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卿总算是冷静了下来,抓住阿九的手,惩罚性的紧握了一下。转过头去,刚准备开口训斥。
“哇——”不想那斐姬竟是径自的哭了起来,声音娇柔,无比伤心的模样,简直就是如丧考妣。
“阿九姐姐,我听说你晕倒了,就想着赶紧过来瞧瞧你。正好王妃姐姐派丫头送灵芝过来,我就自告奋勇的送过来,顺便看看你。”斐姬手里拿着锦帕,小心翼翼的擦拭着脸上的泪水,梨花带落雨的模样,十分惹人爱怜。
她柔声的说着,还时不时张着泪眼汪汪的大眼睛看向王爷,撅着红唇。
赵子卿十分烦躁的皱着眉头,被撞破了好事不说,还要听着嘈杂的哭泣声,他的头开始疼痛起来。

006 拜见夫人

气氛一时有些僵持,没人搭理闯进来哭泣的斐姬。时阿九的嘴角始终带着柔和的笑容,淡淡的看着她。赵子卿也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王爷。”屋外传来一个小厮压低的声音,似乎怕惊扰了屋里的主子们。
“进来。”赵子卿收敛了脸上不耐烦的神色,无力的挥了挥手。
“刑部大人派人前来恭请王爷,说是有要事相商。”那个小厮刚跨进门来,就不敢往里走了,直接跪下禀报。
“知道了,你先去吧,本王马上就来。”赵子卿的眉头一挑,随意的打发了人。却是有些不放心的看着床上侧坐的女子,眸中带着些许的不安。
“王爷去吧,政事要紧。”阿九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挽留,只是乖顺的看着他。顺手将额前挡眼的碎发别到耳后去,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明媚。
赵子卿看着她这个随意的动作,心里一荡。如此温柔的阿九,身上总带有一种别样的诱惑,喉结禁不住滑动了一下。
他抬手轻拍了两下阿九的手背,别过头去不再看她,低声的说道:“等我回来。”就大跨步的离开。
阿九一直注视着男子脚上绣有精致花纹的靴子,渐渐消失在视线中,她才微微撇过头来。抬起眼眸,就这样波澜不惊的看着眼前的斐姬,半温不火的眸光直刺得斐姬站立不安。
“阿九姐姐,你也刚醒过来,想来也是累极的,我就不打扰了,先告辞。”斐姬随口说出了一个理由,她实在是不想和现在这样的阿九待在一起,浑身都透着一种不自在。
阿九听了这话,不由得挑起眉头,转而又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手里无意识的把玩着额前垂下来的一缕碎发,目光直直的看向斐姬。
“妹妹这是来看王爷的,还是来看我的?小妮子还真冷酷无情呢!”她的声音有些低沉,听在耳朵里带着一丝不真实,语气半是嘲讽半是娇嗔。
斐姬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听到阿九的话着实一惊,慌张的抬起头又瞬间匆忙的低下去。她不敢注视着阿九的那双锐利的眸,似乎只要看着那双眼眸,所有的心思就都无所遁形。
阿九挥了挥手,抬手捏着皱起的眉头,心头一阵无力。
“去吧。姐姐跟你说笑的,别放在心上。”她的声音也显得些许疲惫。
斐姬听到这句话,如蒙大赦,连忙迈着小碎步离开了。那道纤细的墨绿色的背影,很快的就消失不见,似乎有人在后面追杀一般。
阿九看着再次空空如也的门外,嘴角划过一丝嘲讽的笑容。脸上的神色还是没有退却的疲惫,手中被她揉乱碎发却被拉直。手指□发间,似乎想要一根根将青丝理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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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秋的绵雨时节总算是过去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凉。花聆看了看院子里光秃秃的树干,遥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她总算是福大命大,阎王爷没来派鬼差收这条贱命。身上被打的伤口早已愈合,而距离闹出“奸细”那件事情,已经一晃过去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花聆姐姐,王嬷嬷来了。”一个小丫头穿着单薄的衣衫,急慌慌的冲了进来,脸上也是一副惊恐的神色。
花聆连忙丢下手中的活儿,微微拢了拢发髻,对着那个慌张的小丫头啐了一口。
“慌什么,去禀告主子一声。”她虽嘴上说着,动作却是加快了不少,连忙冲到门口站着。
“王嬷嬷,您来了也不说一声儿,花聆好去接您啊。”花聆脸上带着笑容,小心翼翼的走上去,搀扶着走进来的女子。微微打量了一下她,毕竟是下人出生,即使这几年颇有体面,嬷嬷的脸上也出现了些许的细纹。
“得了,就你嘴甜。知道疼嬷嬷。”王嬷嬷身上穿着全新的秋衣,中等偏上的料子摸在手里,带来一阵温凉的舒适感。
她娇嗔的看了一眼花聆,手臂却十分自然的被花聆搭着,很显然十分平易近人的模样。
“主子在屋里歇着呢,我扶您进去!”花聆小心翼翼的替王嬷嬷撩起帘幕,将她搀扶到里屋,才福了福身,默默退了出去。
时阿九早就穿戴整齐,坐在椅子上等着。刚刚听到响动,她就连忙开始着手准备。
“嬷嬷快坐,清祥阁离这儿可不近。”阿九指着身边的椅子,连忙娇声的让她坐下。
那王嬷嬷微微打量了她一下,却是不敢坐下,只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好像随时等着她问话的模样。
“嬷嬷就不用客气了,您就像阿九的长辈一样。”时阿九却是依然坚持让她坐着。一旁随侍的小丫头连忙上前倒茶,又将小桌上的糕点端了过来。
“外面那么冷,嬷嬷喝口茶暖暖身。”阿九看她坐下,又连忙招呼她,脸上的笑意没有一丝主子的高贵,相反一直像是晚辈对长辈的语气。
“恒姬客气了,难怪老夫人总是夸奖您,说您识得大体呢。”王嬷嬷脸上的笑意越发浓烈,那眼角处的粉似乎都要掉了下来,双眼却是炯炯有神。
时阿九淡笑着回了一句,“应该的。”就不免悄悄的打量这位王嬷嬷。
王嬷嬷口中的老夫人,正是赵子卿的母亲。当年的赵王是明国少数几个异姓王之一,因为战功累累,故特赐府邸留守京都。而王妃因为清雅异常、贤良淑德,而被先帝封为清夫人。为了避免王府里有两位王妃而混淆,所以大家都称她为“老夫人”。
而这位王嬷嬷正是老夫人身边的左膀右臂,当年是一起陪嫁过来的,多少荣宠自然不必说。在老夫人身边这么多年了,地位高崇,时阿九自然是不敢得罪。
“老夫人让老身来传唤恒姬,说是有段日子没见了,叫几位主子过去一起乐一乐。”王嬷嬷也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阿九,喝完了手中这盏茶,她才缓缓道明来意。
“那就有劳嬷嬷先头带路了,莫不要让老夫人久等。”阿九连忙起身,脸上的笑意不减。
屋外的花聆听见响动,几步走了进来,恰好听到这句话,也就从衣柜里挑出一件墨蓝色的披风,手脚麻利的替女子穿戴好。
一路上,时阿九都保持在王嬷嬷的左后方半步,不时的和嬷嬷说一些近日来京都里的趣闻。
“昨个儿老夫人才回来,今个儿要妾身们过去,会不会影响到老夫人休息?”阿九微微皱起眉头,脸上闪过一丝担忧的神色,抬起头向着王嬷嬷的方向看去。
王嬷嬷摆了摆手,脸上依旧是明亮的笑容。“不碍事的,老夫人康健着呢,就是久不在京都,有些无趣。遂找主子们去热闹热闹。”
时阿九笑着点了点头,不由得心里暗暗佩服王嬷嬷。王嬷嬷素来以笑面服侍老夫人左右,见人三分笑,底下不少丫头小厮喜欢和她打交道。但是据阿九前世的印象,这位嬷嬷但真是“笑面虎”,责罚起人来,可是不会手软。
和王嬷嬷边走边聊,这不算短的距离,倒是眨眼就到了。眼前正是清老夫人现在居住的地方——清祥阁,清净祥和,寓意美好。
还没跨进院子,就已经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娇笑声,倒是把花园里的奇花异草都给比下去了。
时阿九的脚步一顿,脸上的笑意有些无奈,这清祥阁前世没来过几次,但是心底却是十分惧怕这里的。现在那种感觉又来了,似乎里面住着猛虎野兽。
“恒姬姐姐来了,老夫人可就等着你呢。”其中一个眼尖的姬妾首先看到她,大声冲着屋外喊了一句。
“恒姬快进来吧,别冻着了。”屋里传来女子有力的声音。
时阿九轻轻的应了声,早有人替她打好了帘幕。她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刚跨进里屋,满室的馨香就直直的袭过来。
阿九恭谨的弯身行了一礼,立马有人上前扶她起来。
“恒姬又变美了。”冷不丁这么一句淡淡的话语飘进耳朵里来。
时阿九微微一愣,也不敢抬头,只用余光悄悄的打量着。清老夫人穿着常服坐在上位,光滑的面庞虽然经历岁月的洗礼,却依然不见老态。此刻她正盯着阿九看,晦暗不明的眸光,不由得让人阵阵心惊。
“老夫人谬赞了,在老夫人面前,阿九自叹弗如。”阿九微微抬起的侧脸,显现出一丝惶恐的神色,急忙轻声辩解。
“哎,我是老了,哪有你们年轻人娇嫩。坐吧,天冷不用站着,免得病了。”老夫人并没有再纠缠这个问题,只是伸出纤细的食指,轻轻的指了指下面的位置。
阿九迈着小碎步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的入座。她和老夫人中间只隔了宁侧妃,好在周围姬妾众多,也不需要她再多开口,心里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依旧是得体华服的王箬芝,坐在老夫人的另一边,脸上挂着淡笑,轻轻的对着她点了点头。明艳的赵姬和新得宠的斐姬坐的离老夫人虽有些远,但是却在不停的说话逗乐。一时里屋的气氛倒是显得其乐融融。

007 姬妾斗艳

“老夫人,这次回来可得住久一点,王爷和姐妹们就盼着在您膝下尽尽孝道呢!”赵姬一身粉嫩的罗裙,头上的钗环步摇叮当,满脸娇俏的笑意,让人一看就觉得朝气蓬勃。
她刚说完,立马就迎来底下众姬妾的附和声,顿时满室的笑语盈盈,都是急于在老夫人面前表孝道。
相对还保持镇定的阿九,下意识的看向满脸娇笑讨宠的赵姬,无奈的笑了笑。恰好迎上了王箬芝清冷的目光,笑容微微一凛,转而两人相视一笑,都撇开脸去。
“看着你们姐妹相处和睦,我就放心了。这么久没回京都,一切都变了很多,索性过完年再走。”老夫人也是露出了笑意,手轻抬了一下,即使制止住下面近乎攀比的热闹。
“那敢情好,以后姐妹们可就有地儿看老夫人了,保证老夫人这里日日都是欢声笑语的。”斐姬也不甘示弱,今日挑了一件嫩黄,更衬得她小女儿娇态尽显,脸颊上的红晕,自是得宠的表现。
老夫人听了这话,也就轻笑出声,笑容里带了一丝爽朗,清亮的目光一一扫过桌边的众姬妾,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状似无意的低头喝了一口茶,笑意有些僵在脸上。“箬芝、宁儿跟恒姬,怎么这会儿倒不说话?你们三人可是最先进府的。”老夫人的声音不疾不徐,也猜不透她到底是何用意。
底下正笑闹的姬妾们也都是一顿,小心翼翼的看向老夫人,又将目光从被提到的三人身上挨个扫过,面色各异。
阿九微微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唇角流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老夫人对她们三个的称呼,还真是令人寻味。先是亲昵的“箬芝”和“宁儿”,到了她就变成了“恒姬”,差别待遇。
王箬芝并没有出现慌乱的模样,而是神态自若的拿起一旁的茶壶,小心翼翼的替老夫人倒茶。
“母亲这样说,可就是错怪我了。妹妹们进府时日不多,您看着应该更新鲜些,要是我成天杵在您面前,那不是讨打吗?”王箬芝顺口的叫着“母亲”,脸上露出几分调皮的笑容。
老夫人重展欢颜,十分自然的接过王箬芝奉上的茶水,满脸的慈爱。
“可不是,妹妹们一听说老夫人回来了,可都急着往您这清祥阁来呢。妾身可不敢挡了众妹妹的道。”宁侧妃也是巧笑着回答,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桌上的芙蓉糕,放进老夫人的碗里,笑意温婉,丝毫不见妒意。
“瞧瞧你们这些做姐姐的,各个伶牙俐齿,一点亏都吃不得。”这次老夫人是彻底高兴了,左右两边王府最高贵的女人都来奉承她,自然是眉开眼笑。
阿九细细的品了一口茶,唇角也流露出一丝笑意。最先进王府的人当真都是人精儿。王箬芝和宁侧妃说话都很有一套,三两句就把立场表明了,至于唯剩下她没表态,异常的显眼。
“那也是老夫人疼妾身,要不哪儿敢啊?老夫人惯会疼人儿,妹妹们都想讨您的赏呢!”阿九嘴角弯起的弧度变大,眨着眼眸娇俏一笑,带头开始起哄。
果然底下的气氛再次变得热烈,不少姬妾一听说有赏,更是卖力的讲着笑话,直逗得老夫人笑开了怀。
倒是在一边伺候的王嬷嬷,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阿九,脸上深思的表情一闪而过,转而又恢复亲和的笑意。
说笑了一阵,老夫人饮了一口热茶,忽然又轻叹了一口气,满脸的抑郁。
“我这个母亲回来了,儿子倒是跑出去一个月还不见影子。幸好你们陪着我解闷儿,要不可真成了孤家寡人。”她的语气一下子又变了,竟是有些伤感起来。
阿九一阵莞尔,女人的情绪说来就来。转而心头又涌上一丝错觉,后背似乎还残留着赵子卿手抚上的温度。
刚才还热烈的气氛,再次陷入尴尬,母亲抱怨儿子,她们这些道行浅的姬妾,也不敢轻易开口疏导。万一触了霉头,可就得不偿失。
“母亲快别这样说,王爷也是公务缠身,平日里要是在府上,估计早就赖在这里不肯走了。”王箬芝连忙开口,语带娇嗔。
底下也响起稀稀拉拉的附和声,各个却不敢再乱开口。
“老夫人可真是,又在唬妾身。这边在怪王爷,那边可心疼的紧。您这么说,下面是不是就该问问王爷来信了没?吃得可好?穿得可好?”阿九夹了一块红枣糕,细细的咬了一口,面带笑意有些调皮的晃了晃筷子。
阿九这一席话,又将气氛调解了过来,老夫人脸上的失落也消失了,淡淡的点了点头。
“箬芝,再过两月萧家世子抓周,礼物可备好了?”老夫人喝了口茶润润喉,这才转到正事儿上。收起脸上的笑意,目光严肃的转向一边的王箬芝。
王箬芝连忙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筷子,恭谨的回答:“特地从南方请的师傅,打造了一块精巧的观音像,又去穆国寺开了光。”
萧王府在京都也是十分得势的异姓府邸,如今在圣上面前极为得宠,礼物自然不可轻慢,所以她们才会如此重视。
老夫人沉吟了片刻,脸上的面色稍缓,微微点了点头。
“开光的玉像也是极珍贵的,想来也够分量了。但是赵萧两家与其他府的情分自是不同的,内院再出一份礼吧。私下送给萧王妃就可。”老夫人轻轻的开口,目光在阿九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众姬妾都是低下了头,不敢再与她对视,阿九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多变化。
“母亲说的极是。”王箬芝轻轻的舒了一口气,玉像算是通过了,至于剩下的这份礼就看老夫人要什么了。
老夫人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伸出食指轻轻的敲着桌面,生生的在磨别人的耐心。
“听说恒姬的刺绣,在整个京都都是闻名的,所以想让恒姬费点心。恒姬最近有空闲吗?”老夫人的语气波澜不惊,似乎是在询问阿九。
底下又是一片死寂,不少姬妾大着胆子看向阿九,甚至有人脸上露出一丝愤愤的神色。好像阿九捡了多大便宜似的。
“老夫人的吩咐,阿九必当竭尽全力做好。”阿九慎重的站起身,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脸上依然看不出表情,不骄不躁。
老夫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轻轻的点了点头,嘴角也露出些许的笑意。
“就纳双鞋子吧!萧王妃可对那些精致的绣品情有独钟。”她立刻决定了下来,语意中也带了一丝欣喜。只是眼眸却不禁轻轻的眯起,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看向阿九。
阿九依然低眉顺目的站在一边,也不甚在意。
礼物定下之后,众人坐下又吃了些茶就散了。三三两两的姬妾都携伴离开,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倒是清祥阁里,一下子变得寂静下来,阵阵若有似无的香风拂过,却不再有佳人的娇笑声。
老夫人有些无力的歪在躺椅上,身上的外衫已经褪下了,脸上也尽是疲惫,一点都没有刚才的气势。王嬷嬷正蹲在她的脚边,轻轻的替她捶腿,看到她这么劳累的样子,也是心有不忍。
“老夫人刚回来就该歇歇,何苦去应对这些小丫头。”王嬷嬷的话语里带了一丝轻柔的责备和浓浓的担心,常年不在京都,老夫人的生活也不是那么自在的。
老夫人微微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长叹了一口气。“还不是我不放心嘛,当年的事情想起来我都觉得后怕。”话语里满是叹息和疲惫,在王嬷嬷面前她也变得随意许多。
王嬷嬷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就陷入了沉默之中,闭口不再提及。
“你觉得她怎么样?”良久,老夫人低哑着声音开口,好似快要睡着了。
王嬷嬷的眉头轻挑,虽然老夫人未指明是谁,但她已经猜出了。“不好说。”最终也只模棱两可的说出这三个字。
老夫人忽然睁开眼睛,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冷哼了一声。
“只要她以后安安分分的,我也不跟她计较。当年子卿为了她,都想着要抛弃一切跟她私奔。就她时阿九,也配我儿子对她动情?”似乎说到了禁忌的地方,她一下子坐了起来,脸上不满了愤愤的神色。转而又闭上了嘴巴,烦躁的叹了一口气。
一边的王嬷嬷彻底沉默了,只专心的捏着老夫人的腿,心里却是默念一句“造孽”。
当年赵子卿正是意气风发之时,下去审查偶遇时阿九,竟是一见倾心,两人互许终身。时家那样的家世,自是配不上堂堂王爷的。为此赵子卿曾对时阿九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并要为她放弃一切,与她私奔。
幸好被老夫人及时知道了,二人就是在这间屋里,长谈了将近一个时辰。谁都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只知道王爷出来之后,就放弃了和阿九私奔的念头。
为此老夫人和阿九的关系一直不咸不淡,最终王爷还是将阿九抬进了门,好在老夫人常年不在京都,两人也未发生过大摩擦。

008 克减用度

第二日一早,王嬷嬷仔细地伺候着老夫人洗漱完毕,用膳之前惯例的以茶漱口,老夫人含了一小口在嘴里,秀气的眉头却是皱紧了。
王嬷嬷立马递上小碗,老夫人将水吐掉,拿起一旁的方巾将嘴角擦干净。
“东西还没收拾好么?怎么这茶竟不是往日的?”老夫人淡淡的问了一句。
匆匆回到京都,难免会准备的不充分,昨日她就发现茶水不是往日的,今早上竟还这么不爽口。
王嬷嬷微微抬眼瞧了瞧老夫人,又立刻低下头去,稍微跨上前半步,伏在她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老夫人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紧皱的眉头却没有松开。
恰好早膳已经摆上桌,王嬷嬷搀扶着老夫人入座,古色古香的檀木桌上,只摆了四个小菜,显得些许的空旷。
王嬷嬷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却还是低头不说话,只小心翼翼地布菜。
老夫人一个字都没说,只简单得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不再动。
几个丫鬟手脚麻利得将碟碗收拾下去,老夫人挥退了那些伺候的小丫鬟,单独留了王嬷嬷在身边。
“王家培养出的嫡女真真不一般,怪不得当初连都二皇子都想要娶进门。”老夫人冷哼了一声,面上也冷了三分。
王嬷嬷轻叹了一口气,默默得走上前去。“都怪奴婢不好,路上走得匆忙,茶叶没带过来。”
老夫人摇了摇手,脸上露出些许不耐的神色。
“明理的人知道她这是响应王爷勤俭节约,不知道的还以为赵王府快要坐吃山空了。茶叶用得都是次等的,早膳也只有寒酸的四个小菜。”老夫人习惯性的端起一旁的茶盏,似乎想起什么,又随手丢在了一边。
“王家势大,嫡女各个都眼高于顶,我们这位王妃又是在亲娘身边长大的,性子自然也傲了些。”王嬷嬷轻轻的提醒,老夫人也是受不了王妃的手伸得过长。
老夫人没有再多说什么,清亮的眸子中闪过一道精光。
“这院子里要是一家独大,就有些寂寞了。”她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再次捧起茶盏,皱着眉头慢慢咽下一口茶水。
王嬷嬷只静立在一边,不作任何表示。
***
自那日众姬妾去清祥阁笑闹了之后,赵姬和斐姬一个赛一个似的,争抢着来串门儿。几乎每日下午都可以听到从清祥阁内传出的娇笑声,倒是领命绣鞋的阿九和忙于内院事物的王箬芝,推辞没来。就连宁侧妃也说身上不舒服,几日未露面。
一切都似乎真应了那天的玩笑话,三位最先进府的女人,安分守己得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倒是这些明媚动人的新人按捺不住。
这几日那些姐姐妹妹都去了清祥阁,倒是让芙蓉院变得安宁了,时阿九也懒得理会,只抓紧时间找线裁布,仔细地绣着花样子。
花聆端着一个青花瓷碗走了进来,幽幽的香甜味远远的飘了过来。
“主子,喝口燕窝暖暖身吧。”花聆将手中的碗放到阿九的手边,顺手拿起一旁已见雏形的虎头鞋。
小巧的鞋子恰好够放在手心里托着,异常的精致玲珑,憨头憨脑的小老虎半趴在鞋头,好不可爱,让人爱不释手。
“主子,你的手可真巧。”花聆的眼中露出赞叹的眸光,抿着嘴轻笑。
阿九拿着汤匙一勺一勺的舀着燕窝,听到花聆的夸赞,也只淡淡的笑了笑,不以为意。
“这手艺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只要勤下苦工就成。”阿九随口说着,再了得的手艺,关键时刻,也保不了命。
“这血燕窝是上好的,依王妃的性子,是万万舍不得的。不知又是哪位妹妹来献殷勤?”阿九微微扬起空空如也的碗,脸上闪过一丝挪揄的笑容。
时阿九重新获宠,王爷把王妃都晾在了一边。这些早已在王府上下传遍了,所以不少未得宠的姬妾都送上珠宝吃食,来讨好时阿九,希望能为她们在王爷面前说几句话。
却不想花聆放下手中的虎头鞋,娇嗔地瞪了一眼。
“主子,这是哪儿的话,那些人的东西,花聆也不敢给主子啊。”花聆心里跟明镜似的,那些敢和主子争宠的人,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收东西的。
“哦?”时阿九有些惊诧的挑了挑眉头,她实在是不知道,这府上除了想巴结她的那些妹妹们,还有谁能记得她这个人。
“主子,您肯定猜不到,是老夫人吩咐王嬷嬷,特地让厨房做了,再让奴婢端回来的。”花聆眨了眨如水的眼眸,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阿九的手一滑,那碗就落到了小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老夫人?”她嘴里只呢喃了这两个字,就紧皱着眉头没有说话,脸上露出少许严肃的神色,显然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前世时阿九和老夫人之间,算不上两看相厌的程度,但也绝对是不咸不淡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今日却送了这么精贵的燕窝来?
“主子,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花聆瞧见她的神色,也渐渐慌了手脚,连忙凑到她的跟前低声问了一句。
时阿九回过神,淡淡得摇了摇头,重新拿起未完工的虎头鞋,继续绣着花样子。
快到傍晚时分,阿九放下手中的绣活,轻轻的伸了伸胳膊。看着一边精致的虎头鞋,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做惯了宠妾,手都有些生了。
“主子,绣好了?真漂亮。”花聆连忙小心翼翼的托起绣鞋,翻来覆去的看着。
“鞋面上还差点儿,这锁子锦可还有剩下的?”阿九拿起放在一旁绣了一般的布料,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