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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别吵架,”方浊拉着王鲲鹏的衣袖,“进屋去说。”

三人到了方浊的办公室,这里从前是老严修炼的场地,地砖上的后天八卦还在。

王鲲鹏坐好了,一个字一个字的对方浊说:“长江下的铁板出现了,这是张天然进入三峡古道的机会。他一定不会放弃,所以我要布置老严当初传授给我的绝学。。。。。。”

“北斗七星阵法!”方浊惊呼起来,“你找到多少人来镇守星位了。”

“我来找你,就是这个目的之一,”王鲲鹏说:“玉衡廉贞星位,是你的。”

玉衡位于北斗七星的斗柄第三颗星位,是七星中较弱的星位,七星阵转动的时候,玉衡却要承受巨大的力量。所以需要一个力大无比的道士来承担玉衡。

而天下力气比方浊更大的道士,几乎没有。

因为方浊有一个天生的本领,能够瞬间转移任何物体。

这就是王鲲鹏来邀请方浊入驻玉衡星位的原因。

“我们清静派,受老严的恩惠太多。”寻蝉是一个口硬心热的人,“我们师兄弟两条命,就交给你了,算是对老严一个交代。”

方浊和自己的交情匪浅,王鲲鹏本来担心寻蝉会横加阻拦。现在寻蝉交了底,王鲲鹏也就不再犹豫,开始说起了正题。

“有个事情,我要给你说明白。”王鲲鹏说,“其实真正的过阴人不是我。”

“不是你?”方浊惊讶的说,“我亲眼看见你在七眼泉,打败了所有人,在宇文发陈的带领下,见到了那个守门人蝙蝠精。”

“假的,”王鲲鹏说,“这都是假的,实际并非如此。”

“我们两人,我在长江上,你在长江下,共同走过了古道,知道了梵天的所在,这个过程,我刻骨铭心。”

“越是刻骨铭心的记忆,”王鲲鹏苦笑,“就越可能是假的。”

“我还把你带到了梵天孙拂尘那里,”方浊说,“没有我,你进去不了孙拂尘的厌胜术,这个是我亲自做的,这也是假的吗?”

“假的。”王鲲鹏说,“你眼睛看到过的,还有你做过的事情,仅仅是你的记忆而已,而所有人的记忆,都是能被梵天修改的。”

寻蝉忍不住了,“王鲲鹏,你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吗?”

“你看看我,有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样子。”王鲲鹏正色说,“进入厌胜术和梵天见面的人,打败所有道士包括我,甚至做了诡道挂名,还有在三峡下面走古道的人,都不是我。而是另外一个人,其实方浊见过那个人,只是,他因为不愿意顶替孙拂尘,所以被梵天抹去了一切,我说的这一切,就是他在所有人的记忆。”

王鲲鹏说完,就不再说话,方浊是天下难得的抱朴归一的道士,心思纯粹,是最干净的道士,完全没有杂念。而这种人的记忆,是很难被人修改的。

孙拂尘说白了,就是拥有强大的厌胜术,这种厌胜术实际上就是能够影响所有人思想的催眠术而已,当然孙拂尘的催眠术厉害到能欺骗的对象不仅仅是人。

而方浊就是能很容易被这个厌胜术中摆脱的人,王鲲鹏并不需要过多的解释,只对方浊说:“疯子,徐云风,你还记得他吗?”

方浊闭着眼睛,手掌摊开,一个小香炉瞬间飞到了她的掌心,然后融化成一团铜水漂浮在她的手心之上。炙热的铜水不停的沸腾翻滚,化成一个知了壳子,然后又化成一柄长剑,最后又化成香炉的样子。

办公室里所有的器皿都漂浮在空中。这个奇妙的场面维持了足足十几分钟。王鲲鹏和寻蝉都没有打扰方浊,都知道方浊正在用她精纯的道家功力,找寻已经抹去的记忆。

所有的器皿都恢复到了原位。

方浊的眼睛睁开了,两行泪水流下来,“徐大哥,他还好吗?”

“不怎么好。”王鲲鹏没有隐瞒,“你知道他这个人,玻璃心,现在除了打游戏,什么都不干,活死人一个。”

“我记忆很乱。”方浊说,“事情我大多都能记得,但是我还记得,徐大哥和你是闹翻脸,反目成仇了。可你们明明是非常要好的兄弟啊。”

“你没错,”王鲲鹏说,“那我把事情从头到尾给你说一遍,你就明白了。”

寻蝉也惊呆了,“孙拂尘做事竟然这么绝!”

方浊说:“我现在头好疼,不想再回忆了,我只知道,你和徐大哥对我很好,很好很好,除了师兄,就只有你们是我的亲人。”

王鲲鹏点头,开始慢慢的说起来:

一九九八年,三峡的一个商场有一个保安,那时候,三峡乐天溪镇的望家坪发生了一件非常诡异的事情,三峡地区人尽皆知的闹鬼事件。

闹鬼的事件,就是一个老太太死后不肯入土为安,要报复生前对她不尽孝道,逼她走上绝路的几个儿女。老太太的坟墓里每天晚上之时之后,就传出打笳乐的声音,当地的端公就说,如果笳乐声连续百日,老太太的几个子女全部都要被索命。

而这个保安,也去坟墓看热闹,结果他不仅听到了诡异的笳乐声,还看见了一个笳乐班子,在坟墓上吹吹唱唱。不仅如此,他还听见了望家坪的镇守山神,望老太爷说着稀奇古怪的古汉语。

从此之后,这个保安,遇见了很多很多的人,终于走上了神棍的道路,而且越陷越深,做了诡道的挂名,拿着诡道的螟蛉斩鬼,最后还做了过阴人。并且最后还被梵天看中,只是见不得自己被梵天糊弄,拒绝了梵天的邀请。于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也不被世人记住,整日里浑浑噩噩。

“那个人就是我,徐云风,”徐云风偏着脑袋看着黄坤,“这个棺材里的咒语,是两千年前的楚国语言,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听懂。但是鬼听得懂。既然鬼听得懂,我也能听懂。”

黄坤好奇的问,“师父,原来你有这么牛逼的本事啊,是什么法术啊。”

“诡道五大算术之一,有一个算术是能够跟鬼魂交流的。”徐云风撇着嘴说。

“看蜡!”申德旭看着徐云风,脸色煞白。

王鲲鹏讲了很长时间,从北京,坐火车到宜昌,三人在卧铺上,王鲲鹏不停的讲述当年自己和疯子还有方浊一起执行任务,经历各种惊心动魄的往事。那时候方浊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跟一个鼻涕虫一样黏着王鲲鹏。王鲲鹏和徐云风两个为了赵一二的死相互推诿,进而动手打架的时候,吓得手足无措。最后徐云风抢了王鲲鹏的过阴人,方浊也不知道该帮那个才好。

而这些记忆,如果不是王鲲鹏现在慢慢的回忆出来,方浊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印象。但是王鲲鹏说了之后,方浊的真实记忆如同海啸一样,排山倒海的汹涌而来。

“徐大哥太辛苦了。”方浊劝说王鲲鹏,“他比你还不容易。”

王鲲鹏看着已经长大的方浊,心里感慨,真的是造化弄人了,当年三人都年轻,方浊更是不懂人情世故,但是当年在一起那么多精彩的往事,都变成了口头上的回忆而已。

不仅是方浊已经变得成熟,成为了老严这个研究所的所长,而自己也完全放弃了入道的初衷,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只有把张光璧给扳倒一个事情了。最可怜的是疯子,为了他可笑的理由,竟然连身份都被抹去。

最痛苦的是,这一切都无法回头,而摆在他们面前的道路,却是黑暗一片,看不到尽头。

三人终于到了宜昌站,已经是早上,也没有休息,直接去了水文局,去找申德旭。王鲲鹏进了水文的办公大楼,一个职工急忙忙的走到王鲲鹏面前说:“王所长,出大事了。”

王鲲鹏一看就明白,这个是申德旭故意留在水文局等自己的人,那么说明,申德旭遇到了大麻烦。

“慢慢说,”王鲲鹏沉着的问,“在什么地方,徐云风在不在场?”

“都在,现在情况很特殊。”职工是知道王鲲鹏到北京找帮手去的,可是没有想到,竟然带来了两个年级并不大的女人,也看不出来有什么本事。但现在是非常情况,也没时间询问,立即带着王鲲鹏等人到了水文局旁边的一个废弃工厂,这个工厂是六七年代修建的老工厂,和水文局很近,后来被水文局买了下来,但是并没有开发房地产,所以在闹市里独立出了这么一个荒凉的老厂区。

老厂区里的老旧车间和仓库都还在。这个厂区就是申德旭研究从长江里打捞上来的神秘事物的地点。很多车间的内部已经改装成了先进的研究所,但外部一点都看不出来。

职工边走边说:“王所长,你走后,在我们上次打捞铁板的江段,又出现了一个阴沉木,我们给买了下来,可是没想到徐师傅说这个阴沉木是个棺材。申工和徐师傅还有那个姓黄的小伙子,带着几个工作人员,在我们一个仓库里研究那个阴沉木棺材。从昨天开始,就出了意外。”

“出了什么事情?”王鲲鹏立即问。

“就在前面,”职工指着前方的一个仓库,“你看了就明白。”

王鲲鹏一看到仓库,就倒吸了一口冷气,“怎么搞的,连楚国早期的巫术都出来了。这不是乱上加乱吗!”

“王所长知道这东西的来历就好,”职工顿时松了一口气,“他们现在在里面死活都不知道。”

“这个你放心,”王鲲鹏冷笑着说,“这巫术,的确很麻烦,但是有徐云风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我们用了各种办法想弄开仓库的墙壁,都没成功,”一个人从一辆装载机那边走过来说,“还有一点,申工他们在里面,根本就没有任何动静,连呼救的声音都没有。”

“你担心他们已经死了?”王鲲鹏摇着头说,“在里面什么都不干,安心的等着,才是对的。”

王鲲鹏看着那台装载机上扣着直径二十多公分的钢缆,钢缆的尽头,连着仓库的大门,装载机的轮胎已经在地面上磨出了黑色的橡胶痕迹。空气中弥漫着未燃烧充分的柴油味道,很明显,装载机拉不动。但是在闹市区能调入进来的大型机械,也就只有这么大的装载机了。

仓库旁还有很多废弃的工具,大功率的电锤已经废弃了好几个,至于铁锹和铁镐之类的工具,摆的到处都是。

“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工作人员说,“这仓库就算是钢筋混凝土,也能凿出一个洞出来,可是任何工具敲到墙面一点作用都没有。”

“你们也试过窗户吧。”王鲲鹏说,“应该也没用。”

“是的,窗户也变了,用什么都打不烂。”

王鲲鹏悠闲的带着方浊和寻蝉,绕着仓库走了一圈,对一直跟在身边的申德旭下属说:“这是古时候打仗时,用的一种巫术。叫荡离。”

申德旭的下属听不懂,呆呆的看着王鲲鹏。

“进出隔绝,”王鲲鹏开始解释,“这种巫术在春秋时期打仗的时候,经常出现,是冥战的一种。”

所有人茫然的神情,让王鲲鹏无语,只好对着方浊和寻蝉苦笑,“申工是个厉害人物,可是他的领导孙拂尘走了,这个部门。。。。。。嗨。。。。。。连。。。。。。”

“连我们研究所都不如,”寻蝉倒是直白,“是不是?连荡离都不知道。”

荡离,古代战争中,守城阴战最坚固的一种阵法。是当初墨家的在秦国的一个巨子创立。秦国当时国家赢弱,被晋国和西戎夹在中间,边境的城池常常失守,丧失国土。但是这个情况到了秦穆公之后,就不再发生。因为那个墨家巨子,给秦国提供了这个守城的荡离之术。

荡离阵法非常坚固,攻城方几乎无法攻破城池,因为这种阵法属木,应东方青龙。是万不得已,不能施展的法术。

因为这个法术有个很残酷的后果,那就是施展了荡离术的守城方,最后也必须付出一半人性命供养荡离阵法的镇守青龙。

所以在秦汉之后,被军事家放弃,因为弱点太大,一场守城战即便成功,付出的人员损失,也得不偿失。秦汉之后战争的方式更加多样化,城池在战略上的意义,比不上先秦时期。于是这种阵法就渐渐失传,流落到了民间的道士手中。 但是道士也不是靠打仗为生,荡离就变成了一个无用的法术。

这也是王鲲鹏一看到仓库,就知道这是楚国巫术的原因。因为当年在秦国的那个墨家巨子,就是楚国人。而荡离的源头,就是楚国巫术的一种。

现在这个仓库就是一个荡离阵法,所以申德旭的下属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打开仓库。

申德旭徐云风黄坤等人,就深陷在荡离之中。

按说这个荡离在当下,是无人可解的。只是任何事情都有意外。荡离阵法里有个徐云风,刚巧荡离之外,还有一个人,也是荡离阵法的克星。

徐云风之所以在阵法内没有轻举妄动,就是在等待这个人的到来。

这个人不是王鲲鹏。

是方浊。

徐云风坐在原地,看了看黄坤等人,猛然抬头,懒懒的说:“算时间,我们能出去了。”

“你找到出去的办法了?”申德旭问。

“王八去北京,是去找一个人,”徐云风说,“按照北京到宜昌火车的班次,他们在一个小时前,应该下车,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外面。”

黄坤忍不住轻声笑了一声。

徐云风说:“这个棺材里的人,肯定是春秋时期楚国的一个巫师,而且这个巫师一定是犯了大错,这些我们都已经很清楚。而且这个泡桐木棺材,实际上是一个阵法方式。泡桐树五行中应对着木,属东方青龙。”

申德旭问:“当年孙拂尘也提起过楚国有很多冥战的阵法,有一种很厉害,是用于守住城寨的。”

“是的,”徐云风点头,“这个阵法是荡离。”

黄坤好奇的说:“还以为这些事情,只有王师伯知道的明白。”

“你的意思就是我读书少,没有王八懂得多是不是。”

黄坤没有回答,就当做是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