备去了。”
“果然不愧是包大人的智囊公孙先生,想的就是周到。”陆小凤真心实意地佩服他。
小凤姑娘人长得本就秀丽,这样言笑晏晏的模样更是如一朵盛开的鲜花散发着诱人的美丽。
就是展昭这样心性的人对着她的笑脸也有些微微的闪神。
“小姐,我们晚上睡哪儿啊?”小禾这个时候已经有些泛困了,伸手揉着眼睛问。
陆小凤一张一张地翻着自己先前画好的图,很自然地道:“睡什么啊,熬着吧,熬到天亮王小姐没事,就可以回去踏实地睡觉去了。”
“不睡怎么行呢?”
“我以前办案的时候几天不睡也是有的啊…”话不期然间出口,陆小凤蓦地怔然,原来那样的生活已经刻在了她的骨子里,忘是忘不掉的。
公孙策与展昭俱是心头一震。
小禾却没过心,整个人都有些迷糊了。
陆小凤自嘲似地笑了笑,继续看图,确定无误后,再整理折好,准备到时候拿去让人照着制作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展昭看出了她眉眼间的落寞,他很惊讶自己竟然看明白了,也惊讶她竟然会有这样落寞的表情。
她刚才说办案,难道她以前办过案?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办过?是陪着她的父亲办案吗?
应该就是如此了,否则她一个姑娘家,又这么年轻,又能单独办什么案呢?
撑到后半夜,陆小凤的精神也有些不济了。
安逸日子过久了,果然是会消磨人的意志的啊,穿越后的这些日子她过得太安逸了,才熬半宿就有些撑不住了呢。
伸手拍拍脸,试图让自己清楚些。
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困了便趴一会儿吧,有事我叫你。”
陆小凤闻声望去,有些困惑,展小猫竟然还会怜香惜玉?他不是对她庞太师义女的身份很鄙视的吗?
陆小凤单手支着下巴,眯着眼看他,“万一睡着着凉了怎么办?”
展昭抬了抬手臂,她看到上面的一条披风,不由更诧异了,这只猫是吃了耗子药了吗?对她这么友善?
他可是老包的脑残粉,而她则是他精神领袖对头的义女啊。
“姑娘怎么这么看我?”
小凤姑娘挠了挠小下巴,若有所思地道:“我明白了。”老包和王丞相是一路人,她救了王丞相的闺女,所以这只小猫对她才会这么友善。
展昭却没问她明白什么了,在他看来这个姑娘某些时候其实挺不着调的。一想到她昨天对庞昱说的那些话,他的嘴角就不由自主地往上扬。
陆小凤接过展昭递过来的披风,系上,头枕在胳膊上半趴在桌上,盯着蜡烛的火焰,有些发滞地道:“真想好好睡一觉啊。”
结果,她就真的好好睡了一觉。
后半夜王小姐平安渡过了,天亮的时候人也醒了过来,还喝了点白粥。
再然后,睡得迷迷糊糊的陆小凤主仆就被火烧火燎来开封府接人的庞昱给带走了。
目送他们离开,展昭抬头看看天,莫名觉得有些空落。
“展护卫在想什么?”
“公孙先生,”展昭叫了对方一声,摇头,“展某没想什么。”
“那位陆姑娘是个很有趣的姑娘啊。”公孙策意味深长地说。
“嗯。”
“庞太师似乎挺在意这个女儿的。”
展昭补充道:“安乐侯对这个义姐也很关心啊。”若不明内情,只怕真会当成是亲姐弟呢,她跟庞昱说话可什么顾忌都没有,完全是想什么就说什么了。
陆小凤是一路睡着回到太师府的,下轿的时候还有些犯迷糊,站在太师府门口瞅着匾额上那两个“庞府”二字直犯嘀咕:怎么就又看到这俩字了呢?
这个义父认得她是真憋屈啊,莫名其妙就被开封府一帮人给打入敌人阵营了。
“玉儿啊,总算是毫发无伤的回来了。”
听到这声音,就看到庞夫人在丫环的搀扶下站到了门口。
陆小凤大惊,她的规格啥时候上升到这种让太师夫人出门相迎的地步了?
“娘,您怎么出来了。”
“你这孩子,娘要不让昱儿去接你,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回来了。”
“那不能,我怎么舍得娘呢,有娘的孩子才是宝呢。”撒娇卖萌也是小凤姑娘惯用的技俩,想当年她老用这招迷糊家长,要不从法医到刑警再到片警,哪那么容易啊。
甭管什么法子,达到目的就行。
庞夫人还就吃她这套,小女儿嘛,就是要撒娇卖萌才贴心。
“走,跟娘进去,瞧这憔悴样儿,昨晚一定没睡好。”
“娘真是火眼晶晴,我昨晚想娘想得就没睡。”
庞昱跟在后面听到这话,不由无语地抬头看了看天。
小禾秉持着贴身丫环的基本素质,对自家小姐的话不发表任何意见。
陆小凤跟庞夫人撒完了娇,然后就回房补眠去了。
一觉醒来,已经午后,吃了点东西后,陆小凤就照旧领着小禾出府去了。
她自然不会去别的地方,还是自己在开封府的家。
有些人和事吧,有时候真挺奇怪的。以前,她为了装潢小店整天跑过来,却很少跟开封七子遇上,遇上了彼此也不过是不相干的路人甲乙丙。
可是,有时候不知道发生什么样的契机,然后突然之间原来不相干的人和事一下子就跟自己变得熟悉起来。以前遇不到的人仿佛突然之间就成了的左领右舍,抬头不见低头就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