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再多嘴就把你配给来喜。”时阿九轻捏着眉头,挥了挥手,半是调笑半是威胁的说道。
果然那边花聆立马噤声,不敢再多言。瞧见女子已经看书看得入神,心里暗暗着急。
主子完全不把一月不得宠放在心里,无奈她没有时阿九的定力,也只有自己暗中出马,替主子得些情报回来。
花聆挑起帘幕就出了芙蓉院,也未和时阿九报备,一路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走向书房,准备探听些王爷的消息。
曾经时阿九是书房的常客,花聆也经常陪女子过来伺候。无奈一个月未见王爷,她也摸不清这位王爷主子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站在书房的院门外来回踱步,就是不敢进去。
“哎呦,这是哪家的丫头?”一不小心似乎撞到了谁,耳边已经传来轻轻的呵斥声。
花聆吓得猛地跪在地上,“奴婢该死,冲撞了王妃,求王妃饶命!”她心惊胆战的趴在地上,手心里立马冒出了冷汗。
已经站稳的王箬芝,本不欲多理,听这丫头的声音如此熟悉,不禁暗暗打量她。
“抬起头来。”王箬芝的声音不怒而威,自是有一股子气势。
花聆颤颤巍巍的仰头抬起小脸,眼睛却不敢直视王妃。
王箬芝待看清跪着女子的相貌时,不由一阵冷笑。竟是蹲下身去,抬起手挑起花聆的下巴。
“阿九身边服侍的?”她似是疑问又似是自言自语,只是语气里的一丝兴奋却不容忽视。正愁找不到机会下手,却有人送上门来了。
花聆直觉不好,恐怕要替主子添麻烦了。一下子扑倒在王箬芝的脚边,抱住那双踩着绣鞋的小脚。
“王妃饶命,奴婢该死!”她哭作一团,只无意义的重复着这一句话。
王箬芝一脚将花聆踢开,有些嫌恶的看了一眼脚上精致的绣鞋,似乎被谁弄脏了。
“哼,这丫头在王爷书房外鬼鬼祟祟,恐怕是奸细。把她拖回舒兴阁,本妃要亲自盘问!”她素手一挥,立马有两个小厮走上前来,往花聆的嘴里塞上一块布,就拖走了。
王箬芝回身看着花聆无法抵抗的背影,心情大好,嘴角不由自主的弯起。扭着腰肢进了书房,身后簇拥着一大群伺候的丫鬟。
一晃已经到了傍晚,时阿九揉了揉酸涩的眼眸,扬起头冲着屋外。“花聆,该点灯了!”
一个小丫鬟匆匆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点好灯。“花聆姐姐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呢。奴婢伺候主子歇息吧。”
时阿九的嘴角浮起一丝苦笑,花聆这小蹄子都被她宠坏了,就为了下午那点儿事,竟生气了。她也没多想,又看了一会儿,便脱衣歇息了。
第二日清晨,阳光刺眼的照射了进来,时阿九不由得眯起双眸。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歪着,嗓子干哑的紧。
“花聆——”正感慨于今日没人打扰,让她偷懒睡了个好觉。
依然是昨天的那个丫头走了进来,手里捧着嫩黄色的罗裙,死眉顺眼的走到床边。
“花聆呢?”女子轻皱起眉头,心底闪过一丝不快。
“回主子的话,花聆姐姐昨个儿一夜未归。”那丫头压低了声音,似乎怕惹怒女子。
时阿九一怔,连忙从床上站起,花聆从未有过一夜未归的记录,对她一向是寸步不离的,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心底想着,手上的动作也变快了,匆匆梳洗完毕,她刚挑起帘幕准备出去打探一下。
就看到一位穿着大红华服的女子走了过来,身后跟着无数的丫头婆子,浩浩荡荡的气势好不壮观。
时阿九有些不习惯的眯起眼眸,连忙上前几步,恭敬的俯下身行礼。
“阿九参见王妃。”余光扫到王妃脸上若有似无的笑意,心底一紧。
“姐姐怎么有空来?”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咸不淡的笑容。
王箬芝眉头一皱,脸上的表情就变得阴暗,时阿九不识时务弄出的这段距离,的确让她很难受。
她素手一挥,“带上来!”脸上的笑意又恢复了两分,眸光专注的看着女子。
时阿九有些错愕的看着,两个小厮拖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丫头走了过来,粗鲁的将那丫头丢在她面前。
“主子。”细弱蚊蝇的声音传来,却还是清晰的传到了女子的耳中。
“花聆?”满是惊诧的语气,先前的淡然也从女子的脸上消失,转而变成深深的震惊和愤怒。
她一下子冲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扶着花聆的肩膀,生怕弄到伤口。浓重的血腥味侵袭而来,让她的胃里一阵翻涌,可见王箬芝下手很重。让她一下子就想到自己临死前挨的那六十大板,怒气不由得加深。
“阿九妹妹真是好主子,竟还认得这丫头,都不成人样儿了。”王箬芝掏出怀里的锦帕,不紧不慢的擦拭着手指。眼角上挑,露出一个鄙夷的眼神。
“花聆,你痛不痛?”时阿九好似没听到她的挑衅,只拿出锦帕,替花聆擦拭着脸上的血污。
“妹妹,你可得好好替她擦一擦,待会儿用草席裹裹就扔后山去了。”王箬芝也不慎在意,心情甚好的提醒女子。
眼神一挑,立马就有一个小丫鬟冲进里屋,搬出了一张椅子,恭谨的请她坐下来。
时阿九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贝齿却是死死咬住下唇。深吸了一口气,才遏制住心底的怒气。
“不知这丫头什么地方冲撞了王妃,让姐姐如此动怒?”她抬起头,紧盯着王箬芝,脸上柔和的笑意也消失了。微微攥紧手中的锦帕,一丝不甘飞快的闪过。
王箬芝却是没有离开回答,只是久久的注视着时阿九,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势。忽然她就轻笑出声,非常愉快而夹杂着颤抖的尾调。
“本妃昨个儿下午去书房,在外面就遇到这丫头鬼鬼祟祟的。这几天外面可不太平,恐怕是个奸细。”她轻轻敲击着椅子的边沿,嘴角依然笑意盈盈。
目光却是咄咄逼人的来回扫视着,也不等时阿九开口,她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阿九,别怪我这做姐姐的没提醒你,调/教丫头还是找个聪明点的,免得到时候惹祸上身。”王箬芝有意无意的警告女子。
昨个儿都对花聆用上了大刑,无奈死丫头嘴硬,硬是提都不提时阿九的名字。她也只好退而求其次。
一时间整个院落陷入一阵寂静,时阿九轻皱着眉头,低着头仔细打量花聆身上的伤痕,有些地方皮肉已经绽开了,血迹干涸了凝固在外衫上,让人不忍细看。
“奸细?花聆从小就待在我的身边,阿九绝对相信她,根本不可能是奸细,姐姐是不是弄错了?”她咬了咬牙,还是决定要保下花聆,即使这会给王箬芝留下把柄。
花聆一下子握住她的手,似乎有些惊慌。女子低下头,扬起嘴角回以一个安心的笑容。
王箬芝听到她的这句话,微微怔楞之后,挑起的眉头一下子松开了。嘴角的笑意也越发浓烈,抬起手撑着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弄错?本妃昨晚审讯了大半宿,都问不出什么。要不是奸细,何必搞得鬼鬼祟祟?还是说妹妹才是主谋?”王箬芝冷笑了两声,悠悠然把玩起细长的指甲,眼光有意无意的扫向女子。
时阿九下意识的咬起嘴唇,王箬芝的咄咄逼人,她是早就领略到了。今日再次对阵,她依然感到胆寒。
怀里的花聆,已经开始间歇性的抽搐了,显然急需要治疗,不能再拖了。
正是僵持的时候,一道好听而异常熟悉的声音自门外响起,“都在这儿做什么呢?吵得本王都无法静心了。”时阿九回头,正好望见一双白色锦靴踏进门槛。

004 狠毒赌咒

芙蓉院的正屋里,堂上坐了三个人。气氛一时有些诡异,王箬芝正在细细讲述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赵子卿坐在一旁捧着茶盏,貌似很专心的在听,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
相比于这两个人的认真,另一边的时阿九倒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她一直低着头,却不断的用余光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不同于往日的朝服,赵子卿今日只着了一件便服,乳白色的底衫,上面罩了一件月纱,玉冠束好的发髻,更显得他面如冠玉。这个人一如她记忆中的那样,意气风发。
王箬芝终于讲完了,端起了桌上的茶盏急匆匆的喝了两口,就乖乖的放下正襟危坐,似乎在等着男子的决断。
赵子卿抬起一只手撑着下巴,状似无意的扫向左手边的时阿九,从头到脚细细的打量。
时阿九依然低着头,动都不敢动。她可以感觉到他的目光,从上到下,似乎一丝一毫都没有放过。女子紧抿着薄唇,一言未发。
赵子卿挑了挑眼角,甚是随意的指着花聆道:“这个丫头,原来是个奸细么?”声音不高不低,刚好够所有人听到。
王箬芝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身边的男子,努力克制住上扬的嘴角,依然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只是握着茶杯轻颤的手,却泄露了她的真实想法。
王爷一向把时阿九看得比珍宝还贵重,不要说连日的恩宠,就连这芙蓉院是王府里最豪华的院落,他都毫不犹豫的给了时阿九,而将她这个正妻赶到了舒兴阁去。
如果有一天王爷做出了宠妾灭妻的事情,她都不会有丝毫诧异,因为时阿九就是王爷的心头肉。可是现如今,时阿九失势了,眼看着连一个丫鬟都保不住了。她怎能不高兴?
时阿九大惊,情不自禁的抬头,直直的看向身旁的男子。瞪大的眼眸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她一下子跪倒在他的脚边,膝盖磕在石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让她不由自主的皱紧了眉头,沁凉的寒气直逼而来,让她的嘴唇有些发白。
“王爷,妾身愿以身家性命担保,花聆她绝不是奸细。”她的语气带着一丝斩钉截铁,头高高昂起,水眸直直的盯着眼前的男子。
赵子卿低着头,看着跪在脚边的女子,对上那双认真的眼眸,不禁心神一荡。
他别过头去,不再让女子那双如水的眼眸左右他的思想,手指不紧不慢的敲击着桌边,发出清脆的响声,传到人的耳朵里不禁心跳加速。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奸细?”半晌,赵子卿终于再次开口,却还是纠缠着这个话题。
时阿九又是一怔,睁大的眼眸些许的失神,一瞬间的退缩。转而又再次专注的看着他,眸光里带着一丝笃定。
“因为妾身的命,是王爷的。王爷的东西都是金贵的,妾身的命自然也就是金贵的。妾身愿以这条金贵的命作为担保,如果花聆是奸细,就让阿九不得好死,死后也没有墓穴、曝尸荒野,并且永世不得超生!”她的声音越发的清冷,说到最后一字一顿,语调里浓浓的都是郑重的宣誓和赌咒。
满堂寂静,所有的人都被这么狠毒的赌咒给吓到了,王箬芝的手一颤,茶盏轻摇溅出几滴茶水,滚烫的热度让她轻吸了一口气。
时阿九说完这些话之后,就深深的伏下身去,趴倒在他的脚边,以示对他的臣服。嘴角却是划过一丝苦笑,眼眶酸胀难耐,忍住从心底散发的那股酸涩感。这些赌咒一点都不狠毒,因为那几乎就是她前世的结局。
身后的花聆本已经绝望的闭上眼,听到女子的这一番话,她猛然一惊。身子一颤,眼眶发红匍匐在地上看着阿九,低低的呢喃了一句:“主子…”
赵子卿的手猛然顿住,桌子上不再传来敲击声,他浑身一颤。情不自禁的低下头,紧盯着脚边的女子看。
他却只能看到女子略显瘦弱的后背,这种匍匐的姿势,这样温顺的话语,他轻轻闭了闭眼眸,好像那个初遇时温顺乖巧的阿九回来了。
“阿九。”男子颤抖着薄唇,不由自主的轻唤出这两个字,唇齿相依,化为最柔软的呢喃。
赵子卿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女子的后背上,却有些失神。他想起一个月之前他们之间那场前所未有的吵架,阿九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冲他喊叫。
“赵子卿,我的命是我自己的,我若要离开谁都挡不住!”这是他的阿九对他说的最为狠毒的一句话,他也记得当时阿九的眼神,充满了绝望。
至于吵架的理由,却是那样的可笑。阿九责怪他背离了当初的誓言,一生一世一双人。痛恨他欺骗她的感情,留宿在其他姬妾的房里。那一晚,他才看清阿九的天真和自己的无力,昔日种种一一拿出来争吵,最后化为一声轻叹。
他发誓,如若时阿九不低头,他再也不会踏进芙蓉院。可是现在阿九低头了,他却还是不敢相信。努力隐忍着不让自己冲出去抱住她,而是转身看了一眼盛装华服的王箬芝。
“王妃,你认为如何?”男子的声音恢复平静,面上也显得漫不经心,似乎只是随意一问。淡淡的看着另一边的女子。余光却是不离时阿九,并没有放过她的动作。
王箬芝一怔,立刻回过神来。她极力隐忍着心中的妒火,刚才王爷唤的那一句“阿九”,足以让任何人动心,可惜那个跪在地上的女人却是那样不解风情,纹丝未动。
而这一句平平淡淡的“王妃”,也不禁让她的心底凉了半截,却只能强打着精神应对着。在王府里,谁都不能忤逆王爷。
时阿九的脸色一变,猛地抬头看了看王爷,“王爷!”她大声的呼唤着,并没有给王箬芝开口的机会。
赵子卿回过头,正好对上阿九的眼睛。四目相对的一刹那,阿九眼里满是氤氲:“王爷,你是要杀花聆吗?你不记得我们的誓言了吗?”
赵子卿一愣,眼眸轻眯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阿九猛地一下站起来,眼泪已夺眶而出:“是,是妾身指使花聆去窥探的!这一切都是妾身的错,妾身不该明明很想见你却死持着自尊不放,妾身不该守着那可笑的清高等你等到半夜只盼你能过屋来。”
女子类似于控诉的声音,带着几分哀怨几分无奈,那晶莹的泪珠划过清秀的面庞,不由得让人疼到心底。
“妾身知道花聆被王妃误会时,以为好歹有你在,出不了什么大事,毕竟当初也是你发下誓言说以后我们的孩子让花聆带。可是,妾身万万没有想到,今日的子卿,竟然将那些誓言抛之脑后,要杀了花聆!”此刻的阿九只离王爷半步之遥,她的声音渐渐减弱,带着一丝疲惫和失望。
女子将称呼换掉了,不再是王爷,而是“子卿”。那是赵子卿给她的特权,睫毛轻颤,整个瞳孔里倒映出男子轻皱的眉眼。
赵子卿抬手欲拂过她的面庞,却被阿九别过脸去,女子后退了两步,红红的水眸依然专注的看着他,里面注满了浓浓的伤痛和一丝抗拒。
“如果以后我们有了孩子,却没了花聆…”阿九的眸光再次变得温柔,她看向花聆,嘴角带着一丝温婉和安心的笑意。
“这一切,都错在妾身!是妾身自视过高,高估了自己在王爷心中的地位!”阿九再次回转过头,看着赵子卿。
她凝视着眼前熟悉的面庞,语调猛然抬高。终于一字一顿的说了出来,字字句句好似利剑,直戳男子的心窝。
赵子卿一怔,看着阿九那痛苦不堪的神情和梨花带落雨的面庞,心早就软了。连忙站起身来,想要解释。
他却看见眼前的女子身体摇晃了两下,就直直的向后倒去。他心里一惊,连忙一把拉住阿九的手腕,上前垮了一步,将女子柔软的娇躯搂在怀里。
“阿九,阿九。”他急切的呼唤着阿九的名字,双眸紧紧的盯着眼前一月未见的面庞,心里就像被蚂蚁啃咬一般,难受异常。
无奈怀里的女子只是紧闭着双眸,对于他近乎呢喃的呼唤,没有任何反应。
赵子卿一把将她抱起,好看的眉头再次皱紧,相比于一个月前,她又瘦了。
“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去找大夫!”赵子卿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已经被急切冲昏了头脑,也没看清眼前的人,就是一通大呼小叫。
王箬芝咬了咬牙,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看着男子渐渐远去的背影,也只能忍气吞声。刚才王爷竟当着丫鬟的面儿,为了一个姬妾朝她吼?她素手一挥,轻声的叮嘱身边的丫鬟去请大夫,后脚也跟着王爷出了屋门。
赵子卿好似想起了什么,猛然回头,对着身后的王箬芝吩咐道:“将花聆扶回后院,找人好生照顾着。没有本王的命令,谁都不准动她!”
丢下这一句话,他抱着阿九,脚步生风的出了院子。

005 好事未遂

赵子卿一路抱着她到了王府前厅,大夫早就候在了那里。他将阿九安置在床上,放下床幔,才站到一边。
大夫利落的诊脉,捻着花白的胡子,坐在桌边仔细地开药方。
“王爷,恒姬并无大碍,这几日忧思过度,气血虚弱,需要大补。”大夫对着男子做了个揖,就背着药箱离开了。
倒是赵子卿坐在床边,看着女子略显苍白的面容,微微失神。他抬手抚上阿九的脸颊,细滑的手感一如以往,只是多日不见,她竟会虚弱到晕倒,心里难免不快。
“来人啊,到王妃那里说一声,将库里那只千年灵芝拿过来。”他头也不抬的吩咐道,立马就有一个丫鬟跑了出去。
阿九轻轻的“嗯”了一声,感到浑身都十分的疲惫,轻轻的睁开眼,一下子就对上王爷那双幽深的黑眸。她依然在那双眼眸里,看到了往日所熟悉的担忧和宠溺。
似乎一月未见的委屈全部都涌了上来,阿九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张了张口却是一个字都没说,只是怔怔的看着眼前潇洒不羁的男子。
赵子卿有些惊喜地看着女子睁开眼眸,却立刻察觉到阿九异样的沉默,那句呢喃般的“阿九”就这样压在了嗓子里。他的脸色忽然变得暗沉,难道阿九还在赌气?
偌大的前厅一下子变得死一般沉寂,两位主子都保持沉默,那些丫鬟也纷纷低着头,似乎连呼吸都怕惊扰到他们。
过了许久,阿九终是慢慢的伸手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扭过头去看着王爷,嘴角露出一丝熟悉的笑容。
“阿九还以为又是在做梦,所以不敢轻易出声。因为梦醒了,王爷就不在身边了。”她的语调是波澜不惊,只是声音里却夹杂着一丝疲惫,和几分明显的低落。
阿九伸出手像往常一样,拂过赵子卿头上的玉冠,指尖的温软停留在他的发间,好似不忍离去。
王爷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跟着一怔,灰暗的面色也渐渐变得明亮。他抓过阿九的手放在唇间,一根根亲吻着她的手指。
前厅里诡异的气氛,随着两位主子表现的浓烈谈情说爱,而恢复正常,那些哆嗦的小丫鬟也纷纷松了一口气。
“王妃。”前厅外面传来下人行礼的声音。
王箬芝迈着小碎步,踏进前厅的时候,恰好看到这一幅浓情蜜意的画面,面上的笑容一僵,却立刻又恢复正常。
时阿九看到王箬芝的身影,连忙将手从赵子卿的掌心里抽了出来,低着头却遮掩不住潮红的面色。
“王爷,听说阿九妹妹醒了,妾身特地来瞧瞧。灵芝已经派人去取了,妹妹若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对姐姐说。”王箬芝俯身微微行了一礼,脸上的笑意不减,语调也是极其温和,落落大方。
阿九撑着身体似乎想要起来,又坐回了床上,对着王箬芝微微点了点头。
“阿九身体抱恙,不好行礼,还望姐姐见谅。”她微微喘息起来,声音也低沉了下去,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赵子卿连忙坐到了床边,半搂住她。“这些虚礼不做也罢,养好身体要紧。”温热的气息喷吐在女子白皙的脖颈上,时阿九的脸更加红了,变成了好看的粉色。
赵子卿一下子看呆了,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很想就这样低下头去轻吻她的脖颈。
男子身上独有的清香传了过来,时阿九也不禁脸红,她抓住了赵子卿的胳膊,抬起头看着他。
“王爷,你带阿九回芙蓉院好不好?”如水的眼眸里贮藏了恳求,任谁看上一眼都会心软。
赵子卿面上一喜,直接拦腰抱起阿九,就要出门。
王箬芝跟在他的身后,有些不甘心的轻唤了一句:“王爷…”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道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
她站在门边上,暗咬了银牙,双手紧握成拳,漂亮的眼眸轻轻眯起。时阿九一个月未获恩宠,不想这次竟是她亲手抓到花聆,给了时阿九这个见到王爷的契机。连宫里赏赐的千年灵芝都舍得拿出来,一个姬妾倒比她这个王妃还金贵。
一路上,赵子卿都是紧紧的抱着她,阿九将头靠在他的怀里,隐约可以听见男子加快的心跳声,不免轻轻勾起了嘴角。
她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搭上了他的腰,轻声唤了一句:“王爷。”男子轻轻的应了一声。
“我想你了。”阿九将头埋得更深,似乎自己也不好意思说出如此直白的话语。
赵子卿身子明显的一僵,转而又低低的笑开了,另一只手也开始不安分。渐渐下移到她的腰间轻拧了一把,惹来女子一声略显惊讶的娇呼。
终于到了芙蓉院,赵子卿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床榻上,对上她带笑的眼眸,轻轻的拍了拍额前的碎发。
“乖乖的,你现在身子虚。”他看着阿九清亮的眼神,不自然的别开头去,声音里也带着一丝难耐。
阿九“扑哧”笑出声来,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却不准备轻易放过他。拉着男子的大手,让他坐在床边,伸手掰过那张如玉的面庞。
女子无辜的瞪大了眼睛,似天真无知的少女一般说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王爷看着她没说话,阿九脸上的笑容变得越发灿烂。“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软软糯糯的语调,好像一把火,轻易融掉了听者的心。带笑的眉眼,像一种致命的召唤。即使不用刻意去记,他都可以描画出来。原来阿九是在怪他,怪他一个月都不去看她。他的傻阿九。
“阿九。”他终于还是难掩住情绪,轻轻的唤出了两个字,里面注满了浓浓的眷念,似乎将这一个月都未见面的思念,全部都融入其间。
宽厚的大掌慢慢的从她的腰间向上摩挲,温暖的掌心拂过,阿九不禁呢喃出声。年轻的身体是那样的敏感,只是普通的抚摸,都让她感到一阵战栗。
阿九微微弓起后背,却是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双手十分自然的环住男子有力的腰肢,拉近两人的距离。
幽幽的淡香飘了过来,赵子卿感到身体一阵火热。美人在怀,他早已情动。低头寻找阿九的唇,轻轻吻住。柔软的触感,一如以往。一个月未碰的身体依然是那样火热,他不禁加深了这个吻。
另一只手自然的抚上她的后脑,灵巧的舌头伸出,并不急于进入,而是细细的描摹着阿九的唇形。转而撬开她的贝齿,细细的和女子的舌头纠缠。直到两个人都有些窒息的感觉,他才离开那令人着迷的红唇。
赵子卿将阿九松开,让她平躺在床上。四目相对,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一丝疯狂的想念。
他抬起手,轻轻的盖住阿九的眼眸,低下头又是一个深吻。另一只手已经开始不安分的在她的身体上游走,摸索到女子的腰间,开始解她的衣带。
隐隐可以听到男子加重的喘息声,阿九闭起眼眸,让她的感觉更加敏锐,男子的每一个动作,都能引起身体微妙的变化。眼皮轻颤,男子掌心的温软不时袭来,让她既兴奋又莫名的慌张。
带着前世的记忆,用这一世的身体和赵子卿交欢。阿九不知道自己会有怎样的变化,现在却只能忠于自己的身体。
“阿九姐姐——”哐嘡,门被推开,一位身穿蓝衣的女子火急火燎地闯进屋来。
赵子卿的喘息声戛然而止,室内一片寂静。他咬紧了牙关,忍住想杀人的冲动,微微直起身来,却是深吸了一口气。
被人撞破的欲望,让他有一瞬间的难堪。时阿九的脸色也变得尴尬起来,重获光明的眼睛,有些不适应刺眼的光亮,微微眨了眨,才看清来人,原来是新晋受宠的一位姬妾。
“斐姬妹妹,有事儿?”阿九淡淡的开口,和斐姬对视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手却趁机悄悄的移到王爷的手背上,轻轻的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