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房契

  白河洲巡捕房的大捕头孟苍岩此刻正站在贾家赌场的门前发呆。路边一个端坐在房檐下摆棋摊的老者饶有兴趣地盯了他半天,他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尴尬地

冲那老者一笑,转身踱开。

  他已在这白砂县枯守了二十多天,至今仍一无所获!半年前那桩劫银大案后,巡检司当即派重兵踏平了浮梁岗。可山上只剩下一座空寨,劫匪和官银都凭空消

失得无影无踪。那银子分明是从卫所兵丁手里被劫去的,可指挥使大人却赖上州府,自己推得个一干二净。知府无法,只得拿巡捕房撒气,整日逼着孟苍岩抓贼破

案。

  直到半个多月前,市面上赫然发现带有治河标记的银锭。一经追踪,查明银钱是一个赌客从偏远的白砂县内贾家赌场带出的。孟苍岩带着段氏兄弟和其他捕快

紧急赶往白砂县,本想顺藤摸瓜找出被劫官银,可不管怎么查,那赌场内却再也找不出一块可疑的银子。知县郑虔是个不折不扣的昏官,对政事民情一问三不知,

衙役们也都庸庸碌碌,遇事只会推搪。过了几天,州府来报,在其他几个县里也发现了可疑银锭。知府大人慌忙调拨人手,遍地撒网,每个县都放了一两个捕快,

白砂县却只留孟苍岩一人。孟苍岩急得跳脚,分散兵力乃是兵家大忌,即使发现官银,就凭他孤身一人,又怎对付得了瓦帮大盗?可骂归骂,他却也只得每日独自

一人在市面上巡查,大海捞针般寻找线索。

  这孟苍岩盯住白砂县的最大原因就是贾家赌场。这赌场乃是县内一霸贾一方所开,因知县无能,越发无法无天,每日进出的银钱车载斗量,正是洗钱的最佳场

所。赌场场主贾一方为人奸猾,从孟苍岩到的第一天起,便人前马后服侍得无微不至,背后却防得滴水不漏。孟苍岩几番明查暗访,始终抓不到什么把柄,时间一

长,就连他自己也不由心生疑问,那银钱也许真是由其他赌客偶然带进,与赌场根本没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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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那小混混方野受李师爷招安,进了贾府。他到堂上见过东家贾一方,还没来得及寒暄,就见堂外匆匆进来一人,几大步走到跟前:“听说老爷新聘了护卫

,徐某正想讨教讨教!”

  来人三十四五的年纪,身体精壮,目光灼灼,腰里挂着一对两尺多长的虎爪,正是贾家护卫头领徐北溟。这徐北溟本是正派展叶门的弟子,因触犯门规被逐出

师门。当日他流落到白砂县,因心情郁闷喝多了几盏酒,又在赌场里输了个精光,便寻衅滋事,一人单挑赌场十三名护卫。贾家护卫虽然个个五大三粗,可都只是

些村野泼皮,平日只会欺压乡邻,遇事则完全上不得台面。于是赌场的赫赫威风被灭得一干二净。贾一方大发雷霆,李师爷却如获至宝。他深知赌场一不缺钱二不

缺人,唯一缺的是真正的武林高手,当即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外加送吃送喝送钱送女人,死缠硬磨,硬是把徐北溟收归赌场门下。

  这一来,贾家赌场登时如虎添翼,原先与之作对的几家赌场酒肆被逼得关的关,逃的逃,贾家也由此成为全县一霸。故而招揽徐北溟成为李师爷平生第一大得

意事。只是现在赌场的场面日大,一个徐北溟渐渐有些应付不来,加上长期一人之下,众人之上,徐北溟难免有些骄纵难驯,不服调遣,正缺个人压一压他的风头

。所以李师爷今番故伎重施,将方野也招进贾门。只是这方野不比老徐,全无高手风范,充其量只是个拳脚厉害点的地痞,令李师爷也觉索然无味。

  徐北溟听人来报,说李师爷又亲自领回一个年轻护卫,顿时心生不快。他和李师爷早已貌合神离,前些时这老家伙引来大魔头,害他当众出丑,现在又招来个

小地痞……徐北溟自然不肯放过机会,一进么门来,见方野年纪甚轻,于是大踏步走过去,挑衅般站到方野面前。

  贾一方方才见方野年纪轻轻,一脸凶相,到主子面前也不知谦恭,心中已有几分不悦,心想大可借徐北溟杀杀他的威风,又可试试其身手,于是脸上堆笑道:

“老徐也不必认真,点到为止。”

  话音未落,方野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门牙,两腿微曲,腰身下矬。徐北溟一看这不成体统的马步,心中好笑,也不抽虎爪,上前一个跃击,招式未老又

连一个冲刺,直逼方野面门而去。方野以双肘相隔,肋下登时露出一大片空当。徐北溟心下暗喜——此人招式毫无章法,一看就没什么武功根基。他接下来一个轻