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尴尬的是称呼,褚韶华与席肇方是平辈论交,这样算席嘉陵就小褚韶华一辈。褚韶华向来大方,笑道,“咱们各论各的就是,嘉陵你多大了。”

席嘉陵道,“我今年二十五岁。”

“我长你一岁。”褚韶华端起咖啡喝一口,说,“席先生是商界前辈,我虽然在上海的时间只有两年,对席先生的风采为人极为敬仰。要不是我出国,我们生意上都要有些合作的。嘉陵你先前并不在波士顿吧,不然我不能没见过你?”

“我一直在纽约,经营家里的生意。”席嘉陵把带来的礼物送给褚韶华,说,“我要是在波士顿,早该来拜访褚小姐。家父在上海闻知褚小姐的事,十分钦佩褚小姐的英豪侠气,褚小姐你现在为一位可怜的女子伸张正义,在美国打官司,律师费不菲,这是家父的一点心意。请您勿必收下。若有其他差谴,凡席家所能,您尽可开口。”

褚韶华接过礼物,席嘉陵再递上支票,褚韶华见是张五千美金的支票,诚恳道谢,“席先生是雪中送炭。不瞒你,我现在最缺的就是钱了。”

席嘉陵立刻就要再开一张支票给褚韶华,褚韶华拦住他,道,“这张支票不要给我,捐给《正义报》吧。若这场官司能在市法院完结,我的经济不成问题。如果要打到州法院,我必需有能支撑官司进行的财力。所以,我就不推辞了。”

席嘉陵也很关心这件案子,问,“现在情况如何了?”

褚韶华道,“刑事法庭这边,法官认为克拉拉罪行较重,已经取消了听审,准备直接进行预审听证。民事法庭比较同情克拉拉的遭遇,诉答原是定在下月进行。因为离圣诞近了,就再推迟一个月。我认为这并不合理,难道克拉拉杀了约翰还要给予约翰家族民事赔偿,这简直是没了天理!亚摩斯已经得到克拉拉的授权,准备起诉约翰家族,让他们为克拉拉所受的身体虐待与精神虐待付出代价!”

只听褚韶华这几句话,席嘉陵真心觉着,没天理的并不是约翰家族,而是褚韶华。这都把人杀了,还要人家家里赔偿凶手一大笔钱,这理也不知道是褚韶华怎么琢磨出来的。

褚韶华很快给了席嘉陵以解释,“一个女人,遭受丈夫的重度殴打,长达七年的时间。这七年,没有一个人向她伸出援手!警察与法律是这样的冷漠,约翰家族难道对克拉拉的遭遇一无所知,他们家竟然培养出这样丧心病狂的后代,理当付出代价!”

褚韶华继续道,“夫妻没有感情,可以离婚。但,丈夫不能打妻子,更不能虐打。这不是家庭矛盾,这是犯罪。这样的罪责,社会与公众不能视而不见!”

席嘉陵竟觉着褚韶华说的颇有道理。

席嘉陵第一天过来,而且是特意过来送钱的,褚韶华让帕布森带席嘉陵做了捐款手续,带席嘉陵去吃饭,杨丘也一起,褚韶华玩笑,“我现在一分钱都不能乱花,杨先生你的餐费自理啊。”

杨丘立刻表示,“我请客我请客。”

褚韶华抿唇笑,“那多不好意思。”

“大家都是朋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若见外,就是拿我当外人。”杨丘取过褚韶华的保暖服要给她穿上,褚韶华却是接了过去,自己套好,拉上拉链,按上扣子,拉起帽子,围好围巾,与席嘉陵杨丘说要去吃烤龙虾的事。

大家都是年轻人,但,褚韶华给席嘉陵的感觉仍是有无限惊奇的。他在来波士顿前想像过褚韶华的相貌,来到波士顿后随便买份报纸,上面就有褚韶华的大幅照片,不论是赞美还是批评的,报纸上给人的感觉都是位美人。当然,刻意画丑的除外。

但,真正见到褚韶华时,褚韶华的美貌仍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衬韶华是那种娇艳的相貌,却又有一种凛冽的气势,当她说起波士顿的美食时,又是那样的娇俏自然。席嘉陵几乎没有见过哪个女人能同时可爱与强势两种气质共存。

作者有话要说: ps:晚安~~

小剧场:

席嘉陵:褚小姐很可爱啊。

闻知秋:在外不要太可爱~

第204章 远航之远洋调情

褚韶华吃饭时很少谈论工作, 她说起波士顿的美食头头是道,龙虾一个人能吃两只。杨丘道, “我从没见哪家小姐像克莱尔这样能吃的。”

“这要不知道的,还得误会你是怕付账时多付账单。”褚韶华笑, “我晚上还要学习,就得多吃点, 不然我半夜会饿。”

“夏洛特小姐那里没有宵夜吃吗?”杨丘饮一口香槟, 关心的问。

“有饼干和蛋糕, 都没有龙虾好吃。”褚韶华很实诚的说, 又同席嘉陵说, “这里是波士顿最新鲜最好吃的龙虾馆, 纽约肯定也有龙虾吃,但这里是波士顿的龙虾, 是不一样的。”

席嘉陵道, “的确很美味。”

褚韶华便很高兴,问起席嘉陵在纽约的情况。

“生意倒是不难做,不论什么肤色人种都不会拒绝利润,但是我们很难挤进白人的社交圈。”席嘉陵说着, 就有些明白父亲为什么让他亲自过来波士顿给褚韶华送支票了。

褚韶华认真听完席嘉陵的话, 道,“我也受到过排挤,先前邻居们还写联名信让我搬出社区。”

席嘉陵看向褚韶华, “现在境况转好了吗?”

“一直挺好的。难道他们要我搬我就要搬?那是做梦。我就住着不走, 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褚韶华笑, “美国有一点好处,只要有钱,请得起律师,他们就拿我没法。再者,人与人之间的了解需要时间,住的久了,可能他们觉着我人还不错,就挺友好的。”

杨丘同席嘉陵解释,“克莱尔小姐住在这里最高档的社区,不要说我们华人,就是略差些的白人都住不进去。”

杨丘一直很好奇,“先前不大熟,我没好意思问你,你怎么在那里租到房子的?那个社区的人都经济不错,一般不会向外出租房屋。”

褚韶华做神秘状,“可能是我人品好的原因。”

大家在一起说说笑笑,吃过龙虾,杨丘驱车,先送褚韶华回家,再请席嘉陵去他那里住。

褚韶华邀请他们第二天去听她的演讲。

晚上睡前,褚韶华关掉床头灯,外面有白滢滢的雪光洒进露台,映入卧室,褚韶华不禁想,席肇方都听说她在波士顿的消息了,那么,闻鸡肋肯定也知晓了吧?

闻鸡肋正在给褚韶华写信。

上海落下第一场雪,闻知秋坐在书房,遥望窗外桂枝上的薄薄积雪,一只蓝腮红喙的小鸟儿婉转珠喉,鸣叫有声,似是在诉说相思。闻知秋视线穿过桂枝,越过虚空,透过更远的天际,往那个思念的地方飞去。

想来在波士顿,早已是大雪纷飞了吧。

除了借钱的电话,褚韶华从没有写信回来,闻知秋也只有在朋友寄来的波士顿的报纸中获悉褚韶华的情况,想来褚韶华应是极好的。褚韶华天性中的坚忍不拔,让她更容易在陌生困顿的环境中暴发出巨大的生命力。能在波士顿折腾出这偌大声势,除了褚韶华,也没有谁了。

闻知秋是为褚韶华自豪的,也确信自己当初的决定并没有错。褚韶华性情刚烈,重情又绝情,他不能让褚韶华的人生耗费在那些不值得的人身上。

什么娘家人,什么表兄弟,都不值得。

褚韶华的天资,才干,不能用来与这些人周旋,更不能因这些人坏了自己的一生。

当一个人的视野局限在一家时,她能考虑的只能是一家的画,当一人视野在一城时,她考虑的只能是一城。而褚韶华,闻知秋希望她看到全世界。

只是,看到了全世界的褚韶华,可还记得他这个远在上海的小官僚吗?

闻知秋一时思念一时感叹,给褚韶华的信也是写写停停,不成逻辑。

或者,爱情本身就是没有逻辑的吧。

如果有逻辑,他应该尽早娶褚韶华为妻,而不是当即立断送她出国,远隔外里,未有归期。

在信的结尾,闻知秋悬笔良久,方写了一句:思念你,韶华.克莱尔.褚小姐。

落款:闻鸡肋。

闻知秋刚放下笔,听到咚咚敲门声,便唤了一声,“请进——”

进来的是位二十岁上下,雪白肌肤,大眼睛的精灵少女,那少女一身白色洋缎的西洋长裙礼服,肩上挽着一条雪白的貂毛披肩,黑色丝缎一般的长发散在胸前。少女并没有进门,而是站在门口,探进一张美丽的脸,天真又无邪的问,“表哥,我好了。”声音如同黄鹂鸟一般动听。

“好,我马上下来。”闻知秋把信折好,放进信封,明日寄出。

见少女还等在门口,闻知秋道,“亚表妹,你在客厅等我。”

姜亚笑笑,为闻知秋关上门,提着长裙下楼哒哒哒的下楼去了。

总有一些应酬,是需要女伴的。

闻知秋的身份不可能找不到女伴,但他不想别的女性朋友误会,正好二舅一家来上海在他家暂住,姜亚是闻太太唯一的外甥女,又是从燕京大学转到震旦大学的高材生,待姜二舅找到合适的房子搬了出去,闻太太却是留外甥女在家里住下,也与自己做伴。

姜亚不论相貌还是学历,都是可以充当女伴的角色。

征得姜亚同意,闻知秋便让姜亚充当自己女伴,一来闻知秋不用另请女伴,二来也对姜亚在上海展开社交有帮助,毕竟,女孩子总要嫁人。姜亚足够美丽聪明,闻知秋乐于为表妹提供社交机会。

姜亚下楼时,姑妈闻太太刚刚煮好桂圆茶,招呼姜亚,“小亚过来尝尝。秋儿还在忙?”

“可能是在思念表嫂。”姜亚俯身接过茶,不敢坐,怕坐皱了裙子。

“别这样说,秋儿和褚小姐并无婚姻,他们先前只是有交往过。褚小姐是个很有事业心的女孩子,这一朝出国,就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了。”闻太太说,“我就盼着秋儿能安安稳稳的成个家。女孩子家,在家相夫教子也就是了,事业的事,有男人哪。毕竟男女天生不同,分工也不同。”

“我听表哥说,褚小姐是位极优秀的女性。”

“要说优秀,也算优秀。”自褚韶华出国,闻太太就发愁儿子的终身大事。不过,闻太太还说不出颠倒黑白的话,她道,“褚小姐的聪明是极罕见的,就是我,也鲜少见到那样聪明的女孩子。可惜没缘分,读大学最少四年,你表哥都什么年纪了,哪里等得起。”

姜亚喝口桂圆茶说,“我看表哥特别痴情,肯定是要等褚小姐回来的。”

“男人哪,一时说一时。上海这么大,未尝没有比褚小姐更优秀的女孩子。”闻太太说着话,听到下楼声,回头望去,见儿子一身西装笔挺的下来,眼中不禁浮现一丝笑意,“终于下来了,让小亚等你这么久,这可不是绅士风度。要不要尝一尝桂圆茶。”

“不了,我们现在就得过去。”

钱嫂子取过一件乳白色的羊绒大衣,姜亚接过穿上,跟着闻知秋出门。

闻太太有些泄气,一个男人对女人有没有爱慕的心思,真是举手投足就能看得出来。倘是换了褚韶华,怕是儿子早巴巴的接过大衣给褚小姐披在身上了。

闻知秋开车,姜亚坐在副驾的位子,随口问,“表哥,表嫂是个什么样的人?”

闻知秋显然很满意这个称呼,他唇角弯了弯,“脾气臭,让人担心,也让人操心。”

“不准骗我,听姑妈说褚小姐特别优秀。”

“优秀当然优秀,缺点也很多。”

“那表哥你为什么喜欢褚小姐?”

闻知秋看姜亚一眼,见她正兴趣满满的看向自己,闻知秋笑,“当你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知道了。”

姜亚耸耸肩,显然觉着这是敷衍。

闻知秋如何会与姜亚讨论自己的感情,他也不认为自己的感情有向人诉说的必要,他让姜亚做女伴,无非是想减少些麻烦罢了。

就是不知道褚韶华如何了,他写的信,寄的东西,不知褚韶华可收到否?官司可还顺利?唉,他就没见过比褚韶华更喜欢争胜的女人了,真是叫人担心。

褚韶华在圣诞前收到闻知秋十几封信,东西也收到了。

远洋信件的时间漫长,邮寄东西更是如此。以至于许多东西会一次性收到,尤其日期挨的近的信件。

褚韶华看到闻知秋这写信的日期就无语,今天写了,明天还写什么,日期挨得这么近,一天一封,哪儿有这么多事要写啊。

待拆开信来,更是叫人牙疼,褚韶华都怀疑闻知秋现在是不是逻辑混乱。

前一封信还叫她只管安心打官司;第二封信又叫她低调做人,他不在身边,真是担心褚韶华担心的睡不着觉;第三封信又叫褚韶华放开胆子,宁可欺负一下别人,也不要叫人欺负了去,不然他会心疼。

看这前言不搭后语的信,褚韶华都怀疑闻知秋现在是不是精神错乱了。

就是闻知秋最后的落笔闻鸡肋,叫褚韶华一惊,想着自己出国时匆忙,莫不是闻知秋把她的东西都弄到他自己身边去了?哎呀,那不是偷看她的笔记了,她还在里头写了不少闻知秋的坏话,这可怎么办?

褚韶华寻思了一回,想着闻知秋还寄给她一万美金的事,就觉着,这人虽婆妈了一些,逻辑也不是很好,要说心地还是不错的。

人也很稳重,什么事都跟自己说,连什么舅家表妹做女伴的事都写到信里来。

还写什么:以妻相待,必守身如玉,万不负卿。

肉麻的褚韶华一身一身的起鸡皮疙瘩,没叫波士顿的冬天给冻着,险叫闻知秋这种肉麻来信给麻着。

闻知秋这么一天一封信的写,褚韶华可没空一天一封的回。她就在闻知秋的信上做批注,然后给闻知秋寄回去。

闻知秋写大段的让褚韶华注意身体的话,褚韶华就圈起来,批两字:啰嗦,我难道不会照顾自己吗?闻知秋写什么找表妹充女伴的话,褚韶华便批:不拘什么女子,都没关系,我在波士顿,颇有异性追逐。闻知秋写些“守身如玉,万不负卿”的肉麻话,褚韶华就批:唉呀,你这样,闹得我也不好接受别的先生的好意了,真令人烦恼。但你非要这般,也只好由你去了。

至于闻知秋的落款,闻鸡肋。

褚韶华批了一句:颇负自知知明。把收到回信的闻知秋气的哭笑不得,后来信的落款都改成:夫知秋。褚韶华给他评:脸真大。

作者有话要说:ps:夜宵安~

第205章 远航之身份

闻知秋寄来的金华火腿, 褚韶华在圣诞节时做了一道蜜汁火方,西方人嗜甜, 这道菜大家都很喜欢。褚韶华给大家讲述,火腿是如何的珍贵, 莲子要用这种白莲子才好吃。

其实西方人有一种很奇怪的心理,他们对黄种人充满歧视, 却也知道那是一片历史悠久的土地, 尤其东方人是黑发黑眸, 在西方人眼里充满神秘。

褚韶华送了夏洛特一根火腿, 夏洛特问褚韶华, 能不能用褚韶华送的火腿招待邻居。

夏洛特就有这种老妇人式的小狡猾, 她其实是想招待邻居时让褚韶华指点着菲丽小姐烧这道蜜汁火方。褚韶华很大方的说,“火腿送给你, 就随夏洛特小姐你处置了。等晚上我把这道菜的做法写出来给菲丽小姐, 如果菲丽小姐哪里不清楚,只管问我。”

菲丽小姐笑眯眯的谢过褚韶华。

克拉拉听着大家说话,唇角也不自觉的翘了起来,说, “到时我也可以帮忙。”

“那就更好了, 克拉拉烤的起司蛋糕,比亚当斯家的都要好吃。”夏洛特由衷赞叹。

圣诞节后,褚韶华在波士顿见到了当初坐轮船时的宋先生。

宋先生来美国游学, 波士顿是美国的学术之都, 宋先生自然是要来的。到了波士顿后就知道褚韶华出了大名, 宋先生在报纸上看到褚韶华的大幅照片,刊登的是褚韶华在圣诞节接受采访的新闻,有记者问褚韶华东方可过圣诞节。

褚韶华道,“去年的圣诞,我是在上海圣依纳爵教堂度过的,我曾在教堂里向神祈愿,希望能来美国学习。上帝听到了我的祈祷,所以,今年我来到了波士顿,明年我将进行大学的入学考试。今年的圣诞,我和朋友们约好去社区教堂,我还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上帝保佑克拉拉,给予女人与男人一样的公正公平。我相信,上帝会保佑每一个信奉他的子民。”

这段话,许多报纸原封不动的印在了报纸上,只是标题各有不同。但对于褚韶华是基督徒的事无疑为她赢得一部分基督徒的好感。

宋先生看报纸上的新闻时,旁边来接宋先生的吴先生见宋先生在看褚韶华的新闻,不禁笑道,“褚小姐现在可是波士顿名人,宋你还不认识褚小姐吧,她是今年刚来的波士顿,很漂亮聪明的女士。”

“我认识褚小姐还在你之前。”宋先生合上报纸,笑,“请小朋友出来一起吃饭吧。”

褚韶华没想到还会再见到宋先生,毕竟当初也只是在轮船上相遇,纽约一别,还能再见的机率微乎其微。所以,报社说接到一份宋先生的电话时,而且,这位宋先先留下的信息是曾与褚韶华是航行中的朋友,褚韶华就知道宋先生是谁了,她颇是惊喜打电话过去,果然是宋先生的声音。宋先生道,“我到波士顿了,会在哈佛大学停留半年的时间,小褚有没有空,明天我请你吃饭。”

“应该是我请您才是,您在哪里,明天我去接你,请您吃烤龙虾。”

“来我的公寓吧。还有几位朋友介绍你认识。”

褚韶华和宋先生约好时间,想了想,她提前在蛋糕店定好蛋糕,又买了一束鲜花。第二天带过去时,宋先生很高兴的收下,笑道,“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收到女士送的鲜花。”

褚韶华说,“有第一次,必有第二次。”

宋先生把鲜花和蛋糕交给仆佣,因褚韶华来的早,其他朋友还没有过来。宋先生说起别后诸事,“我在纽约停留了约三个月,去了华盛顿,之后才来的波士顿。”

“先生你这么有学问的人,为什么要来美国游学呢。”褚韶华先前只是在报纸上看到过宋先生的名字,真正认识宋先生这个人是在轮船上,如今两人可以算半个熟人了。

“学无止境啊。”宋先生道,“西方有许多东西值得我们学习的。”取下柜上锡罐,宋先生道,“尝尝我从国内带来的武夷山大红袍。”

褚韶华接过宋先生手里的茶叶罐,用一套越窑梅子青的茶具将茶泡好,褚韶华说,“我这几天在做去年美国女子学校招生的试题,得分只在中等。”

“已经不得了了,你以前又没有上过新式学堂,也没有接受过美国的传统教育。”宋先生赞叹,褚韶华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成年人的理解力肯定更好,再学,也没有很难的科目。我请了一位特别厉害的家庭教师,姓容,我来美国后,全靠容小姐给我补习。什么时候先生您有空,我介绍容小姐给您认识吧。她特别聪明,现在读韦尔斯利。”

“能让小褚你说特别聪明的,我相信是特别聪明。”宋先生笑,“看报纸上都在说你的官司,现在如何了?”

“宋先生你这个时候来波士顿,绝对是老天在帮我。”褚韶华眼神认真又诚恳,“我有事想请宋先生您帮忙。”

“只管说。”

褚韶华的话还没说,就听到门铃声。

仆佣过去开门,宋先生的朋友们到了。

宋先生的朋友有成名已久的学者,也有年轻的正在念书的大学生,当然,也有博士硕士等人,学历最低的就属褚韶华,她现在是无学历人士。而且,也只有褚韶华一个女性。

好在,褚韶华现在是名人。

而且,是位相貌标志的名人。

褚韶华尤其与一位风度翩翩的楚博士聊得来,因有褚韶华在,大家难免要谈论一下如今波士顿的热门话题。便有一位贾先生感慨,“当真是今不同昨了,要是以前,这种妻杀夫的事,必是死罪无疑。”

褚韶华礼貌的说,“要是在以前,这里还是英属美国的十三块殖民地之一。那个时候,我国的诸位男士还留着长长的辫子向紫禁城里的皇帝三呼万岁,如我这样的汉族女性都要把脚裹成三寸金莲,每年田里多收三五斗粮食时就得张罗着要不要给丈夫纳个小妾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贾先生笑,“我可没有中伤女性的意思,现在都讲究男女平等了。”

褚韶华眨眨眼,“起码,不能在我面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