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天明还在考虑着什么找什么借口躲掉这一杯酒,不想魏南璋又闲闲地开口了,那口气,真是格外地欠扁。
“莫非……颜大师介意——那件事?”
他说得隐晦,但是这里谁不明白?
颜天明很想一杯酒给他泼过去,小白脸怎么还就不饶人了?
不过他的修养阻止了他这样做。
他只是手有些发抖地重新举杯,笑得有些勉强,“那,就接了魏总您这杯酒,祝——生意兴隆!”
然后男人仰起头,一口干了杯中酒。
那修长白皙的脖颈露出来,喉结滚动,一点酒液顺着滑下来,此情此景落入魏南璋的眼中,无端就多了几分香艳。
他也爽快地干了自己的一杯,却没什么反应,酒量似乎不是一般地好。
颜天明撑不住了,摇着手忙说自己要去洗手间。
他本来酒量就差,最后魏南璋那一杯更是已经到了极限,他才不想在众人面前出丑呢。
大家也都知道他这醉酒的情况,都笑着允了。
男人摇摇晃晃地走了,魏南璋站了一会儿,又喝了几杯,也说要去看看苏然,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每天中午两点左右~只有留言才是我真爱~魏南璋会去干神马呢?默默扭头笑,肉厚油多,肉厚油多……坑品一流,戳下面的图片进入时镜专栏,果断接受你的包养

☆、6、恶意

魏南璋站在走道间,看了一下方向,双手都插在裤兜里,一副闲散模样,那墨蓝色的腕巾露出一个角,为他增添了几分独特的风情。
服装这一块儿的人都知道,魏南璋就两个癖好。其一是脖子上那颗月牙形的黑石头,这是一颗试金石,材质很坚硬,是他从出生的时候就带着了的,用金子在石头上面划一道,就会留下金痕,根据其颜色来判断黄金的成色,所以谓之“试金石”。他这一颗,戴了许多年了。 其二是腕巾,并且只要墨蓝色的,他腕上的这条是纯丝绸,似乎就这一条,已经绑了许多年,很多人问他这腕巾是否藏着什么故事,魏南璋只是笑笑不答话。
他这个人的性格其实很复杂很极端,生意场上是头狡猾的狐狸,张恒易私下里骂他是条毒蛇,是头野狼,贪心不足,他听到却不以为意,全当这是夸奖了;在自己平时的作风上,这个男人却也是极为让人摸不着他性格的,有时候伙着其他老板鬼混,有时候又能苦行僧一般一两个月不进声色场,却从听不见他跟哪个女人有什么过度的暧昧谣言——除了这次,他勾引了颜天明的妻子苏然出轨,并且堂而皇之地带着这样一个接近色衰的女人参加酒会。
其他人多少都有些幸灾乐祸,去年春天因为订单的事情,这年轻的老板就跟“晋初”结下了不解之仇,眼看年底两家公司要来个强强合作了,却不想魏南璋又搞出这档子事儿来,得罪了“晋初”的摇钱树颜天明,他可是捞不着什么好果子吃的。
魏南璋心里想着很多事,一张脸上渐渐没了表情,他说是去看苏然,其实那个女人的死活与他有什么关系?他只是想看看那个女人的前夫怎么样了。
洗手间就在走廊的尽头,迎面就是一面大大的镜子,男人正双手撑着流理台,低垂着头,一颗颗的水珠从他发稍落下来,有些粘湿了男人的衬衣。
那银灰色的西服面料被水晕染出一层深灰色,有些零落地不规则着。
男人那修狭的腰身在这线条流畅的西服收腰的衬托下更觉得很有风姿,他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背后站着人,只是埋着头,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是被酒烧得快痛死了。
颜天明本来就不爱酒,原本是一杯倒,现在交际应酬多了,不得不学会喝,世人说什么名设计师高傲,不会与别人一样乱应酬,虽有一定的道理,但更多却是谣传。
再有名的设计师,也敌不过众口铄金。
颜天明那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脑袋里面像是有一根筋绷紧了,下一秒就要断开。
他的眸子水润润地,蒙着一层浅光,有些朦胧,他也看不清晰自己的眼前,就是镜子里的自己也是模糊的一片,他隐约看到后面还站着个黑色的影子,也没在意,只是又捧了水,给自己的脸颊降温。
之前已经吐得差不多了,现在胃里面翻涌得再厉害,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再吐出来了。
颜天明疑心自己要是再这样下去,指不定就是什么胃出血,他一会儿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以后这种场合就不要来了,一会儿又默默把那个小白脸魏南璋骂了个狗血淋头。
抬起手腕,盯了半天他才看清了,摇摇晃晃直起身子就想要离开。
魏南璋在后面不动声色地看着,衣服前襟挂着的银链子反射着细碎的冷光,注视着男人那脚步不稳,一步八拐地走到了他身边来,他的手指在兜里打了个圈,终于还是在男人看上去摇摇欲坠的时候扶住了他。
颜天明还没看他的脸,就笑道:“恩?谢了啊……你——”
怎么看起来跟那个小白脸很像?
男人心里滑过一丝疑问,可是他脑子里就是一团浆糊,又哪里再会去分辨谁是谁?只知道道谢个没完。
魏南璋觉得有些好笑,这就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高高在上的男人吗?似乎现在……他觉得不是那么遥不可及了,这个男人,此刻就在他的面前,并且似乎任人宰割。
颜天明晃了晃自己发昏发沉的脑袋,那头发上的水珠甩到魏南璋的眼角下,颈窝里,一滴一滴地有些凉意。
男人觉得有一双灼热的手扶住了自己,一只手把着自己的手,另一只手似乎是落在了他的腰后。他觉得有些别扭,因为这手的位置太靠下,甚至有些接近他的臀部了,那一根手指似乎都点在了他的尾椎骨上。
可是男人真的没多想,也不会去多想什么。
他只是迷糊着又说了一声谢谢。
原来他不是借口退席,而是因为的确不胜酒力。
魏南璋淡定地扶着男人,看着那男人那有些虚弱憔悴的脸。虽然脸上还看不到皱纹,腰上还没有赘肉,甚至还很紧致有弹性,但是他看着男人的眼睛就知道,男人是已经老了。
他以为再见到男人,男人肯定还是当年那个模样,带着超然的睥睨,风姿卓然,流光溢彩,可是如今他看到的,是一个光华内敛,温润雅致的男人。
他变了,可是也一点没变。
“颜大师,你酒量似乎不好。”魏南璋一边扶着他,一边似乎浑不在意一般往回走。
过道里没有人,安安静静,整家会所都是被他们包了的,除了参加酒会的哪里还会有别人?
颜天明听得一震,“小白脸?!”
……
他该说什么呢?魏南璋真觉得这男人不识抬举。他那恶意又开始冒出来,“是啊,小白脸,勾引了你前妻的那个。”
颜天明那酒醒了一半,站直了身子就想要推开魏南璋的手。
可是魏南璋只是拿一双凌厉的上斜眼看着他,唇边还挂着冷笑,“颜大师,似乎这几年都过得很好嘛。”
皱眉,颜天明觉得自己头很疼,这个魏南璋,似乎认识他?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颜大师你忘性太大,你觉得呢?”魏南璋忽然就松手放开了他,眼底一片冰冰冷冷的墨黑色,他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却是接着就笑了一声,“其实我觉得上颜大师你,应该比上那个老女人感觉更好吧?”
脚底下跟踩着云团一样,男人手扶着自己的头,倚在走廊贴着淡金色墙纸的壁边,神色一凝,接着那之前压下来的火气就蹿上来了,怎么也按纳不下,“你说什么?“
带着一点咬牙切齿,语气很是厌恶痛恨样子,颜天明睁大了眼瞪着自己眼前的这个年轻男人。
他在言语侮辱他。
魏南璋身姿修长挺拔,双手环抱在胸前,闲闲地看着他,眼里却带着那积淀了太久的厌恶和复杂,“怎么?还要我再说一遍吗?原来七八年过去,颜大师你真是不如从前了。”
他整了整自己的腕巾,垂下眼似乎在想什么,只是脑海里那记忆翻涌起来,又叫他觉得格外愤怒,这个男人——他竟然还忘记了。
也是,当时的他就是一个毛头小子,哪里入得了颜大设计师的眼?他当然该理所应当地忘记他,忘记一个不甘心但是又没有能力更不得人赏识的年轻人,忘记一个因为他一句话几乎挣扎在生死线上的大学生,忘记一个怀揣着梦想却终于走投无路的追梦者!
他得是多恨这个男人,才能够将这样一个老男人记在心里七八年,才能把他遗落的东西带在身边以时刻提醒自己当年所受到的羞辱,才能直到今天还觉得自己对他满怀着怨恨,才能一路咬着牙挺过那些无人知的岁月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是带着复仇的心来到这里的,他抢他公司的订单,抢他的妻子,最终还是要抢了他整个人。
可是他现在不理智了,他原已经设好了圈套等着这个男人跳进去,再好好找回当年丢掉的面子,可是他看到这个男人已经开始老了,他不再是当年那个尖锐得扎人的颜大设计师了,尽管他现在更有名气了。
“知道我为什么抢你的妻子么?”他故意挑起他的兴趣,却迟迟不解释这个问题。
颜天明自然是一头雾水,他根本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男人,又怎么会知道自己跟他有什么仇?他只好苦笑,“你有什么就说吧。”
见男人这般淡定,魏南璋心头更恨,伸手那修长有力的手来,一把就掐住了男人的下颌,“我会抢了你的妻子,拆散你的家庭,毁掉你的平静,最后让你悔悟的——颜大师,颜天明,你好好想想吧,我记了你八年,你却对我没有一点印象,这似乎不怎么公平吧?”
男人毛骨悚然,只为他阴冷的口气,他突然后悔自己来这一趟了。他找不出话来回应,只好沉默。
魏南璋的话太让他震惊,竟然让他忽略了自己下颌上那一只禁锢着他的手。
魏南璋冷笑了一声,眼里寒气直冒,他恨得不得了,越看这男人就越生气,眼前的男人,薄唇被酒染红,眼里晕着水光,说不出地让人心旌摇动。
他一下微垂下头,就吻了上去,狠狠地吸吮着男人的嘴唇,男人震惊之后下意识就扭头,却被他强掰过来,一手按着男人的肩膀,将他紧紧积压来贴着墙。
男人只觉得肺里的氧气都被耗尽了,难受得要死,嘴唇被魏南璋这种发疯的举动吸吮得发疼,他一个巴掌扇了出去,整个疯狂而失控的吻终于停下了。
魏南璋抬手摸着自己的脸颊,男人酒醉,手上本也没什么力气,倒是一点也不痛,他妖邪地在男人的目光下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扣住男人的手腕,凑到他耳边低声细语:“颜大师,你信不信——我会连你一起上了?”
这男人……无耻!
颜天明尽管脑子还昏昏沉沉,却知道他说了什么,气得嘴唇直抖。
魏南璋看着他嫣红的薄唇,伸出手慢慢地摸了一下,“你会信的,对吧?”
然后他像是想起什么,眼神一冷,那手指撬开他的嘴唇,竟然直接探入男人的口腔,点在了男人温湿的舌尖。
颜天明真的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直到魏南璋的手指滑了进来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魏南璋那手指伸进去,又抽回一点,再伸进去,只是这时候颜天明反应了过来,一口咬下。
他被他的牙齿挂了一下,手指沾着指甲的皮肉破开一点,却浑不在意。魏南璋只是笑,“有胆气就一直这么傲下去吧,跟你当年一样。啊,我要陪你前妻去了,抱歉,失陪了。”
天知道颜天明这时候是什么脸色,他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可能不知道魏南璋那些话,那些动作是什么意思?!他只觉得脑子这时候乱成了浆糊,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把那男人拿板砖敲死,可是他腿软,不扶着墙根本站不稳。
他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个煞星了!
男人顺着墙跌下来,几乎软倒成了一团,恶心反胃,又觉得头疼无比,心里乱糟糟的,苏然,儿子,章姐,江碧霄……甚至还有酒会上的几个老板的脸,一一从他脑海里闪过,最后搅成一池墨,黑黑暗暗地看不清楚。
魏南璋,到底是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我邪恶的本质已经暴露了……坑品一流,戳下面的图片进入时镜专栏,果断接受你的收藏,什么时候专栏收藏数才有四百呀……苦逼脸望

☆、7、有苦难言

颜天明意识清醒一些的时候是在会所的房间里,他从床上坐起来一回想,才知道自己是在走廊上就坐着睡过去了。
只是即便酒醉,他梦里也不安稳,也不是什么清晰的场景,只是暗黑暗黑地模糊着,总觉得黑暗里会冲出什么来,人向着安全的光明得本能促使他睁开眼,于是就看到自己在会所的房间了。
以前也有这样的经历,颜天明也不觉得惊异,他一看表,凌晨一点。
宿醉最痛苦的就是头疼,从床上下来一站住,他就想躺回去。
可是他不想留在这种地方过夜,会所这种地方,他一向觉得不安全。
这个时候章毓秀应该已经听自己之前说的先回去了,他要想回去恐怕只有重新叫车。
就在走去大堂打电话的路上,他都还在想之前经历的噩梦般的一幕,魏南璋,他始终没有想起这个男人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坐上会所的外派车,一直到了别墅区,保卫处看过人之后放进了,他很快就看到了自己的家门口。
“谢谢。”跟司机道了声谢,随手一摸身上,一分钱也没带,只好又道了声“抱歉”,那司机倒是不介意,回给一个微笑就倒转车去了。
颜天明走到门口去,摸遍了全身,终于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根本就没有带钥匙甚至房卡,他要怎么开门?早知道应该安个指纹验证的……
敲门吗?现在这么晚了,他们大约都睡了吧?
他站在门外,冷风吹着,竟然让他觉得凄冷,周遭寂静,阶前的灯亮着,有小雪粒子从灯光下闪着银光落下来。
鬼才设计师颜天明,冻死在自家门口?
他一下就笑出来,倚着门站了,竟然还有心思看风景。
只是站了没一会儿,门就自动开了。
男人神情里隐带着疲惫,愣了一下,转过头,“碧霄?”
江碧霄脸色有些难看,背后是漆黑的一片,他强弯起嘴角笑出来,“颜叔,你准备一直站在外面吗?”
颜天明忘记了,里面安了监控,他站在门外,里面自然能够看到。
只是……
“碧霄,这么晚了你还没睡?”颜天明看着他让开路,推了门叫他进来,有些迟疑地问道。
江碧霄抬眼一看,不由得皱了皱眉,即使是背着光,他也能看到男人那嫣红的嘴唇,整张成熟的俊脸上都留有宿醉的痕迹,他无法抑制自己的想法疯狂地生长出来……
这个男人也在外面鬼混,并不像是自己母亲所说的那么好。
只是他现在还没有想到该说什么。他其实是在屋里看了男人一段时间的,看着男人坐车回来,看着男人站在檐下灯光里,有些瑟缩的模样,明明抬起了手,却终究没有敲门,脸上挂有一丝苦笑,转而又是无所谓的豁达,转身就看夜里雪落的景色去了。
江碧霄那时候也不知是不是鬼迷了心窍,竟然给他开了门。
他想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点善念的,从前的自己很心软,就算是到了现在,他也没能戒掉这个缺点。
听男人问他睡没睡的问题,他顿了一下,还是慢慢说道:“妈说等着你,你会回来的,她本来想自己等你,只是她身体差,我就叫她去睡了。”
得到了一个侧面的回答,也就是说这个孩子为了等自己几乎一夜没睡。
颜天明觉得心里暖,可又觉得很对不起这孩子,不禁呐呐道:“我……在会所里醉倒了,所以……”
男人试图解释什么,但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越描越黑。
江碧霄怎么可能相信他的话?
嘴唇还红着,西服都皱了几道褶子,又满身酒气,这时候才回来,还一副心虚的模样——江碧霄对这个男人刚刚好转了一点的印象立刻就跌到了史上最低值。
他不愿意再接男人的这个话题,只说道:“颜照晚上回来的,但是他不愿意跟我说话,我怕他心里有什么疙瘩,颜叔你有时间还是多跟他说说吧……”
在江碧霄面前,男人陡然就觉得自己矮了一截,怎么他反倒更像是父亲呢?
“阿照那孩子,原先也挺听话的。”
客厅里的灯光都亮起来,大大的空间里只有两个人的身影,不免有些过于冷清。
颜天明走上楼,站在楼梯上,脚步缓了缓,又道:“你们是过了元宵就开学吧?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那些吗?”
“每年都是那样,今年高三,元宵过不了就要去了。”江碧霄的心态一直很好,成绩也是顶优秀,绝对的资优生,家境好,修养好,成绩好,相貌好,浑身上下似乎都那么完美,所以在学校里他的人气那是绝对不低的。“倒是阿照,突然转校的话,他会不会不适应?”
“他才高一,这没关系的。”
颜天明知道江碧霄话里隐含的意思,他却也不说破,只摇头。“到时候你还得多关照他。”
转眼就已经到了楼上的房间门前,二人停下脚步。
看了颜天明一眼,目光不经意地又从他嘴唇上扫过,江碧霄心里冷笑了一声,面上点头应下,依旧温温和和地笑着,“是,颜叔晚安。”
“恩,晚安。”颜天明只觉得章毓秀教出来的孩子果然不一般,这温文而懂进退,不卑不亢,有礼有节的孩子是他怎么也教不出来的。现在的江碧霄,浑然就是章毓秀年轻时候的脾气,甚至比那还完美一些。
他进了门,回身开灯,那遮掩了很久的疲惫终于显露出来,第一次,他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地就躺在了床上,一拥着被子就睡着了,连自己回来的路上心心念念想着的要洗漱也忘了个干干净净。
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十一点,他起来的时候都不敢相信。
男人只觉得浑身酸软,左边脖子僵硬了大半,一扭头就疼得几乎要流眼泪。
他睡落枕了。
颜天明深深地郁结了,起来的时候看到窗户里透进来的一片阳光,他还以为自己睡得多好,正想着自己笑笑,高兴一下,结果一扭脖子就悲剧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僵着脖子起了身,将一身带着酒臭味儿的衣服全部丢进了衣篓,赤着上身,伸手拉开衣柜,正取出了一件浴袍要披上,却不想敲门声响起来,他下意识就回了一句“请进”,结果抬头时就看到颜照站在门口,沉默地看着他。
男人还保持着把手伸进一只袖子里的动作,大半个背部露了出来,因为平时着装很保守,所以男人的肌肤经常是照不见阳光,苍白得很,只是因为常年保持锻炼,所以他身材保持得很好。
颜天明很难想象自己像张恒易那样挺着个大大的啤酒肚,比孕妇还像孕妇,如果真有一天他会那样,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男人是骨肉均匀,肌肉与骨骼的比例位置恰好合适,不显得跟其他男人那样壮实,也不像女人一般纤弱,他浑身都充满了流线形的美感。
男人并不觉得自己在自己儿子面前换衣服有什么可耻的,是以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一边解浴袍上打了死结的带子,一边问道:“阿照,怎么了?”
颜照看着男人几近赤|裸的身躯,想起自己昨天带着热望等他,他却带着那个女人去参加酒会,还说让那个假惺惺的江碧霄来照顾自己,他觉得心里不舒服,极端地不舒服,他看得出男人对那个江碧霄印象很好,可是他知道江碧霄那王八蛋就是披着羊皮的狼,他害怕自己的父亲太相信他,总有一天会忘记他,甚至是颜天明自己也被这头狼给吞掉。
他的手放在门把手上,似乎很久才反应过来,“你睡了太久,章……阿姨叫你下去吃饭。”
“吃饭?”男人愣了一下,他看着自己目前这状况,苦笑了一声,“你们先吃吧,我洗个澡再下来。”
颜天明那嘴唇的颜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比平时红润那么一点,平时男人的嘴唇就是淡淡的粉白,连血色都很少有。
颜照点了点头,又站了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准备转身离开了。
就在这时候,颜天明却走了过来,对着自己儿子温和地笑,他伸手帮颜照把凌乱的黑发拂顺,“你大了,有些话我不知该怎么对你说,但是你大了总会知道的。爸跟你可能已经有了代沟,有时候你的想法爸猜不透,可是我永远是你的血亲。章阿姨是爸爸曾经最要好的伙伴,她得了很严重的病,你不要故意教她为难,好不好?”
颜照觉得委屈极了,他分明就没有叫那个女人为难过!可是看着男人真诚的眼神,听着他那难得低声下气的口气,颜照又觉得心里的冰雪都被阳光照得化完了,他还能说什么?他只是有些任性,只是爱仗着颜天明的宠爱嚣张一点,他还能干什么?
这是一个新家,他不能再一手毁了它。
男人需要这样的一个家庭,家庭完满了,他事业的步步高展才能够有更好的条件。
他知道,男人很看重家庭关系。
于是颜照终于还是妥协了,“只要江碧霄不来找我茬儿,我一定不会让章阿姨为难的。”
“乖儿子。”颜天明觉得颜照是真的长大了,不是当初那个只会使小性儿的孩子了,他有些高兴,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颜照,竟然忍不住就一搂他的肩膀,狠狠地抱了抱他,“哈哈,我儿子长大了……”
那笑声难得地爽朗,听了让别人也会把烦恼都忘到九霄云外去。
颜照却无端端地脸红了,他本来就比男人矮许多,十四五岁的少年正是抽节长的时候,少年的身量还不是很足,颜天明那一搂一抱,少年的脸就直接埋在了男人的胸膛上,他感觉自己的嘴唇触到了一片细滑的肌肤,闻着鼻间隐约的酒气,少年颜照一时之间就神思恍惚了。
男人还要去洗澡,他没注意到颜照的异样,又高兴地拍了拍颜照的肩膀,转身就进了房间里配的浴室,不一会儿就响起了哗哗的水声。
颜照呆愣愣地站在门口,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刚刚转过身,竟然又看到江碧霄双手抱抄着,站在楼梯口,一脸兴味地按着下颌,看着他。
“唔,刚好来看看,还奇怪你们干嘛这么久不下来呢。看来是我妈多担心了。”
他们这个新家,一向是颜照说“我爸”,江碧霄说“我妈“的。 作者有话要说:远目,魏南璋当年那事不是误会来着。慢慢会交代清楚的。继续远目,我深深觉得这文的文名很有欺骗性。话说文下几乎都是脸熟的姑娘呢XD坑品一流,戳下面的图片进入时镜专栏,果断接受你的包养,神马时候到专栏收藏数到400啊继续远目

☆、8、闹元宵

这个春节,颜天明他们这新的一家四口其实过得很是寂寞。
颜天明自己也就是呆在自己在阁楼上的工作间,有时候作些设计图,有时候只是发呆。他这些天想得最多的就是魏南璋,自己的新家,还有新的设计灵感,可是这三件,竟然都像是说好了一样,任是颜天明抓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魏南璋这边暂且不表,就是家里他也觉得纠结。
章毓秀一向是那种淡淡的样子,但是身体是越来越差了,再痛苦也是自己忍着,怎么劝她也不去医院,还让他以后照顾好江碧霄;至于江碧霄,他这小半月观察下来,始终觉得这是个很雅致的少年,似乎天生就有那种雍容的气质,就是颜天明也觉得自己拍马不及;可颜照就麻烦了,他一直也不喜欢章毓秀母子,对他们始终都是淡淡的,还好章毓秀跟江碧霄都不是什么小气人,这个家才能够有安静的日子。
颜天明看着这间小小的阁楼上的工作间,隔音效果很好,摆着几张桌子,散乱着一些大幅纸张,几支铅笔折断了丢在地上,几把三角尺跟一把直尺却压住那几张纸,待遇跟铅笔似乎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