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在这种时刻,空海为什么要筹办宴会,还要召集这么多乐师?不过,这些疑问却不能明说。

“请您代我向柳先生问安。我这边也会尽力而为。”

空海说毕,赤和刘禹锡同声说道:“告辞了。”

两人立即离去。

空海和逸势离开西明寺,走在路上。

大猴也久违地同行。

最近大多留守在西明寺的大猴,语带兴奋地说:“好久没和空海先生出门了,真是高兴。”

一行人向西行,漫步在春日喧闹之中。

在街坊中走动的人们,谁都不知道宫里正在进行什么事。

因阿伦·拉希德这件事而死人的案子,虽曾喧腾一时,但从长安这百万人口的城市看来,也不过就是部分人茶余饭后的传闻罢了。

无论任何事件,均将被吞没进此大城市内部,然后失去踪影。

宛如亲身体验此巨大城市所具有的伟大机能,空海脸上浮现憨笑,深呼吸地走在路上。

“空海,我们到底要去哪儿?”

逸势问道。

因逸势还没听到空海说出目的地。

刘禹锡和赤告辞之后,“我们也走吧。”

空海如此说,随即起身。

“走?”逸势反问。接着又问:“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

空海要逸势起身,自己跨前一步后,再度回头。

“对了,大猴,你也一道去吧。”

语毕,空海催促逸势,离开了西明寺。

“去西市。”空海说。

“去西市做什么?”

“我心里有个打算,想去找个东西。”

“什么东西?”

“荔枝。”

“荔枝?现在荔枝能弄到手吗?”

“所以才要去西市啊。总不能每件事都托赤去办吧。”

西市人声鼎沸,一片嘈杂。

众多店家在此摆摊。

空海有如识途老马,漫步在栉比鳞次宛如迷宫般的店家之间。

“喔,就是这儿。”

过了一会,空海顿步,立在毛笔店门前。

店头陈列大大小小的毛笔,店内有个自发老人。

“这不是空海先生吗?”

老人先扬声召唤。

“好久不见了。”

空海脸上浮现笑容,向老人打招呼,说道:“李先生,这位是我常提到的橘逸势。”

介绍完逸势,再介绍大猴。

“逸势,这位是来自蜀地的李清水先生。在长安,像李先生这样擅长制笔的人很是罕见。”

空海说毕,李老人满脸笑得皱成一团,说:“不是很罕见,是绝无仅有。”

“李先生教了我各种制作毛笔的技法。”空海向逸势解释。

“那,空海先生今天大驾光临,有何贵事?”

“我有件事,非先生帮忙不可。”

“噢,什么事?”

“你可不可以帮我找到一些荔枝?”

“荔枝?!”

“是的。”

“这——很难哪。”

“所以,才来请托先生啊。”

空海若无其事地响应。

“说到荔枝,还得再一个月才会运到长安。即使运来,数量也很少。”

“应该是这样吧。”空海点了点头。

就算南方采收了荔枝,也有距离上的问题。

果实采收后,光是不让它腐烂而运至长安,就要大费周章。

“即使弄得到手,也要花不少钱。”

李老人思索某事一般,瞄了空海一眼。

沉默片刻后,突然又说:“我不能打包票。”

“当然。”

“我只能说,尽力而为。”

“这样就行了。”

“我去几处可能得手的地方问问看。要是荔枝已运到长安了,就可能弄到,要是还没运来,即使是我,也没办法哪。”

“您知道可能有的地方吗?”

“知道是知道。长安的有钱人家,每年均竞相抢食荔枝。这时,有人已在收购途中,也有人舍蜀地、远赴南方收购去了。运气好的话,其中某人的货或者正好在此时运到长安了——”

“——”

“不过——”

“不过什么?”

“量太多可就没办法了。”

“是。”

“而且还要花不少钱。”

“我知道。”

“因要从货物中偷偷挪出若干——”

“是的。”

“必须货已运到长安,才有可能办到。”

“我明白。”

“那,何时想要?”

“最迟三天后一大早——”

“三天后?”

“很抱歉。由于时间紧迫,所以才来请托先生。”

“嗯。”

李老人抱着胳臂沉吟道。

“那,总之,三天后的早上请人到这儿一趟。要是拿到手了,就交给他。”

“应该是个叫作赤的年轻人会来这儿。”

“是吗?”

李老人点了点头,继之对空海说:“荔枝弄到手,我也要向您请托一件事。”

“什么事?”

“虽然我不知道您现在在忙什么,但要是事情收拾妥当了,请您务必陪我下盘棋。”

“在下乐意奉陪。”

空海微笑点头应允。

空海和逸势走在在杂沓的人群中。

此刻,正是离开李老人家,迈步街头的时候。

大猴亦步亦趋跟在两人身后。

迎面而来的行人,看到鹤立鸡群的大猴,莫不讶异于他的庞大身躯,而让出路来。

托大猴的福,空海和逸势举步都很轻松。

“不过,空海,这样妥当吗?”

逸势边走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