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一没有理他,抱着伞,侧身想往外走,不承想一抬眼便撞见门外的两个人,她立时吃了一惊。
“姑娘——”趁着她出神的这当儿,陈太常几步追上前来拦住,“咱们好好商量商量,你看、你看我再加两锭金子如何?”
“这不是钱的问题。”念一回过神,没再去瞧展昭,只偏头对着他,“它能不能走,还得看你。”
“什……什么意思?”陈太常被她说得有些糊涂,琢磨了半晌还是不明白,“姑娘,烦请你仔细解释解释。”
念一目光在陈家小公子身上停了一瞬,忽然道:“不用解释,我只问你几个问题。”
陈太常忙点头:“姑娘请说。”
“其一。”她开口就问道,“陈老爷你姓什么?”
“这……”陈太常莫名地迟疑了片刻,“我自然是姓陈了。”
“你当真姓陈么?”
“这难道还有假?……”
听到此处,白玉堂勾着嘴角,摇头轻笑:“这算什么问题?”
“我看,是在故弄玄虚罢了。”
展昭只是摇头,并未说话。
“第二个问题。”念一沉吟半晌,“陈老爷有几个孩子?”
陈太常如是道:“我老来得子,只晗儿一个孩子。”
“你没有女儿?”
陈太常和陈夫人对视了一眼,摇头道:“……我哪儿来的女儿,没有的事。”
“那你离开伏雪镇的这几十年,都在外做什么?”
“我……在广东经商买卖。”
念一微微颦眉,没再问下去,举步就要走。陈太常赶紧又拉住她:“姑娘,你还没说明白呢,怎么就要走了?”
“我不问了。”她将他的手挥开,“你明明知道缘由,何必要我说明白?既然不想招惹妖魔,离开这个地方不就好了?”
“这……”
知道再说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念一绕过他径直往外走,门外的白玉堂二人见状也颇为识相地后退了一步。走到门边时,她忽然又停下脚,转过身来神色怀疑地看着他们俩。
“你……也是来捉鬼的?”
白玉堂摊手耸肩,不在意地笑道:“我们就是来瞧个热闹。”
念一沉默了一阵,好心提醒他:“我不是在问你。”
白玉堂怔了怔,喉中阵阵发紧,随即才满脸不悦地去睇展昭。
后者只得回答:“不是。”
隐约觉得她似乎松了口气,又对着他二人垂首欠了欠身,然后撑开怀中的纸伞,向主人家道了声告辞,头也没回就走了。
一直看着念一走远,确定她所处的位置听不到自己说话时,白玉堂方才咬着牙没好气道:
“这种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我见得多了,神气什么?到头来不自己也什么都没逮到么?”
“你就少说两句吧。”
展昭懒得同他多话,转身准备进屋。白玉堂却兀自在原地瞧了半天,小声嘀咕道:
“这天儿也没下雨,她怎么又打起伞来了。”说完便接着冷哼,“装神弄鬼的。”
大约是被这女子的一番话搞得身心疲倦,陈家老爷和陈家夫人在接下来的交谈里显得十分力不从心。眼看如此,展昭倒也不欲为难,小坐了一会儿就起身作辞,陈老爷也没挽留,只叫了个小厮去送他。
时辰尚早,还未到用饭之际,前院扫去的雪堆在角落里,厚厚的积着,陈家的小少爷就在雪堆边戏耍,捧着个竹球,时而俯身去抓雪玩,时而一个人踢一会儿球。他的背后立着一个奶娘和一个丫头,两人只低头看着他,一言不发。
院子外面就是正街,街上一群孩童手上举着风车,嘻嘻哈哈跑过去,远远听到声音,陈家少爷丢了竹球就趴在小门边张望。
还没看许久,奶娘就招呼他回去了。
陈家府上并没请先生,也不是什么,四五岁的年纪何至于照看的这么紧?
临走前,展昭便多留心看了那孩子几眼,忽然又想到刚刚那个女子有意无意也在看他,脚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她果然是知道些什么。
*
伏雪镇上来往的旅客并不多,客栈只有一家,在梧桐街巷子口的对面,两层高楼,还有彩画,瞧着相当不错。
时近正午,忙了一早上白玉堂早已经腹中空空,饿得饥肠辘辘,随意叫了两间客房就忙着唤小二过来点菜。
虽说镇上的生人少,但正逢入冬,前来采办的生意人比以往要多,客栈里进进出出的,几乎都是商旅。
一桌子的菜上齐,白玉堂自取了筷子就开始吃饭,展昭却不似他这般好胃口,举手只把旁边温着的热酒提上来,满满的倒了一杯。
“小二。”
马车在屋外停下,进来了两三个后生,看穿着是外来客,估计亦是前来此地做生意的。
“这边要三间房,普通客房就好。”说话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脸被风雪吹得通红,“再上一桌酒菜,酒要滚烫的。”
店伙远远的应了声,掌柜的把算盘拨了两下,笑道:“客官,一共是三两银子。”
“行,被褥记得多放两条,这儿来的都是南边儿的人,怕冷得很。”他一面说一面往兜里找银子,不料半天却没摸到。只“咦”了一声,又不敢说出来。
“怎么?”一边儿说笑的几个同行的人见他面色不对,都凑过来问,“兴哥可是身上银子没带够?”
男子颇觉尴尬:“好像是……”
此前在路上和一个毛头小子撞了一下,保不准钱袋是那时候丢的。钱袋里少说也有二十两,都是盘缠,这会儿丢了着实不好意思道出口。
尚在为难之时,蓦地,觉得衣兜里一沉。他往怀中探了探,竟摸到个光滑的银锭子,脸上骤然一喜。
“有了有了……钱在这儿的。”
眼见他把个白花花的银子掏出来,众人皆是松了口气。
“这不是有钱么,方才见你那样,还以为钱丢了呢。”
“正是,正是,我也发愁呢……”男子挠挠头,早已经是满背冷汗。
“不过奇怪,我怎么不记得有把银子放在深衣里……”
“兴哥可是个财星啊。”其中一个随行之人上前拍着他肩膀打趣笑道,“没钱的时候,时不时总能在怀里摸到银子。”
“可不是,这也不是头一回了。”有人附和道,“没准儿,你真是财神爷下凡呢。”
说完,一干人等都笑了。
此时,寒风自外吹进来,刺得人肌肤生疼。店小二刚准备把门掩上,正见一个身形单薄的姑娘抱着一把纸伞静静站着。
如此清凉的打扮简直让小二哥看一眼就觉得周身更冷了。
“姑娘……你……”
“我要一间房。住店。”
念一把银钱递给他,视线却一直落在对面的男子身上,瞧得他浑身不自在。
“兴哥,那姑娘在看你呢。”
“别不是瞧上你了吧?”
“这么标致的姑娘,不知是哪一家的?兴哥要不要上去问问?”
……
在旁的几个友人交头接耳的低声揣测,直说得那男子耳根发红,刚想上前询问,她忽然侧过身,不着痕迹地避开,只往前面坐着吃酒的两人走去。
这边,展昭刚将酒杯满上,光线却被人挡住,他略一颔首,只见那人朝他摊开掌心。
“用我这几块碎银换你手里的这锭银子,可以么?”
作者有话要说:艾玛这章不知道怎么编辑有话要说也,先来祝大家冬至节快乐!
少年们,吃饺子了吗!
吃羊肉了吗!
是不是又躲哪儿秀恩爱去了,别解释,我都看见了!!!!
不管,你们虐我我也要虐泥萌,嘤嘤嘤。
以下片场:
展昭(端着碗):张嘴
念一:啊……
【然而这是不可能发生的,哦胡胡胡……
老传统呀,三章解决了男女主加男二的出场。
酷爱来猜猜,押一押谁是男二!!酷爱押酷爱押!!

☆、【流魂】

这话说得不明不白,在场的皆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展昭和她视线对上,静静沉默。
白玉堂倒是搁下筷子,支着手肘一脸戏谑地开口:“想拿碎银换足纹的银水?哪儿来……”
“可以。”话还没说完,展昭便放下酒杯,淡淡应声。
“喂喂……”白玉堂别过头对他挤眉弄眼。
“不妨事。”他自怀中摸出钱袋来,递到她跟前。“你自己挑吧。”
“多谢。”念一把手上几块碎银放下,毫不迟疑地伸手捡了一块银锭,随即朝他抱拳施礼,“打搅了。”
“客气。”
她又欠了欠身,狠狠抓着那块银子,疾步向客栈后院走去。
“这人真是莫名其妙。”白玉堂拨了拨桌上的碎银子,语气不满地望着展昭,“你怎么就换给她了,还不拿戥子秤一秤,不怕她占你便宜啊?”
“这点钱倒是不至于。”他喝完酒,掂了掂钱袋,忽然低低道,“我的钱袋里还少了一锭五两的银子。”
“当真?”白玉堂一怔,忙凑过去,“是她方才偷拿的?”
“不是。”展昭把银子收好,思忖许久。
在自己摸出钱袋的时候就已经发觉丢了一块银两,而她此前与自己的距离尚远,不可能有如此好的身手,拿了钱却又不被他察觉。
也就是说,东西丢失是在她换银子以前。
那么……
“不是她,那会是谁?”
展昭抬眼看向那边还在说笑的商旅,淡淡道:“说不准呢。”
后院有个马厩和仓库,人本就少,念一脚步匆匆,寻了个僻静之处,环顾左右,确定没有旁人,这才把手掌摊开,皱着眉盯着那块白银。
银子上正趴着个球状的东西,身子小小的,俩眼睛巴巴儿地看她,瑟瑟发抖。
念一沉下语气:“你做什么偷人家的银子?”
“……他没有钱了。”对方弱弱的解释道,“我要是不帮他,他今天就没地方住了。”
“你常常帮他偷银子?”
“他没钱的时候我才给他拿一点儿……”说完,又急忙补充,“我都是取的有钱人家的银两,他们钱多,偷一点点不会被发现的。”
念一眉头越皱越紧:“你这么做,就不怕损阴德么?”
“那又如何,反正我也投不了胎……何况,我喜欢和人类呆在一起。”它笑嘻嘻地朝她手上靠了靠,“人类比妖怪有趣多了。”
“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念一叹了口气,“你和他待久了,对他也不好。”
“这里也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你不也来了吗?我瞧你就好好的。”对方不以为意。
“我和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你有多少年了?我看你也不过几十年,和我差不多。”
“我……”她正要作答,耳边蓦地闻得一丝轻微动静,她赶紧伸手把银子合拢,“嘘,有人来了!”
马厩里的马儿打着响鼻,一个年轻的马夫正提着水桶和刷子慢悠悠地哼歌,冷不丁看到前面老槐树背后走出一个姑娘来,他唬了一跳。
“哟,客官,您怎么跑这儿来了……是、是来看的马么?”马夫只当她担心自己照顾不周,忙笑道,“您尽管放一万个心,我这儿喂的都是上等草料,一日刷洗一次,保管把您的马养得膘肥体壮,日行千里都没问题!”
“有劳了。”念一垂首对他施礼。
“哪儿的话,应当的!”
她欠过身,一面将银子收入袖中,一面若无其事地绕开他,往自己住处而行。
此时,就在不远的地方,有人从花木下现出身,倚着栏杆而立。
站久了,身边跟着的人就开始好奇起来,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何事。
白玉堂顺着他视线举目张望,马厩边除了个刷马的马夫,别的也没什么稀奇。
“喂。”他抬手往展昭肩头上一拍,“你看什么呢?”
半晌,展昭才扬眉收回视线。
“没什么,在看马。”
“看马?”他实在是不解,这里的马有什么可看的……
*
自打那个女子回了房,整天都没出来过,直到入夜才下楼唤小二准备些饭菜和热水送上去。客栈中人来人往,展昭在镇上逛了一日,此时亦随人群往里走,一瞬间他觉得背后起了一股凉风,但是很快就消失不在。
他站住脚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什么也没有。
不知为何,这一道风,总让他想起昨日在驿站时候平白无故起的阴风,都是凉飕飕的,冷得彻骨。
“今天气候不好,外头人不多。”吃饭的时候,白玉堂开口提议,“明日再出去转转吧,指不定能问到什么……或者,咱们夜里去陈家宅子里看看?”
“你自己去吧,我就不去了。”展昭说完,放下碗筷,“慢用,我先回房了。”
他讶然:“这还不到戌时呢,你睡这么早?”
“我头疼。”展昭答得简单,提上剑就朝客房走。
楼下只身得白玉堂一人咬着筷子,盯着他后背冷哼嘀咕:“几时变得这么弱不禁风了?”
深冬里,空气寒凉。
街上,梆子敲过三下,连打更的声音也被风吹得发抖。
已经过了子时,万籁俱静。镇上的人大多歇得早,眼下除了更夫,道路上也没再见到一个人影,头顶一轮冷月,照着街头巷口,清寂得有些可怖。
念一伏在窗边看了许久,等打更的人走远之后,才转身把搁在靠背椅中的玄色斗篷披上。兜帽很大,带上便可遮住头脸,这样的颜色即便是走在外面也不容易被人发觉,更何况还是这么安静的夜里。
她垂头上下打量着自己,颇为满意地颔了颔首,于是俯身吹灭灯烛,轻推开门,尽量小心地走向客栈后院。
因为只有那里,有一扇小门。
午夜总是阴气旺盛的时候,斑驳的树影,摇曳在地上。
走不多远就看到院中老槐树下坐着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夫妻,视线不偏不倚望了过来,很是友好地朝她微笑,念一只得点头打招呼,然后又拉过斗篷来掩住半张脸。
忽然间,脚边一沉,像是被什么拖住,半天挪不动腿。她低头寻了许久,才发现自己裙摆被一团巴掌大小东西揪住,死死的不撒手。
左右无法,她只好轻声问:“你拉着我作甚么?”
听到声音,那团东西望着她睁开眼,怯生生地说道:“我饿……”
“厨房里有吃的。”
“都被厨子收走了,我想吃、想吃肉……”它爪子一收,念一就感到脚踝有些紧,她微微皱眉。
“我房里还有,剩了一些没有吃完,你去瞧瞧吧。”
“好。”它松了手,退了几步对她鞠躬,随即嗖的一瞬便不见了。
每个地方总会遇到难缠的,相比之下,这穷乡僻壤本就榨不出什么油水,所以住在此地的居民都还算和气。
她将裙摆随意拉了几下,仍旧朝前走,后院的小门上垂着几串枯死的枫藤,门是关着的。旁边两只玩泥巴的磷火见状,忙欢欢喜喜的跑来给她开门。念一微微一笑,正要开口道谢,右耳骤然听到声音:
“念一,背后有人跟着你!”
有人?
她脚步立时一顿,拽紧腰间的玉佩猛地回身环顾四周。
院中仍旧静悄悄的,没看见异样。
她抚摸耳坠轻声问:“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
前方坐在槐树下的老妪面上带笑,伸出手来,指了指自己的头顶。
左耳的耳坠忙提醒道:“在树上。”
尽管是冬季,这两棵老槐的叶子却还茂密着,只是泛着青黄,其中能藏人也不奇怪,不过光这么看倒不知藏在何处。
念一警惕地往前缓缓而走,手却往袖中探去。
“什么人?”试探性的问了一句,然而并无人回答。
“你若再不现身,可别怪我不客气。”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对方还不肯露面,想必来者不善,如此只能先发制人。她飞快摸出袖剑往黑暗中掷去,两支暗器刀刃如雪,呼呼生风,流星一般窜入枝叶间。
“咔”得一声,随着一小节树枝从枝干上簌簌坠落,树下的两位老人也骤然消失。
很快便归于平静,四周再无动静。
奇怪,难道没人么?
她明明听得很清楚才是……
耳畔吹过一小阵凉风,右耳的声音又急又慌:“背后,你小心背后!”
听到提醒的一瞬,念一便觉腕上一紧,骨头错位的轻响在黑夜中格外清晰,指尖夹着地两枚梅花针应声而落。
这么快的动作,她还是头一回遇到!
念一别过脸时,余光里看到一抹蓝灰色,乍然觉得熟悉。她猛地抬起头,正对上对方一双星目,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
又是他!
右手的手腕动弹不得,念一只得出左手撩向敌臂,但他的速度却快上自己几分,指尖还没触及,就回攻避开。如此交手不过两三招,两只手全都使不上劲来。
耳坠随着她身形动作在空中剧烈晃动,眼看对手如此厉害,忙劝道:
“你不是他的对手。”
“再打身子会受伤的!”
她听得心烦意乱,咬牙低声道:“可我也走不掉,他还拽着我。”
“你等等。”两边耳坠左摇右晃,“我们去找老大过来!”
“不着急,你们先别走……”
眼前两道暗光闪过,知道这话是说迟了,念一站定身形,望着天空看了一阵,然后又将视线移向对面。
夜风里,这个蓝衣如蔚的人正平静地注视着她,眸中波澜不惊。
作者有话要说:艾玛我去,这章写得我尴尬症都要犯了。。。
这是一个神秘莫测无限装逼的女主。。
她拥有着,
蜜汁眼睛,
看似很高端实际并没有什么卵用的话语
两只来自二次元世界的黑科技耳环
以及……一个嘴上说说的老大。。。
【放学后别走,小心我们老大揍你哟
揍扁你哟
揍扁你哟!】
男主说:很好,你已经成功的吸引了我的主意。
【对,其实这是一篇总裁文……】
早已看穿了一切的白五爷表示我就在一边默默地看你们装逼。
本文又名:中二病也要谈恋爱。。

☆、【铜镜】

眼下展昭不得不承认,对面这个姑娘的确有些不同寻常。
虽然她看似武功平平,身手也不怎么样,但方才自己已点了她胳膊上两处麻穴,她竟半点反应也没有,不得已只能折了手骨才勉强夺下暗器。
“我劝你最好别乱动。”见她试图挣扎脱身,展昭好意提醒,“你的手已经脱臼,若是不接回去,再想拿刀剑也难。”
听得这话,念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手肘晃荡着,果然是脱臼了,难怪使不上劲。她不禁皱眉。
“阁下什么意思?我不记得有得罪过你。”
“我还没开口,姑娘倒是先质问起我来了。”展昭不冷不淡地轻笑,“三更半夜,这么晚,你是要去哪里?”
“你我素不相识,我去何处与你何干?”
见她不愿说实话,展昭也不再好言,手指骤然收紧,冷声道:“在陈家扮鬼的人,可是你?”
念一摇头否认:“不是我。”
“既然不是你。”展昭拉着她往自己跟前凑了凑,仔细打量她身上的装扮,“那你现下这副模样,又怎么解释?”
“我……我不过是出门见一个人。”
“若是见人何需走后门?”展昭一语便拆穿她,“即便是要见人,你又何必穿这身斗篷?”
“我……”
不愿同他纠缠下去,但思量着对方武功高强,自己又打不过,再这么僵持下去,倘若到时候时音来了他说不准会没命。
念一斟酌许久,只好如实道:“没错,我今晚是要去陈家,不过他家的鬼并不是我。”
她言语里很明显对陈家闹鬼的事知晓一二,展昭略一思索,紧接着问:“这么说来,你知道此事的缘由?”
“不能算知道,不过我便是说了,你也不信。”
“为什么?”
念一颔首看他:“阁下不是不信鬼神么?”
展昭眉峰微蹙:“你是说,他家屋宅里,当真有鬼?”
“空口无凭,想必你还是会怀疑我。有些事,亲眼见了就明白了。”她缓缓道,“敢不敢随我一道去?”
这倒也没什么不敢的,原本他就打算今夜要去陈宅一趟,只是事到如今盘问到这个地步,她却仍推说是鬼怪,实在令他觉得荒谬。展昭兀自犹豫了少顷,方才半信半疑地点头。
念一松了口气,随即才淡淡问:“现在能放手了吗?”
掌心一阵冰凉的气息传来,发觉自己尚扣着她手腕,之前情急之举委实有些不妥,展昭不太自然地松开手。原想开口致歉,见她后退了两步,眉头紧皱,满脸犹疑,似乎是在琢磨该怎么接回去。
他便问:“会接骨么?”
念一拿着手,老老实实地摇头。
“把手给我。”
展昭走上前,拖住她胳膊,然后朝她看了一眼,轻声道:“可能有些疼,忍着点。”
又是冰凉的触感,尽管隔着衣衫,指尖还是很感受到那股凉意。
她的身上很冷,不知道是不是穿得太单薄的缘故。
只听见骨头咔哒两声,展昭手法虽然快,念一脸上却半点变化也没有,大约是觉得已经接好了,才收手甩了两下。
胳膊又同刚才一样能活动使得上劲了。她张开五指活动几下,下意识就想道谢。
“多……”尚没说出口,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手是他给弄折的,念一忙心情复杂地把话咽了回去。
见她表情古怪,展昭不由问道:“很疼?”
“不疼。”
“若没事的话,就走吧。”
“嗯。”
她把手缩到袖子里,再抬眼看了看空中,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
后院的门是关着的,角落里能看到两团微弱的磷火瑟缩在石头后面。想来也是,她身边这个人的阳气太重了,一般的鬼魂都不太敢靠近。
不过门关着,怎么出去才行?
念一站在墙下思索,她其实不会爬树,若是能找到一架梯子就好了。
“怎么?”
见她迟迟不动,展昭便觉得奇怪。
念一目光注视着着院门,如实说道:“我在想……要怎么翻墙。”
他愣了一愣,才讶然:“你不会轻功?”
念一犹豫了一瞬,只是摇头:“我不会。”
习武之人,都是提气而行,步伐轻快,瞧她步子沉重,不像是说谎,这样毫无准备的出门,大约也不是去装神弄鬼了。展昭半是无奈半是苦笑地摇摇头,伸手隔着衣衫扶住她臂弯。
“抓紧了。”
话音还未落,他足尖一点,拎着她纵身越出高墙。
疾风过后,几片枯叶飘飘而落,躲在角落里的几团磷火张望了片刻,又都窜了出来,满院的溜达。
*
夜已渐沉,头顶的月亮被云团遮住,四下里昏暗一片。
陈家宅子里只回廊上点了几盏灯,幽幽的照着,也不是十分清晰,守夜的仆人早已经睡下,如今什么人也没有。
展昭听她所说,在庭院东厢房的屋檐上落脚,两人伏在房顶,低头就能将宅子所有的地方尽收眼底。
瓦片上的雪水结成了冰,很容易滑倒。念一只得先拉住他,举目探头搜寻。
“好像还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