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碧霄依旧是那四平八稳的笑容,亚麻色的短发可能因为早上起来还没来得及打理好,所以略显得有几分凌乱,“颜叔你说笑了,我怎么会跟小孩子计较呢?”
于是颜照的脸又黑了。
颜天明弯下腰,把那只拖鞋放到江碧霄脚边,声音也压着,“碧霄,你还是穿上吧,现在冷得很。”
因为弯腰俯身的动作,男人那薄薄的针织衫便落下了,透过敞开的领口能够看到昨天他看到过的锁骨,隐隐还瞧得见健硕紧致的胸膛,被阴影覆盖着的苍白,看上去似乎更有魅力。
男人修长的脖颈,雪白的耳垂,还有一缕掉落在颈边的黑发……
江碧霄忽然觉得这个时候这个男人才有了传说中的魅力,那天才的设计师,每一件作品都才华横溢,让人惊艳不已。听说自己的母亲曾经是他的合作伙伴。
他愣了一下神,才把脚放回自己的拖鞋里。
男人已经直起了身子,唇边还带着笑,似乎一脸的轻松,根本不因为自己为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折腰放鞋而有任何的异样。
江碧霄明白章毓秀说的那句话了,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
只是他并不喜欢性格太软弱的男人,那只会让他觉得好欺负。
“谢谢颜叔。”
“不用这么客气,一家人嘛。”颜天明看着江碧霄笑,自己也笑起来,只是忽然之间一根擀面杖朝他飞过来,他连忙接住,转眼一看,却是颜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眼睛里有伤心有失望,还有让他觉得心惊的恨。
男人一惊,伸手就要去抓住颜照,谁知道颜照几步迈进了自己的房间,用力地甩上了门,整个过道里都听到“砰”地一声。
颜天明皱了皱眉,对颜照的举动有些不满,可是又不好说什么出来。
江碧霄竟然转过来安慰他,“颜叔,颜照还小,慢慢来,我叛逆期的时候也这样。“
于是颜天明终于悟了,原来是叛逆期啊。
他忘记了,自己已经三十七岁,是一个很老很老的男人了,跟孩子是有代沟的。
“我竟然还没你想得宽,真是——人老了就不中用了……”颜天明自嘲地摇头,转身想要下去,厨房里还等着他忙呢。
岂料江碧霄竟然又叫住了他,“颜叔,你等等。”
颜天明疑惑地又转身,那一抹面粉留下的白在脸上格外显眼。
江碧霄温温雅雅地笑着,抽出一张手帕来,走到面前,竟然伸手用手帕帮他擦了擦脸颊上的一点污迹。
男人愣愣地看着他,有些愕然,直到江碧霄的手离开了他都还没反应过来。
江碧霄不动声色地继续笑,“好了,现在干净了。颜叔?颜叔,你怎么了?”
颜天明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摇头,这年代,身上带着传统的手帕的少年都是好少年啊,文艺范儿。“抱歉,还没人对我这么亲近过,颜照那小子就是个冒失鬼,比不得你细心。唔,你这样温柔的少年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的吧?挺好。”
“我只是懂事比较早而已。”江碧霄心里颇不以为然,他看着男人那张雅俊漂亮的脸,笑得爽朗,看上去真的就是一个阳光的好少年,“颜叔,你去忙吧,我还要去换鞋呢。”
见少年一指自己的拖鞋,颜天明什么都明白了,朝他点了点头,“去吧。”
于是他转身走了,江碧霄的门也关上了。
只是那门关上之后,清雅的少年看着自己手上的那张手帕,嫌恶地皱着眉头,一甩手就直接将它丢进了垃圾桶,踢掉了拖鞋,再也不看一眼,赤着脚踏在地板上,看着穿衣镜里的自己,特意勾出了一个大大的灿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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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小白脸

颜照在房间里自己关了自己很久,颜天明怎么敲门他也不开,直到中午他才自己出来,颜天明见了有些无措,“阿照,你饿了没?”
颜照瞥他一眼,摇头,“我出去了。”
他穿着厚厚的衣服,只是表情有些黯淡冰冷,男人并不知道该对他解释什么,尤其是在章毓秀跟江碧霄都在场的情况下。
江碧霄想起今天早晨这个小子张牙舞爪的凶狠模样,暗地里挂了一丝冷笑,不动声色地址望着颜天明,唔,他这个父亲的角色,挺难的呀。
颜天明不好说话,倒是章毓秀在一边开口了,“记得早些回来,晚上我跟你父亲不在家,你跟碧霄得自己照顾自己——”
“不用你管。”冷冷的、生硬的四个字,将章毓秀接下来要说的话全部堵了回去,颜照转身摔上门就走了。
男人的面上有些挂不住了,有些烦闷抑郁,又有些抱歉,“毓秀,他……”
“没事,叛逆期吧。再说我跟他本也不亲厚。”章毓秀倒是看得开,“你也别刻意冷待了他,他不过是个孩子,现在不懂的事情还多。只是他这样一个人跑出去真的没问题吗?”
“他习惯往学校跑的,这倒是不担心。”在这方面,他倒是挺了解这个孩子的。最近事情也多,他有些□乏术。“一会儿就要去酒会了,我们也准备吧。碧霄,如果阿照回来记得多照看他一些,他毕竟还小。”
江碧霄坐在沙发里,捧着一杯热热的牛奶,那笑容竟然跟牛奶一样带着暖香似的让人如沐春风,“颜叔放心好了,同龄人最有共同话题了。”
颜天明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扶着章毓秀上了楼。
出家门的时候,天又开始下起小雪来,昏昏暗暗的,反倒让男人有了一种安宁的心境。
他在檐下望了一会儿,回头就看到章毓秀过来了。
恍惚间他又看到了那个当年在T台上风姿妩媚缱绻动人的女人,她穿着一身有些素净的浅青色,像她这个年纪的女人,最能够穿出旗袍的风韵,淡妆轻抹,多一分会显得妖艳不端庄,少一分就则显得寡淡无味,就这般水色轻点,反而衬出她时光沉淀下来的美丽娴静。
“章……”他险些又要喊错,幸而此时章毓秀已经走到了他身边,拍了他的手臂一下,只睨着他。
“你又想喊什么呢?”章毓秀看他那讷讷的神情,竟然忍不住笑起来。
男人少有这么木讷的时候,多半只是因为章毓秀是自己曾敬仰的学姐,所以难得地起了些晚辈的不知所措。
“毓秀,快进车里去吧,你嘴唇都冻青了。”
颜天明今天穿着一身银灰色的枪驳领西装,里面挂一件同套的背心,西装裤笔直笔直地,更衬出男人腿的修长笔直,他的西装上衣是三排扣,左胸前是一朵新鲜的微蓝的小花,整身装束让他显得比真实的年龄年轻了许多,男人的眼底沉着岁月打磨留下的温润雅致,那是一种阅历堆砌出来的眼光,只是淡淡地,不卑不亢。
章毓秀打量他几眼之后才咳嗽了几声,由他扶了一把才钻进车里。
颜天明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边的碧霄,笑着对他挥了挥手告别,才进了车,踩下油门。
“你啊,其实挺不服输吧?这么大的人了,越活越回去。“章毓秀看着前面淅淅的小雪落在挡风玻璃上,又被不断挥动的扫雨器刮走,唇边只是带着笑。
“……我只是觉得挺讨厌那小白脸来着。”颜天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挺直的鼻梁,眼光一转,在后视镜里看到越来越远的别墅,雪粒子落在车镜上,让他有些看不清楚。
是他看错了吧?
竟然好像看到碧霄那孩子懒懒倚在门边,挂着冷笑。
他内心有些不安,按了按自己额头。
章毓秀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只是有些冷,忙紧了紧自己披着的雪白皮毛坎肩。
颜天明把车内的空调又开大了一些——真的不是以前的章毓秀了。
“以前大冷天我都敢穿着夏装在T台上走,现在老了……”章毓秀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不由感叹着。
“毓秀你别瞎想,今天的酒会上,你依旧是最夺人眼球的那个。”颜天明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在安慰她,他知道,章毓秀活不过这一年了,她早就是晚期,根本救不回来了,她自己也不想忍受化疗的折磨,女人都是爱美的,尤其是章毓秀,最受不了那种折磨。所以她认命了,她在等死。“阿照告诉我,我是比谁都年轻的老妖精,你也一样的。毓秀,你别睡,还有酒会呢。”
“放心好了。我就算会死,也不是现在。”章毓秀笑得温婉,只是靠着座椅闭上眼。
车里安安静静地,黑色的雪佛兰在黑暗里沉沉前行,漫天的雪又大了。
到酒会地点的时候,颜天明抬腕一看,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似乎还不算太迟。
“水越”会所门口停了许多的车,一辆接一辆都是名车,他的车在这里看上去好像不是那么显眼。
只是他的车停下来的时候立刻就有会所的侍者过来引路。
颜天明走到另一边,开了车门,让章毓秀挽着自己的手臂进入了酒会现场。
门口的大理石柱上镶着镏金花纹,盘了一圈又一圈,难看地华丽。
颜天明有些不屑这样的品味,却又无话可说。
临城是国内著名的时尚之城,众多国际知名时尚品牌都在这里落户。
国内的服装界是以颜天明目前供职的“晋初”集团马首是瞻,不过新近两年也崛起了不少新兴品牌,只是颜天明目前还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只除了一个——四国。
“四国”大概是四五年前发展起来的品牌,公司规模似乎也算不得大,颜天明没出名之前也为不少小公司服务过,所以“四国”在他看来也就水平一般,根本比不得“晋初”,可是颜天明偏偏记住这个公司了。
去年春初的时候,这家公司抢走了“晋初”一笔大订单,差点让“晋初”老板张恒易把办公室砸了,那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四国”,而现在——他记住这个公司只因为它的老板——魏南璋。
一个抢了自己老婆的小白脸。
颜天明不是不恨的,男人都是要面子的,魏南璋这是在打自己的脸。
他们走进酒会场的时候,只听细语不断,身周是衣香鬓影,这里汇聚的都是时尚界的名角儿,大家趁着过年出来聚聚,也联络一下新一年的各种情报。
这是惯例了,只是今年有些特别。
这酒会无疑都是为时装界大腕儿们准备的,包括服装公司的老板,一些著名的设计师,还有一些名模,没有点身份地位不可能进来。
按理说,名模可能是换得最勤的,但是老板跟设计师一直就那些,也不怎么变动,今年加了一家“四国”。
“晋初”的老板张恒易,是个很有霸气的男人,看那啤酒肚就知道了,这样的男人偏偏穿着一身修身黑西服,反衬得这有些秃顶的男人更加地黑了。
颜天明暗道这世道难混,国内龙头的“晋初”的老板竟然就是这幅德性,真是——让他不知从何吐槽了。
见到颜天明来,张恒易怀抱着一个正当红的名模就对他举了举杯,“哟,颜大师,你来得可是迟了些!”
颜天明苦笑,跟章毓秀一起走上去,“张总,你又来抓我现行了,又叫什么大师,叫老颜不成么?”
张恒易抖抖那肥肚皮,“谁敢叫你老颜啊,这不得叫老了又来难为我吗?对了——这位是……”
他的目光转向了章毓秀,他怀里搂着的那个名模也看向了这个清淡素雅的女人。
“这是我妻子,姓章。”颜天明大大方方地介绍,倒叫张恒易有些挂不住面子。
“抱歉,我以为你——”张恒易想了半天,没想出什么好说辞来,只好道,“哈哈,女人如衣服,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章毓秀那眼神浅浅的,却有些冷,被这样说,是个女人就会不高兴。“张总说笑了,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章毓秀是什么人?
这种圈子早就是混惯了,只是她洁身自好,从不曾跟张恒易怀抱着的女人一样出卖自己。对这种人,章毓秀一向是看不起的。
只是她人也圆滑了,当年要是听到这种话摔脸子就走了,但现在得顾及到颜天明的面子,是以她只是意味深长地来了这么一句。
旁边又一个油头粉面西装革履的走过来,“张总这里正忙呢,我怎么觉得久久没有看到四国的那个家伙?”
“你说姓魏的那个?不就是个乡巴佬吗?”张恒易很是轻蔑,喝了一口酒,那眼神有些狠。
颜天明挽着章毓秀,不动声色地准备撤。
谁料那刚刚过来的小眼睛男人竟然看见了他的动作,“对了,颜大师您跟这姓魏的之间有仇的吧?听说她抢了你的前妻?”
这话听来尤其刺耳,颜天明回转身,忍住一巴掌给这王八蛋扇脸上去的冲动,很有修养地整了整自己颈上的金属色领带,“钱经理说笑了。”
姓钱的似乎还想套两句,结果张恒易一脚给他踩过去,竟然反过来给颜天明赔笑,“颜大师你可别在意,老钱就这破嘴,哪壶不开提哪壶的。”
章毓秀在一边笑看着不说话,T台上的人更新换代总是那么快,都没人能够认得她了。
不过也好,证明她的风格已经变了。
而颜天明,笑睨着那钱经理,“不妨事的。”
他颜天明就是“晋初”的金字招牌,活生生的一棵摇钱树,张恒易哪里敢轻易就开罪了他?
他终于能够顺利地转身,这时候整个酒会场上突然就有些寂静。
章毓秀与颜天明同时扭头朝门口看去。
那是一个很入时的年轻男人。
挂着镏银链子的小皮掛,里面是件纯黑无花衬衣,胸前的扣子故意解散了整整三颗,整个前襟都露出一条缝来,脖子上挂着的却是枚月牙儿形状的黑石头,一只袖规整地放下,另一只袖子却松松地挽起来一半,露出那缠着墨蓝色织花腕巾的有力的手腕。
这男人是上斜眼,眼角往上挑着,无端就给人一种睨视的感觉,眼神很亮,很利,带着一种猎人的自信,眼黑多于眼白,又让人觉得很深邃很危险。
他一角的嘴唇翘起,是抹不羁的笑容,环视了周围一圈,根本不理会站在自己后面半步的妆容精致的女人,那目光直直就落在了颜天明身上,“哦,颜大师又找到了新欢啊?”
魏南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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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魏南璋灌酒

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魏南璋给颜天明打招呼的这一幕,落入了早已经准备着观望事态发展的人的眼中,顿时就显出了几分挑衅的味道。
众人都等着好戏开场。
四国的老板,晋初的第一设计师,设计师的前妻和妻子,这场戏,不收门票简直亏了啊。
颜天明看到苏然那精致的妆容,就觉得好笑,他竟然觉得自己不生气了,明明之前还是满腔的怒火,可是魏南璋开口挑衅的一刹那,他竟然反而可怜起这个女人了。
她都三十好几了,接近人老珠黄,她飞蛾扑火似地跑到魏南璋这样年轻有为的人身边去,最后又能有什么下场?
魏南璋就是她的一团火,能够把她那本来就残损的翅膀给烧焦了。
身边的章毓秀是第一次见魏南璋,只觉得这个年轻人的品味还不错,竟然先感叹了一句,“真是世上新人赶旧人,这年轻人,听不错的样子。天明你可是比不上了。”
颜天明跟章毓秀那是多年的合作伙伴了,闻言也收回了各种外露的复杂情绪,淡淡瞥了魏南璋一眼,发现这个妖邪的男人竟然还看着他,并且唇角轻挑着,说不出地轻慢。
“魏总说笑了。”
管你什么话,老子只这一句,能挡万千攻击。
颜天明这么多年在职场上混下来,就学会了三句话——“抱歉”、“谢谢”、“您说笑了”,一般不是什么特殊的情况都能应付过去。
显然,男人并不当魏南璋此事有多特殊。
魏南璋那狭眼眯了一下,轻笑了一声,回身伸出自己的手臂让苏然挽着,算是正式进场了。
只是他是向张恒易这边走来的。
“四国”规模虽然已经很大,但是跟“晋初”比自然是只能屈居于下,张恒易也是这场年初酒会的第一发起人,按理说来了的老总都要给他打个招呼的。
苏然是个瓜子脸的女人,一双杏眼水汪汪的,身材挺娇小,画着浓妆,原本应该算是艳丽,但是她已经三十好几了,还画这种二十几岁的年轻女人才画的妆,看上去只有一股装嫩的恶心气,大约她是想与魏南璋匹配一点吧?
毕竟,魏南璋只有二十□岁的样子。
章毓秀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这对胆子倒是大,竟然明目张胆地就来了,不过——他们不怕得罪张恒易?”
“张恒易是个见钱就眼开的,只要魏南璋答应跟他合作,他有什么不肯的?”颜天明考虑着最近的行情,斟酌着说了一些,“四国虽然没有晋初大,但是胜在有活力,晋初……已经烂得差不多了。”
章毓秀心里一惊,转眼去看男人那幽深的目光,忽然掩唇笑起来,“原来你已经不是无害的小绵羊了。“
“我只是考虑得多了,再说——张恒易那样子,谁都看得出来吧?”
颜天明挽着章毓秀,两个人竟然坐到了餐桌边。
现在本应该是午饭时间,他们其实还饿得很呢。
颜天明很细心地帮章毓秀往盘子里放东西,“你身子弱,别吃些太凉的……”
章毓秀跟颜天明之间没有感情,可是他们的相处在外人看来却极其融洽,就像是已经结婚了很多年的夫妻。
周围心眼多的人都不禁怀疑起来,颜天明看到自己的前妻竟然公然与奸夫魏南璋一起参加酒会而不生气,并且与自己的再婚妻子关系这么好——而这个章毓秀……是颜天明以前很好的合作伙伴?!以前他们还传过绯闻来着……
看样子,颜天明也不是什么清白东西,还以为只是他前妻苏然出轨了,结果似乎是这两人都出了。啧!
男人专心挑着东西,穿着西装礼服似乎并不适合做这些活儿,可由颜天明做来却显得流畅自然,生不出任何的违和感。
颜天明的业内的设计向来是以大胆出名,但是他本人的穿着却是极为保守,不像是魏南璋,一个老板也穿得那么时尚。
章毓秀跟颜天明都没打算去那帮浑身铜臭味儿的商人中间打转周旋,只想安安心心在这里吃一会儿,谁知道天不从人愿,偏偏就有人想要他不安生。
姓钱的那个在那边喊着他,似乎在招呼他过去,那边的几个大服装公司的老总也聚在那里,都端着酒杯说话,说着说着又笑起来,好几个人转过头来看他。
而颜天明极为不喜欢的那个魏南璋,却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红酒杯,一直微笑着。
张恒易朝他一挥手,于是他不去也得去了。
颜天明放下刀叉,很抱歉地朝章毓秀一耸肩,“那边又喊我呢,一会儿我要是被灌醉了,你就自己找司机,先回去,我住酒店那些也不一定的。“
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男人的酒量只能算是中等,不像是那边的几个酒鬼,二两白酒下去脸都不红一点儿的,颜天明前几年就被灌醉过几次,对这种事都快形成习惯了。
章毓秀自然是懂这些应酬的人,点了点头,目送着颜天明那挺拔成熟的身影沉稳地插入了那些只谈钱的商人之中。
颜天明看着眼前这群熟脸,着实有些头疼,每年都是这些人,似乎不是一般地让人烦恼啊。
“张总,你今年可别跟去年一样,醉了我可是要耍赖的。“颜天明上去就是这么一句,之后转过脸扫了一圈,笑一笑,点个头,算是打招呼。
只有那目光落到那浑身黑色的年轻男人身上的时候才顿了一下,他皮笑肉不笑,“啊,魏总好。”
“恩,颜大师好。”
典型的假惺惺。
魏南璋的声音很好,带着点隐约的沙哑,不清越,不甜腻,也没有女气的感觉,跟粗犷也沾不上边,只是淡淡的沙哑,但是又能够听清晰,像是磨砂一般。简而言之,这男人的声音很性感。
只是声音虽好听,话里却是带着恶意。
听那上翘的尾音就知道了。
张恒易看着他俩暗地里那横飞的眼刀,汹涌的暗流,乐得咧开嘴,伸手一拍颜天明的肩膀,“哎呀,颜大师就是这样拘谨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禁欲系呢——把你挖到我们公司都有五六年了,你还这样放不开,在国内嘛,就要入乡随俗,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周围几个老板听了连忙称是,倒让颜天明很没面子。
他的确是国外回来的,原来是国外一家著名跨国服装品牌的第一设计师,只是因为家人的缘故必须回国来发展,他二十四岁第一件作品在国内获奖,就出国发展了,倒是捧回一些奖项,巴黎时装周也能经常见到他的身影,偶尔应国内杂志的邀请到国内演讲,也参加一些国内的评选活动,甚至担任评委,但是正式回国是在五年前,那时候颜照才十多岁呢。
只是他厌恶别人经常把这事情挂在嘴边。
颜天明不动声色地扭开张恒易那肥胖的手,暗道自己干嘛要回来受这种苦,面上却不由得挂上一丝笑来,“瞧您说的,今后合作的日子还长呢。”
长不长,谁知道呢?
“好,那咱们就来为了以后的合作干一杯——”张恒易立即趁热打铁地喊了一声。
这里都是男人的世界,女人们都不在,所以众人也算放的开,除了魏南璋都是熟人了。
“来来,颜大师你也拿一杯……”一边“清痕”的老板直接将侍者递上来的一杯酒塞给了颜天明。
颜天明一看那酒的成色就直摇头,“谁把这酒勾兑过,不成……这不能喝,一喝就倒。”
男人对自己还不清楚啊,那酒量本来就浅了,这勾兑过的杂酒放上来谁还敢喝?颜天明又不是傻子。
这群人也真是,这么高端的酒会还弄杯杂酒出来,得是脑子有病啊。
“哎——颜大师你可别扫兴,就这一杯,感情深一口闷,咱们的合作长长久久的。”张恒易继续劝酒。
魏南璋那酒杯在手里转着,里面微红的酒液隐隐碰到杯沿,似乎打湿了他的手指。
那薄薄的嘴唇抿起来,冷眼注视着男人无奈地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干了一杯又一杯,说什么只一杯,结果还不是接着来,这男人真是蠢到没边了,张胖子他们的话也能信吗?
男人皱眉摇头,身子都有些晃了,那一张成熟的俊颜上染上一些微红,跟魏南璋杯子里酒液的颜色有些相近。
他还端着小半杯酒,不断苦笑,“张总你们这是整我呢,一个接一个地灌我啊,我这灵感要是跑了,没设计图可别找我啊……”
“颜大师说的哪里话,谁还不知道你的天才啊,咱们都信你。“张恒易笑得两只眼睛都要看不见了,配着他那肥胖的身躯,只让颜天明胃里一阵阵地翻涌。
他正要告罪准备遁了,却不想忽然又一只杯子凑上来了,他眼前有些模糊,嘴唇被酒液烧得有些发红,“魏总?”
“唔,颜大师,这里每个人的酒你都喝了,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未免有些不公平吧?”
魏南璋笑睨着颜天明,手上的腕巾两个角挂在一边,看上去就像是蝴蝶的两只翅膀,只是墨蓝色,在这一角昏暗的灯光下着实不怎么显眼,但是颜天明觉得有些熟悉了。
他很久之前,年轻的时候也喜欢腕巾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