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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楚甚一掌把刀客打下马去,回首遥向叶梦色牵动脸肌,算是笑容,点头,也不知是鼓励,还是安慰,然后放蹄而去。

在风中的叶梦色,苍白得令人心碎,但双颊又有一种令人沉醉的配红。

藏剑老人不禁道:“叶姑娘。

叶梦色道:“嗯?”

藏剑老人道:“你不舒服。”

叶梦色用纤细的手拨开垂下来的两络乌发,低头看着马道:“没有。

藏剑老人道:“令兄因何跟东海钓鳖矾的高手结仇?”

叶梦色头垂得更低,轻声道:“我不知道。”说罢策马循叶梦甚去路骋去。

藏剑老人放心不下,并辔跟去,他跟叶梦色相处不过半日,奇怪的是心中有一种保护宠爱的小女儿之心,决不让任何人伤害她。

飞鸟大师在后面哺哺道:“那是什么意思?

枯木道人冷冷地道:“不知道就是知道。”

飞鸟大师道:“既然知道她又说不知道?

飞鸟大师瞪目道:“那么不答就是答,答就是不答?”

枯木道人道:“谁教她是女儿家,她高兴怎么答,就怎么答。”

飞鸟大师自言自语地道:“原来女孩儿家说的活跟佛谒没什么两样。听懂就是没听懂,没听懂就是听懂了。”、

枯木道人没听清楚这胖和尚在说些什么,便问:“你说什么?”

飞乌大师道:“我不知道。

估木道人道:“什么不知道?

飞鸟大师答:“就是知道。

枯木道人气骂道:“你又不是娘儿们,说这种娘腔娘调做什么!

飞鸟大师但然道:“我是在念偈。你不懂的。”

枯木道人更怒:“什么不懂!

飞鸟大师即答:“就是懂了。

枯木道人为之气结。白青衣在后笑道:“你们二人,不管懂与不懂,咱们且跟去看看如何?钓鳌矾的人,可不好应付,别让自己人吃亏了。

枯木道人不禁向白青衣问:“钓鳌矾是些什么人?”

白青衣淡淡地道:“不是人。

叶楚甚策马顺流而上。前面峡谷中阳光一阴,清绿变成了深碧,再走下去,深碧成了黛郁,青草地换了坚硬森冷的岩石,石上爬满了绿苔,连潭水也深寒凄冷,令人寒栗。

岩壁尽头,有一口小瀑布,白花花冰也似的寒水喷溅下来,作轰天状:由于岩壁四面弧形上耸,仰首望去,瀑布口犹似井里望出去一般,分外明亮。

瀑布下是寒潭。

潭边坐着一个人。

这人满头银发,神容十分咸仪,年纪显然不像发上银霜所示那么大,端坐不动,似不知有人来了。

叶楚甚慢慢的勒止了马。缓缓地下了马。徐徐地走近去。一面一寸一寸地自鞘中抽出了剑。

剑一亮出,寒潭水影,映在剑上,剑芒射在那人脸上。

那人慢吞吞地合起了双目,道:“好剑。

叶楚甚觉得声音如同自背后来,微吃一惊,脸却全不动声色,连姿态也无丝毫改换,一步一步地逼近去。

那人淡淡地道:“你来了,你妹妹呢?我弟弟这些年来,可想得她好苦啊。

叶楚甚没有答腔,直至逼近他身前七尺之遥,停步,剑锋森寒,遥指那人,一字一句地道:“钟神秀,你要杀我,尽管出手,这些年来,一直派钓鳌矾的高手来送死,大可不必。”

钟神秀笑道:“我知道他们杀不了你;可是我也知道你一旦出剑。也无法控制剑下留不留命。”

他顿了一顿,道:“所以,我让你多杀一些人,多结一些仇,就算万一我杀不了你,还是有根多人找你报仇,报仇的人愈多,迟早会有一个人杀得了你。

叶楚甚道:“可惜你今天更加杀不了我。

钟神秀银眉一剔,道:“哦?

叶楚甚冷峻地道:“因为你选错了时机,你呵知道跟我同行的人是谁?

钟神秀道:“除了妹妹还有谁?

叶楚甚道:“他们是枯木、飞鸟,白青衣和藏剑老人。”

叶楚甚说得甚慢。说每一个人的名字的时候仿似小心翼翼的把一个一个上百斤的石臼放下去一般,叶楚甚每说到一个名字,钟神秀的银眉就剔了一剔。

剔到最后一个,钟神秀一下于像老了许多,道:“多谢你告诉我。

他叹了口气才说下去:“找你实在不容易,要把你兄妹二人都找着就更难了,所以,我实在等不下去了,选了今天,没想到都是些成名人物。

他笑了一笑又道:“还好是些成名人物,看来我在这儿附近所布下的人物和机关全都不能用了,因为一旦用上,他们就有藉口来帮你。

他笑得像只发现了母鸡把小鸡藏在哪里的老狐狸:“只要我一对一,他们谅没有理由出手助你,我这是一样有杀你的机会,这次没有李布衣,杀你,不会难到哪里。”

叶楚甚碎然喝道:“别提李布衣!

他喝这一声的时候,所有静如磐岳的气态,完全变了一变,像一头怒豹。却就在这个时候,钟神秀陡然睁开了眼,发出直逼剑光的厉芒,双手一反,手心向上,喉里“呜”的一声,那瀑布的空然之间,像遇上什么大力所阻似的,竟倒流回穴口去!

 

 

第六章 飞瀑倒流

 

瀑布倒流至水泉穴口,突然,又四溅飞泻,在隐约阳光映照下一点点水花,发出七色异彩。一蓬蜻蜒翅膀般喷射向叶楚甚!

这些瀑布水珠玉溅雪飞般千点万滴地喷射过来,武功再高,也元从防御。

叶楚甚也无法防御。

他完全没有防御,却淬然身剑合一,化成一道碧练,”噎”地射人寒潭之中。

刹那问,水珠击空,但犹被一阵怪凤掠卷似的,追在叶楚甚身后。这时藏剑老人和叶梦色已经赶到,看去只见一大蓬雪屑冰珠般的水雾,疾追前面一道碧练。煞是好看。

这好看的景象又何其惊心动魄,只要叶楚甚一旦被水珠洒中。只怕身上立即要多上千百个血洞。

但是好看的景象一闪面没。

叶楚甚已人剑合一,投入寒潭之中。

千百点水珠洒在寒潭上,似投下了千百块石子,溅起一个又一个的水花,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直至涟淌消失,寒潭水静,叶楚甚却没有再现身。

潭边的钟神秀脸色凝重,注视着潭水,双掌平托,距他九尺之外的飞瀑,降到一半,似给无形的屏障接堵着一般,竟落不下来。愈积愈多,水花滚滚,竟渐浩荡了起来。

———叶楚甚在潭底做什么?

这时飞鸟、枯木。白青衣都已赶到,皆屏息以待。

钟神秀的银发下,白眉上,布满了水珠,也不知是汗,还是水滴?

叶梦色身形一晃,就要掠出,白青衣一把轻搭着她秀肩上,道:“这一对一的场面,未到必要,不好出手,使命兄落人话柄。

叶梦色想了想,终于忍住,肩膀却有点厄硬,白青衣忙缩了手,她不知怎的,心口怦怦地乱跳一阵,他出入风月场中,跟女子何止于勾肩搭背?此际却不知怎地,刚才搭在叶梦色的手也感到凉飕飕地,心里更甜滋滋的,有说不出的好受。

潭里潭边,仍无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