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王左顾四盼,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山神庙,于是拿着赤霄,一步一步在大雨中朝着山神庙行走过去。

汉王蹒跚走到一个山神庙。发现这个房屋并不破旧,庙内也十分整洁。里面有四个人围坐在一起,静静的低着头,看着中间。汉王看着这四个人的姿势有趣,每个人的衣服都有点怪异,而且都是满头白发,挽着高高发髻,不禁慢慢走进,然后探出头,想去看看到底是什么物事,让四个老者如此关注,一动不动。

汉王伸头,看见四人中间放着一个陶盆,陶盆两条蛇正在相互撕咬。一条青蛇,一条红蛇,都只有筷子长短粗细。汉王看了,不禁要张口轻呼,对面的老者突然把手抬起来,伸在汉王的面前,轻轻摇晃两下,示意汉王不要说话。

汉王连忙闭嘴,继续看着一青一红两条蛇在陶盆里缠斗,非常凶猛,两条蛇的下半截身体已经相互缠绕起来上半身的两个头颅就不停的相互攻击并躲避对方。

打着打着,左手边的老者突然用一个盖子把陶盆给阖上。然后四个老者都同时抬起头来,看着汉王。汉王看见这四个人头发虽然花白,但是脸色都红润,脸皮红润如同婴儿一般。

刚才对汉王招手的那个老头,一把扯住刚才阖上陶盆的老头衣袖,“明明就要输了,你为何把陶盆闭上?”

阖上陶盆的老者指着汉王,“有外人来了,这我的小虫被惊扰,当然不能再打。”

摆手的老者看一脸怒气,着汉王,“看你年纪也不小了,为何大半夜的到处乱跑,到这里来坏了我的赌局。”

汉王这才明白,刚才一青一红两条小蛇,是这四个老头子在这里博弈。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彩头。于是问;“诸位的赌注是什么?”

“说出来吓到你了,”坐在对面的老者说,“你赌不起。”

汉王听了,更加好笑,他如今贵为汉中王,占据秦蜀两地,钱财对他来说简直不值一提。于是问:“我倒是要听听,你们赌了多少金?”

“说出来把你吓死,”刚才阖上陶盆的老者说,“我们一不赌金,二不赌帛,也不赌家产。”

“那你们赌什么,”汉王好奇的说,“难道赌命?”

四个老者同时不屑的说:“无趣。”然后同时摇头。

汉王看着四个老者,笑着说:“我当年在沛县,经常和卢绾赌钱,诳了旁人来看,也是相互争执,让旁人下注,然后骗了旁人的钱财。”

四个老者问:“你是哪位?”

汉王知道这四个老者的来历非常,于是老实的回答:“姓刘,行季。”

“没听说过。”一个老头看着旁边的三人,“连个名字都没有的莽夫。”

汉王不以为意,这种山间的老汉在山中耕种,不闻世事,当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于是问道:“请问四位尊姓大名。”

四个老者立即站直了身体,阖上陶盆的老者回答:“我们可是都有名字的,我姓周,叫周术。”然后指着跟他对赌的那个老头,“他是唐秉。”

接着又用手指着另外两个老头,“他们是崔广和吴实。”

汉王那里听说过这种山村野老的姓名,于是问:“你们到底在赌什么?”

周术说:“我们在赌天。”

汉王听了,大为好奇,“天怎么赌?”

“谁赢了,”吴实说,“天就是谁的。”

汉王听了,知道遇到了几个老糊涂的山夫,“总不成这天上的日月星辰是诸位所有?”

“我们四人,”周术大喇喇的说,“天上分二十八星宿,我们每个人统领七个,你说是不是是不是我们所属。”

汉王不仅莞尔,知道四个老汉在这个山神庙里胡闹而已。于是对周术说:“你们既然能赌天,我就能赌地。”

“赌地?”周术问,“你家有多少亩地?”

汉王笑:“我赌四海之内。”

四个老者哈哈大笑,汉王面红耳赤,“我沛县老家有良田数十亩,由我父亲和长兄耕种,就拿来跟你们赌了。”

四个老者摆手,根本不屑于顾,汉王又说:“你们能拿天来赌,我为何不能拿四方赌?”

四个老者相互看了看,纷纷点头。汉王想着都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信口开河而已。

“那就赌吧,”周市说,“你赌那条龙能赢。”

刚才两条小蛇,一青一红,汉王已经看见。又想起刚才在暴雨里,老妇人说自己是赤帝子,不如讨个彩头,于是说:“红蛇能赢。”

“好!”吴实说,“跟你赌了。”然后一把将覆在陶盆上的盖子掀开。

里面两条小蛇一直保持着相互缠绕,头部相互对峙的状态,但是陶盖掀开之后,看见阳光,两条小蛇,又开始打斗起来,身体随即散开,在陶盆里游动,相互撕咬对方。汉王看的紧张,不免要给红蛇加油。

两条蛇打的十分激烈,在狭小的陶盆里,相互追逐。绕着陶盆的内部,成了两条游动的绳索一般。突然青蛇一口将红蛇的尾巴末端咬住。吴实哈哈大笑。周市不免叹气。

可是红蛇也不甘示弱,把青蛇的尾部也一口咬住。两条蛇拼命的吞噬对方的尾巴,形成了一个圆圈。

一青一红,两条蛇把对方的下半截身体都吞入口中,两蛇无法动弹,就好像一个手镯,一半青,一半红。两蛇僵持不动,都无法吃掉对方。只能静止在陶盆内。

四个老者看了这个情形,都茫然。汉王看见这个闻所未闻的场面,轻声对周术说,“这是个不胜不负?”

“我们输了一半,”周市指着唐秉说,“我所属的奎木狼、娄金狗、胃土雉、昴日鸡、毕月乌、觜火猴、参水猿,他所属的井木犴、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马、张月鹿、翼火蛇、轸水蚓都归你了。”

汉王心想,这赌注倒也稀疏平常,兑现一句话而已,于是大方的对周术说:“好,等我得了天下,也分一半给你们。”

周术和吴实、唐秉、崔广四个老头,向汉王拱手:“等大王一统天下,我们再来兑现赌注。”

然后大摇大摆的走出庙外,瞬间消失在大雨中。汉王看着他们在雨中衣衫不湿,突然醒悟,自己被这几个老无赖给耍了。

天生的星宿如何能拿到手上,而四海之内的天下,却是可以封疆裂土。

汉王懊恼不已,站在原地,直到东风破晓,大雨停歇。才看到张良带着一队军士,远远的从山下寻找了过来。

张良看到汉王一人站在山神庙里,如释重负。连忙迎接汉王回营。

到了中军大帐,汉王把昨晚的事情全盘告诉了张良,只是隐瞒了只赌输了事情。张良沉思半晌,对汉王说:“老妇人所说赤帝子斩杀白帝子之事,属下不知,不过陈平应该有所知晓。可召他回来询问。至于大王说的周术、吴实、崔广、唐秉,这四个人的来历非常,的确是四方星宿的守护。”

汉王一听,大惊失色。

张良接着说:“天下修仙,以赤松子为尊,赤松子之下,有东园公唐秉、夏黄公崔广、绮里季吴实、甪里先生周术,这四个人也近乎仙班,大王幸好没有应承他们什么东西,不然后患无穷。”

汉王刘季,内心震动,表面上不动声色。等张良退下之后,自言自语,“等我得了天下再商议对策吧。或者我兵败给项王,退回汉中,就没得了天下,这个赌注,也算不得数了。”

汉王二年,在张良的布置下,汉王与齐王结盟,共同反抗项王,项王引兵北上,进攻齐王。汉王趁势由西至东,大军一路势如破竹,进攻至项王楚都彭城。

局势之顺利,远远超出汉王的预测。汉王的名望终于超越了项王,汉王觉得天下已经唾手可得。

但是当项王从齐地带领三万军马,与汉王在彭城一战,汉王一败涂地,丢盔弃甲,一路逃到了荥阳。

项王趁势把荥阳团团围困,汉王不仅丢失了所有战果,连自己也无法从荥阳突围离开。陈平终于出现了,如果其他的将领所说的一样,汉王交给陈平的钱财已经全部告罄,但是陈平仍旧是衣着考究,养尊处优。

汉王并没有追问陈平把钱财用在了什么地方。只是询问陈平,如何解决被项王围困的处境。

陈平没有提出任何建议,只是向汉王继续讨要钱财,而且数目不小。汉王困守荥阳,已经穷途末路,只能在荥阳搜刮,勉强应付。身边的将领对贪得无厌的陈平都愤愤不平,认为陈平已经看到了汉王败局已定,利用汉王对他的信任,谋取钱财,然后躲藏起来。纷纷建言,将陈平斩首。

但是汉王对这些建议置之不理,继续满足陈平的要求。

陈平在帐中与汉王交谈。汉王把汉军将领的建言全盘托出告诉了陈平。

陈平立即跪下,身体瑟瑟发抖。

汉王将陈平扶起来,笑着说:“你知道我为何没有听取他们的进言吗?”

陈平抬头,“不知。”

汉王笑着说:“是一个人救了你的性命。你猜得到是谁吗?”

陈平想了很久,哈哈大笑起来,“我猜到了。”

汉王也哈哈大笑。

汉王所说,救了陈平性命的人,不是汉军中的某个亲信。刚好相反,是楚军中项王的亚父范增。

陈平领了汉王钱财无数,到现在没有任何效果,反而两手空空。汉王之所以没有杀掉陈平,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项王的亚父范增,在楚军中,发怒多次,立誓要将陈平追杀。

汉王虽然不愿意动脑筋,但是他认准了一点,范增既然对陈平十分的忌惮,那么陈平一定是他最为强大的对手。至于陈平做了什么,已经没有必要去问得仔细。能够做范增最大敌人的陈平,就一定有一些事情让范增无计可施。

汉王将雨夜遇到老妇人,还有斩杀白帝子的事情向陈平告知。陈平跪下来说:“大王天命所归,赤帝子斩杀白帝子,本就是天道循环。”

汉王斜眼看着陈平,“此事真的与你无关?”

“绝无关系,”陈平把头仰起来,严肃的说,“当我看到大王佩戴的赤霄宝剑,就知道大王曾经用赤霄宝剑斩杀过白帝子。”

汉王本来就不对陈平如何操作了这件事情的细节,不太介意。于是又说起了后来在山神庙里遇到东园公唐秉、夏黄公崔广、绮里季吴实、甪里先生周术,并且输了他们半壁江山,现在退回荥阳,果然应了他们赌注。

陈平不以为然,“商山四皓而已,大王不必忧心。 ”

汉王大喜,“可是子房说的跟你相反。”

陈平告诉汉王:“这事不难,大王不用理会,大王击败项王,一统天下之后,我自会去处理。现在要做的事情,是如何从项王的围困中逃脱。”

汉王猛然醒悟,连忙询问陈平有何办法逃脱楚军的包围。

陈平恭敬的回答:“我不如子房运筹帷幄,纵横天下,也不如韩信带领千军万马,战无不胜。但是我能解救大王于危难之中。”

三、算沙部

邓瞳和柳涛在溶洞的门口的小木屋里,两人围着一个火锅正在喝酒。两人这几天闲着,邓瞳也不愿意关在溶洞核心的那个小石厅里。左右无事,邓瞳就天天拉着柳涛喝酒。

柳涛家里养的下蛋的母鸡都被吃了好几只。但是受了王鲲鹏的嘱咐,拦着邓瞳去市内,只好让媳妇做了火锅,在木屋里陪着邓瞳喝酒。

邓瞳喝多了,不断埋怨,师父王鲲鹏不让他离开,在溶洞里都闷的发霉。柳涛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

正在听着邓瞳骂街,突然溶洞门口来了一个游客,要推开栅栏,进入溶洞。柳涛听见了栅栏的响声,连忙走出去,告诉游客,“这个溶洞已经不对外开放了,您要玩,就在外面的山上转一转吧。”

游客“哦”了一声,然后就要走了。柳涛看见这人的脸上有点遗憾的意思。看着那人离开,走的远了,还回头看了两眼。于是回来焦躁的对邓瞳说:“又来麻烦了,今晚看来没法睡觉。”

邓瞳这几天与柳涛喝酒,两人聊天就是围绕着溶洞作为谈资,已经对然冉遗的来龙去脉十分了解。王鲲鹏当年在这里探寻冉遗的灵脉,后来又转而保护冉遗的事情也被柳涛说了无数遍。

邓瞳于是问柳涛:“冉遗的事情还是流传出去了,很多人到现在还在惦记?”

“一年总是会来几个,”柳涛轻松的说,“还好,都没有什么大本事。”

“运气还真不错。”邓瞳说。

“那也不尽然,”柳涛解释,“你师父王鲲鹏跟冉遗的关系,大家都知道,我想现在敢得罪你师父的人应该不会太多。”

“所以那些来探头探脑的人,都是连我师父的名号都不知道的小角色。”邓瞳得意的说,“所以本事有限。”

“大致就是这样吧。”柳涛对王鲲鹏十分佩服,“这些年,的确是要感谢你师父的照应。”

柳涛有了顾忌,邓瞳也觉得有趣,两人就没了心思喝酒,早早的把酒局散了。进入溶洞,躲在冉遗灵脉岔洞入口旁边。到了半夜,一点多的时候,果然有人拿着电筒,从溶洞里走了过来。

那人走近,嘴里含着电筒,在岔洞前不停地查看,两个手不停的摸索,摸索一会,又从身上掏出一个罗盘出来,看了罗盘片刻,又开始摸索岔洞的石壁。就是白天来的那个游客无疑。

柳涛并没有和邓瞳跳出来,而是在暗中吹了一声竹笛。那人听见笛声,立即把电筒熄灭,停止动作,静立不动。过了两分钟,电筒的灯光才重新亮起来,游客又开始动作,看来他认为刚才听到的笛声,只是自己的幻觉。

游客显然比刚才要慌张多了,越是着急,距离岔洞真正的入口就越远。突然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游客的电筒摔在地面,无数的巴掌的冉遗从溶洞的地面和洞壁顶上聚拢过来,纷纷的爬到游客的身上。

游客惊吓得厉害,不停用手打落身上的冉遗,可是连续被冉遗咬了好几口。立即向回来的道路跑去。

邓瞳和柳涛不慌不忙的跟着那人,看到那人惊慌失措,竟然掉入了溶洞的地下河里。水中的冉遗也追着那人撕咬。那人在水里扑腾,想喊救命,却沉入水里。

柳涛不屑的说:“连游泳都不会,还有胆子到这里来寻找冉遗的灵脉。。。。。。”

话虽然这么说,柳涛还是跳下水里,把那人给捞了上来。

那人被捞起来后,连续吐了好几口水。才知道自己来探寻冉遗的目的,根本就无法做到。

“走吧。”邓瞳看着那人萎靡不堪,“出去了是报警,还是把你交给村民处置。你自己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